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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刚到大门口,赵叔的二儿媳何梦莹早已等在那里。

    “你去哪儿啦?”何梦莹笑着问道。

    “哦!早上起来晚了,你们已经出去了,我也就在附近熟悉熟悉,走着走着就忘了,所以就回来迟了。”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全家都去外婆家团年。毕竟不是我们家,也不方便带你去。家里的其他人早早就过去帮忙,我怀有身孕,就起的比较晚。没来得及告诉你就上街去给你买点菜回来。我把厨房门的钥匙给你,所有食品都在厨房,你喜欢吃啥就煮啥!”梦莹边说边从口袋摸出钥匙递给支梅。

    支梅接过钥匙说道:“你们对我真好,我也不能白吃白住你们的,我身上还有些钱,我想用来支付我在你们家吃饭的钱。”

    “这个等我妈回来再说,我是不管这些的。你还没找到工作,你也得留些钱的身上才方便。过年这几天肯定不会收你的生活费,以后时间长了生活费还是要收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梦莹说完就走了。

    支梅拿着厨房钥匙并没去厨房,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她开始把自己的脏衣服拿出来去水池边洗,洗了很久才洗完整。她没有闲下来,刚凉好衣服,她就开始打扫。这里比支梅老家看上去富裕很多,但也凌乱很多,不宽的走廊两边密密麻麻堆放着每个租户家的蜂窝煤炉子,炉子旁边很多煤渣。扫把,脏鞋子,塑料盆子以及一些又脏又烂的小木凳。支梅先是将每户人家门前的煤渣清理干净,双将脏鞋子全部给他们洗干净放到炉子上凉着。塑料及小木凳收捡放顺。这一收拾就是好几个小时。走廊一下子宽了很多也亮堂了很多。支梅并没歇下来,直接进了厨房开始打扫。有事情做,支梅的内心是踏实的,被别人接受,支梅别无他求。这个不足二十平的主人房,与租客住的房间并无不同。杂乱且没有一样值价的东西。一张床靠角落而放。床上被子多而旧,确保过冬无恙。起床时就那么一掀,到现在还那样。床尾有一根横木,厚厚地搭放着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床头处有一个不大的老式柜子,柜子四处脱漆,上方放着各种家用小物件,由于长时间没打扫,红色油漆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呈现出褐色。柜子分为两层,下面那层双扇门紧闭,上边那层玻璃门显现出里面堆满了各种碗筷和装有各种剩菜的碗。紧挨着这个柜子的便是高方桌和高板凳,高方桌上倒也没放什么东西。靠门的这方放着各种农具,紧挨着便是一大堆赵婶扫地时用的新旧扫把。转角处放着无数农民使用的竹椅,方便人多时好坐。正前方便是他们的简陋厨房了。支梅看着这并不富有的家庭却洋溢着富有的气息。一家人其乐融融,似乎不缺钱又不在乎钱的样子,好生羡慕。支梅最会收纳,她从小就习惯把自己那个穷家收拾的整整齐齐。认真地,点点滴滴地进行归纳,分数,摆放都要按干活的方便和场地的利用来规划。这样既好看又让房子空间更多被利用。这一整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支梅居然忘记了吃饭,可能是吃饱饭的时候太少,支梅对饿不那么敏感。直到赵婶一家人吃了晚饭回来,支梅还在挨个抹门窗。

    “支梅,哦哟!”一大屋人刚进门赵婶就大声说道。“今天把你累安逸了吧!收拾的象要办喜事一样干净。我们这个大院里进进出出换过好多房客,从没遇到像你这么爱干净的人。”不等支梅说话,赵小红就抢着说道:“我们家也收拾这么干净,你们快来看。”大伙于是啧啧称赞,夸奖的语气,说话的声音,认可的态度,彻底一个叽叽喳喳热闹场面。说得支梅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以接受。

    “你今晚是怎么吃的?”赵婶转移话题问道。

    “我,我,我还没吃呢!”支梅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咋就说出这句话来。

    “哦哟!辛苦一天还没吃饭?你是今天没吃饭还是今晚没吃饭?”赵婶那欣喜又心痛的语气活脱脱像是亲妈。

    “应该是这一天都没吃,我给她买的小菜还没动呢!”何梦莹拿着那把她买回来的芹菜对大家说。

    “锅也没动过,你们看,还是老样子。”赵小红揭开锅盖大声说道。

    “你也太节约了。”大嫂张莉莉说道。

    “早晓得你没吃饭,我们就该给你打包一点饭菜回来。”赵婶说道。

    一家人太过热情,支梅都没机会说话。

    “爸,妈,我们先回去了,晓军今天喝得不少。”张莉莉拉着赵小军的手说道。

    “回吧!你们回去。”赵婶话音未落,七嘴八舌地人人都在叮嘱:路上小心点,走慢点。回去早点睡,记得泡点浓茶喝喝。味精水最利害了,解酒特别凶。还是浓茶好,味精水好,浓茶好,味精水好……,这边还在争论不休,那边人已经走老远了。

    支梅是昨晚才到这个家的,对家里的一切都是迷,她不敢多嘴也不敢主动说去煮饭,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吃。

    男人们应该都喝的不少,赵叔在他们说得起劲时早已上床闭上双眼。老二小平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二嫂也起身带着二哥往外走。赵婶和小红又在门口叮嘱一阵,然后关上大门回到屋内。

    “昨天晚上还有很多剩菜,再给你煮点面,今晚你就将就吃。”小红边说边揭开锅盖。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刚到家,休息一下。”支梅不好意思让别人为自己做的太多,赶紧抢过来要自己动手。

    小红也就放手了坐在旁边看着支梅傻笑。

    “面在抽屉里。”小红对支梅说道,赵婶也看着支梅傻笑。

    抽屉在哪里呀?支梅不好意思问,只是奇怪今天打扫卫生居然没有发现抽屉。

    “没有看到吧?桌子下面有个抽屉。”小红又说又笑,赵婶也一个劲地笑。

    原来桌子下方桶上面放着一个抽屉式的盒子,盒子上方用布盖着,里面放的都是面条。支梅的打扫卫生时并没有打开看,只是把最脏的表面的灰给抹去。直到小红亲自把它拿出来支梅才恍然大悟。母女俩笑得更起劲了,搞得支梅更加不好意思。

    支梅煮好了面条挑在碗里,小红却端来了昨晚剩下的回锅肉。“来,赶给你一半,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必须得吃肉。”本来支梅不好意思打算拒绝的,听小红这句‘今天是大年初一必须得吃肉’给提醒了。她突然想起旭丹说过的,‘过一个好的除夕和大年初一,来年一定会是顺顺利利的’。支梅伸过去面碗,由着小红想给她赶好多就给她赶好多。小红真不吝啬大碗里赶出一半,直到支梅的面碗堆起尖尖。支梅是吃的下的,她的胃早已腾空了。终于支梅也看着母女俩傻笑。

    这一晚支梅放松了很多。毕竟男人只有赵叔早已进入梦乡,女人只有赵婶和小红。面对的人少,适应起来容易很多。

    “你今年多大?”支梅正吃得有劲,小红发问了。

    “二十了。”支梅放松戒备随口答到。

    “你比我小,我今年二十一。你几月生的?”小红笑着问道。

    “七月十二。”支梅回答的很干脆。

    “哦!还不到二十。今天才是今年第一天嘛!我下个月就满二十一了,我是二月十二。咱俩都是十二日生日,这应该是缘份,你说对不对?”小红一直笑得好天真。

    “对,是缘份,是多大的缘份我会在这里有你们这样一个家,是多大的缘份,你们待我像亲人。是多大的缘份我过了一个最幸福的年。这辈子你们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贵人,是我今生没了生命也不能忘记的贵人……”

    “哈哈,哈哈,没了生命也不会忘记,没了生命你怎么记呀?我们才不要你记我们那么多,我们能帮的帮帮就是了,不能帮的也就没法。”小红说得那样简单又是那样肯定。

    “反正——就是——我——将来,将来一定报答你们。”支梅还是被小红的无所顾忌打败了,小红的语言火速,干练,来得直,去得也直。

    支梅总算吃好了。她洗了碗,收拾好锅灶,客气的对赵婶道晚安,然后出门走向自己房间。

    我也去睡觉了。小红边说边跟着支梅走出那间主人房。

    “你住哪里?”支梅好奇地问。

    “我就住最里边那间。”小红指着靠厕所那间小房子说。

    支梅开门很慢,直到小红进了房间,借着灯光支梅望了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整个大门内数小红和支梅的房间最差。靠厕所那间房也就靠水池,院里所有人都在那里洗漱,又小又湿只是比支梅这间更方正。对支梅而言,她还是很感谢赵婶一家收留她,环境和待遇都比自己家强好多。

    有家的感觉甚是好,有吃有喝有地方睡。支梅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盘算着自己手里的四百多块钱该怎样安排。她又想起了奶奶,她开始担心奶奶在打听她的下落,她又怀疑俊昌担心她,一定对她不放心。自己被许志文暴打之事,俊昌一定能听说一二,俊昌该有多难啊!任何事情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她真想给俊昌写信,告诉他自己很好,有地方居住并同主人一起吃喝。想到这里支梅翻身起床,她要给俊昌写信。她要把一切好事都告诉他,让他放心,当然最重要她要告诉他,她真的想他了,她相信他也想她了。她到处翻了翻哪有纸和笔?她又带着小上遗憾上了床。她告诉自己,原来钱真的有计划外开支,明天先去买纸和笔。但是好歹也得付给赵婶一些费用,这样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为自己已经告诉梦莹自己手里还有一些钱。

    天亮便是大年初二了,按照习俗几乎都要走人户拜年。成都周边并不讲究哪家先哪家后。只要走到就行。支梅也早早起床,来到赵婶门前。

    “婶,你已经起床了呀!有什么活你就叫我做,我从小干活习惯了。”支梅以为赵婶为早饭在忙。

    “我早就起床了,刚刚从外面回来。那个小红躺尸的,还不起来煮饭,二十几岁的人了,等下你二嫂过来吃啥子?今天还要去她大姑家拜年,还不起床?”

    感觉宽厚仁慈的赵婶就这么开口冲支梅骂小红是支梅没有想到的,支梅突然紧张起来。急忙说道:“婶,你就让我煮吧!我煮是一样的。我也想尽快熟悉家里情况,今天你就让小红多睡会儿,现在家里不是多了一双手吗?”支梅还举起双手向赵婶示意。

    “你煮你哪里知道米在什么地方?等她起来跟你一起煮,慢慢你就晓得了。”赵婶又笑的很开心。

    “我今天要去扫地,早上四点就起床了。小红那个没用的一点都不体会我的苦。要不是我看她造孽我才不要她呆的我屋头。”

    “婶,米在哪里,锅已经弄好了。”支梅一边做一边问,又听不明白赵婶话的意思。

    “米在床下面桶里。”赵婶边说边去水池洗鞋子上的泥巴。

    “一天到黑你都吼我,一天到黑你都对我有意见,你就喜欢你那个二儿媳妇。”小红边抱怨边开门出来,手里还拿着梳头的梳子。

    “她怀着孕的,你能跟她比吗?你一天啥事不做,都等我一个人做,你是想把我累死。”赵婶大声地吵着小红。

    “怀孕才不得了哦!生娃儿才不得了哦!哪个还没怀过孕,还没生过娃儿。当初也没见你对你大儿媳妇这么好?”小红也不示弱,直接大声怼回去。

    “现在年代不同了,你以为是你那几年吗?你二哥长得那个样子,你二嫂比他伸展多了,你是想让你二哥打光棍是不是?”赵婶好像更加生气了,语气加重脸更难看。

    “呵呵!怀孕,生娃儿还分年代,难道年代不同怀孕会有不同,生娃儿会有不同?只有你才会这样说。难怪大嫂对你有意见。我怀孕,生娃儿哪个看过一眼,哪个管过一下。我做月子你还没有给过我一个鸡蛋呢!二嫂现在怀孕才三个月,你要这个把她侍候好,要那个关照她,什么水果堵起吃,鸡鸭鱼肉任由她摆布。上街想买啥买啥,说声没钱你就给。过年我想买件新衣服你还说没钱呢!你一天把我呼来喝去,所有收的房租钱还有你挣的工资都花在她一个人身上,到现在一分钱都没存下。说出去还没的人信呢!”小红愤愤不平地倒着苦水,赵婶倒是不吭声了。

    小红梳好了头,放回梳子来到厨房。支梅什么都没做,只是电饭煲里煮着饭,就对支梅说:“框里的鸡蛋炒几个,还得炒一个青菜,不然一会怀儿婆吃不高兴。”

    “好的。”支梅一边拿材料,小红一边搭手。没多久早饭完工摆上桌子。

    小平与梦莹准时到了。支梅小声向小红惊奇问道:“大哥大嫂不来吗?”

    “大哥,大嫂早分家了,他们自己煮。只是过年过节,高兴的时候,或者来客的时候,他们才过来吃饭。别看我妈那个样子,同样心不平。”小红说这话时心中充满不平。

    一家人上了桌子,有说有笑,这间主人房任就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小红也在热闹声中不停地八卦着附近的新闻。

    吃好饭,小红同支梅一起收拾好碗筷,大哥大嫂也过来了,终于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若大的院子只剩下支梅一个人。她关好房门走了出去,她需要熟悉熟悉周边环境,以免出门还找不着回家的路。

    路上除了三三两两穿着亮丽的衣服,手里提着礼物赶着去拜年的行人,没什么可看。支梅来到农贸市场,这里可热闹了。买肉的,买菜的,买卤菜的,酒水的挤的水泄不通。支梅只是看看转身离去。一路上支梅无所事事,胡思乱想。困境时支梅会想起俊昌,可现在,怎么又想起他来。支梅问自己,难道真的忘不了他吗?

    以前,支梅在害怕时会想到俊昌,被人欺负时会想到俊昌。本以为安定下来就可以从新开始忘记俊昌,现实却刚好相反,倍加思念。

    支梅没有和俊昌一起过过年,她猜测俊昌应该回老家去了。俊昌曾经给她提起过,老家的山,老家的水,老家的风俗民情。还有老家的妈妈是个及其老实的人,过年,过节家里人都耍,只有妈妈一个人任劳任怨忙个不停。支梅突然感觉,自己不就是俊昌妈妈那样的人吗?却没有俊昌妈妈那样的命。没有见过俊昌妈妈,真想见上一面,不知道她是否会理解自己。

    支梅回到家中,她决定煮一餐好吃的。她找到赵婶家腊肉,找到一棵儿菜,放锅里一起煮。

    这一餐支梅吃到的都是新鲜的,也是一个人毫无拘束的。肚子从来没有过的舒服与滋润。收拾好碗筷,剩下的更多的就是时间。她第一次感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一个人的时间并不好熬。问题想精想怪,无法控制大脑活动。俊昌的影子不断重复在脑海里,俊昌的微笑,俊昌的一个点头,俊昌的轻轻拉她的手,俊昌的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支梅来到自己的房间,站着,大脑里全是俊昌的影子,坐着,躺着也全是俊昌。自己被俊昌彻底占有。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赵婶全家回家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才将支梅从梦中拉回到现实。

    “支梅,你吃了晚饭没?”小红最先发话。

    “中午吃的太饱,晚上不想吃饭。”支梅走到赵婶那间主人房说道。虽然一大家子说话并不是支梅想要的,但人是群居动物,跟他们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快些。

    “大姑那个小儿子的女朋友长的好丑,听说家庭条件也不好。”“你大姑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儿子长得稍微像人一点。”“大姑女婿今天没来,大姑女儿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好。”“他们闹离婚都闹一年多了。”“反正,男人有钱就变坏。”“大姑女婿到底有好多钱嘛,那么不得了,非离婚不可。”“人家是有钱,人家开了皮衣厂,二十几个人在给他打工,你说钱多不多?”“今天中午那个碎滑肉炒得好难吃哦!”“今天中午的菜是你大表嫂和那个王女人一起炒的,那个王女人是你大姑父侄媳,那个女人看上去就笨的很,又特别爱帮忙。”

    ……

    支梅一直听到他们说累了为止。

    支梅回到自己房间并没有马上关门,因为她已经熟悉这里了。

    小红跟着就进来了,并坐在支梅床尾。

    “我妈就偏心二哥二嫂,把个二嫂当成女王,真是受不了。”小红心情沉重地说。

    “被公公婆婆当成宝真的很幸福,我要是有你二嫂一半的命那该多好。”支梅说道。

    “你现在都无家可归了,当然没她命好。但我不同,我妈要是不留我在这里我就回去。”

    “你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的家吗?”支梅问道。

    “这里是我的娘家,这房子也不是我的,但是建这房子的土地是我的。以前没搞开发时,顺路这里全都是田地。这块地恰好是我的自留地,爸妈的钱和我的青苗费建的房子。现在收的房租爸妈全都花在二嫂身上,大嫂早就有意见了。”小红有些愤愤不平。

    “那你们以前住哪里?”支梅接着问道。

    “那边大院子里,老房子分给大哥和二哥了,那边房子不多也比较偏,没有出租。”

    “这个很重要吗?”支梅问道。

    “你说重不重要,全家人就靠房租和我妈扫地收入。节约点也是能存钱的,就是为了让二嫂高兴,吃喝都买好的。一分钱都没存下。”

    “她现在怀孕,特殊时期,可能你妈才有所顾虑。”支梅顺口一说。

    “哪个怀孕有那么娇气,当初大嫂怀孕连面疙瘩也吃不起,我妈还不管人家的。大嫂生娃儿欠下的款还是卖了户口才还清。现在大嫂还是经常靠娘家救济。”

    “你们家的情况我不知道,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我还欠你们家的房租钱和生活费。我这里还有点钱,要不,我先把这个月的给你们。”支梅每每听到钱的事情就会有种负罪感。

    “房租都是我妈在收,我们都不管你要给你就给她。我只是随便说说家里的情况。哎!你不是无家可归?你怎么会有钱呢?”小红突然话峰一转问起支梅来。

    “我,我离家时奶奶给的。就那么一点点,支撑不了多久。”支梅被小红问得差点就哑口无言,唐突回答,刚出口支梅就后悔了。

    “我们那些房子房租都是六十元一月,我妈以前就说过,你住那间房子不方正又小,只租四十一月。生活费以前我们也算过,一个月人均也就一百多块。过年这个月估计要投二百多块钱。如果跟你也这样算的话你就要吃亏,买那么多水果二嫂吃得最多。虽然并没限制我们吃多吃少,但是堆在家里吃也挺费钱的。家里又不富,能节约点总会好些。”

    “你不说我住那间房只要四十元一月,倒也挺便宜的,我以后不用在荒郊野外睡觉了。我的钱够十个月房租了。”支梅突然开心的笑了。她不知道四十元就能租到房子。她只知道俊昌的房子都是两百多,还是好几幢楼共用一个公厕。赵婶家也是共用公厕,但只是赵婶院内的租客共用一个公厕。支梅记得以前也有外地人来她们老家租用农民民房,农民都是不租的,说是外人住进来不方便,也不稀罕那几十块钱。支梅也就从没考虑租房居住。

    “哦!我懂了,你是说你有四百块钱。生活可比房租贵多了,四百块钱你给两月房租再吃两月饭就没得了。不过开年外头那些厂都要招工,你要是找到工作的话就好了。”小红带有调侃的语气。

    “这里工作好找吗?”谈到找工作小红一下来了精神。

    “不值钱的工作到是好找,技术工就要先教学费,学会了才能挣钱。”小红一本正经说道。

    “那技术工要交多少钱学费?”支梅盘算着技术工应该会多挣钱。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已经回来半年了,我也没有工作,也没有想到要去学个技术。你倒是把我提醒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学技术。”小红好像也来了兴趣。

    “要不,明天我们就去了解。”支梅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去学技术,过年有什么意义,改变命运,不再做流浪汉才会有将来。这些天的磨烂并没有磨掉她对生活充满憧憬。

    “你也太心急了,现在都放假了,等到人家开工的时候,招人的时候。”小红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

    “好吧!因为我太缺钱了。那大概能等多久?”支梅还是心急。

    “最多一个月。”小红正经回答。

    “我的钱只够两个月开支,一个月学技术希望我能熬过难关。”支梅握紧拳头。

    “我看你是真难,其实我也并不比你好。只是现在我们这里搞开发我才有机会留这里,好在我的户口并没有迁走。”小红沉重说道。

    “我怎么听你说话有些不懂,你有什么难啊?你爸妈歌嫂对你都挺好的呀!”

    “哎!还是不说我了,你睡觉吧,我也去睡觉了。”小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小红又回来了。幸好支梅还没有脱衣服,便给她开了门。

    “跟你说,”小红神神神秘秘压低嗓门说道,“别跟任何人说你身上有钱,学技术你那点钱跟本不够,到时候方便喊我妈借。你一个女人身上哪能不留钱,学技术要学两三个月,估计你那点钱做零花钱都不够。让我妈给你垫房租,生活她是乐意的,如果你经常缺零花钱她就见不得。她对我都是那样,我也不晓得她对你会是哪样!咱俩说好了,不能变。皮鞋厂的工资高,学费也高。而且我听说是要两个人搭档配合才能完成的。”

    “我记住了。”支梅刚说完小红又转身走了。

    支梅总觉得哪里不对,小红怎么对自己比对父母还好还信任。而且,赵婶家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都那么好。比自己的父母还要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小红又神秘兮兮的,一会儿与她母亲吵架,一会儿又谈笑风生。究竟是怎样的一户人家?不管,这个年到底是在她们家过好了,今年应该有好运。支梅再次想起旭丹说的这句话,其实支梅很明白旭丹就是心痛她的一句假话,安慰安慰她而已。但除了将这些假话当作真话来对待,自己真的是依无所依。支梅又想起了姐姐,姐姐离家出走是有去处还是没去处。奶奶曾经提醒自己有好去处就学姐姐失踪,难道姐姐是有去处?如果真有去处,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奶奶选择求大姑,二姑。可奶奶明明是知道妈妈与两位姑姑不和,还是厚着脸皮求她们。奶奶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投靠姐姐呢?难道奶奶也只是猜测姐姐她有去处?如果姐姐她没有去处,如果姐姐她和自己一样,她能挺过来吗?她也会和我一样遇到好人吗?姐姐离家快两年了,她到底是生是死啊!有饭吃有房住的日子是多好啊!想想前些天自己的遭遇真是可怕,连想想都害怕。支梅确信自己已经没有在面对噩耗的抵抗力甚至信心。支梅又想起了妹妹支兰,希望爸妈能看在妹妹已是他们唯一的份上留妹妹在身边。支梅毫无睡意,她关掉灯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经意间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了俊昌。记得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时,俊昌亲口对她说,到过年既有时间又有钱,她要带支梅去青城山,都江堰二王庙,还要去吃火锅。还说结婚时要给支梅买只金戒指。对,还有,还要给支梅买件皮衣,羊皮的那种。支梅禁不住借窗户外的那点灯光埋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样,不禁潸然泪下。估计今生今世也买不起金戒指,农村人结婚也就买套新衣服。况且,自己已是人尽皆知的残花败柳,老实的农民几乎不会要自己。俊昌曾经承诺自己的,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天上人间,遥不可及。“俊昌,”支梅轻声呼唤着,

    “你还好吗?那天发生的事你后来一定听说了,你一定牵挂我是不是?你一定不放心我是不是?你一定想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对不对?我也好想告诉你,我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你说。除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心里话只能憋在心里,不知可以对谁说。只有你是相信我的,别人都是嘲笑的挖苦我的,特别是我被人欺凌,只有你是相信我的。亲爱的,我真的想你了。现在才知道得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失去才知道得到有多难,珍惜才是赚到。爱情虽是感觉却紧紧抓住人的灵魂,欲罢不能。俊昌,人们是被迫分开的,我们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我们彼此是忘不了对方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有多爱我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我们分开只是暂时的,短暂的,是上天在考验我们,是长辈在考验我们。经过这个冬天我的流浪生活,上天是让我明白对你,我是真的做错了。我不应该只顾我家的感受,不顾你家的感受;我不应该只考虑我爸妈强行要你听我的;我不应该小女子做男人的主。我应该支持你去广州进货,我应该支持你不拿钱回家。我是真的做什么都做砸,我对不起你,我好想亲口跟你道歉,又好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你原谅我了。俊昌,我们分开的时间不长,你一定还在等我,我相信你一定还在等我。等我在金花站稳脚,租好房子,我就把你接过来。没人认识我俩,我俩从头开始。”

    这一夜,支梅几乎没睡。她越想俊昌,精神越好。越想俊昌,越盼望夜更长。

    一连好几天赵婶全家都走人户拜年。初八这天,终于轮到亲戚来他家拜年。一大清早,三个男人就去买菜,四个女人在家里忙得不亦乐乎。听到锅碗瓢盆和走路的声音,支梅赶紧起床出门。

    “大嫂二嫂,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支梅对正在忙碌的两位嫂子招呼并问道。

    “是啊!今天咱家六桌客人,不早点动手只怕到时候还没做好。”二嫂伸伸腰说道。二嫂看上去显得有些有意让别人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捶捶腰又说,‘真难弯腰啊!’小红只做手里活路,当作没听见。支梅也是怀过孕的,别说三四个月,支梅到被迫引产时八个多月还每天出摊,为了不错过每一个客户,支梅就没有准时吃过一餐饭。俊昌要给她买点水果,她都是拒绝,只希望有更多的钱拿回家讨好父母。看到小红二嫂的做作,支梅有些许羡慕,莫名地对自己的父母有些许恨意。

    “求你们拿我当自家姐妹,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支梅说道,支梅明白,现场所有人都是自己的贵人,无论他们家谁与谁有误解都不影响他们对自己好。况且,现在是寄人篱下。

    “你还是来帮我吧!”正在清洗一大箩筐存放已久的旧碗的二嫂先说话了,不过她的声音始终是温婉轻柔的。

    “行”支梅撸起袖子便伸手下水。为了让自己好过,她抬起头笑着对大家说:“咱们以年都是一家人,不管你们谁心忙都叫我,别对我客气。”

    “我倒是希望你跟我们是一家人,我正好缺个伴,你要是不嫌弃,咱俩以后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正在抹桌子凳子的小红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妹,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俩都是女人,你是打算永远住这里,可人家将来是要嫁人的,怎么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大嫂张莉莉笑着说道。

    “她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就算是嫁人,这命也好不到哪去!”小红大声说道。

    “那可不一定,人家长得那么漂亮,这人呐,长得漂亮就是本钱。”大嫂回答小红。

    “你是说我长的丑吗?我知道我长得丑,但是,我大哥可不比我好看,你不也嫁给他吗?”

    “小妹,你可别多心,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三兄妹个个都长的丑。”大嫂大声回怼。

    “丑是丑,有户口。我爸妈都长那样,我们能长好看吗?我们要是长好看了,保不准是有问题。”小红又说又笑,毫无顾忌。

    “你可是真会说话。你自己长的丑还怪你爸妈,你爸的人才是差了点,你妈我可是桃红花色,伸眉展眼。你两个哥哥也只是矮了点,人才都差不了。就你自己长的难看,比你两个嫂子难看多了。”赵婶大声怒怼小红,小红没了笑容,也不说话。

    “我都这样了,”支梅急忙说道,她是怕小红会不会和嫂子们吵起来。“就算以前有点姿色也被现实打成歪瓜裂枣了。我连归处都没有,我还真愿意有小红这样的姐姐,以后互相有个帮助。”支梅看小红不高兴了,希望自己的话能给小红带来帮助。支梅清楚,自己哪能跟小红比,要是小红能说到做到,才是自己高攀。

    “我晓得你们都见不得我,总是看我不顺眼。我长得丑也不怪我,我生来就这么丑。我的户口在这里,我也没有吃你们的,我吃的都是我的土地钱。”小红声音不大,不只是说说而已。

    支梅知道在自己家中,爸爸妈妈非常武断,每每这种情况都会可能动手打人或进入激励争吵中。于是有意转移话题说道:“海带,你们是更喜欢凉拌还是炖汤?”

    “夏天我们就喜欢凉拌,冬天就喜欢炖汤。你们老家呢?”二嫂问道。

    “我们家比较穷,夏天几本不买,只有过年才买,也就炖汤。不过,我在亲戚家夏天吃过凉拌的海带,真是一道美味。”支梅边说边看向赵婶,支梅发现赵婶向着谁,谁就受保护。但赵婶好像也没针对谁。

    陆陆续续来客,一家人都先后出去喜气洋洋地接待客人,支梅则一直的厨房忙碌。直到大家就坐喝酒吃菜,男主人也都陪客人喝酒,女主人忙完了找个空位坐下,支梅才舀了碗饭又舀了一碗海带,到自己的房里独自吃了起来。

    小红突然端了两个盘子进来,都是桌子上的贵菜。每样都夹了些,凑成两个拼盘。放到支梅床边那桌子不是桌子柜子不是柜子的木物件上。

    “我跟你一起吃。”不等支梅说话,小红又去端了饭碗过来。同支梅一起坐在床边吃了起来。

    “你不用陪客人吗?”支梅边吃边问道。

    “只有喝酒的才要人陪,吃菜吃饭的不用陪,都是自家亲戚,也没那么多讲究。”小红跟支梅说话就会自然放低声音,语速也慢很多。

    “你别生你妈妈的气,农村里,重男轻女的很多。你妈也比别人好很多,要是我妈现在能让我回家我也会感激她一辈子。”支梅轻声劝慰道。

    “我并没有生我爸妈的气,我们家条件真实不好。以前,我们家最穷,好多亲戚都不来我们家。现在我们这里搞开发,有钱了,每次有事都比他们那些办的好,亲戚才又喜欢我们,都喜欢来我们家。搞开发之后,由于我的户口在老家,队上分钱有我一份。我妈就把我那份钱存起来。这块自留地也是我的,直到钱存够了我妈就盖了这房子。把我叫回来,并声明这房子以后就是我的。”

    “那你妈对你挺好的呀!”支梅禁不住插话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妈好,就是她那张嘴,说话真不考虑别人感受。”

    “那你大嫂二嫂也同意?。”支梅问道。

    “大嫂分家已经六年了,至于二嫂我也不知道分没分家。我们这房子是去年才修建好,表面看起是房子,其实质量很差,就是危房。二嫂是前年结婚,二嫂身体不是很好,直到前几个月才怀孕。我妈搬到这边来住时,那边的所有所有都留给了二嫂。刚开始,二嫂他们自己单独煮饭吃。自从二嫂怀孕,二嫂就不煮饭,妈就让他们过来吃。他们过来并不交生活费,大嫂一直都有意见。我回来已经半年,没有工作,我也就吃队上分给我的那点粮食钱。我们这两排房子总共十间,出租八间。每月房租就是四百八,我一分钱都没见到,我认为我也应该得一些才合理。我妈每月扫地有四百多,我爸打点零工,每月也有两百块左右。我们家现在收入真不少,可是一分钱也没存下。”

    “你大哥,二哥家经济怎样?”支梅问道。

    “他们单独过肯定不如我们这边好过。大哥也是打零工,喊他的人很少,一个月也就百块左右。大哥脾气不好,说话冲,好多人都不喜欢他。二哥也打零工,二哥脾气好些,工资跟我爸差不多。”

    “那他们有没有房屋出租?”支梅想子解这是怎样的一家人。

    “以前的老房子太烂了,地盘其实很宽。因为没钱重修,就堆放一些杂物和自己居住。他们只是在坝子里各自修建两间我们这种平房出租。由于老院子不顺路,租金只有五十,一个月也就收入一百块钱。”

    “你是更喜欢你大嫂了。”

    “两个嫂子都不讨厌我都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妈太顺从二嫂,对大嫂不公平。”

    “你大嫂儿子多大了?”支梅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恺今年五岁。我妈对赵恺还不错,每隔两天就会给赵恺拿一元零花。”

    “只要你妈对孙子好,你大嫂也会开心。”支梅说道。

    “我想也是,要不然大嫂对我妈的不公平会是只字不提。”

    “这么说你妈也不容易。”支梅说。外面还在吃饭,这时支梅直接放下手中的碗,估计是吃饱了。

    “其实我大嫂比我还后回来,大嫂回来之前赵恺一直是我妈在带。”

    “你大嫂在外打工吗?”

    “不知道,当时应该是跑了。”

    “什么意思?跑了?”

    “是的,跑了。我比大哥先结婚,大哥结婚到大嫂跑了我都不在家。我也只是听我妈说,听大哥说。大哥结婚时,家里一贫如洗只是把旧房子里收拾收拾。买了二手的架子床和一个小衣柜。简单的请客举办婚礼后就分家了,分给了大哥五百块钱的欠帐。当时,大嫂就和爸妈吵架了。”

    后来呢?

    后来大哥大嫂一直不还这钱。不还钱有两人原因,1.大哥大嫂真实没钱,2.大哥大嫂认为他们结婚买的东西不值五百,因为没给彩礼。我妈说还有酒席钱,大嫂说酒席花钱不也收了礼金吗?就这样吵架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远。由于当时大哥还没有零工可做,生活捉襟见肘,没多久家里就断了粮食,大嫂只能回娘家去借。大嫂娘家也不富,借了粮食大嫂也就不好意思向娘家借钱。时间慢慢过去,大嫂身体慢慢消瘦下去。直到病倒住进医院,大嫂娘家才知实情,才将大哥大嫂一家人生活承担下来。后来大嫂怀孕了,人依就消瘦。也是年轻不懂嘛,什么也没准备。长达一年时间和妈妈堵气不喊妈妈,妈妈也就不管。直到大嫂临产,大哥请来了附近闻名的接生婆接生。赵恺是那天晚上十二点出生的,又是冬天。包裹小孩的任何物件都没有,就连一个干净的可以给小孩洗澡的盆也没有。大哥从没有经历那种场景只能傻傻地看着,接生婆只好亲自动手去烧热水,找旧布…..,直到把小孩的事处理好再来看大人时才想起脐带没有下来已经缩回子宫。接生婆是很有经验的,她不顾一切伸手去抓,结果没有抓下来,这时,大嫂出现大出血。紧接着,大嫂晕迷过去。从未经历世事的大哥全身哆嗦,说不出话来。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大嫂生死幽关,大哥身上一文钱没有。好心的接生婆对我们家情况有所耳闻,她没有说走,而是径直去扣响我妈的房门。我妈没有堵气,接生婆喊她她就过来了,进房一看,傻眼了。当时,我妈没有迟钝,回房拿着她仅有的五百块钱,又让我爸爸去找了辆板车,将大嫂用被子包裹放板车上送去县医院。当时是我妈和我大哥送大嫂去的医院,家里就只有我爸和二哥还有刚出生的小赵恺。

    “好歹还是和好了,那你大嫂也没理由跑啊?”支梅还问。

    大嫂在县医院住了三天没有醒来,医院让转去上级市区医院。在市医院一周后,大嫂还是没有醒来。最后专家会诊决定让大嫂做个全身检查。在ct全身扫描下才发现大嫂胎盘还在腹中,然后送去手术室。第二天,大嫂奇迹般醒了过来。

    “胎盘在腹中之前接生婆不是告诉了你妈吗?怎么没有告诉医生?”

    “我妈和大哥都是知道的。当时最大的害怕是没有钱,人忙无计,真实的都给忘了。”

    “那总共用了多少钱?”

    “总共两万多。”

    “那么多?”支梅差点惊掉下巴。“哪来的两万多?”

    “大嫂娘家妈借遍所有认识的人,不管亲不亲都开口,不管多少都接受,并且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变现了。”

    “这么多的钱怎么还得起?”

    “当然还不起,后来大嫂出院。命是保住了,家里真实揭不开锅,大嫂还是在家里呆了一年。上门要帐的人骆绎不绝,后来大嫂就失踪了。”

    “你大哥去找过没?”

    “大哥去过大嫂娘家,娘家人说不知道。我们家人就认为大嫂跑了,也没去找。”

    “那你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我回来还晚。我回来已有半年,大嫂回来应该只有四个月。”

    “她自己就回来了?”

    “是的,因为我们这里搞开发了。应该是大嫂的母亲得到消息后通知她回来的。”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这里搞开发已经有两三年了,她要自己回来早就回来了。我们村上公布可以卖户口,这个消息出来后大嫂才回来,难道不是她妈通知她的。大嫂还欠着娘家亲戚两万多块钱呢!当时卖掉一个人的户口是二万六,卖了户口后,大嫂就把娘家债务还完了。也就是前两个月的事情。”

    “卖户口,户口怎么卖?”

    “卖户口就是把农民户口卖成居民户口,从此就是镇上大户。一次性付给卖户口的人二万六,不在高享受农村户口的其他待遇。”

    “会不会划不着?”

    “不会,光我们队上就有二十几个人卖了户口的。都把因钱被逼的问题解决了。”

    “可是以前我听大人们说,住在农村没有了田地就等于没有了根。而且,住在农村的居民也是没有工作的,以后一辈子吃什么呀?”支梅有种莫名的担心,焦急地问。

    “事到头不自由,两万多块钱可是个大数目,很多人用这两万多块钱盖了二十几间平房,当然,就是我们这种危房出租,一年下来,可是一万多的收入。”

    “那二十几间平房修在哪里呀?”支梅太没有见识了,小红的话简直不可思议。她必须了解一下。

    “每家每户都有林园嘛!林园都开了,全盖成房子了。”小红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家有吗?”支梅问道。

    “我家的平均分给大哥二哥了,没有我的。”小红说。

    “哦!”

    “小红,你这个女子真是没用。”赵婶在外面嚷嚷道,“你躲在那屋头是不想洗碗啦?一点没有眼力劲,客人都下桌子了,也不晓得陪客人摆摆龙门阵。”

    “你闹啥子?刚才吃饭前我最后一人上桌,跟本就没有我的位子,我才过来支梅房间一起吃的,少吃了那么多菜你咋不说话呢?你就码的倒我一个人。一点活路怕我少做,再多好吃的不怕我少吃,你可真是我的亲妈。”

    “你不晓得挤一挤就坐下吗?你大嫂二嫂不也坐的有点挤吗?你是客人嗦,还要人侍候你?”赵婶大声指责。

    支梅赶紧出来撸起袖子下手就干。

    “我是可以挤一挤就坐下,那支梅又不认识我们的客人,又不知道该咋招呼,她咋样去挤,她一个人也不好意思上桌子夹菜,就只是舀了点海带汤一个人在屋里吃饭。一年就一次吃这么丰盛,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人就吃点海带汤?”小红理直气壮地说。

    “当真话,我们都只顾自己把支梅忘了。这个女子心细,一辈子心又好,考虑周到。”赵婶夸奖完小红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支梅只管认真洗碗。

    这一天过得比较快,人多事也多,很好打发时间,这在支梅心中才是应有的状态。

    这个春节就在赵婶一家人的争吵与回怼,欢声与笑语中度过。初七初八外地来金花打工的人们陆续归笼。街上人口迅速多起来,热闹非凡。各个店铺陆续开门,各个工厂放炮庆祝开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赵婶家也热闹起来,各家租客陆续就位,生火开灶。赵婶一家一一打招呼,问上问下,说东道西,几乎声音就没有中断过。

    小红热情好客地带着支梅一一介绍。生怕漏掉一个,可支梅跟本无法分清这一二十个生面孔,介绍到最后前边介绍的彻底忘干净,多么希望她停止介绍。介绍完了以后接着将支梅的不增幸遭遇向大家讲诉一遍。支梅羞得低下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小红根本不看支梅,滔滔不绝地讲诉,最后还不忘请大家多多关照支梅,因为支梅真的太可怜了。

    人们对小红的精彩表演没有显出太大兴趣,都在忙着做自己家的卫生,这房子也快一月没住了。讲到精彩的地方,赵婶还会附和强调。‘是,是的,就是那么回事。真的,真不晓得支梅咋就摊上那样的父母。’此时的支梅对赵婶一家的感激之情开始变淡,她盼望着还清赵婶一家情债之后另找一家房主,当着众人让支梅出丑,揭支梅伤疤,对支梅而言不比流浪街头轻松。

    终于大家都去上班了,支梅一刻也等不了,她已经欠下赵婶家好多钱了。她游走在街上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的工作或招学工的机会。各家厂门口和牛皮癣广告处,并没有招工或招学工的广告。直到天黑,支梅才悻悻回家。

    “支梅,你去哪里啦?”刚进大门,等待支梅回家吃饭的赵婶问道。

    “想找工作。”支梅的脸难看极了。

    “别急,慢慢来,一定有办法。”赵婶安慰道。

    这时,住在小红隔壁的女士汪小艳大家都叫她小汪走过来问:“你要找工作啊?”

    “是的。”小红回答。

    “她当然要找工作,她太艰难了,要不是遇到我她现在还住青山旅馆。你们看到哪里有招工的记得给她介绍。”赵婶真切地说道。

    “不是介绍的问题,”小汪说道,“皮鞋厂都是要招熟手的,都不要生手。我只晓得有专业培训机构,不过学费很贵,要学几个月才能做而且也谈不上熟手。”

    “我看见除了皮鞋厂以外还有家具厂,难道他们不招工吗?”支梅问道。

    “家具厂我不知道也不关注,因为我们只会做皮鞋。”小汪说。

    终于在支梅的心急下小红还是同支梅一起走上大街开始寻找培训机构。她俩沿街挨家挨询问,了解。确实,小汪说的没错皮鞋厂都招人却不招生手。就在她俩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梦幻皮鞋培训部”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俩人不禁笑出声来,像鱼儿得水似的直接进去。

    “我们这边学费是800元,学期是两月。”工作人员说道。

    “是不是两个月我们就可以去挣钱了?”支梅激动的问。

    “按道理说是,我们是不推荐工作的。两个月期满你们就可以出去找工作了。”工作人员解释说。

    “这个可以,两个月之后我们就可以挣钱了。800就800,我们明天就来交钱。”小红也开心的不得了。

    “好,你们交了钱就可以直接进车间学习。”工作人员说。

    “那我们现在可以参观一下你们的学习车间吗?”支梅还是有所担心怕上当受骗。

    “可以啊!这个必须的。”工作人员说完起身就带她俩进去。

    一排排电动缝纫机支梅还没听说过,一大半的缝纫机上都坐了人,都拿着小皮子在紧张有序地压线。缝纫机的对面又是一排案桌,一些人在练习折边。老板说这就是上案,上案必须俩人配合。一个折边一个车鞋帮共同完成工作。过了上案区就是下案区,下案工作人员就是把车好的鞋帮与鞋底合成一双合格的鞋子。上下案学费都一样,学期也是一样,至于学上案还是下案让俩人自己决定。俩人经过观察都觉得学上案比较适合女孩子。小红特别开心,这是她回来半年后最开心的事。想到两个月后就能挣钱,而且皮鞋厂的工资都很高,脸上笑容一直没有减退。支梅对800元学费心情沉重,赵婶对支梅虽有希望,会不会因为要为支梅垫资而放弃希望呢?没有成功的任何事情支梅都知道会有变数。小红一路上兴高采烈,开心让她没有发现支梅的脸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