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心动恻隐
陈老师原本就烦心，听了几场笑话才刚好点儿。如今听了赵老师这夹枪带棒明着讽刺的话，不禁肺都要气炸了，当场就想抓住赵老师争个明白。怎奈赵老师走得太快，独留陈老师在办公室窝火。
如今是晚饭时间，学生们正在教室里吃饭。老师们本可以去小食堂，但有些老师也习惯在教室和学生一起吃。
陈老师之前都是在小食堂吃饭，只有今天中午在教室和同学们一起。不过他吃完午饭之后饭盒就没有收回办公室。
赵英清见陈老师的饭盒还没拿走，料想他没有吃饭，就帮他打了份儿饭，给他送到办公室里。
谁料想刚敲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陈老师一腔怒火瞪视着自己，赵英清不禁心中哀叹：陈老师怎么这么烦自己。他如此想着，把饭盒放到陈老师桌面上，赶紧说了一句，“老师，还没吃饭吧，快吃吧。”就赶紧撤身逃走。
赵英清跑了之后，陈老师其实余怒尚未消散，但看着桌面上的饭盒，心态终于渐渐和缓。
这天终于快过去了。
周妙依然在帮着赵英清打扫卫生，但赵英清不再使唤她去打水了，只招呼她做点儿擦黑板之类的事儿。
“要不，你这两天来我家住吧。”周妙突然说。
虽然妈妈已经告诫自己之后不要带男生回家，但今天赵老师那个样子实在是凶，如果不带赵英清回家的话，他可能就惨了。所以这实在是事出有因。
周妙继续道，“我家破点儿、小点儿，也没收拾，你别嫌弃。”
赵英清本来在拖地，闻言挺起身子，“你不是女生么？我去你家会方便么？”原本他说要去周妙家，是不晓得周妙是女生，如今知道了，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可以睡厨房，我和对面屋子的叔叔阿姨说说，他们应该能让。”
赵英清却皱眉，“怎么还是厨房？为什么我到处都要睡厨房？”
“你不是也知道么！我家小，没别的地方能搭床了！”
……
两人没有关门，陈老师其实在教室外听他们聊天。
听着听着，陈老师便觉得他俩讨论问题的重点似乎有些偏：
他们不应该仔细讨论一下男生去女生家借宿的不合理性么？
为什么他们在纠结厨房能不能搭床的问题？
周妙也是的，谈什么怕被子不够、不脱衣服睡觉、盖个棉袄行不行，这是重点嘛？她不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名声问题？
赵英清也是的，说什么怕穿着外衣睡觉影响长个子，他去女生家里睡觉是为了长高？
他们果然都还是小孩子。
陈老师听了一会儿墙根儿，便进了教室，两人见陈老师进来，就停了聊天。
陈老师略整理了思考，开口道，“刚刚你们的聊天，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我有几点意见。
首先，我作为你们的老师，不建议你们没事互相留宿到对方家里。因为你们渐渐大了，也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
还没等陈老师说完，周妙便插嘴道，“老师，您说的这些问题，我考虑过了！但是赵同学有困难，我不能因为在意这些小事儿就不管他了。”
“这些不是小事儿，而且赵同学的困难可以我来帮他解决。”
“老师，那你把他带你家去吧！”
陈老师闻言一滞，转头问赵英清，“为什么总不想回家？”
赵英清却不正经回答，只说，“老师不用担心，我没有困难，她瞎说的。”并且给周妙使眼色，叫她不要多说。
周妙却不看他的眼色，只说道，“老师，您今天也看见了，赵老师脾气真大，赵同学今天晚上回家我觉得会危险。”
陈老师闻言冷哼一声，“赵老师脾气确实不小。但你不要太担心，他才舍不得儿子。”
在陈老师心中，赵老师可是一派护犊子做派，今天在教导处做戏一通，也不曾真对儿子怎样，这周妙是年纪小，才看不出来。
“老师，您不知道，上次月考结束那天，赵同学就被打得养了快一个月才好。”周妙愤愤道。
陈老师心想：上次月考那天，不是我打的么？有那么重么？一个月才好？
但还没等他想完，赵英清便说，“那不是我爸干的，他没打我多少；都是小俊，他下手太黑！”
听着还挺惨的，陈老师心说想不到赵老师表面看上去疼爱孩子，背地里还真能下手。而这赵英清，讨论这些竟面无愧色。
“赵英清，你不反思一下自己么？你上次月考第一名，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那肯定是好好庆祝、给些奖励。你呢？你被我打、被父亲打、被兄弟打，你不觉得面上无光么？你不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老师，我反思了！
上次我敬您是老师，所以没有还手，之后我尽量还手就行了。
然后晚上的时候，他们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抓的我，我根本没机会逃。所以，对付他们，我要么就别睡觉，要么就换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睡觉。”
陈老师觉得赵英清的思路错得一塌糊涂。不过更离谱的是赵老师，趁孩子睡觉的时候抓人，简直闻所未闻。
此时，赵老师因为放学没等到儿子，已经过来找了。
走到门口，却听到赵英清说的最后一段，以为是在指摘他的不是，便心中一怒，进门放话道，“好啊！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别回家！”
陈老师觉得赵老师做人实在偏颇，儿子在学校闹来闹去他都不生气，儿子揭他短儿就大怒，这样的人怎么能教育好孩子？
他今天讽刺自己是“大教育家”，他自己又有何作为？
想到此处陈老师不禁阴阳怪气道：
“赵老师，素闻您教育有方，怎么回到家里就这么对待儿子？”
赵老师被呛了一句，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争辩，就像是个和老师告状的学生：
“陈老师，您才带了他几天，哪知道他？
我那家庭教育的书都看十几本儿了，有什么用？”
他指着赵英清，
“会说话就学骂人，会走路就学打架。
从小爱偷东西：三岁偷米、四岁偷砖、五岁偷铁、六岁偷邻居家钥匙；
上学了，不是旷课就是逃学，不是作弊就是打架：打邻居、打同学、打哥哥、打弟弟，还打我；
周周被找家长，我一学期跑他们学校二十多次；
啥都看不惯、啥闲事都想管；
学校天天想劝退他，要不是赖着不走，他至少得换二十个学校；
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个学校能收他，结果他去打老师，害的兄弟们和他一起没学上，全家因为他吃不上饭——”
赵老师没说完，因为他看见儿子被他骂的脸色黯然、偷眼瞄了一下站在墙角的周妙，似乎有些伤自尊。
赵老师这才瞅见墙角还有个周妙，刚刚他进来得冲动，竟没看见。
“当然，这都是我不好，”赵老师怕儿子伤心、在朋友面前折了面子，便话锋陡转，“都是我没能力、品行不好，让他日子不好过，才会这样。他是好孩子，善良、勤快、做事认真……”
陈老师见赵老师这个样子，竟不禁心动恻忍：这个小鳏夫也是不容易，能把儿子们带到今天这个程度、自己也没混得太差，想必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念及此处，陈老师道，“我把他领家去帮你带几天吧。你专心照顾你家老三吧。”
如今是晚饭时间，学生们正在教室里吃饭。老师们本可以去小食堂，但有些老师也习惯在教室和学生一起吃。
陈老师之前都是在小食堂吃饭，只有今天中午在教室和同学们一起。不过他吃完午饭之后饭盒就没有收回办公室。
赵英清见陈老师的饭盒还没拿走，料想他没有吃饭，就帮他打了份儿饭，给他送到办公室里。
谁料想刚敲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陈老师一腔怒火瞪视着自己，赵英清不禁心中哀叹：陈老师怎么这么烦自己。他如此想着，把饭盒放到陈老师桌面上，赶紧说了一句，“老师，还没吃饭吧，快吃吧。”就赶紧撤身逃走。
赵英清跑了之后，陈老师其实余怒尚未消散，但看着桌面上的饭盒，心态终于渐渐和缓。
这天终于快过去了。
周妙依然在帮着赵英清打扫卫生，但赵英清不再使唤她去打水了，只招呼她做点儿擦黑板之类的事儿。
“要不，你这两天来我家住吧。”周妙突然说。
虽然妈妈已经告诫自己之后不要带男生回家，但今天赵老师那个样子实在是凶，如果不带赵英清回家的话，他可能就惨了。所以这实在是事出有因。
周妙继续道，“我家破点儿、小点儿，也没收拾，你别嫌弃。”
赵英清本来在拖地，闻言挺起身子，“你不是女生么？我去你家会方便么？”原本他说要去周妙家，是不晓得周妙是女生，如今知道了，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可以睡厨房，我和对面屋子的叔叔阿姨说说，他们应该能让。”
赵英清却皱眉，“怎么还是厨房？为什么我到处都要睡厨房？”
“你不是也知道么！我家小，没别的地方能搭床了！”
……
两人没有关门，陈老师其实在教室外听他们聊天。
听着听着，陈老师便觉得他俩讨论问题的重点似乎有些偏：
他们不应该仔细讨论一下男生去女生家借宿的不合理性么？
为什么他们在纠结厨房能不能搭床的问题？
周妙也是的，谈什么怕被子不够、不脱衣服睡觉、盖个棉袄行不行，这是重点嘛？她不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名声问题？
赵英清也是的，说什么怕穿着外衣睡觉影响长个子，他去女生家里睡觉是为了长高？
他们果然都还是小孩子。
陈老师听了一会儿墙根儿，便进了教室，两人见陈老师进来，就停了聊天。
陈老师略整理了思考，开口道，“刚刚你们的聊天，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我有几点意见。
首先，我作为你们的老师，不建议你们没事互相留宿到对方家里。因为你们渐渐大了，也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
还没等陈老师说完，周妙便插嘴道，“老师，您说的这些问题，我考虑过了！但是赵同学有困难，我不能因为在意这些小事儿就不管他了。”
“这些不是小事儿，而且赵同学的困难可以我来帮他解决。”
“老师，那你把他带你家去吧！”
陈老师闻言一滞，转头问赵英清，“为什么总不想回家？”
赵英清却不正经回答，只说，“老师不用担心，我没有困难，她瞎说的。”并且给周妙使眼色，叫她不要多说。
周妙却不看他的眼色，只说道，“老师，您今天也看见了，赵老师脾气真大，赵同学今天晚上回家我觉得会危险。”
陈老师闻言冷哼一声，“赵老师脾气确实不小。但你不要太担心，他才舍不得儿子。”
在陈老师心中，赵老师可是一派护犊子做派，今天在教导处做戏一通，也不曾真对儿子怎样，这周妙是年纪小，才看不出来。
“老师，您不知道，上次月考结束那天，赵同学就被打得养了快一个月才好。”周妙愤愤道。
陈老师心想：上次月考那天，不是我打的么？有那么重么？一个月才好？
但还没等他想完，赵英清便说，“那不是我爸干的，他没打我多少；都是小俊，他下手太黑！”
听着还挺惨的，陈老师心说想不到赵老师表面看上去疼爱孩子，背地里还真能下手。而这赵英清，讨论这些竟面无愧色。
“赵英清，你不反思一下自己么？你上次月考第一名，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那肯定是好好庆祝、给些奖励。你呢？你被我打、被父亲打、被兄弟打，你不觉得面上无光么？你不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老师，我反思了！
上次我敬您是老师，所以没有还手，之后我尽量还手就行了。
然后晚上的时候，他们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抓的我，我根本没机会逃。所以，对付他们，我要么就别睡觉，要么就换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睡觉。”
陈老师觉得赵英清的思路错得一塌糊涂。不过更离谱的是赵老师，趁孩子睡觉的时候抓人，简直闻所未闻。
此时，赵老师因为放学没等到儿子，已经过来找了。
走到门口，却听到赵英清说的最后一段，以为是在指摘他的不是，便心中一怒，进门放话道，“好啊！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别回家！”
陈老师觉得赵老师做人实在偏颇，儿子在学校闹来闹去他都不生气，儿子揭他短儿就大怒，这样的人怎么能教育好孩子？
他今天讽刺自己是“大教育家”，他自己又有何作为？
想到此处陈老师不禁阴阳怪气道：
“赵老师，素闻您教育有方，怎么回到家里就这么对待儿子？”
赵老师被呛了一句，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争辩，就像是个和老师告状的学生：
“陈老师，您才带了他几天，哪知道他？
我那家庭教育的书都看十几本儿了，有什么用？”
他指着赵英清，
“会说话就学骂人，会走路就学打架。
从小爱偷东西：三岁偷米、四岁偷砖、五岁偷铁、六岁偷邻居家钥匙；
上学了，不是旷课就是逃学，不是作弊就是打架：打邻居、打同学、打哥哥、打弟弟，还打我；
周周被找家长，我一学期跑他们学校二十多次；
啥都看不惯、啥闲事都想管；
学校天天想劝退他，要不是赖着不走，他至少得换二十个学校；
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个学校能收他，结果他去打老师，害的兄弟们和他一起没学上，全家因为他吃不上饭——”
赵老师没说完，因为他看见儿子被他骂的脸色黯然、偷眼瞄了一下站在墙角的周妙，似乎有些伤自尊。
赵老师这才瞅见墙角还有个周妙，刚刚他进来得冲动，竟没看见。
“当然，这都是我不好，”赵老师怕儿子伤心、在朋友面前折了面子，便话锋陡转，“都是我没能力、品行不好，让他日子不好过，才会这样。他是好孩子，善良、勤快、做事认真……”
陈老师见赵老师这个样子，竟不禁心动恻忍：这个小鳏夫也是不容易，能把儿子们带到今天这个程度、自己也没混得太差，想必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念及此处，陈老师道，“我把他领家去帮你带几天吧。你专心照顾你家老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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