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开

    “咚咚咚——”

    水芙蓉从睡梦中惊醒，她的头昏昏沉沉，有些发蒙，强撑着下地，开了门。

    一股冷气吹进来夹着浓重的汗腥气，刘虎四下瞅了瞅，神情倨傲发布命令，“你，那个谁，限你今日收拾行囊，马上离开扬州。”

    “离开我去哪儿？”水芙蓉瞪着无辜的美目。

    “愿去哪儿就去哪儿，随便你！”刘虎气冲冲，“整天木头人一样，啥也不会啥也不懂，就知道吃喝林枫！”

    水芙蓉明白了，这大约是林家父母的意思，不方便出面，让刘虎过来驱逐自己。也好，终是一枕黄粱，尘归尘土归土，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她迅捷地收拾好了包裹，挺直身板，傲然道，“谢刘大人带话，也请传话给林枫，他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在心里。再会！”

    “不会！不送！”刘虎叉着腰，遥望那女人风摆杨柳。他就纳闷了，这小豆丁哪点好，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巴掌就能捏碎，整天泪汪汪，为什么让林枫魂不守舍欲罢不能？

    风越来越急越来越猛越来越烈，江南水边肆虐狂舞，柳条被大风扯成了一道道线，僵硬地抽打人的脸。大人护着小童从桥上匆匆而过，水中的乌篷船用门帘遮挡了视线。

    水芙蓉摸了摸身上仅存的一点银钱，能过江，到陆上大不了徒步，走个十天半月，总能到家。她已下了必死的决心，决定回家与父母双亲及兄长面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道理，至于林枫的情，改日再报答。

    她很希望林枫追来，只要他来，不管怎样，她不会走。故而，她在水边任乱发风中狂飞，一只又一只乌篷船停驻身边。

    “去哪里啊，姑娘？”

    她不回答。

    “走吧，便宜，只要十文钱，送你到江对岸。”

    她不应。

    “姑娘，日头偏西了，最后一班航船了，再不走，要打尖住店了。”老船夫苍老和蔼的声音动摇了水芙蓉的信心，一道残阳把江面染成血红色，半江瑟瑟半江红。

    “好啊，老人家，您等我一下。”水芙蓉忽然跑向岸边桥头的垂柳，她撕了半条腰带，绑在树上，再一次回头望平整的官道。驿站车马匆匆，车夫甩动长鞭，驱动车轮滚滚，马儿长嘶。近处田垄上牛羊哞哞咩咩，不紧不慢地向着家的方向移动。牧童的短笛长一声短一声，信口横吹。水中涟漪一波一波荡漾，荡漾出一波一波寒意。

    水芙蓉的泪下来了。

    在船舱里，她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用一方锦帕按住了眼。她怕见北雁，怕见黄花，怕见黄昏，怕见落日，牵哀惹恨愁绪无边。一时又觉得自己懦弱脆弱，这么小的事承受不住，自己的家人不敢面对，非要让别人替自己挡刀，这算哪门子规矩？

    水芙蓉渐渐止住了啜泣，无论是刘虎的生硬霸道，还是林家父母的不冷不热，亦或者林枫热情冲动，她都非常记挂。她是位善良温柔的女子，想着别人的不易，想着应该让自己成为一株苍天巨树，荫庇他人，而不是为他们带来风霜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