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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们学的时候就认真学,不就两个月吗?很快的。”小红边走边说。

    “嗯!好。”支梅答应。

    “刚开始的时候别人一月挣一千多,我们能挣几百我就满足了。”小红说。

    当然能挣几百就满足了,支梅想做的保姆工作才六十呢,支梅这么想。

    “以后有了钱了就好了,我就把我们那个平房危房折了修建成楼房修三层,住更多的人将来要是拆迁就能赔好多钱,就算不拆迁,房子多了房租也多。我就可以把我的儿女接过来一起生活。”

    听到这里,支梅忍不住问道:“你的儿女?”先前小红说大嫂比她自己回来还晚,支梅就一直纳闷小红是从哪里回来,由于不是太熟悉支梅一直不方便问,现在小红心情特好,话也说到这儿,支梅也就问了。

    “是啊,除了你不知道都知道,我比大哥先结婚,也不算结婚,因为我一直没领结婚证。那年我十六岁,家里太穷了,我一直都穿别人不要的衣服。就现在,我的衣服多数都是干妈的儿女和大姑的儿女送的。你身上这件就是大姑的女儿送的。那时候家里吃面都没有一滴油。临村我的同学被人介绍嫁去河北。那个男的来接人时给了她父母三千元。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直的。我大哥结婚才花几百块钱,人家出手就是三千。说是女方再多要点人家也会给的。我爸妈就寻思人家那里那么有钱,嫁过去不仅自己好过,娘家也会沾点光。于是就联系他们让给我也找个对相。第二年,我妈拿到四千元我被别人接走。我并不知道等待我的前方的路是怎样的。我是第一次坐汽车,然后转坐火车,三天两夜到了河北。在那里我除了那个男人再无依靠,更没有回家的路费。直到去年春节,我妈写信告诉我说给我修建了房屋我可以回来了。信里,我妈再三说,我们这里开发条件好惨了,不回来是要后悔的。当时,老公不让我回来,他说他来接我时我们家的房子太破烂了。他不相信我们这里会有多好。但是我太想回来了,足足六年,我在那里吃不惯面食。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终于在去年五月卖了家里的粮食我才回来。”

    “河北是真的很富有吗?”支梅问。

    “总体来讲比我们这边好。我们这里的人都是零零星星的居住,那边全村人住在一坨。房屋比我们这边都要好很多,人们手里并没多少钱。”

    “那他们结婚时出手那么大方?”

    “其实,他们那都是当出钱买。只是亲自上门来接去的在防逃跑方面会放松很多。”

    “买,逃跑?”支梅闻所未闻,震惊不已。

    “是的!但凡家里条件好点的,人长得好点的都不会娶四川媳妇。单单生活就不习惯,而且,我们四川人既不会种那边的庄稼也不会做那边的面食,人家并不稀罕。”

    “那你老公还来这么远娶你?”

    “你知道吗?我老公是他们那边的老光棍。在他们那边娶不到媳妇出钱买我们是为了传宗接代和睡觉。我老公大我22岁,今年42岁了。长得很丑,家里很穷。”

    “他不是说你们家穷吗?怎么他们家也穷?”

    “他们家比我们家稍好一点。那是他父母在的时候他们家在当地是不错的,后来他父母都病逝了,失去双亲他只有十六岁。当时他什么都不懂,靠长辈们帮助维持生计。没有父母的家庭一年不如一年,加上他还有弟弟妹妹,加上他又长得丑。娶我之前连个媒婆都没出现过。所有娶不了媳妇的都通过人贩子买老婆,他弟弟就买了个云南老婆。”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买你呢?”

    “当初为了买我把家里的粮食,牲口全部卖掉,还借了三千块外债。我去这几年为了还债生活吃得不比我家好。那边的冬天遇到下大雪,几个月吃不到一根蔬菜。我们这边穷是穷至少自己地里有新鲜蔬菜。我在那边并不比这边幸福,只是那边的男人都不打女人,我们这边的男人要打女人。”

    “我们这边的男人也有不打女人的。”支梅想起了俊昌。

    “不打的有,但是很少。我大嫂跑之前大哥经常打她。”

    “那你还生了孩子?为什么要生?”

    “是你不愿意生就可以不生的吗?除了那个家你没有去处。况且怀上了能不生?”

    “不是可以做掉吗?”支梅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中一阵揪痛。

    “他会让我去做掉吗?到现在娶我的钱还没有还完呢!刚开始那两年二十四小时看守着我。直到小女儿出生才对我有所放松。”

    “你的老大是儿子吗?”

    “是的,今年都四岁了。很乖,很聪明。”

    “你妈知道你在那里受苦吗?”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我不断跟家里写信,就连写信都得检查。我那时怀了老大因吃不下面食就给老公说给我妈写信,让我妈给我寄点米过来。我老公同意我写信,但是他要检查。我也不敢写我在那时受苦只是说我水土不服,要吃一些我们娘家的大米。我妈没有寄来,我就写第二封,第三封。后来生了孩子我又给我妈写信报喜,没再提米的事情。这么一来二去我就熟悉了邮局。后来怀上老二,他对我的防备放松了,平时我也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偶尔邻居聊天谈到别人逃跑时都会调侃我说,‘为什么不逃跑?’我都说我喜欢那里,我是不可能抛下孩子的。我老公也经常对别人说,他相信我不会跑,因为他家比我家富。”

    “世事难料,天意弄人。我刚走,我们这里就搞开发。虽然刚开始分的钱不多,对穷人家已是好很多,至少不为小孩的学费发愁,不为电费发愁。有一次,我儿子发高烧,老公那天实在脱不开身,由我一个人带孩子去看病,我才找准机会给我妈写信告诉她我在那时受苦。我妈当时就急了,给我寄来了五百块钱。之后,我老公不在防我。”

    “你妈只是脾气不好,其实还是那么心痛你。”

    “那是肯定的,不只是我妈脾气不好,我们全家脾气都不好。不过这没关系,我们自己人自己都是了解的。当时我老公给我妈的那四千元,我妈用一些还债,家里用了一些。最后还剩两千元,我妈坚决要给我留下。加上队上分的钱,后来我妈扫地挣的钱合在一起就修建了这个危房。大哥二哥不敢有意见。我妈对他们说,我没有分得家里任何财产,而且对家庭有贡献,现在给我留点合情合理。”

    “不管怎么说你妈还是让你回来,我妈要是能这样该有多好。”支梅羡慕地说。

    “但是我跟我妈住一块,收入都是我妈管。房租什么的都花在我二嫂身上。”

    “你是想要那些钱吗?”

    “你看我二嫂穿的都是贵的,我呢!捡别人不要的穿。时间长了心里能好受吗?再说了,我妈也应该两个嫂子一样对待。”

    “你是好人,什么事情都想着你大嫂。我也是,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想着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结果,现在才知道,自己没过好,想要对别人好只是笑话。”

    “谁让我妈不公平?”

    “也许是你二哥不好娶媳妇呢!”

    “我大哥二哥都不好娶媳妇。可能是我二嫂嘴更甜。”

    “不管怎么说你们一家人都能有个好结果也是不错。”支梅又想起了姐姐和自己。

    “以后你挣到钱,你打算怎么做?”

    “等我挣到钱,首先是还你家钱,然后再请你们全家一起吃顿大餐。然后我就买些设备自己煮饭,不再麻烦你们。”

    “你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一点都不麻烦。倒是你,家务活干的最多,感觉到吃亏了,别想骗我。”

    “没有,你要相信我。我在我自己家里也是干活最多的那个人。我以干活为快乐。我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外人,你们是一家人。我老在你们当中叉着,影响你们一家人不方便。而且,你们家来客人的时候,你们的客人也老是看着我,是我真的不好意思。”

    “平时我家没事是不会来客人的,只有过年才来一次。他们有什么眼光,他们说什么由他们去。以前咱家穷的时候,我那些亲戚把我们也是说的很难听的。我们都习惯了。”

    “你回来半年没见到你老公,孩子,你过年为何不回去看看。”

    “太远了,回去一趟花不少钱呢!我不喜欢我老公,从来没有喜欢过。至于孩子,我倒是有些想念,我得等到家里条件好了再把他们接过来。”

    “那你会与你老公分手吗?”

    “我们没领结婚证分不分手都一样。”

    “如果有人给你介绍一个好的,你会答应吗?”

    “当然会,只是没有如果。我回来半年了,人家都知道我是孩子妈,我长得又矮脸上又有斑点。的确没人给我介绍。”

    听到这里,支梅对俊昌是否不放弃自己有些不确定。小红生过俩孩子依然会放弃对方,虽然自己对俊昌心心念念,分手到底是俊昌提出的。

    支梅将小红家与自己家进行对比,其实家境都差不多,只是观点和性格不同而已。命运也就截然不同。

    对小红而言,幸福来的太突然。回到家,她把找到地方学习的喜事告诉大家。家人都非常高兴。皮鞋厂的工人都还没回来,皮鞋厂一般都加班,只有小汪一人在家。小汪的男朋友在皮鞋厂做下案,他们厂比较小,生意不怎么好,两人的活一人加点班就能完成。小汪到是过起了忙就干,不忙就在家耍的太太生活。小汪听见小红说得热闹就过来凑热闹。

    “小汪,”小红高兴地对她说,“学会了技术我也可以挣钱了。”

    “当然好,生意好的厂一月能挣一千多,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小汪说。

    “我们在培训班学的技术进厂容易吗?”支梅问小汪。

    “技术好,个个厂都要。技术不好就不行。厂里对质量要求是很严的。”小汪说。

    “依照你对皮鞋厂的了解,我们要做多久才能算熟手?”支梅又问。

    “要看你们各人对工作的悟性,有的快,有的慢。”小汪说。

    “我真担心我们花了钱花了时间到时候要是进不了厂,我怎么对得起赵婶一家,拿什么钱来还给她们。”支梅低头说道。

    “不要那么悲观,不是哪个生来就会的。反正我对这个工作信心满满。”小红任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你别担心,我们都听说了你的遭遇。如果到时候你们很难进厂的话,我让罗勇(小汪男朋友)帮你们进我们那个厂。我们那个厂生意不好,没别个厂挣钱多。”小汪说的很诚肯。

    “谢谢你小汪,”支梅激动地抓住小汪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和小红一家人都是我的贵人。

    这时,赵婶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赵婶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小汪问道。

    “噢!听说我娘家妈身体不舒服我回去看看。”赵婶边说边走了。

    累了一天了,支梅说自己要回房休息。小汪,小红也就各自回房。

    支梅每天面对的都是新事情,支梅总是感到事事无底,总怕出现任何差错都将雪上加霜。她多么希望俊昌给她出出主意,俊昌做的事都那么靠谱,俊昌作的主都让她放心。而现在她自己的每一步,她都感觉踩在棉花上。她甚至非常害怕。她开始不喜欢热闹,要不是生活所逼,她都不想与小红同路。她总以为小红与她不是一路人。她慢慢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冥思冥想。想想她的俊昌是她现在慰藉自己灵魂的最佳良药。

    支梅已习惯不开灯,坐在床上幻想她的俊昌。如果不分手的话,他俩的孩子现在也该见面了。虽说是女孩,俊昌并不嫌女孩。太想念俊昌了,支梅甚至设想当初分手就分手。不该打掉孩子,现在是不是就有理由去找俊昌了呢?想的再美一点,是不是就能与俊昌结婚了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

    正在支梅想得很美的时候,大门开了,这个大门是二手的木门开关都会有响声。随即传来自行车声和脚步声。支梅知道是赵婶回来,按理自己应该过去问一问小红外婆的情况。又想到赵婶可能没吃饭,支梅决定过一会再过去打听,虽然自己连个苹果也送不上,但问候也能聊表心意。支梅的臆想被打扰了,她起身来到门口,等待机会了解情况。

    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大声的赵婶居然也小声地在屋内说话。支梅担心小红外婆安危便凑近门口去听。“钱借到了,你外婆一千,你二姨一千。我一会儿也不敢耽搁,借了钱就赶紧回来。你们俩人交学费就要一千六,余下四百块钱借给支梅使零用和添制一些工具。不能让支梅晓的,喊她放心去学就是了。”这是赵婶的声音。

    “我觉得支梅人是不错,但是我们帮她还得低声下气去求人到底值产值?”小红的声音。

    “你不懂,”赵婶说道,“只有苦命的人才会帮苦命的人。我们帮她她也帮你,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想到任何挣钱的办法。现在有她和你做搭档,学个挣钱的技术,到时候再找我们的租客帮忙,你们就可以进厂挣钱。那些挣小钱的都欺负我们,如果这一下你就能够去挣大钱,看谁还挖苦我们。我对我们的租客好,我们的租客不搬家,我们的名声就起来了。我对支梅好,我也不亏。房租她将来是要补我的,总比把房子空在那里好。借的钱她将来是要还的,我又还给别人就是了。她欠我们的人情她就不会随便搬家,她做你的搭档,你就永远有钱挣,而且,我们还帮她做了好事。我们房子租住的都是皮鞋厂上班的人,都有搭档,都不会要你。我就图她租我们的房子,我就图她与你搭档。”

    “平时都给你说喊你不要给二嫂花太多的钱,你就是不听。”小红说,一到用钱的时候就只能去借。

    “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二嫂长得漂亮,你二哥那个样子,万一她跑了咋办?我得框着她,等她生下小孩。我们家条件这样了,你二哥要是打单身,这辈子就说不起话。”

    “那大嫂有意见你晓不晓得?”小红声音里有不满。

    “你大嫂有意见我当然晓得。我只有这么大的能力,你爸除了干活什么都不会,就靠我一个人要把你三兄妹顾周全我做不到。我现在又要顾你又要顾你二哥,只能苦了你大哥大嫂。我经常也会给小恺恺拿点钱,等你们好了我再去顾你大嫂。到那时你们不说嫌话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听到这里,支梅悄悄回房。不是外婆生病就是最好,赵婶良苦用心支梅深受感动。支梅虽不是很喜欢赵婶一家性格,但他们一家给自己的真心帮助没齿难忘。同样是母亲,我的母亲怎么会是那样?支梅有一丝丝恨自己的母亲。

    第二天,支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从赵婶手中接过一千二百块钱。

    “你放心,”赵婶笑着说,“任何跟钱有关系的事情我们都能解决。我们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没有可以难倒我们的事情。多给你四百块钱你好使零用,大姑娘家哪有不用钱的?等你挣钱了还给我就是了。”

    “赵婶,你也放心。”支梅说道:“你对支梅的好,我终身难忘。有一天我真的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报答你对我的好。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离开小红。”

    “听你说这话我就满足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能干的人,你和小红一起有个照应我就放心了。去吧!别迟到。”赵婶说。

    路上俩人手拉手地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支梅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啦?”小红问道。

    支梅摸出那四百块钱递给小红说:“这钱你拿着,你家里都是赵婶当家,你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我之前告诉过你,我自己还有些钱,虽然不多,零用也够了。我吃的,喝的,用的,家里都由赵婶担着。我自己也就用些洗漱用品,能不买的咱就不买。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能遇到你们这样好心的亲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我需要的你都需要,难到你就不需要钱吗?”

    “可是,我妈知道会骂我的。”

    “我怎么会让她知道,再说,我欠下太多的钱,还时也难,这钱给你,到时候你还给我,我一起还给赵婶,我也轻松一些。”

    “我当然需要钱,”小红接过钱边走边说道,“我妈管我更严,不允许我多用一分钱。”

    “你别恨她,赵婶每天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

    “我没恨她,只是这么一说。好歹也是我妈顶起我才有了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支梅与小红每天两点一线认真学习。培训班下午五点就下课了,家里没有设备是无法练习的。支梅为了报恩揽下这家全部家务。小红清闲也更喜欢支梅。二哥二嫂每天除早饭外,两餐都在这边吃。大哥大嫂隔三差五也过来蹭饭。支梅都将自己扮演成保姆细心侍候着。家里所有人都习惯有支梅的日子,只要看不见支梅就会亲切地问“支梅呢?”象小孩找妈妈的那种。

    时间来到培训结业。俩人商量,自己去找工位,实在不行,再去请小汪与罗勇帮忙。他们厂活太少,小汪经常在家睡大觉,这种厂对两个穷姑娘来说也不是首选。

    几乎每个大厂门口都挂着招聘启示。要求熟手,有经验者优先。她俩选择一个离家更近的厂走了进去。

    “找谁?”门卫大爷问道。

    “扛活的。”支梅回答。

    “找上案还是下案?”

    “上案。”

    “跟我来。”

    简单的对话后,支梅和小红跟着门卫大爷往里走。这个厂很大,只在培训班呆过的人不敢相信大厂里的设备及工人都是精英。那机器,那皮革,那动作,那手势……,支梅顿时信心大减。

    女主管衣着时髦,头发盘成影视剧中阔太太那种,耳朵上手上尽展黄金,没有高傲,单单那气场直接夯退两位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

    “你们需要先试试。”主管说。

    “怎么试?”支梅问。支梅虽是心中打鼓,表面还是抗得住。在九眼桥时,许志文经常拉城里有钱人关系。支梅也算见识过,有钱人只是气场强大并非坏人。

    “我给你们一双,你们做出来给我检查。合格你们就留下,不合格你们就另外找厂。”主管虽说的轻声,字字吐丁,支梅和小红陡然紧张。

    小红先开始勉边,主管站在她旁边看着。小红更加紧张,不敢抬头。支梅也不敢说话。一个不小心,榔头敲在小红手上。

    “主管,”支梅说,“我们是第一次这样来应聘。心里特别紧张,容易出错。你能接纳我们吗?我们适应性很强的,我们也能吃苦。只要你给我们机会,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和他们一样。”

    “你们是新手啊!不是我不接纳你们,你对皮鞋厂都不了解。你听别人说挣了多少多少钱,可你知道吗?他们每天至少干十五个小时。”

    “我们可以干十六个小时,或者十七个小时。我们不怕苦的,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你就同情同情我们吧!”支梅肯求道,满脸满眼写满乞求。

    “不是我不帮你们,你们不了解皮鞋厂。我们做的都是订单,今天接到客户订单,后天必须得发货。所有订单都是按照厂里有多少员工平均分货,谁都不想多挣钱。有时候一单货得干二十个小时。手慢的就得多干几个小时,必需干完还得保证质量才能回家。你们是新手,去找一个小厂,生意不好的那种,也许他们会给你们练习的机会。如果你们有熟人在某个厂里做皮鞋就最好。让你们的熟人做你们的师父,一旦遇到你们做不了的,你们的师父就替你们处理了,你们才能顺利交货。才能拿到工资,否则,我们的纯牛皮,纯羊皮损坏是得照价赔偿的。你一天的工资可买不了几块皮子。”

    俩人的极极性被这重击打回原型。一路上小红苦着脸也不说话。支梅只是跟着走。小红心里充满怒气,支梅心中开始担心。支梅一边顾着小红一边盘算明天该怎么办?

    回到家中正是赵婶扫完地回来。一开始高兴地以为俩人凯旋而归,走近时见小红脸色不对,急忙问道:“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红怒气冲冲冲进房间,然后大声哭了出来。

    小汪和赵婶都惊恐地问支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手太生了,大厂的是真皮,我们练的是假皮。大厂的机器也的我们练的机器有些不同。我们一紧张就失败了。”支梅露出痛苦眼神。

    “哎!吓我一跳,以为发生天大的事了。”小汪笑着说,“别说你们才练习两个月,还是培训班。我跟罗勇一年了,我还做不好呢!皮鞋是细致活路要求极高。就算你们进厂也要半年才算会做,比起那些老师父,你得练两年。”

    “那是我们心急了。”支梅听小汪这么一说好受了些,她决定进屋去陪陪小红。因为她知道小红的心急与自己的心急不无一样。

    “小红,别哭了,我们俩说说话。”支梅脱鞋上到小红床上去,并将倒在床上的小红扶上去坐好。

    小红没了哭声,那眼泪任不住往下流。

    “心急是失败的真正原因,心急是受穷的罪魁祸首。这是我用我的终生代价实践出来的。如果不是我当初心急,如果不是我想要即刻变富,我也许已走在富人的路上。相信我,”支梅抱住小红,“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只是手生。至少我们也算会了一半,我们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的是耐心。我们有地方吃饭有地方睡觉。我们给自己一点时间,别人也不是神仙,也是一点点过来的。想想你回来已七月了,不也什么也没干吗?我被赶出家门也五月了,不也浪费了五个月吗?反到是这最后两个月,我们学会了皮鞋的基本操作,了解了鞋厂的规模生产。我们是进步的,我们每天进步一点点,日积月累,有一天我们也是老师傅。”

    “你说的简单,我们真的没钱再去学习了。”小红已没流泪。

    “今天那个主管最后告诉我们,有熟人就会有办法。我们院里住的都是皮鞋厂工人,你先了解一下有没有做上案的。”

    “有别人也不会答应,他们平时都不跟我们玩。上班就上班,下班就睡大觉。不出门就关的房里,出门就直接出门。他们刚来我们家时,我妈对他们和对你都是一样热情。可人家就是淡淡的和我们打个招呼,也不多说话。过年前,他们放假前我妈还特意办了顿团年酒,让所有人团个年再开开心心回老家。过年期间,他们没在这里,我妈还特意为他们免了房租。人家对我们还是那么冷淡。有时候为了找个话题跟他们聊天,就问问他们工作顺不顺利,工作累不累,人家回答就俩字‘还好’”

    “我觉得小汪不错,我们先跟她谈谈。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给她们免半年房租,这房租将来我挣钱了我还。也比咱们交学费便宜。再说了厂里的皮子和机器都比培训班的要好很多,让她们在厂里帮我们找个师傅,我们不挣钱,就帮师傅做。挣得的钱都是师傅的,师傅就会帮我们纠错。我估计最多两月,我们就行。这样算来,我们再学习两个月,不花现钱,就花时间。在厂里我们吃点亏,讨好主管。等我们技术稍微成熟,就求主管分一点点货给我们做。在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不能出去以考试的方法找厂。”

    “行,听你的。那是你去跟小汪谈还是我去跟小汪谈?”小红问向支梅。

    “今天不谈,今天我们的事小汪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告诉她老公的。我们自己的心肝也受伤很重,需要休息。只有心情平稳的时候才能谈事,才能避免情绪激动出错。”

    “小红,小——红,你睡在床上算怎么回事嘛?大白天的,你起来干活路嘛。”赵婶在她的主人房里大声喊道。“你说你有啥子用嘛,你技术不够找不到活路很正常。你就要死要活的,人家小汪刚才都说了,你练习的时间不够,外面不成功家里你得勤快些。你二嫂现在肚子那么大,我还要过去给她洗衣服,你快点起来准备中午的饭菜。”

    “小红正要回怼,支梅捂住她嘴,悄声说道。别说话,躺下睡觉。我出去,我去跟赵婶说清楚就是了。别吵架,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叫你忍,是叫你不理让我们不开心的人和事。”

    小红是个听得懂话的人。支梅的话让她豁然开朗,她躺下去用被子盖住假装没听见。

    “赵婶,你别生气,小红心急也是为家庭好。她真的很伤心,真的,不是有意的。让她休息一下,这些天学习努力又努力,本以为能挣钱为家庭出力,结果到厂里被人嫌弃,真的是受到打击了。赵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天你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做就好。”支梅过来轻声说道。

    “小红她就不懂事,她要有你一半好,我都会更喜欢她。真的是,你看你与她一起,你就不让人操心,她就让人操心。哎!她确实不容易,两个儿女,她都是为了她的儿女好。”

    “赵婶你就直接告诉我,你让干什么?我来做。”支梅看赵婶不再吵吵心里稍微好受些。每天寄人篱下,又还得安抚心急无脑的一屋老小,支梅一阵阵心痛。

    “没什么事,等会儿就是煮中午饭。我就是看不惯她不懂事,想教育她让她懂事。”

    “那你是要出去吗?”

    “刚回来,不出去。”

    “那现在我做什么?”

    “没事可做,我也要睡会儿,我早上起得早。”

    “那好,赵婶,你先去休息。我自己也静下来想想办法,有事你叫我。”

    “嗯,好。”赵婶进她那间主人屋,支梅回自己房间。

    此刻的支梅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从小就喜欢独处,难道都是命?不同的境遇,相同的煎熬。她身心疲惫,倒在床上。她多想像小红那样大哭一场,她更想像小红那样逮着谁怼谁发泄心中的怨恨。可是她没有家,没有妈。她的妈有与没有都一样,妈妈,要是有奶奶的一半也好啊!支梅想起奶奶又产生了对妈妈的一丝丝恨意。她又想起了俊昌,她又明白距离俊昌很远。她要努力,她盼望自己有一天独当一面,她要将俊昌接到无人认识他们的金花来。成都很大,不止是九眼桥才能生存。她又担心当初是俊昌要分手,俊昌会不会真的不爱她了?回忆俊昌的点点滴滴,她不相信曾经真爱的两个人说不爱了就能不爱了。俊昌与自己一样,一定在思念自己。她又想到,假如母亲不赶自己走。别人来说媒,她是会同意的。因为她爱家胜过爱自己,她为家庭奋斗终身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那样她是不是真的会忘记俊昌?

    大白天倒在床上胡思乱想很可笑。她捂住胸口阵阵隐痛,出来找事做。她不想听到赵婶那催命干辣的声音。她也不想再听到小红那喋喋不休的的抱怨。她开始打扫卫生,好些天了没有认真打扫过。她用劳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用自己的痛为他人治伤,换取她的衣食保障。她依然感激赵婶一家,若大的成都只有赵婶一家收留她,还为她的前途垫资出力。她必须记住,刻骨铭心的记住。

    今天支梅把家里所有的菜都炒了出来,特别丰富。这个已经可以不申请赵婶,赵婶一直相信她,让她自己作主。恰巧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都过来吃饭,也可能是因为小红昨天高兴将今天就要去找工作上班的事传了出去,大家过来了解情况。此时的小红早已破涕为笑。一大桌人围上桌子本来就有点挤,支梅却提了个建议:“整个大院白天都空空的,除了我们家,就只剩下小汪一人,她也挺孤单的,要不喊她过来热闹热闹。”

    “这个可以,反正你菜也做好了,做的有这么多,多她一个人我们也够吃。”赵婶满脸堆笑说道。

    “那,我去喊。”大嫂起身过去。

    整天在床上睡大觉的小汪听见叫她吃饭,那心情,那脸色无法表达。上桌的小汪目标紧盯肉类,大夹大夹在狼吞虎咽,似乎很久没有吃肉了。很快她面前的那碗回锅肉所剩无几。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赵婶将自己跟前的那碗还没怎么吃的回锅肉换到小汪跟前。俩儿媳妇都从不同角度看向赵婶。赵婶赶忙解释说:“支梅炒的回锅肉,小汪还是第一次吃,一定是对了小汪的胃口,以前我炒的小汪都不怎么吃。小汪你多吃点。”赵婶干脆站起来给小汪狠狠地往碗里夹。

    “多吃点,吃饱了,下午陪我和小红出去走走。”支梅给小汪夹了些青菜并说道。

    小汪会心地向支梅点了点头,并快速吃掉堆在碗里的菜和肉。

    趁上厕所的当口,支梅悄悄咐咐小红,求人的事由支梅先开口,不能心急。就算人家立马答应自己也得休息几天再去厂里。

    三人来到大街上,挨个铺面看商品,挨个小摊看买卖。很多漂亮的衣服小汪都要试试,爱不释手的样子又嫌贵了不买。小红看不下去。“这里衣服都很贵,要不我们去农贸市场看看,那边衣服便宜又好看。”小红建议

    “也好,我来金花几个月了还没去过农贸市场。难得今天有空,一定要去看看。”支梅兴奋地说。

    虽然小汪有些不乐意,还是跟着去了。

    金花的农贸市场很大,比九眼桥真差不了多少。顾客也是川流不息,客户还价极高。支梅看着那每个摊位上的熟悉的衣服,喊价比九眼桥高,还价也比九眼桥高。客户真不多挑剔,看好了还个价,摊主说便宜了不卖。客户立马添价,拿货走人。支梅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吸引。她痴痴地看着别人讨价还价,看着别人大包小包从摊位上提走。她多么想飞奔九眼桥,告诉他金花是个好地方。来金花他俩再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别看了,咱俩现在的情况休想买衣服。”小红冲着神经兮兮的支梅吼道。

    “是啊,咱俩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买不起衣服,更别谈买那么多衣服摆摊设点了。”小红这一吼,支梅的幻想打断了有些沮丧。

    第二天,小红找到支梅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小汪说?”

    “小红,我有另外一个想法。金花搞开发,那个街上,市场上人声鼎沸。这是摆摊做生意的好时机,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前男友就是做服装生意的,他们家亲戚都是做服装生意的。真的,可赚钱了。去荷花池进货拿到金花就卖,钱就到手了。几天,我们就能见到现钱,比打工快多了。昨天我仔细看了,同样的衣服,这里卖价不低。你是金花本地人,摆摊应该不难,那些外地人都能来金花立足。我相信,你我一样能行。”

    “钱呢?我们家真拿不出钱了。别说拿不出钱就是拿得出钱,我们也不会做生意。没有那个生意命,我是不会去想的,我们全家也会反对。出气力挣钱可以,拿钱去赌,想都别想。再说了,就你这样二心三意,也是成不了事的。就是痴人说梦话。”

    这时,赵婶出来很生气的说:“支梅,你怎么可以这样,胡思乱想,好高骛远。你想下你以前,如果生意对你有用,你又怎么会快生娃儿了被抛弃?”

    “赵婶,支梅打断赵婶的话说:生意是我前男友的,当时,我不是一无所有吗?是他们家人嫌弃我们家穷,真不是生意本身的错。我跟前男友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帮他卖衣服,我是晓得价格的呀!我真没有撒谎也没有好高骛远。”

    “当初,我也是同情你,”赵婶生气极了,声音也很大。“你现在这么二心三意,怎么能成事?你如果不去做皮鞋,小红又该咋办,你这么对不起人,你就走。把欠我的钱还给我,你走就是了。真没想到,你无情无义没良心。怪不得你父母不待见你,怪不得你男朋友不要你。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好受,一直为你们的工作操心,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好的办法,你居然来这么一出。”

    “赵婶,我错了。”支梅泪雨滂沱下跪求情。“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我不再提生意了。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你为了我已经付出那么多了,我还让你操心。我发誓,我方支梅以后再提生意之事不得好死。”

    赵婶看支梅下软了,心中窃喜。但任装作怒火中烧的样子。“滚回你屋头去哭,摆起哭,人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我是好心喂了狼,上哪儿说理去?”

    支梅不敢怠慢,赶忙起来自己回屋。她好想大声哭出来,不管对错她也是有思维的人,别人不理解不代表她全错。要是自己有钱该有多好。她再次想起俊昌每天晚上回家数钱时的喜悦。这半年来钱对支梅来说已经不是别人心目中的认知。

    晚上,支梅再次站到赵婶那间主人房门前听她们屋里细说。支梅并不是趴墙根偷听别人隐私,她只想知道赵婶她们的意思,自己最好不触碰他们的底线。

    “她还想去做生意,太自不量力了。我们没告诉她我们为她垫资的一切都是我们借来的。”小红说。

    “太对不起人了,我对她的希望很有可能要落空。”赵婶说。

    “做生意,我想都不会去想,就算赚个金娃娃我也不会去做生意。反正我不是那料。况且也没得本钱,也不晓得到底要好多本钱。”小红说。

    “那些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们要考虑的是你俩工作的问题。”

    “万一她不去做皮鞋了呢?我本来手就生,哪里去找搭档?小红说。

    “她欠我们的钱她拿什么还?她离开我们这里她还能去哪里?她只要办不到,她就必须听我们的。”赵婶说。

    “那你有啥主意,我们能够顺利进厂。考试时,我太紧张还敲的手,现在手指还是肿的呢!”

    “我明天去你小姨那时,再去借点钱。你们再去练习两个月,练习的多,就算皮子不同机器不同也会好很多。”赵婶说。

    “之前我们在培训班练习时,感觉自己进步很快,还对自己干和活路很满意。今天进厂才知道人家那鞋子真是漂亮,我们之前做的确实很差。”小红说。

    “支梅开始还说去求小汪他们,”小红接着说,“支梅的主意是不收小汪半年房钱。等以后支梅挣钱了再一起补给我们,求小汪帮忙找个厂里师傅,在厂里学习,帮师傅做,不挣钱也不交学费。等手做熟了再讨好主管,求主管给我们分货。”

    “办法到是个办法,谁去求人呢?”赵婶说,“我们可不能去。我们是当地人,不能丢了面子。她一个外地人,租住我们的房子,我们低三下四去求她,不行。不能让租客知道我们家穷。这两年我们做善事,帮助租客度过困难。好不容易才挣来的面子不能丢,就算我明天再去求人借钱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好吧,我听你的。”小红说。

    听到这里,支梅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她盘算赵婶再去借一千多块钱的压力可想而知。一千多块钱,每次俊昌进货才三四百块。当然,那是添货。其实一千多块已经可以摆一个摊子了,最多开始时少进点货,货选精一点。赵婶一家人的思维与自己父母相比,好像进步一些,又好像卡在某个部位动弹不得。支梅好心痛赵婶前去求人是为了第二次交钱去培训班,那种地方说白了就是骗人的。如果将这笔钱用于摆摊赚钱该多好。既然打工是宿命,那就去求小汪,目前只有小汪可求。想到这里,支梅决定去小汪的房间,这会儿,小汪的老公还没回来。

    支梅敲响小汪的房间。小汪问道:“谁呀?”支梅悄声说:“我,支梅。”“哦!等下。”大概等了两分钟,小汪开了房门。小汪穿着睡衣,脸没洗,头发很乱。好像一直在睡觉,因支梅才下的床。

    “坐吧,我这屋里很乱。”小汪说。

    “你吃饭了吗?”支梅直觉小汪没吃饭。

    “每天都是等罗勇回来给我带点吃的,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不想去弄。”

    “是这样,哦!好。要不,今晚赵婶家还有剩饭,给你盛点先垫垫,等你老公回来你也可以再吃。”支梅笑着说。

    “真的可以吗?”小汪天真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赵婶一家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支梅说。

    “那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真的很想吃的。”小汪说。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盛饭。”支梅起身往赵婶那间主人房走去。

    “赵婶,”支梅边敲门边喊。

    “门没锁呢!进来吧。”赵婶的主人房每晚都是最后才锁门。

    支梅推门而进。

    “小汪没有吃东西,我想把剩饭给她吃,你看行吗?”支梅看向赵婶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她这人怎么这么懒,饿着肚子睡觉也不煮饭?”赵婶说。赵婶坐在床上,被子盖着身子。小红坐在床边好像正在说什么被支梅打扰了,毫无表情也不说话。支梅知道这不是小红的性格。支梅拿出剩饭,只有半碗饭,支梅又将剩菜倒到饭上。正准备往外走,小红突然说话了:“这么点饭只怕不够,要不给她煮点面条。”

    “给她吃点就好,她老公回来还给她带吃的。”支梅说。

    “这样好,我只是怕她吃不够还以为咱们抠呢!”小红说。

    支梅听到小红说给她煮面条,支梅甚是高兴。转眼一想,不行,小红参与进来今晚的正事就没法谈了。

    小汪像是饿的不行,三下两下吃个精光。

    “你整天这样睡不难受吗?”支梅问道。

    “我不想上班,你知道吗?所有人都忙,没人跟我玩。我的世界就是这张床,哈哈。”小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所以说,老人言,老人言,老人言就是有用。你们是皮鞋厂的老人,还真让你说准了,我们今天当真碰壁了。我们去了一个大厂,设备和皮料都不是我们想像的。我才发现培训班只能让我们知道皮鞋的构成,并不能让我们真正成为生产产品的合格工人。所以,我和小红商量好了,只要你能帮我们,就给你们免去半年的房租。”支梅说。

    “你是说,你们想要进我老公他们厂?”小汪问道。

    “对,我们不会过份的。只要你老公帮我们介绍一位师傅,我们都听师傅的。我们愿意不挣钱,就给师傅打下手。”支梅说。

    “就算以后我们挣钱了也会认师傅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支梅顿了下接着说。“我相信你老公在厂里也有关系较好的上案,要是可以的话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听说十字路豪华地段开了家火锅店,明天晚上我们去尝尝。如果你老公明天就能帮我们找到一位师傅,就把那位师傅也约出来一起吃饭。”

    “吃火锅?你可知道火锅有多贵?一个人得好几十。”小汪说。

    “没关系,四五个人的火锅钱我还给得起。”支梅说。

    “你会有那么多钱?你不是流浪女吗?”小汪调侃说。

    “赵婶借给我的,一分没用。”支梅说。

    “那你一次全吃掉了,你以后怎么办?”小汪问道。

    “以后再说,现在找工作更重要。这事要成了,我第一个月工资将做为对你们的感谢费归你俩。你看怎样?”支梅说的很诚肯。

    “这你都愿意?”

    “愿意,今年先是学技术,然后感谢所有帮过我的人,再还清我欠下的所有外债。如果还有余钱我都会与你们分享。”

    “我答应你只是我先答应你了。你也知道我并没怎么上班,除非太多活路我都才会去帮忙,一般情况我都不去。厂里的事情只能靠我老公,成败就看你命了。”

    支梅再三肯求小汪,最后还是心有余悸地回自己房子。她找出自己所有家底数了又数,加上赵婶帮自己多借的那四百,共计八百三十四块。天哪!钱不用挺多的,一用就没了。这个赌注很大,假如输了,这笔钱可是要压跨人的。以前,许志文就是靠这种方法在九眼桥活得游刃有余。但不是每次都成功,许志文失败就会换个目标。支梅啊支梅,你要是失败了钱从哪儿来?支梅辗转难眠,陷入久久沉思。

    次日,支梅睡了个懒觉。她知道一切都急不来,赵婶今天去借钱不一定成功,一千八可不是小数目。罗勇今天去厂里张罗也不会太快。假如罗勇不帮忙,心急又有何用。她哪里知道,昨晚半夜罗勇下班回来,小汪把情况告诉罗勇后,罗勇高兴的骂:“瓜娃子,厂里任何人都愿意带徒弟,带徒弟都是不给工资的。凡是带徒弟的师傅老早就下班了,谁不愿意。明天这个火锅我是吃定了,你明天就直接告诉支梅晚上直接去火锅店等候就是了。我一定把她的师傅师娘给她带来。让支梅写个条子,工作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归我们。”

    不出支梅所料,下午时分赵婶借钱还没回来。支梅招呼小红一起出去,支梅不敢告诉她是要吃火锅,刚兴起来的普通人家根本不敢碰的东西,以支梅对小红的了解她会闹得起劲,支梅只能选择临场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