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

    河边有人弯腰饮水。

    丛内有狼闲庭漫步而来。

    “莫瑞斯，”狼止步。

    人侧耳。

    “龙巢，带我去龙巢。”那是种拗口的语言，像声音在喉腔震动后绕着耳鼻磨砺一圈后从牙齿后方吐出的音节，使得向来与人类语言不甚相容的‘龙巢’听起来也和谐不少。

    “龙巢？”他将手从水流中抽出，嗤笑一声，“那可是我的家族产业。”

    这语气很奇怪，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荒诞和不知其然的嘲弄，话音未过半便被吞没在唇齿之间，再无踪迹可寻。

    “想去？自己找啊。”他摸索着靠着石头坐下，卷下挽起的衣袖，“世人都想找龙巢。”灰蒙的眼睛顿在不知何处的点上。“胆大无畏的有，望而却步的有，见财起意的有，”正说着便笑起来，“还有些听着故事就想去屠龙当勇士的，今天这个新鲜，狼？哈。”

    他一只手半搭在石头上，似乎被逗乐了似的颤个不停。

    “我能治你的眼睛。”狼也不恼。

    笑声骤止，男人被呛得咳了几声，他匀了两口气，眼睛虚晃一圈停在狼的身上，撑着身体坐到石头上去，复又笑开，“龙血啊，沃林的水都洗不净，我倒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把这对招子擦亮了。”他抬手在空气里画了个符号，一种看不清楚似有似无的东西晕荡开来。“行了，小狼，回去做梦吧。”扭头向深林走去。

    “林子里来了一队佣兵。”

    狼坐下。

    “带着佣兵公会的药剂。”

    他停下。

    “闻着像灵露。”人回首。

    “我给他们下了饵。”

    “饵？”有回音了。

    “饵。”狼肯定，“他们吃了我的鱼，就会有麻烦上门了。”

    “鱼？”他问，“你也真舍得。”

    “等价交换，谁都不亏。”狼答。

    “倒霉蛋。”他叹。

    狼不反驳，“那龙巢？”

    “等你的鱼收回来再说。”

    狼离去。

    人似是陷入了回忆。

    “诶，老大，这有一老头。”有人说话。

    “吵吵什么，快些赶路，明儿就能出了这鬼地方了。”

    “老大老大，咱们把鱼煮了吧，吃饱肚子好赶路嘛。”

    “煮鱼？你怕不是想把自己煮了吧。去打点水就着饼赶紧吃完赶紧赶路，事儿那么多。”

    领头人凑上前来。

    “大爷，跟您打听个事...”

    他勾起唇角。

    呦，倒霉蛋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