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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打擂台啦

    看到学生进步飞速,

    做老师的自然欣慰颔首,

    马明光看着周小羽笑逐颜开地在虚空里上下虚晃着镢头,大有继续演练下去的架势,便喊一声:

    “老三,够了,够了!”

    饭食乃气力生养之源,这般没有实际效果,只放空炮的操练还是适可而止的好,靡费气力的空练,等于糟蹋粮食呀。

    掌握了把持䦆头的要领,接下来就要进入真枪实刀的环节了。

    实战中演练提高,才是打开教学第一页的正确方式。

    马明光手指着面前的粪茬,面目肃然道:

    “老三,看着面前的粪茬,那是一个整体,再有戳天捣地的能耐,一下子是弄不完的,所以呢,就得用镢头刨下来,敲碎,一锨一锨装车,拉出去。

    化整为零的道理,你懂吧?”

    周小羽很配合,重重点一下头,

    “嗯!”

    马明光很满意。

    当老师的感觉真心不错,马明光不为人觉察的倒背双手,很有派头地继续说:

    “这一圏的粪,你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吧?”

    “……”周小羽。

    “你总得一口一口地吃吧!对不?”

    没有听到周小羽明确赞成的应承声,马明光转头求索,却看到周小羽手背遮住嘴巴,脸涨得红润,一副胃里反酸要呕吐的憋屈样。

    嘿笑一声,接着说道:

    “跑题了,跑题了。

    不过呢,话是恶心了点,干什么事却都是这个理!老三,你说嘞?”

    周小羽终于压下汹涌的恶心感,点头“嗯”了一声。

    马明光再次接过周小羽手中的镢头,放慢动作,边挥下镢头,边说道:

    “仔细看,看我镢头的落点,距离粪茬沿,不能太近,太近了刨不下来多少粪,白费力气!”

    马明光这一镢头,示范给周小羽错误的落点,镢把一抬,的确没有刨下多少粪土。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这个初涉农事的后生,牢记错误的落点,铭刻甚微的收效,从而摈弃这种干活不带脑子的粗鄙陋习,从一开始就掌握正确的方式方法,如此,所有努力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是实实在在的高,而不是虚高。

    然后,马明光抡起镢头,又是一下,这一次同样是错误的落点,情形堪比刚才周小羽的那一镢头,镢刃吃得粪茬太厚,镢头嵌进粪层拔不出来了,硬撬,镢把就折了。

    太近太远都不对,居中当然就是正确的。

    马明光看着周小羽似有所悟的样子,把手中的镢头递了过去:

    “你来,没啥难的,注意镢头落点就好!”马明光鼓励着说道。

    周小羽接过,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镢头,对着手心,呸呸呸——猛的啐了几口吐沫,对搓几下,方才拿起镢头,孔武有力地抡了下去。

    “???”马明光。

    指点有方,初学有成。

    周小羽感觉镢头嵌进粪层,力道尚未完全消弭的当口,右手轻轻一提,握在黄金点处的左手则用力上抬,一大块粪土就脱落下来,顺势又用镢头敲打细碎。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这才回头冲着马明光憨憨笑问:

    “马哥,你看这样行嘛?”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行的很,行的很!”马明光真心实意地赞许道。

    少顷,话锋一转,又继续说:“老三,手心啐吐沫的做法,不可取呀,虚张声势的花架子么!

    再说,吐沫黏在镢把上,光溜溜的,滑脱手呢!”

    “???”周小羽一头雾水,刚才动作太连贯,心思太专注,这个戏份,他似乎记不得了。心里陡然想,莫非又是原主记忆搞破坏?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刚才专心致志言传身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会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刨下好多粪土,足够满满装两车了,无形中镢头似乎都够不到前移的粪茬了。

    两人对视一下,恍然想起:外面卸粪的罗小山和倪小兰居然还没回转。

    周小羽手不停,转头对马明光说:“马哥,你去看看,他们两个咋还没回来呢?”声音里添了些埋怨自家兄弟的意思。

    马明光抹下破手套,扔给周小羽,说:

    “成,我去看看,把手套子带上,你妈也不说给你备个手套,岔巴子干活,手掌上容易磨出水泡,不戳破涨慌的难受,戳破了细肉又出来了。

    你也歇缓一下!”

    说着,马明光转身出了几乎占了大半面圏墙的门。

    周小羽没带手套,捡起来,拍打一下,搭在靠墙锨把手柄上,继续刨粪。

    本就手生,带上手套,阻隔了感觉,等彻底得心应手了再说。想想前世里初学驾照,好不容易磨合着脚底板和踏板温养了感觉,换了双鞋,就发觉前几日积攒的力度分寸突然就没了,脚底板又不知道怎么侍弄油门离合和刹车了。

    周小羽自信满满,再有几个回合,就这刨粪的活计,他定能是个行家里手了。

    不大一会工夫,周小羽猛听得圏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杂沓的跑步声,心想:急吼吼的,莫不是出啥事了。

    正思忖要不要出去看一下,就感觉一个人影一下子跌进了圏门。

    来者正是马明光,急死慌忙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道:“快走,快走,老三,看热闹走,打擂了!”

    前世里周小羽是一个路见不平闻风而动的愤青,而不是一个擅长围观热闹看街景的吃瓜。

    但是看到马明光欣喜若狂,撂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火急火燎地又转身飞奔而去,周小羽心动了。

    况且,热闹是打擂,周小羽觉得自己应该吃瓜一把。

    打擂不是打架,那是需要观众的,

    花拳绣腿也好,武技惊艳也罢,翻跟头扫荡腿的,都不容易,应该捧个场。

    周小羽心思,这村子说不定还是个类似沧州菏泽佛山的地方,有武术之乡的美名!得空,村民就吆五喝六地开始约战了。

    看看去。

    周小羽不急不忙地走出圏门,鼎沸人声没有扑面而来,马明光已经不见踪影,倒是有几个人影在圏道尽头,右拐过去。

    周小羽知道,那个方向正是牛圈棚集中区域。

    走了不远,隐约传来“加油加油”的呐喊助威声,感觉是高潮迭起,吃瓜群众群情振奋。

    周小羽不觉加快了步伐,

    走了没几步,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疾步追随而来,

    周小羽楞了一下,眺望前面急急如奔命的身影,又侧耳听听后面越来越近的跑步声。

    周小羽感喟一声,双手抱头揉搓了一下头发,低头弓腰,开跑了。

    潜意识里,周小羽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村民碰面打招呼,他害怕那些或清明或浑浊的眼眸盯着自己,如芒似箭,钩沉不堪。

    周小羽小跑着,始终和前后之人保持着几乎不变的距离。

    但是,一路上都是圏棚,时不时就从某个门洞里突然窜出一两个人来,嘴巴里嗷嗷啸叫着,只是个猛跑不看路,周小羽小心避闪,屡屡有惊无险,闻听得有人招呼自己快点跑,居然也真得奔跑起来,嘴巴里发出和他们一样的嗷嗷声。

    眼前很快尘土飞扬,杂沓的脚步声也变得闷腾厚重。

    这样很好,蓬头垢面,眼目不清,大家都一个怂样,谁还会想起有个眉清目秀的高中生混迹其中呢?

    不卓然,自然不树敌。

    周小羽奔跑的三心二意,不断平抚心中忐忑。

    拐过一处墙角,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那里是牛粪粪场,一方一方四角齐整的牛粪堆垒如高台,有好几处已经起了二层,方方正正,好似存储有方的石料厂,蔚为壮观。

    粪场对面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圏棚,迎着阳光的一长段围墙上只有一个门洞,门洞宽绰,状若山门,门洞两侧围满了村民,人头攒动,外围的人拔长脖颈,弹跳着向门洞里面张望。

    没有臆想中的擂台出现,周小羽不明就里。看着围观的村民全部向门洞里面观望,腹诽道:

    乡野村夫的拳脚比划,难不成还设了门禁,收门票吗?

    把门的似乎还挺尽责,严防死守,纵是乡里乡亲的,也绝不放过一个逃票的——这么多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周小羽抱着调侃探究的心思,快步上前。

    人太多,估摸着所有上工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周小羽挤不进去,气恼自己不是一根针。

    顾盼逡巡,看哪里有松散的缝隙,好厚着脸皮钻进去,就听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喊:

    “出来了,出来了!”

    双眼锁定目标,目光追着目标快速调整脑袋,丛林般的脑壳好似风过麦田,齐刷刷向粪场这边扭转,灰不沓沓一片,闻风而动,声势滔天。

    周小羽挤不进去,恰好所处位置在门洞左前方,歪打正着——这里人稀疏,看过去视野开阔。很快,硕大的门洞里冲出来两辆架子车,速度很快,争相恐后,你追我赶,从周小羽这个角度看,并驾齐驱,难分前后。车子里装满了黑乎乎的大粪块,随着车身抖动,不时有粪块滚落在地。

    正是上坡时,只见车子不见人,仅凭这上扬的车尾,就能想得到,把着辕条推车的人是何等勠力费劲,偏偏这时,左边那辆车子上滚落下一块硬邦邦的大粪块,自车尾挡板上滚落在地,翻滚几下,不偏不倚,刚好垫在了一侧车轱辘下面。急速遇阻,推车的人一下子被回撤的力道反噬的停滞不前,车尾左右奔突,试图越障重启,横亘前路的粪块被车轱辘冲撞着轮番碾压,开始崩裂细碎,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助威声,羁绊的车子猛地一下一个前冲,碾过粪块,借力加速,紧咬着已经领先一大截的右边车子,狂奔起来,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声。

    “罗老二加油,罗老二加油!”

    周小羽瞬间懵逼,

    这是打的哪门子的擂?

    原来就是两个二杆子货比推车,

    也不推个香艳的,

    居然推得是臭粪便,

    周小羽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