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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侠之大者

    而除了上面说的傲、武两个特征外,唐传奇中侠士形象的第三个个性特征,就是奇了。

    要知道这些唐传奇在开始时,种类多为神鬼类小说,这让后来发展起来的侠义类作品也往往带有了相似的色彩,这是唐传奇发展阶段几乎每一个侠士形象都具有的特点。

    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唐传奇中的侠士,有的出身奇,有的遇事奇,有的本领奇,有着很明显的非人间化倾向。

    恰如“传奇”之名,充满了神秘色彩。

    像是谈出身奇,莫过于两位着名的女侠红线和聂隐娘了。

    红线自称:“某前世本男子,历江湖间,读神农药书,救世人灾患。时里有孕妇,忽患蛊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是某一举,杀三人。阴司见诛,降为女子。使身居贱隶,而气禀贼星。”

    可见,她的诞生充满了果报轮回的思想,彼一世有了罪孽,必待此一世英雄业绩的完成,才可了却夙愿,达成正果。

    而聂隐娘则是被尼姑挟持长在山林之中,她的成长是隐秘的,功业也是隐秘的,及其最后之神龙一现,也是在深山穷谷之西蜀栈道上。

    至于遇事奇者,首可见《南柯太守传》的淳于棼。

    吴楚游侠之士淳于棼,家资豪富,喜养豪客,嗜酒使气,不守细行。

    却在一次醉卧后被人迎入“大槐安国”,娶了金枝公主,做了南柯郡太守。

    结果一梦醒来,原来所谓的“大槐安国”,其实不过是槐树下地蚁穴。

    同样与梦相关的还有报仇的谢小娥。

    在梦里,谢小娥的父亲和丈夫分别以“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与“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来告诉小娥杀害他们的凶手是谁。

    这种种情状无不脱离实际,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本领奇,除了上文中提到的武技外,唐传奇中的侠士还具有其他不同于常人的本领。

    如《虬髯客传》中的虬髯客兵法如神,有治国之才;《兰陵老人》中的兰陵老人不仅剑法超群,同时养生有道。

    武技的高超,加上异于常人的各种本领,让这些侠客的面貌更是扑朔迷离,引人注目。

    除了这三个特性外,这些唐传奇小说中的侠士第四个特性就是包容了。

    的确,包容,算是唐传奇中侠士形象的第四个个性特征。

    因为中华文化不仅博大精深,更为人称颂的是她强大的包容力。

    大家都知道,唐代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各种民族文化大量涌入,宗教兴盛,是历史上最具包容性的时代。

    因而唐传奇的作者在创作时,往往手笔豪放,使得侠士形象各异,种类繁多。

    这种包容性首先体现在女侠的活跃,其次体现在侠士所处的各阶层,最后便是侠士所具有的广阔胸怀和宽容的心态了。

    唐传奇侠义题材的作品中,以侠女为主要描写对象的有七篇,分别是裴铏的《聂隐娘》、袁郊的《红线女》、《集异记》中的《贾人妻》、柳珵的《上清传》、李公佐的《谢小娥传》、皇甫氏的《车中女子》以及孙光宪的《荆十三娘》。

    这些女子有于朝堂之上谏言申诉,有于市井之间与邪恶抗争,沉毅坚忍,不让须眉,留下了比男侠们更为光辉的形象。

    这在历朝历代作品中是极为罕见的。

    而除了女侠的身份在侠客群中分外亮眼外,侠士的不同阶层也让人叹为观止。

    像是官员、书生、杀手、商贾三教九流,千变万化。

    哪里有苦难,哪里便有侠士,唐传奇被寄托了这样的期望。

    但令人遗憾的是,到了唐传奇后期,侠文化开始堕落,侠士形象不仅仅是社会地位下降,更是品格上出现缺失。

    因此鲁迅先生在《学界的三魂》中说:“所以中国的国魂里大概总有这两种魂:官魂和匪魂。”

    前者顺应当时的文化,而后者则往往具有反叛主义。

    侠士文化出自封建时代,难免受到这二者的影响,谁多谁少难以判断,但总还归于侠之流。

    唐传奇的侠士形象便完全顺应这条理论,他们可能是英雄也可能是流氓。

    但也因此,唐传奇有了其独特的审美价值。

    至于侠士旷达的胸怀,这在诸多文学作品中都能见到,唐传奇自然也不例外。

    《虬髯客传》中,虬髯客见中原已有明主李世民,便另赴海外追求自己的宏图霸业。

    《冯燕传》中,冯燕不惧死亡,坦陈自己因婴妻不义将其杀死的事实,绝不连累昔日情敌;《霍小玉传》中,黄衫客听闻素不相识的霍小玉的遭遇,不念她与自己而无关系,费尽心力让小玉完成遗愿。

    虽然这些侠士或多或少都具有品行或是魅力上的瑕疵,但论度量和胸怀却都是值得称颂的。

    总而言之,唐传奇中侠士形象的塑造,莫不是遵循唐人“尚奇“、“尚美“、“尚俗“的普遍文化心理,结合当时藩镇割据、民众动乱的社会现状感染而来的。

    和魏晋南北朝志怪相比,唐人传奇的描绘日趋细致,细节描写被大量增加,人物

    这些形象的个性化也通过精湛的细节描写得以表现。

    由此可见,所谓的侠士形象不仅仅只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为习惯,更有着唐人独特的风骨与情怀。

    唐传奇所创造的文采与意想,是后世难以模仿和超越的。

    因为侠士本是人,唐传奇中的侠士形象本也来自于真实的唐人。

    正是由于唐人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解放,才造就了传奇中充满七情六欲的各色人物形象,这其中就包括了侠士形象。

    人是自律的、独立的个体这种思想,是在人们对所谓自然的等级提出质疑,对权威论产生集体怀疑,及由个人附庸关系松弛引起的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关系的缓慢变化过程中产生的。

    而唐传奇中侠士形象的文化精神,便是个***与无限想象。

    分析它们就必须由表及里,从文所展现学意识的觉醒、宗教观念等多个方面去探究,才能理解其中的深刻内涵。

    唐人个性的解放主要体现于文学意识的觉醒。

    要知道中国文学以魏晋南北朝为里起始,走向文学自觉之路。

    文学创作渐渐与经学、史学、哲学等脱离,有了自己独立的门类。

    唐传奇在创作中渐渐脱离原本史传体的特点,被越来越多的加入虚构成分。

    从起初重在阐释哲理或概括人生经验,转向重在细致描绘人生和抒发情感。

    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愈发贴近真实生活,表现创作者的情绪。

    在唐代,豪侠类作品最早并不见于传奇,而是咏侠诗。

    时代对侠客的推崇,使得民众对此类作品有了极大的审美需求。

    可是诗歌中的侠士过于模糊,于是随着传奇文体的发展,侠士形象被更多描写在传奇中,这类作品多出现于唐代中晚期。

    当时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相争等政治祸端长期困扰着整个唐王朝而无法解决。

    文人士子身处乱世,手无缚鸡之力,又进身无门,面对战乱的现实几乎无能为力。

    因此,文人的弱者心理让他们开始幻想有身怀神奇武功的侠客出来解决困境,来拯救颓败的世道。

    于是,当崔生和红绡女的爱情受到阻隔的时候,就有摩勒挺身而出;藩镇矛盾无法解决的时候,就有红线、聂隐娘等女侠出手解决。

    而有一部分唐代士人由于对晚唐社会的黑暗现实感到失望,便抱着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心态来创作,使得作品中的侠客也跟他们一样失去社会责任感,任性胡闹,如《剧谈录潘将军》、《剧谈录田彭郎》、《车中女子》、《丁秀才》等作品中的侠客一样。

    题材的任意选取,侠士的任意抒写,文学意识的觉醒刺激着文人思想的解放,文人思想的解放也同样反作用于作品,使得唐传奇中的侠士无拘无束、个性自由。

    无限想象的基础首先来自唐人丰富的宗教信仰。

    由于皇家的推崇,此时道家的实力空前强大,而佛教也融入了主流社会为人们所推崇。

    其他宗教如景教、摩尼教、祆教等也先后传入。

    唐代包括民间信仰在内的各种思想观念都有空前发展,这是一个几乎时时、处处、事事都存在着神灵崇拜现象、活动和观念的社会。

    这种普遍广泛的神灵崇拜渗透于唐人社会生活的每一侧面、每一层次,几乎可以说,在唐代真实的社会生活之外,还与之平行地存在着一个虚幻的神灵鬼怪世界。

    在唐传奇侠士形象中,道佛两家影响便十分鲜明。

    道家讲究阴阳和合与得道成仙。

    唐豪侠小说最为鲜明的一个特点,就是首次且大量地将女性作为主角。

    《老子》中有“负阴而抱阳”,“知其雄,守其雌”等贵荣崇阴的话语,可以说为提升女性意识及提高女性地位起了理论上的先导作用。

    到了唐代,“道教地位的提高,道教文化的发达,无疑使女性的价值有了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女性的独立意志有了一个自由表露的环境,女性文化有了一个相对健康的生长和发展的土壤。”

    加之当时民族融合,文化相对开放,为女侠的出现提供了很好的社会环境。

    由此,便出现了身怀绝技的红线、聂隐娘、荆十三娘等人。

    同时,这些侠客还被一定程度地神化处理,如虬髯客可观天子气、聂隐娘等人的超现实剑术,也难怪鲁迅先生评价说唐人“有意为小说”了。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脱离红尘。

    《红线》中,红线前世为男子,因误杀三人来世成为贱籍女子,须做一番事业才能最终了却夙愿,结局便是“遂亡所在”。

    而《谢小娥传》中,小娥报仇后就削发为尼;《南柯太守记》中,淳于棼南柯一梦,最后恍然大悟。

    同为女侠的贾人妻“终莫知其音问也”,荆十三娘“不知所之”,车中女子也来去不明。

    这其中多半透漏出“侠隐”的思想,有着超然物外、看破红尘的意味。

    这与文人们不能与现实对抗相互呼应,给唐传奇中的侠客形象一抹悲凉而深沉的色彩。

    除了文学意识的觉醒和宗教观念影响外,唐传奇中的侠客形象的个***与无限想象还与少数民族文化精神以及民间艺术内涵息息相关。

    毕竟魏晋以来,北方战乱频繁,胡风浸染,尚武骑射风俗深入人心。

    同时北方游牧民族原始婚姻遗风也被中原人所接受,男女结合相对自由,不仅门第观念单薄,连妇女离婚再嫁也很常见。

    这些无不为侠士形象的创作添砖加瓦,使侠士形象更为丰满。

    传奇中侠士们骑射皆擅,常为自由爱情而奔波,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少数民族文化影响。

    在另一方面,民间艺术也与侠士形象息息相关,特别是民间杂技。

    民间精湛的杂技表现被体现在侠士高潮的武技上,走绳技、力技、飞檐走壁术,甚至是皮影等手段都成为了侠士高超的武艺,使得侠士形象更为经典。

    正是由于唐传奇中侠士形象所展现出的文化精神内涵之丰富,因此掀起了武侠类文学创作的高潮。

    像是后世的武侠小说无不深受唐传奇影响,比如《水浒》、《三侠五义》等作品中皆有体现。

    虽然唐传奇所创造的侠士形象在文学史上一枝独秀,难以超越,却仍然为后世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其中一个是侠客的类型与定义,另一个则是侠客的素材。

    谈到侠客的类型,唐传奇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侠形象,并呈现出蔚为大观之势,“堪称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奇异现象”。

    她们有武艺,有人格,有报复,有刚肠,不拘泥于闺房之中,勇于干预社会。

    她们脂粉气少,儿女情短,英雄气盛,其爱情也缺少缠绵徘恻,不是清怨哀婉的阴柔美,而是奔放、豪爽、热烈的阳刚美,发乎自然本性,现出英雄本色。

    女侠形象的出现,在武侠小说史上开创了一个新天地,给武侠小说家以无穷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之后武侠作品如《水浒》的孙二娘、扈三娘,现代金庸作品的黄蓉、小龙女等,都深受感染。

    然而不仅仅是女侠类型开了先河,唐代传奇中确立了侠客形象“武”与“侠”结合的模式,除涉及到社会现实中的政治问题外,开创性地发展到了对男女婚恋的涉及,并将英雄主义与流氓主义并蓄,创造出各种身份、性格的侠士,给后世作品提供了借鉴。

    将侠客所具有的精神内涵,即定义延伸,使人们对侠文化有了新的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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