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端午节前

    过了初夏，渐进端午，田里一片青绿，大豆、苞米、谷子、一排排的，长势喜人，农人也能短暂的歇歇，修理农具，整理屋顶，收拾院落。三年一比，也到了准备童子试的时候，郭家大房的大朗，每日手不释卷，读书到深夜，郭老头看着大孙子用功，老怀安慰，让老妻务必保证大郎的饮食，可不能熬坏了大孙子的身子。

    四月二十，天还未亮，郭家正房郭老头郭老太太就起身了，接着郭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都点起了等，郭老太太带着媳妇们，在灶间忙活，男人们都屋里，以郭大郎为中心围坐在炕上，又是检查笔墨纸砚，又是谆谆叮嘱，郭老头还拿出前几天让郭老太去真人那求的符，让郭大郎贴身收好，郭老四忙提醒入考场前把符摘下来，要是入场被搜检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郭大郎上次已过了县试，府试折戟而归。

    郭大郎吃了祖母婶娘们精心准备的早食，带着祖父的殷切期望，由郭老大和二房的郭家二郎陪同，雇了街上车行的马车往府城宁城而去。郭老头带着郭家众人，目送马车远去，直到拐出巷子，才回去。郭大郎去参加府试了，纵使郭老头有一万个惦记，郭家的日子也要照常过的。媳妇们又张罗了早食，吃过早食，看铺子的，上工的，大家又忙碌去了。

    郭老三吃了宁城老大夫开的药已是见效，赵氏又求着药堂大夫写了脉案，郭月和郭小虎拜托了馆主又捎带回老大夫新开的药。

    眼看着渐进端午，也是个大节日，郭家也开始准备过节，买了大黄米、江米，泡上了去年晾好的粽叶和马兰，粽叶都是挑着宽的，三个粽叶一个压着一个，捋成大人半个巴掌宽，留出一段粽叶，剩余的再挽成个下尖上宽状，往里放上大黄米或者食江米，再用留好的那段粽叶盖住米，一定得抓紧，保证没有漏米的地方，再用长长的马兰花的叶子扎紧，包出来的粽子四个角，好看又好吃。

    郭家人多，买了十斤的江米、二十斤的黄米，郭老太带着媳妇们一起，包了小半天才把米和粽叶包完。再看看媳妇们包的粽子，就看出谁手巧，谁是拙媳妇了。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二郎媳妇包的又紧实又好看，几乎没漏米的地方。老二媳妇就大剌剌的，好几个都漏了米，粽子大小不一，也难为她一样的粽叶包出来的有大有小。大郎家的包的那都是松松夸夸，放到锅里一煮，准散架子。至于老四媳妇，包了两个，就找借口说是郭家老四秀才公老爷明日有文会，那件襕衫还没洗烫好，早早的溜回屋里了。

    祁家武官端午这天也歇息，节前还发了过节的东西，祁馆主财大气粗的每人半匹布、五斤肉、外加一小坛酒，这在清远县城也算是一等一的过节份例了。

    明日过节，今天也提前下了工，郭月和郭小虎得了双份，姐弟两欢喜的提着东西回家，小虎抢着把十斤肉和两坛酒自己提着，让姐姐提着轻便些的布料。

    “爹娘这两年都没做衣服，这些布料够爹娘一人做套衣服了”郭月喜滋滋的说。

    姐弟两提着东西直接回了自家屋里，窗户开着光线好，赵氏正坐在炕里挨着窗户绣手帕。

    “娘，我们回来了”姐弟两进屋先叫娘。

    “爹呢？”郭小虎又找爹。

    “你爹去前头铺子里了。”郭老三也是勤快人，这些年身体弱，冬天更是从屋门走到院门口都气喘吁吁，如今身体好些了，就闲不住了，重活还是干不了，铺子里的轻省活计还能干些。这不今天就往前头铺子照看去了。

    “娘，你看，这些都是武官发的。”姐弟两把东西都放在炕上。

    “可真没少发，这细布正好给你姐弟俩做衣裳，你俩今年还没穿新衣裳呐”赵氏摸着布说。

    “这酒给你爷送去，肉送到上房一半，剩下这给你姥送去”郭老太给儿媳孙媳们准备的节礼向来偏薄，老四媳妇爹是捕头、大郎家的爹是秀才公，郭老太都额外再添些东西，至于其他的媳妇们走娘家，想给娘家些体面的东西就得自己拿私房再置办些。

    “酒留一坛给爹吧，老大夫也说了，爹爹常年活动的少，每天喝一小杯舒筋活血呢，有好处。”

    “这布给你和爹裁衣裳，娘，你看你这衣裳补丁都快磨破了。”郭月边说着边把衣料放到炕柜里，一小坛酒和五斤肉也收好。

    “我月儿孝顺娘知道，我和你爹啥样都行，你俩天天上工，穿的破烂让人笑话。”赵氏笑的满足，又拿起绣棚。从小被卖到府里，赵氏只认了干娘李氏，现在有丈夫有一双儿女，自己有了最亲近的人，赵氏怎么都觉得日子是好的。

    “小虎去前边铺子里叫你爹，咱们一会去你姥家，给你姥送东西去。”这几天地里草长起来了，赵氏不想让大嫂二嫂说嘴，也跟着去了地里拔草，娘家的节礼今天才得空去送。

    “那晚食在姥家吃吗？”郭小虎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氏，虎实的小脸上写满着期盼。

    “嗯，在你姥家吃。”赵氏摸了把小儿子的头顶，笑着说。

    “噢噢噢，我去叫爹。”小虎欢实的跑去前面叫郭老三。赵氏和郭月把节礼收拾好，郭老三回屋换了身出门的衣裳，一家四口就准备去葫芦巷送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