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我竟然是白骨精 » 第七十八章 分析

第七十八章 分析

    其次,咱们还可以比较一下唐传奇和《聊斋志异》中这些侠义女性形象形成的原因,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

    首先是唐传奇中的侠义女性形象形成原因。

    我们纵观唐以前的古代文学作品,虽然可以看到不少游侠形象,但都是男性,没有女性。

    并且在汉魏六朝文学作品中,我们常常可以发现被人称赞的才女、义女、节女、贞女以及仙女、神女,就是见不到侠女。

    直到唐代,尤其是中晚唐,侠义女性形象才开始大量出现于传奇小说中。

    而究其原因,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唐传奇中大量描写侠义女性题材小说的出现,与唐代任侠之风的盛行是分不开的。

    要知道唐代青少年都以身为游侠为荣,以任侠为快,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也崇尚书剑飘零、仗剑远游的生活。

    在《全唐诗》中以《侠客行》命名的诗作就有七首,包括李白、元稹、温庭筠、陈子良在内的大诗人都写过《侠客行》。

    可见行侠尚武成为唐代一种极具时代特征的潮流,而当时的女子受到熏陶和渲染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其次,唐传奇中描写侠义女性题材小说的出现与中晚唐的社会动乱也是分不开的。

    众所周知,唐朝在到了中晚唐时期后,早已不复当初的盛世局面,社会变得矛盾丛生,藩镇隐患,宦官专权。

    面对社会的动荡,政治的腐败,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下层的百姓自然而然的希望出现英雄侠士来给他们惩恶锄奸,伸张正义。

    而各藩镇之间也常常蓄养游侠来仇杀己。

    因此侠义女性传奇大都出现在唐代中晚期,像是《聂隐娘》和《红线》两篇就直接涉及到了藩镇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是受此影响。

    同时长期的战乱造成了大量青壮年男子死于非命,众多女性失去了依靠,于是不得不走上社会舞台与现实和命运进行抗争,是现实造就了中晚唐女性的勇敢无畏。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传奇中描写侠义女性题材小说的出现是受到了北朝民族融合的影响。

    因为北朝游牧民族保持着浓厚的尚武的传统,女性所受束缚较少,可以骑射习武。

    而唐朝是在经历了民族大融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而唐代沿袭北朝遗风,妇女仍有习武的习惯,这就使得产生侠义女性的条件更加成熟。

    另一方面,北朝妇女的婚嫁也相对自由,法禁较少,妇女离婚再嫁也很常见。

    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了唐代。唐代侠义女性传奇也真实地反映了那时自由开放的婚恋观。

    如《聂隐娘》写隐娘“忽值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白父,父不敢不从,遂嫁之。”荆十三娘、崔慎思妾和贾人妻都是亡夫再嫁。

    北朝的民族大融合为唐代侠义女性的出现创造了条件,也为唐传奇女侠形象提供了生活和艺术原型。

    至于《聊斋志异》中的侠义女性形象形成原因的话。

    因为《聊斋志异》作为中国文言小说史上的第二座高峰,其作品中同样活跃着许多形形色色、生动鲜明的侠义女性形象,大大丰富和发展了自唐代以来基本形成但又不够发达的侠义女性队伍。

    之所以在这一时期文学作品中又大量出现侠义女性形象,主要是以下两个原因造成的:

    首先,当时的社会发展现实促使侠义女性形象又一次大量出现。

    一方面,“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到明代,已经进入了它的后期阶段。明代中叶,江南工商业发达地区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资本主义萌芽动摇着封建社会上层建筑,越礼逾制的行为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女性身处这样的社会环境,很容易便会产生一些新的想法。

    她们开始要求平等,追求自我,对于自身的境遇不甘心,渴望可以追求自由和爱情,甚至还渴望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识。

    因此,明末清初时期,关于女性的题材作品便越来越多了,侠义女侠形象也越来越多。

    另一方面,明末清初的社会十分黑暗,官场腐败,人们也有意识地希望通过侠义女性形象的塑造,来揭露社会的黑暗面,“吐世人不平之气”。

    其次,作家的尚奇心态也是侠义女性形象又一次大量出现的重要原因。

    爱奇好异是人类的天性,也是文人的普遍心理,他们不光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并且追求人物的新奇和情节的曲折。

    因为尚奇的心理,所以小说家会注意历史题材以及现实生活中的那些非同寻常的人物和事件。

    并且在小说家看来,平凡的生活需要不平凡的色彩,在危难之际,更加需要侠客的帮助。

    因此,侠客、女侠的故事往往会受到小说家们的青睐。

    可事实上,明末清初的文坛上充斥的都是才子佳人小说,这类小说在叙事结构和情节内容上大多雷同。

    小说家如果希望适应读者不断变换的审美要求,就必须另辟新径,从而吸引读者。

    尚奇心理使明末清初的小说家塑造了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其中,侠义女性形象正是这个人物画廊中最光彩耀眼的一部分。

    当然,这里面也有对前人的继承。

    这是因为《聊斋志异》出现之前同样也有很多优秀的侠义小说出现,明末清初的小说家如蒲松龄都对这些小说有一定借鉴。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聊斋志异》中的很多故事可以明显看出对唐传奇中故事的效仿。

    如侠义女性复仇情节的设置,又比如从女性特质的角度塑造侠义女性形象。

    而且蒲松龄的个人经历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大家可能都有所了解,蒲松龄落一生魄沉沦,一生与文为友,孜孜不倦地读书、教书、着书,他一生绝大部分时间在大户人家家里作“西席”,堪称封建时代典型的落魄文人,也同样是一直处于寒士阶层,因此他深知寒士处境,对个中况味,深为了解。

    而《聊斋志异》中的侠义女性形象的塑造正是根源于寒士阶层的处境、愿望与想象,他为这些怀才不遇、失意感伤的寒士设计了让从古到今所有士子都“寤寐思之”的美好结局,实际上正是他作为一介失意寒士对自己在社会现实生活中所遭受的种种精神和肉体折磨的一种自我抒解与抚慰。

    至于二者侠义女性形象形成的共同的背景因素。

    虽然在上面已经对唐传奇和《聊斋志异》中的侠义女性形象形成原因各自进行了分析,但作为侠义女性题材小说发展历史上的第一座和第二座高峰,它们的出现也是有着共同的背景。

    第一点,就像前面说的,那时社会动荡,政治腐败,民不聊生。

    当面对黑暗社会现实的下层劳动人民无法通过官府这样的传统观念中主持公道的地方伸张正义时,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英雄侠士来给他们惩奸锄恶,伸张正义。

    人们也有意识地希望能够通过对侠义女性形象的塑造,揭露社会的黑暗面。

    以及对过去侠义文学的继承。

    因为早在史书和六朝的志怪传奇小说中就已经出现了侠义女性的雏形。

    像是《左传-昭公十九年》中记载一个莒国寡妇冷眼关注世事,最后助敌攻城为夫报仇。

    汉魏六朝的小说中的人物具备了侠义女性的某些因子,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侠义女性,也没有如同唐朝时一般形成一个体系。

    唐传奇中侠义女性的出现,对前朝是有一定继承性的。

    《聊斋志异》就更不用说,可以明显看到唐传奇中故事的痕迹。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将唐传奇和《聊斋志异》中侠义女性的命运模式的比较。

    比如我们可以分析一下唐传奇中侠义女性的命运。

    就像前文说的,我们对唐传奇中侠义女性的分析中已经对她的行侠动机以及行侠方式有所涉及,这里不再一一赘述,下面将重点讨论这些侠义女性的最终归宿。

    因不过需要提前说明,与在读到侠义女性行侠仗义的过程时扬眉吐气的感觉不同,侠义女性的最终归宿只是让人感到尴尬与无奈。

    我们纵观唐传奇中侠义女性的结局,无一例外地写其不知其所往。

    贾人妻复仇后远走他乡,“而后终莫知其音问也”;荆十三娘“复与赵同人浙中,不知所止”;谢小娥“誓心不嫁。遂剪发被褐,访道于牛头山,师事大士尼将律师”;聂隐娘“后渐不知所之”;上清“特敕丹书度为女道士”;红线“因伪醉离席,遂亡所在”;车中女子和“三环女子”同样是不知她们的最后下落。

    侠女的最后归宿有的成为尼,有的成为道士,有的干脆直接不知其所止,一方面是唐代佛道之风盛行尤是崇道之风的影响。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从不同侠义女性却几乎相同的最终归宿中理解或解读它的别样蕴含,即是作者或作品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地位改善之后的一种思考。

    这些有才有德的侠义女性因为无法在现实社会中找到属于她们的应有的位置而只能以这样结局或归宿来体现。

    而《聊斋志异》中侠义女性命运模式的话。

    因为《聊斋志异》中侠义女性行侠动机和行侠方式同样在前面已经简单分析过了,这里也同样不再赘述,只对讨论她们的最终归宿。

    《聊斋志异》中侠义女性最终结局各有不同。

    商三官与杀父仇人同归于尽,庚娘是最幸福的,巧妙杀死仇人,最后与大难不死的丈夫团聚。

    其他的侠女女性大都是在寒士们得到好的生活后飘然离去,使寒士们的生活回复到正常的轨道。侠女、房文淑在没有合法婚姻的情况下,为子嗣堪忧的穷书生生下儿子,又不求任何回报地主动离开。

    仙女蕙芳在回天庭之前也是为丈夫安排好了一切;霍女也是如此。

    一方面这样体现了她们攻成身退的侠义精神,另一方面这些女性的言行举止毕竟或多或少都有违世俗礼法,所以作者为了维护封建秩序,只能选择让她们离开,也只有如此,一切才能回到常轨。

    至于这些女子最后的结局作者已不再关心,因为她们以性行侠的使命已经完成。

    这五位女性最后只有狐女红玉一直留在男主人公身边。

    但故事结束时红玉已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劳动妇女,再也无碍于封建礼教了。

    与凡人不同的仅仅是她的容貌年轻美丽、冬天劳作依然手腻如脂罢了。

    另外,作者还特意书写了福儿对红玉的依恋,这也是蒲松龄最终让红玉留下的重要原因,她还要肩负起为男主人公养育子嗣的任务,而这也是封建社会妇女生活中的一个重要主题。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唐传奇或是《聊斋志异》,其中侠义女性行侠时固然荡气回肠,但她们最后的归宿却让人唏嘘不已。

    尽管她们有才有德,世上也没有多少男子及得上她们,但是她们毕竟是传统观念中的异类,虽然女权意识在一定意义上有所发展,女性地位也有很大改善,但总的来说,封建男权社会是容不下这些能够和男子平起平坐的甚至高很多男子一等的女侠出现的,即使她们才智过人,德才兼备,但是,现实中那个时代那个社会是没有给女性这样的社会角色可以扮演的,人们对女性的角色期许更多的还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但是,唐传奇和《聊斋志异》中侠义女性的命运还是有所不同的。

    整体来看,相比较而言,女性在唐代时地位还是较高一些。

    历史上,较之先朝和后代,唐代女性有着较广阔的展示才华与张扬个性的天地,武则天甚至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因而这一时期女性所受到的束缚和压制比其他时期的女侠要少得多,也因此唐传奇中侠义女性的人生更加自我潇洒,女子不再是男子的附庸物,她们凭自己的努力有了一个闪亮的人生舞台可以让其在上面表演,她们拥有更多展示才华的机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