章四十一：墨衡（下）
临江郡妖守府邸：
夜幕降临，夜色温柔，墨平远今日一天都在花圃里照看这些花朵，这些都是来年用来给人间女子抛花用的。
他喜欢安静，因此他的居所只有他自己，偶尔一阵风儿吹过，吹响风铃直响，一种特殊的安静。
墨平远回身进了府邸，准备更衣。府邸内没有属下伺候，也没有燃起蜡烛，但墨平远那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非常清楚。
“叮叮……叮叮……”
忽而一阵强风吹来。房门悬挂着的风景被吹响，屋宅内吊挂着的流苏也开始摆动。
接着就是一股花香味……
这股花香味，墨平远再熟悉不过了，但他没有转身，只将外袍轻轻地放在榻上，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夜落英来了……
风停了，这府邸内，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负手而立，可以看得出脸上有着温柔的神色。
来的“人”，便是花神夜落英，也是墨平远的师父，五千多年前便是了。
夜落英打了一个响指，府邸内的所有烛灯统统被点着，在一瞬间亮起来，光驱逐了所有黑暗，夜落英和墨平远的身影，也慢慢清晰可见起来。
墨平远转过身，看着师父，笑了；拱手欠身，腰弯到了九十度，随后用尽了温柔，道——
“弟子墨衡，拜见师父！”
在外是竹影清池，在内是灯火通明。
夜落英亦温柔回道：“平远。”然后伸手把墨衡给拉起来。
墨衡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花宴之事，徒儿已处理妥当，只等七天后的举行了。”
夜落英没有专心听，他也不知道，师徒俩有几年，还是十几年没有见过了。只看着自己成熟的弟子，满是欣慰，却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夜落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衡不再一见到自己就跑过来；非要在怀里蹭个够才肯放开；不再央求着自己讲一些远古的故事；不再整天到晚粘着自己……他成长了，越来越完美，完美到无有一妖不知他的名字。
可是他以前的天性，似乎也回不来了……终不似少年……
夜落英笑说：“我说了，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其实墨衡也想扑上去，扑到夜落英怀里，像以前一样，让他给自己讲一些故事；可是，现在不行了啊，墨衡很怕，怕万一夜祈拒绝了，该怎么做……
许久未见，墨衡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现在却什么都忘了，是先该说哪件事？还是该问好……墨衡好想说，自己的花事都处理得很好，又得到天下花妖的夸奖了，好想师父也夸一夸，可最后的组织语言里，却又咽回去了。
直到良久，墨衡才说：“师父，徒儿好想师父。”
“这是准备做什么？”夜祈指着榻上的一套衣服道。
“欲更衣，之后晒月光。”
“呵。”夜祈拿出戒指，笑说：“别去晒月光了，来陪师父喝酒。”
“好！”
于是师徒俩在庭院的石头椅子上坐下，取出戒指里的两坛酒，放在石桌上。
两妖皆是素衣着身，只是夜祈多了三分沉稳，墨衡多了三分轻柔。
师徒俩各拿起一坛酒，没有说寒暄的话语，直接就往嘴里送。猫仙醉的香味从喉间一直送到肠胃，满口生香。
“平远，花事可有难处？”
“无有，师父。”
夜祈苦笑道：“几千年来每次相见都是一样的回答，都让我不知帮你什么了。天下花事如此琐碎繁杂，亏你能做这么久。为师都得佩服你。”
墨衡轻笑道：“过奖了师父，这花事做着还是有些趣味的。”
夜祈的视线又转移到西面的一片小竹林上，续曰：“这竹林几年未见，又长了一些。”
“是，师父已有八年六个月没来了。”
“已经八年了吗？”
“是。”
酒前没说的寒暄话，全都在喝酒时说了……不知不觉，两坛酒喝完了，夜祈又取了两坛，继续喝。
墨衡的酒量不算很好，跟夜祈比自然比不过，只能赢令狐雨一些。
一整坛猫仙醉下肚，墨衡已经有些脸红了，平常都会寻个由头回府邸，但多年未见师父，陪他喝酒，自然要尽兴，机会难得。
不知道是酒的劲头上来了还是什么原因，墨衡突然对着夜祈说：“师父，我想听你弹琴了……”
墨衡对于夜祈给的各种东西，并不是什么都不收，还是收了两件东西的；其中一件便是一架古琴，夜祈曾说，这架古琴名为“流夜”，因其弹奏时，如迷离夜色，令人沉醉，曲一起，直到东方将白时，弹奏者才知道整夜如流水一般逝去却不知。
墨衡对这架古琴是爱不释手，时不时就会擦拭一遍。以前夜祈还经常来时，他都会请教夜祈弹琴，久而久之，他自己的琴艺，甚至超过了夜祈。
第二坛酒也已尽底了，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发现墨衡脸上的红晕，而夜祈还是老样子。
“好。取琴出来，我来弹。”
墨衡一听自己的师父如此讲，便笑了，说道：“一直在柳池旁放着，师父难道不记得了。”
“嗯……”
夜祈确实不记得了，上一次给墨衡弹琴，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了……
“师父，徒儿带您过去。”
墨衡说罢，起身想去师父，但却自己没站稳，一个酿呛差点摔了，还是夜祈站起来单手托住，才不会倒下去。
墨衡有多久，没有依偎在自己师父的怀里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亦或是更久？
但现在不管，现在的墨衡就靠在夜祈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闻着师父身上的花香味，也没有乱动，眼睛看着师父的脸。他知道的，花妖界传的“美玉墨郎”的名号，根本无法与师父相比。墨衡见过师父摘下面具的样子，只见过一次，记得很清楚，是在三千二百七十七年前的事，非常清楚。那时墨衡无意间见到师父的全貌，从此便忘却不了，如果用十六个字来形容，那只有——
青霜明月，
皎皎之光；
世有佳人，
绝世无双。
如此，尚且不能完整概括。
墨衡靠了一会，便不再靠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而是天下万花的神属。
墨衡轻轻抓住夜祈的衣袖，往柳池的方向走去。
柳池的柳树长势很好，因为有墨衡的灵气保护，所以一年四季，均为长青。这里偶尔会有羽翠鸟飞过来，成双结对，停靠在柳树上，以往墨衡见到了，都要笑着打声招呼。他连同，哪一只羽翠鸟认识，哪一只羽翠鸟是第一次见，也都清楚。
柳池边，一架古琴摆在那里。古琴异常的干净，连花粉落叶什么的都没有，可见得主人对古琴有多么喜爱。
夜祈来到古琴旁坐下，许久未弹，也不知生疏了多少。
刚一坐下，墨衡便跪坐在夜祈旁边，轻道：“师父，徒儿想听《忘酒》。”
夜祈一听，愣了一下。《忘酒》，是夜祈教墨衡的第一首曲子，全首悠扬，有醒酒的作用。
但夜祈还是看着墨衡，笑着回答：“好。”
夜祈信手弹奏起来，铮铮之音如若流水，宛转幽灵，将整个临江郡的安静，全都在指尖绽放出来。
一曲终，墨衡缓缓睁开眼，酒没有醒，反而脸色更加红晕了。
“徒儿也来为师父弹一曲。”
“好。”
夜祈让开位置，让墨衡坐着，自己则坐在墨衡身后，好指导他何处弹的好，何处出了差错。但夜祈也知道，墨衡的琴艺，早就青出于蓝了。
墨衡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指尖开始拨动琴弦，只两个音，夜祈便听出来，这一曲是《醉梦吟游》，传说是一狂人，在醉酒后弹的一曲，曲谱被一友人所记，因大醉而做，因此弹出来不是难事，弹出势，那可不简单。
“磴～”
墨衡故意弹错一个音，夜祈便靠近，双手握住墨衡的手，说：“这里，应该这么弹。”
然后夜祈示范了一遍。
柳池夜色，再加上师徒俩在弹奏。这一切构成一幅画，而夜祈对于墨衡来说，只有尊敬与崇拜；夜祈亦对墨衡，是最深的师徒之情。
酒劲又上来了些，墨衡这次大胆了一回，央求师父给自己讲故事。
“师父，徒儿想听故事了。”
“师父，待会再一起喝酒吧。”
“师父，徒儿还想听你弹琴。”
一连三句请求，让夜祈不知道先该回答那一句，最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可是为师能讲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
“（笑）那就再说一遍。”
“好。”夜祈边弹琴边说，“传说于几万年前，有一怪，口能吐火，凶残无比，有头九个，其声若婴儿，故名曰‘九婴’……”
“羿使弓，力斩九婴，九头落，九婴死，凶灾绝。”
又一曲罢，故事也讲完了。
但墨衡没有说话，动静也没有，头偏靠在夜祈的右手臂上，微张着嘴，竟听着听着睡着了。
“呵。”
夜祈轻笑着，将墨衡抱起，走进府邸，将他放在塌上，将冠上的簪子解下来放在旁边，一个响指，所有蜡烛又灭了。
夜祈这才离开临江郡妖守府邸，回到客栈。
回到客栈时，东方将白……
夜幕降临，夜色温柔，墨平远今日一天都在花圃里照看这些花朵，这些都是来年用来给人间女子抛花用的。
他喜欢安静，因此他的居所只有他自己，偶尔一阵风儿吹过，吹响风铃直响，一种特殊的安静。
墨平远回身进了府邸，准备更衣。府邸内没有属下伺候，也没有燃起蜡烛，但墨平远那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非常清楚。
“叮叮……叮叮……”
忽而一阵强风吹来。房门悬挂着的风景被吹响，屋宅内吊挂着的流苏也开始摆动。
接着就是一股花香味……
这股花香味，墨平远再熟悉不过了，但他没有转身，只将外袍轻轻地放在榻上，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夜落英来了……
风停了，这府邸内，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负手而立，可以看得出脸上有着温柔的神色。
来的“人”，便是花神夜落英，也是墨平远的师父，五千多年前便是了。
夜落英打了一个响指，府邸内的所有烛灯统统被点着，在一瞬间亮起来，光驱逐了所有黑暗，夜落英和墨平远的身影，也慢慢清晰可见起来。
墨平远转过身，看着师父，笑了；拱手欠身，腰弯到了九十度，随后用尽了温柔，道——
“弟子墨衡，拜见师父！”
在外是竹影清池，在内是灯火通明。
夜落英亦温柔回道：“平远。”然后伸手把墨衡给拉起来。
墨衡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花宴之事，徒儿已处理妥当，只等七天后的举行了。”
夜落英没有专心听，他也不知道，师徒俩有几年，还是十几年没有见过了。只看着自己成熟的弟子，满是欣慰，却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夜落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衡不再一见到自己就跑过来；非要在怀里蹭个够才肯放开；不再央求着自己讲一些远古的故事；不再整天到晚粘着自己……他成长了，越来越完美，完美到无有一妖不知他的名字。
可是他以前的天性，似乎也回不来了……终不似少年……
夜落英笑说：“我说了，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其实墨衡也想扑上去，扑到夜落英怀里，像以前一样，让他给自己讲一些故事；可是，现在不行了啊，墨衡很怕，怕万一夜祈拒绝了，该怎么做……
许久未见，墨衡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现在却什么都忘了，是先该说哪件事？还是该问好……墨衡好想说，自己的花事都处理得很好，又得到天下花妖的夸奖了，好想师父也夸一夸，可最后的组织语言里，却又咽回去了。
直到良久，墨衡才说：“师父，徒儿好想师父。”
“这是准备做什么？”夜祈指着榻上的一套衣服道。
“欲更衣，之后晒月光。”
“呵。”夜祈拿出戒指，笑说：“别去晒月光了，来陪师父喝酒。”
“好！”
于是师徒俩在庭院的石头椅子上坐下，取出戒指里的两坛酒，放在石桌上。
两妖皆是素衣着身，只是夜祈多了三分沉稳，墨衡多了三分轻柔。
师徒俩各拿起一坛酒，没有说寒暄的话语，直接就往嘴里送。猫仙醉的香味从喉间一直送到肠胃，满口生香。
“平远，花事可有难处？”
“无有，师父。”
夜祈苦笑道：“几千年来每次相见都是一样的回答，都让我不知帮你什么了。天下花事如此琐碎繁杂，亏你能做这么久。为师都得佩服你。”
墨衡轻笑道：“过奖了师父，这花事做着还是有些趣味的。”
夜祈的视线又转移到西面的一片小竹林上，续曰：“这竹林几年未见，又长了一些。”
“是，师父已有八年六个月没来了。”
“已经八年了吗？”
“是。”
酒前没说的寒暄话，全都在喝酒时说了……不知不觉，两坛酒喝完了，夜祈又取了两坛，继续喝。
墨衡的酒量不算很好，跟夜祈比自然比不过，只能赢令狐雨一些。
一整坛猫仙醉下肚，墨衡已经有些脸红了，平常都会寻个由头回府邸，但多年未见师父，陪他喝酒，自然要尽兴，机会难得。
不知道是酒的劲头上来了还是什么原因，墨衡突然对着夜祈说：“师父，我想听你弹琴了……”
墨衡对于夜祈给的各种东西，并不是什么都不收，还是收了两件东西的；其中一件便是一架古琴，夜祈曾说，这架古琴名为“流夜”，因其弹奏时，如迷离夜色，令人沉醉，曲一起，直到东方将白时，弹奏者才知道整夜如流水一般逝去却不知。
墨衡对这架古琴是爱不释手，时不时就会擦拭一遍。以前夜祈还经常来时，他都会请教夜祈弹琴，久而久之，他自己的琴艺，甚至超过了夜祈。
第二坛酒也已尽底了，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发现墨衡脸上的红晕，而夜祈还是老样子。
“好。取琴出来，我来弹。”
墨衡一听自己的师父如此讲，便笑了，说道：“一直在柳池旁放着，师父难道不记得了。”
“嗯……”
夜祈确实不记得了，上一次给墨衡弹琴，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了……
“师父，徒儿带您过去。”
墨衡说罢，起身想去师父，但却自己没站稳，一个酿呛差点摔了，还是夜祈站起来单手托住，才不会倒下去。
墨衡有多久，没有依偎在自己师父的怀里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亦或是更久？
但现在不管，现在的墨衡就靠在夜祈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静静闻着师父身上的花香味，也没有乱动，眼睛看着师父的脸。他知道的，花妖界传的“美玉墨郎”的名号，根本无法与师父相比。墨衡见过师父摘下面具的样子，只见过一次，记得很清楚，是在三千二百七十七年前的事，非常清楚。那时墨衡无意间见到师父的全貌，从此便忘却不了，如果用十六个字来形容，那只有——
青霜明月，
皎皎之光；
世有佳人，
绝世无双。
如此，尚且不能完整概括。
墨衡靠了一会，便不再靠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而是天下万花的神属。
墨衡轻轻抓住夜祈的衣袖，往柳池的方向走去。
柳池的柳树长势很好，因为有墨衡的灵气保护，所以一年四季，均为长青。这里偶尔会有羽翠鸟飞过来，成双结对，停靠在柳树上，以往墨衡见到了，都要笑着打声招呼。他连同，哪一只羽翠鸟认识，哪一只羽翠鸟是第一次见，也都清楚。
柳池边，一架古琴摆在那里。古琴异常的干净，连花粉落叶什么的都没有，可见得主人对古琴有多么喜爱。
夜祈来到古琴旁坐下，许久未弹，也不知生疏了多少。
刚一坐下，墨衡便跪坐在夜祈旁边，轻道：“师父，徒儿想听《忘酒》。”
夜祈一听，愣了一下。《忘酒》，是夜祈教墨衡的第一首曲子，全首悠扬，有醒酒的作用。
但夜祈还是看着墨衡，笑着回答：“好。”
夜祈信手弹奏起来，铮铮之音如若流水，宛转幽灵，将整个临江郡的安静，全都在指尖绽放出来。
一曲终，墨衡缓缓睁开眼，酒没有醒，反而脸色更加红晕了。
“徒儿也来为师父弹一曲。”
“好。”
夜祈让开位置，让墨衡坐着，自己则坐在墨衡身后，好指导他何处弹的好，何处出了差错。但夜祈也知道，墨衡的琴艺，早就青出于蓝了。
墨衡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指尖开始拨动琴弦，只两个音，夜祈便听出来，这一曲是《醉梦吟游》，传说是一狂人，在醉酒后弹的一曲，曲谱被一友人所记，因大醉而做，因此弹出来不是难事，弹出势，那可不简单。
“磴～”
墨衡故意弹错一个音，夜祈便靠近，双手握住墨衡的手，说：“这里，应该这么弹。”
然后夜祈示范了一遍。
柳池夜色，再加上师徒俩在弹奏。这一切构成一幅画，而夜祈对于墨衡来说，只有尊敬与崇拜；夜祈亦对墨衡，是最深的师徒之情。
酒劲又上来了些，墨衡这次大胆了一回，央求师父给自己讲故事。
“师父，徒儿想听故事了。”
“师父，待会再一起喝酒吧。”
“师父，徒儿还想听你弹琴。”
一连三句请求，让夜祈不知道先该回答那一句，最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可是为师能讲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
“（笑）那就再说一遍。”
“好。”夜祈边弹琴边说，“传说于几万年前，有一怪，口能吐火，凶残无比，有头九个，其声若婴儿，故名曰‘九婴’……”
“羿使弓，力斩九婴，九头落，九婴死，凶灾绝。”
又一曲罢，故事也讲完了。
但墨衡没有说话，动静也没有，头偏靠在夜祈的右手臂上，微张着嘴，竟听着听着睡着了。
“呵。”
夜祈轻笑着，将墨衡抱起，走进府邸，将他放在塌上，将冠上的簪子解下来放在旁边，一个响指，所有蜡烛又灭了。
夜祈这才离开临江郡妖守府邸，回到客栈。
回到客栈时，东方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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