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人一起来到火锅店，支梅说：“走，进去吃火锅。”
“你疯了？这也是我们这些人吃的？你去，你有钱你去，反正我是不去。”小红大声吼道。
“小红，今天我请客。请的不光是你们俩，还有我们的恩人罗勇，还有我们的师傅。”支梅拉着小红的手说。
“恩人罗勇，还有师傅？我怎么听不懂呢？”小红声音小了些。
“罗勇今天给我们带来师傅，让我们进厂去练习。虽然暂时不挣钱，我们练习的也是真实的厂里的活，这样离我们工作才更近一步。最值得高兴的是不要学费的。”支梅说。
“真的？”小红看向小汪。
“千真万确。”小汪调侃说。
三人找了张大桌子坐下。
“厂里可以学又不要学费你怎么不早说呀？白瞎了我们的学费还学不会。今天的火锅我出一半的钱。”小红看向小汪说道。“出来没带钱，支梅垫上，回去我补你。”小红又对着支梅说道。
很快，罗勇就带着三个陌生人过来。其中一个男子衣着光鲜亮丽，看着不像是干活的人。他们一起围坐过来。罗勇开始一一介绍：“这位就是给你俩找的师傅师娘，这位是我们的主管张主管。这两位就是你们的新徒弟，一个叫支梅一个叫小红。这个小红还是我们的房东呢！哦，我媳妇就不用介绍了。”大家相互打招呼后坐下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这种高档有面的吃法都只是刚听说，还没有经历过。支梅见无人动筷，立即动手帮忙。所有经历都不会白经历，支梅在跟俊昌一起时，火锅还是没少吃。她帮忙打碟，帮忙下菜，告诉大家多吃菜少喝酒。一直为每人夹菜忙碌着。一桌子人吃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支梅问师傅，“明天可以进厂学习了吗？”
师傅看向主管问道：“明天行吗？”
“学习，不分时间。产品，我们只认师傅。对你们二人工厂是没有要求的。你们全听师傅的就好。只是，我们工厂有个厂规，从进厂之日，起你们三年内不能跳槽。”张主管说道。
“这个没关系在哪里做不是做，我们就在你们厂做就行。”小红很快接过话说。
“那，支梅，你同意吗？”罗勇问支梅。
“当然同意。我们进厂就永远不会离开厂，只要厂里不赶我们走就好。”支梅不明白，为什么三年不许跳槽，这话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酒足饭饱后回到家，赵婶早已在门口等起。看见四个人从外面回来，准备好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支梅赶紧去帮赵婶煮面条，赵婶对吃没有要求，吃饱就行。小红迫不及待地告诉赵婶喜讯。“不用交学费了，明天就去小汪老公厂里学习。不挣钱帮师傅做，师傅教我们，对了，做错了的都不用我们负责，师傅会帮忙处理。我们正式挣钱时，我们的产品才要我们自己负责。”
“真的啊！”赵婶大笑起来。“小汪和她老公这么好？帮我们这么大的忙？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就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嘛！我们平时帮他们打扫门口卫生，小汪没吃饭，就给她饭吃。过年不收他们房租，有事我们都去帮忙。时间长了人家都会记得我们的好。啊嘛！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你不晓得啊！”赵婶突然压低声音悄声对小红说，“我今天走了四家只借到两百。回来的路上我还在盘算明天去哪里借钱？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支梅还在屋外煮面，赵婶以为支梅没有听见，支梅听到一些猜到一些。
罗勇第二天没有失言带着两位女士去了他们的‘永生皮鞋厂’。那位张主管和他们的师傅，师娘热情地接待他们并交待了工作。钱很好使，支梅深刻体会到当自己不强大，孝敬父母才是天字一号大蠢蛋。只有自己强大后，有能力占有一席之地才有资格谈孝敬父母。
学徒是自由的，除了认真干活，都是自由的，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回家有米有面有蔬菜，偶尔还有肉。下班，大街走，小街窜。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支梅感受到人生有意义。从小在惊恐中长大，紧张中度日的支梅。只有这些天她是开心的，她仿佛是别人家孩子，过着别人家孩子生活，有时候支梅严重怀疑自己生活的真实性。
练习不到一个月时，支梅和小红都觉得自己完全合格了。又练习一个月，他俩能快速地将师傅的工作完成并交货，无瑕疵，无任何质量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主管在收她俩的货都是不看质量，直接数数就好。
“我们今天就已经整整练习两个月了，明天没有订单全厂休息，后天我想让主管先分给我们一点点货试试，你觉得怎样？”下班路上支梅问小红。
“会不会得罪我们的师傅呀？”小红问道。
“得罪什么？师傅以前也是学徒，他也不可能永远帮他师傅做嘛！”
“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去说。”支梅说。
“行，你去说，你口才好。谁不想挣钱，我家也并不富。”小红说。
“咱俩呀！一个命。天远地远，转山转水，居然走到一块。”
主管没话说，直接给她俩分了货。第一天，分的比较少。俩人在下午时分就交了货。小红高兴地收拾完东西就要走，支梅拦住她说：“去帮帮咱们师傅，厂子里咱们跟他们最熟，不能让人家讨厌咱们。”俩人又来到师傅的位子帮忙。师傅只干活不说话，师娘说了句客气话：“你们干完了就回去吧，以后，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各干各的。”
“没事，只要我们有空就一定来帮你们。”支梅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们可不是没良心的人，你带了我们，我们当然记住你们的好。”小红这会儿说的自豪。
“主管，我想多分点。”第二天，支梅站在主管跟前说道。
“行，理解。大家出门都是为了挣钱。你俩干活不比别人差，就平均分吧！”主管答应道。
“平均分，我们会不会完成不了？我们没经验呢！”支梅说道。
“没事，大不了晚下班，每个人的手脚都有快与慢的。刚开始，你们加点班也是很正常的。”主管笑着说。
“今天给咱们分这么多呀！”小红看到一大箩筐裁剪好的零碎的皮料惊愕地问支梅。
“和各位师傅平均分的。咱俩没经验，恐怕得加班。”支梅边说边开了机器。
“一开始就加班，一个月下来挣不少钱吧！”小红边上手边对支梅说。
“你不是想要盖楼房吗？你不是想把你儿女都接过来吗？干呀！”支梅禁不住笑了。
“好！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小红高兴的哟。
支梅清楚，第一个月挣的再多自己也得不到。写了字条给罗勇，工资归他。她清楚自己拼命没有意义。转念一想，太有意义，就是因为自己着急顾家给俊昌带来不可逆转的麻烦，自己还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她要脱胎换骨，从此改变自己，就得从这一月开始，努力为他人挣钱还心甘情愿。
一段时间过去了。俩人因每天加班而疲惫，走路也开始晃晃悠悠。
“现在几点了？”小红问道。
“你有手表，我没有手表，你问我几点！”
“哦！我都忘了。”小红举起左手腕看了又看，“看不清这是四点半还是五点半哦！”
“黎明前的黑暗是很黑的。现在是四月，还能看出四点半，五点半已经不错了。嗨！那边那包子铺的包子好像蒸熟了耶！”支梅总是在疲倦的时候转移注意力来打起精神。
“咱们不经过那条街好不好？咱们是往右拐。我看你也累糊涂了，连家都找不着了。”小红说完咯咯一阵笑。
“我觉得咱们这么累是不是得犒劳一下自己。我们每天半夜三更回家都没吃东西就上床睡觉，醒来已是中午。今天咱们破破例，去吃点包子。”支梅说。
“我身上没钱，你有钱吗？”小红问。
“我有，我每天出门都会带点钱在身上，万一有个急用。以前咱爸妈管得严身上从没揣过一分钱，我也不懂。后来还是俊昌教我的。”
“俊昌是谁？”小红问。
“哦！哎！是我的一个堂哥。”本来支梅是想说表哥的，表哥容易误会。还好支梅反应快。
“这段时间我们家庭也挺困难的，因为过年放假，我们都放弃收房租，全靠我妈那点工资。过年钱也花的比较多，还真是周转不过来。再说，本以为下班就回家，也没想过要在路上花钱。就算有钱我也不会带的。”小红说话时还是心情沉重。
“我们还是去买几个包子吃一下吧，我请。”支梅话音未落，拉起小红往反方向走去。“其实，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全家。到现在我来你们家五个月了，没有付给你们家一分钱，吃喝都不用操心。”
“也是，只要你不忘记我们对你的好，我们就不冤枉。”小红有些洋洋得意。
“当然不会忘记啦！你们家就是我家，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嫁，你们家就是我的娘家。”支梅俏皮说道。
“老板，包子好了没？”支梅问道。
“还要几分钟。”老板边做边回答。
“我们可以进去坐吗？外面有点冷。”支梅问道。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卖早餐的地，还能不让客人坐。”老板热情说道。
包子还需要等时间，支梅看着小红不说话。小红奇怪地问了个问题：“自从我们进厂，厂里一直都很忙。虽然不是大厂，厂里人也不少。小汪为什么不上班呢？说她有钱嘛，那天在我们家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都看见了。罗勇每天晚上都加班，要是小汪帮忙，罗勇至少会早点下班嘛。”
“这个我到是没注意，我心里只有自己的工作。挣钱对我们来说是头等大事，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他俩还没结婚。”小红说。
“你怎么知道？”支梅问。
“一次闲聊听她说的，属于谈恋爱。以前你没来时，我也没上班，经常跟她一起扯闲谈。”小红说。
“都比我好，我看谁都羡慕。自少人家相爱的俩人在一起。”
“你怎么就不能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让我听听。到底是个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
“他没有害我，他是真的爱我，是他父母拆散我们。我妈因为我怀过他的孩子，以后就嫁不出去了，丢了家里人的脸，就把我赶出来了。我确实走不出有他的阴影，但我妈要是收留我，媒人也会给我介绍一个老实点的，条件差点的，我也是会愿意的。那样，我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成为一个女流浪者。要不是遇到赵婶，我也许活不到今天。”
“以前都是你安慰我，现在我也安慰安慰你。要不是你成为流浪汉，要不是你遇到我妈，哪有现在咱俩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成为皮鞋厂工人？要不说这是命嘛！如果你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嫁了，与我大嫂二嫂有什么不同？要是没有老人帮衬，没有开发，估计我大嫂二嫂也吃不上饱饭。你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的苦，以后你会过上常人不曾享受的幸福日子。”
“可以啊！小红！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你今天怎么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支梅吃惊。
“你也不看看我们家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哪个说话好听？本来我跟他们一样。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就改变了些。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话温柔，就不会点燃我心中的火。我妈一说话，我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么说你每天跟我在一起以后就能变成我这样？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你还是自愿的？”
“我愿意。我妈经常说我丑，没我大嫂二嫂好看。我还觉得你比她们都好看，你说话还温柔，你还能阻止我犯错。一声不吭的就能办成大事。”
“你还挺会吹的，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连小事都办不了办什么大事？”
包子上桌了。支梅先给小红拿。
“不是你找的小汪让罗勇帮忙才进的厂吗？我们家祖宗十八代也没办过这么大的事。我两个哥哥想进厂想疯了，到现在也只能给人打点零工。有人盖房子，他们能挣钱，没人盖房子，他们一分钱收入也没有。现在我们每天挣几十块钱，猪肉才两块钱一斤。干保姆的一月才我们一天的工资。这功劳怎么也是你的。”
“这也就是赶巧。”
“哎！我听我妈说，我小姨那边有个小伙，家里条件不好，不好娶媳妇。就是我妈上次去借钱没借着那天，我小姨对我妈说，希望哪里有什么不嫌弃的姑娘给他找一个。当时我妈为钱着急也没在意。现在我们开始挣钱，我妈心情可好啦！就想起这事。偏偏我们起早贪黑的忙，我也就忘了。要是今天直接回家，这事，我准忘了。现在想起来也不迟，我妈真有那个意思介绍给你呢！”
“等两个月吧！等我有钱了再决定。”
“很快就发工资了，你就有钱了。”小红不解。
“你不知道，我欠下好多钱。这次发工资我还不能还你家钱，你跟赵婶通融一下。下个月，下个月发工资我就可以还你家钱了。说一不二。”
“半年都等了，多等一个月算什么？我妈才没那么小气呢！”
“我会把利息一并还上。”
“利息不要，我们家从来不干那事。”
“我一定要给，我也不干那事。”支梅说完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个月的工资并不比别人少好多。支梅与小红每人分得一千三百八十块。这么大一笔钱真是大快人心。支梅悄悄来到罗勇跟前一分不少地将钱给了他，并要回自己亲笔写下的‘欠条。’
领工资放假一天是皮鞋厂的统一规定。这天，支梅与小红理所当然地睡懒觉。赵婶一早就去买了很多猪肉，特意买个鸡。必须要庆祝。大嫂很早就过来帮忙。二嫂快生了，理所当然地坐那儿看着。大哥二哥都忙了起来。小汪也起的较早，昨晚赵婶就请了小汪夫妇。小汪金贵的小手假惺惺地要来帮忙，热情的赵婶一家当然不会给她受累的机会。
手里有钱了，赵婶这个月的生活开的好些了。支梅因加班从来没有做过家务，赵婶依旧每天给支梅和小红留饭菜，留笑脸。好像她一个人做全家人的家务更轻松似的。
第二个月，支梅还清了赵婶的一千二百块钱。
第三个月，支梅结清了赵婶的生活费，房租费，并强行塞给赵婶利息钱。赵婶要求支梅还和他们一起吃饭。理由有四：一，人多生活费摊的更少，二，支梅晚上加班没时间做饭，三，支梅的存在对小红是有利的，这也算人家人对支梅的报恩。四，支梅住的那间屋太小，煮饭的设备的食材占面积较大，不方便煮饭。
第四个月，小红对面那户搬走了，支梅要求自己搬进去房租比别人高出十块。支梅提出自己煮饭。原因有三：一，支梅要像其他租客一样，不能让其他租客说嫌话。二，由于工作时间不规律支梅想要按自己的工作时间进食。三，支梅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按照医生的要求，什么吃，什么不吃。由于劳累，也有支梅思念俊昌的各种原因，支梅确实消瘦很多。
赵婶一家是善良人，听支梅这么一说，也都支持理解。本来要支梅跟他们一起吃饭就没有想过要占支梅便宜。支梅仅仅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而已，不参合在他们一大家人当中。
刚好将这一切落实彻底，令支梅没有想到的是皮鞋厂进入一年一度的休眠期。厂里宣布放假。支梅向老工人打听放假放到什么时候？一致回答‘听通知’。支梅又问，往年放了多久？回答说是两个月左右。又一个晴天霹雳就这样无声无息诞生了。支梅手里丁点余额足够支持两三个月生活及房租。可是她的梦想又回到现实。这几个月来的机械生活，这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在别人看来，她是个很勤奋顾家的还债女人。而支梅并没有被岁月催老，她的心依然年轻，她的情依然旺盛，她对俊昌的思念欲加强烈。多少个夜晚，她盘算着有钱了就把俊昌接过来。她俩是相爱的，只要离开九眼桥，只要有地方发展事业，就可以摆脱许志文的控制。为了以一个斩新的姿态去迎接她的俊昌，为了向俊昌证明爱情的力量，为了不让俊昌来这里因自己的大意让俊昌受苦，支梅相信时间的作用，相信不急不燥才是成功的关键。可是时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往后推。支梅已经七八个月没有见到俊昌了，特别是上次被许志文暴打时，人人都在，只差俊昌，让她一直不能释怀。她不相信俊昌会瞬间与别人进入爱河，爱情的逻辑不会是那样。她神经质地怀疑俊昌会不会生病，俊昌是不是出事？旭丹让自己以后不用叫她表嫂了，是什么意思？支梅觉得房子太小过分压抑，她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上。她该怎么办？俊昌是她的全部，她要怎样才能见到她的俊昌，她有好多话要对俊昌说，她有好多疑问要俊昌亲口回答他。
与赵婶一大家人分开过，她彻底自由。不上班她自由到发慌发怵。她浑身难受，她度日如年，她躺在床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她满脑子全是俊昌的影子，她心痛到极点。
“支梅，支梅，”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无尽的幻想中时，小红那干辣的声音在门口不停地叫她。支梅昏昏沉沉起床，偏偏倒倒开门。
“怎么啦？”支梅开门问道。
“你整天睡觉，脑壳还没睡扁是不是？浑身还没睡痛吗？赶快收拾我们进城去。”小红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进城干什么？这么大热天。”支梅问道。
“我想去买套好看的裙子，只有你懂我，只能你陪我去买我才放心。过几天，我三姨娶儿媳妇我要穿的漂漂亮亮，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一个月当他们一年的工资，我怕什么？你也要买一套。趁现在有时间，我妈在为你张罗婚事呢！”小红说的那么起劲笑的那么纯真。
“别，我，不要，小红，请你告诉赵婶，我真的不需要。”支梅一下急起来。“我陪你去城里买衣服可以，但我不接受找对相。真的，小红。”
“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有见过不结婚的女人吗？我妈把你的情况给我小姨说了。我小姨给我妈出了个主意：你就是未婚大姑娘，不提往事，谁也不知道。以你的外表，以你的手艺，能嫁个好人家。”
“不，不行。我嫁了，你怎么办？谁做你搭档？谁陪你聊天？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存款。”支梅还是急急地想要说服小红。
“我们都替你想好了。你结婚后还租住我家房子，还做我搭档，还陪我聊天。因为我小姨那边是农村，没有开发，除了种庄稼就是干农活。你还得在这里才方便挣钱。”
“我妈说你是个好女人，才要替你操心。我妈都不允许我找，要我今年带一些钱回河北去过年。说我是个有儿女的人，还说我老公好不好都是我老公。如果我嫌丢脸可以不让我老公来这里。但我必需要承认这段婚姻，承认那个家。”
“除了你老公以外，有你喜欢的，刻骨铭心的男人吗？”支梅问。
“没有。我只读过小学，那时候不懂，没有青春期的那种暗恋。一直在家务农，没有出过门，认识的人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每个人的初恋都是别人介绍的相亲对相。我没有初恋，我被卖给我老公时我并不大。我的内心谈不上空虚也谈不上充实。我有的别人都有，别人有的我没有而已。自从我俩一起学做皮鞋开始，我才知道你不说话胜过我说话，以前我们全家人说话别人都是瞧不起的，我们还认为他们那种人很老实很笨。可是那些‘笨’的人又事事如意，我们就会认为命运不公。我在你身上看到一股气场，一种我们学不会的气场。当然，现在就算我模仿你做一个有气场的女人也没用了。我妈不允许我有任何想法。”
“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吗？”支梅问。
“挣钱，有钱就有一切。盖楼房，收租金。吃好，穿好。把两个孩子弄过来上学，过有钱无忧无虑的生活。”
“简简单单就是好，可惜我没有。你看，你们都想把我嫁出去了，都不让我安安稳稳在这里过日子。”支梅为调节气氛，顾做不高兴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一趟？你现在有钱了，又有时间。你回家看看父母给他们拿些钱，我估计他们的心就会软下来。”小红说道。
“别跟我提父母，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日子赶我出门。我和你一样，要多挣钱。有了钱才会有一切。”支梅说。
“你不是有个叫俊昌的堂哥吗？你也不想回去看看。”小红说道。
“堂哥以前对我是不错，可是…….”
“别可是了，堂哥也是娘家人。将来你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堂哥也是要出面替你撑腰的。”
“先别说我，你就说你以后盖了楼房，有了钱会不会把你老公接过来？”支梅问道。
“不会，肯定不会。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都快赶上我爸的年龄了，他要在这里，我都没脸见人。”
“意思就是你终生一个人过，那我也要一个人过。将来你楼房盖好了，我依然租住你的房子。永远陪你上班，永远陪你生活。你的儿女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女，我陪着你一起养大他们。我们永远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不要想到结婚，日子会过得清爽很多。你要去城里买衣服我陪你。我暂时不买。”支梅内心波澜壮阔，小红提到俊昌，支梅肝肠寸断。支梅好想有一个借口可以去找俊昌，多么盼望俊昌奇迹般出现。支梅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要陪小红去城里，希望帮小红买衣服的同时遇见俊昌。
“你疯了？这也是我们这些人吃的？你去，你有钱你去，反正我是不去。”小红大声吼道。
“小红，今天我请客。请的不光是你们俩，还有我们的恩人罗勇，还有我们的师傅。”支梅拉着小红的手说。
“恩人罗勇，还有师傅？我怎么听不懂呢？”小红声音小了些。
“罗勇今天给我们带来师傅，让我们进厂去练习。虽然暂时不挣钱，我们练习的也是真实的厂里的活，这样离我们工作才更近一步。最值得高兴的是不要学费的。”支梅说。
“真的？”小红看向小汪。
“千真万确。”小汪调侃说。
三人找了张大桌子坐下。
“厂里可以学又不要学费你怎么不早说呀？白瞎了我们的学费还学不会。今天的火锅我出一半的钱。”小红看向小汪说道。“出来没带钱，支梅垫上，回去我补你。”小红又对着支梅说道。
很快，罗勇就带着三个陌生人过来。其中一个男子衣着光鲜亮丽，看着不像是干活的人。他们一起围坐过来。罗勇开始一一介绍：“这位就是给你俩找的师傅师娘，这位是我们的主管张主管。这两位就是你们的新徒弟，一个叫支梅一个叫小红。这个小红还是我们的房东呢！哦，我媳妇就不用介绍了。”大家相互打招呼后坐下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这种高档有面的吃法都只是刚听说，还没有经历过。支梅见无人动筷，立即动手帮忙。所有经历都不会白经历，支梅在跟俊昌一起时，火锅还是没少吃。她帮忙打碟，帮忙下菜，告诉大家多吃菜少喝酒。一直为每人夹菜忙碌着。一桌子人吃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支梅问师傅，“明天可以进厂学习了吗？”
师傅看向主管问道：“明天行吗？”
“学习，不分时间。产品，我们只认师傅。对你们二人工厂是没有要求的。你们全听师傅的就好。只是，我们工厂有个厂规，从进厂之日，起你们三年内不能跳槽。”张主管说道。
“这个没关系在哪里做不是做，我们就在你们厂做就行。”小红很快接过话说。
“那，支梅，你同意吗？”罗勇问支梅。
“当然同意。我们进厂就永远不会离开厂，只要厂里不赶我们走就好。”支梅不明白，为什么三年不许跳槽，这话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酒足饭饱后回到家，赵婶早已在门口等起。看见四个人从外面回来，准备好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支梅赶紧去帮赵婶煮面条，赵婶对吃没有要求，吃饱就行。小红迫不及待地告诉赵婶喜讯。“不用交学费了，明天就去小汪老公厂里学习。不挣钱帮师傅做，师傅教我们，对了，做错了的都不用我们负责，师傅会帮忙处理。我们正式挣钱时，我们的产品才要我们自己负责。”
“真的啊！”赵婶大笑起来。“小汪和她老公这么好？帮我们这么大的忙？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就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嘛！我们平时帮他们打扫门口卫生，小汪没吃饭，就给她饭吃。过年不收他们房租，有事我们都去帮忙。时间长了人家都会记得我们的好。啊嘛！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你不晓得啊！”赵婶突然压低声音悄声对小红说，“我今天走了四家只借到两百。回来的路上我还在盘算明天去哪里借钱？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支梅还在屋外煮面，赵婶以为支梅没有听见，支梅听到一些猜到一些。
罗勇第二天没有失言带着两位女士去了他们的‘永生皮鞋厂’。那位张主管和他们的师傅，师娘热情地接待他们并交待了工作。钱很好使，支梅深刻体会到当自己不强大，孝敬父母才是天字一号大蠢蛋。只有自己强大后，有能力占有一席之地才有资格谈孝敬父母。
学徒是自由的，除了认真干活，都是自由的，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回家有米有面有蔬菜，偶尔还有肉。下班，大街走，小街窜。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支梅感受到人生有意义。从小在惊恐中长大，紧张中度日的支梅。只有这些天她是开心的，她仿佛是别人家孩子，过着别人家孩子生活，有时候支梅严重怀疑自己生活的真实性。
练习不到一个月时，支梅和小红都觉得自己完全合格了。又练习一个月，他俩能快速地将师傅的工作完成并交货，无瑕疵，无任何质量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主管在收她俩的货都是不看质量，直接数数就好。
“我们今天就已经整整练习两个月了，明天没有订单全厂休息，后天我想让主管先分给我们一点点货试试，你觉得怎样？”下班路上支梅问小红。
“会不会得罪我们的师傅呀？”小红问道。
“得罪什么？师傅以前也是学徒，他也不可能永远帮他师傅做嘛！”
“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去说。”支梅说。
“行，你去说，你口才好。谁不想挣钱，我家也并不富。”小红说。
“咱俩呀！一个命。天远地远，转山转水，居然走到一块。”
主管没话说，直接给她俩分了货。第一天，分的比较少。俩人在下午时分就交了货。小红高兴地收拾完东西就要走，支梅拦住她说：“去帮帮咱们师傅，厂子里咱们跟他们最熟，不能让人家讨厌咱们。”俩人又来到师傅的位子帮忙。师傅只干活不说话，师娘说了句客气话：“你们干完了就回去吧，以后，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各干各的。”
“没事，只要我们有空就一定来帮你们。”支梅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们可不是没良心的人，你带了我们，我们当然记住你们的好。”小红这会儿说的自豪。
“主管，我想多分点。”第二天，支梅站在主管跟前说道。
“行，理解。大家出门都是为了挣钱。你俩干活不比别人差，就平均分吧！”主管答应道。
“平均分，我们会不会完成不了？我们没经验呢！”支梅说道。
“没事，大不了晚下班，每个人的手脚都有快与慢的。刚开始，你们加点班也是很正常的。”主管笑着说。
“今天给咱们分这么多呀！”小红看到一大箩筐裁剪好的零碎的皮料惊愕地问支梅。
“和各位师傅平均分的。咱俩没经验，恐怕得加班。”支梅边说边开了机器。
“一开始就加班，一个月下来挣不少钱吧！”小红边上手边对支梅说。
“你不是想要盖楼房吗？你不是想把你儿女都接过来吗？干呀！”支梅禁不住笑了。
“好！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小红高兴的哟。
支梅清楚，第一个月挣的再多自己也得不到。写了字条给罗勇，工资归他。她清楚自己拼命没有意义。转念一想，太有意义，就是因为自己着急顾家给俊昌带来不可逆转的麻烦，自己还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她要脱胎换骨，从此改变自己，就得从这一月开始，努力为他人挣钱还心甘情愿。
一段时间过去了。俩人因每天加班而疲惫，走路也开始晃晃悠悠。
“现在几点了？”小红问道。
“你有手表，我没有手表，你问我几点！”
“哦！我都忘了。”小红举起左手腕看了又看，“看不清这是四点半还是五点半哦！”
“黎明前的黑暗是很黑的。现在是四月，还能看出四点半，五点半已经不错了。嗨！那边那包子铺的包子好像蒸熟了耶！”支梅总是在疲倦的时候转移注意力来打起精神。
“咱们不经过那条街好不好？咱们是往右拐。我看你也累糊涂了，连家都找不着了。”小红说完咯咯一阵笑。
“我觉得咱们这么累是不是得犒劳一下自己。我们每天半夜三更回家都没吃东西就上床睡觉，醒来已是中午。今天咱们破破例，去吃点包子。”支梅说。
“我身上没钱，你有钱吗？”小红问。
“我有，我每天出门都会带点钱在身上，万一有个急用。以前咱爸妈管得严身上从没揣过一分钱，我也不懂。后来还是俊昌教我的。”
“俊昌是谁？”小红问。
“哦！哎！是我的一个堂哥。”本来支梅是想说表哥的，表哥容易误会。还好支梅反应快。
“这段时间我们家庭也挺困难的，因为过年放假，我们都放弃收房租，全靠我妈那点工资。过年钱也花的比较多，还真是周转不过来。再说，本以为下班就回家，也没想过要在路上花钱。就算有钱我也不会带的。”小红说话时还是心情沉重。
“我们还是去买几个包子吃一下吧，我请。”支梅话音未落，拉起小红往反方向走去。“其实，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全家。到现在我来你们家五个月了，没有付给你们家一分钱，吃喝都不用操心。”
“也是，只要你不忘记我们对你的好，我们就不冤枉。”小红有些洋洋得意。
“当然不会忘记啦！你们家就是我家，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嫁，你们家就是我的娘家。”支梅俏皮说道。
“老板，包子好了没？”支梅问道。
“还要几分钟。”老板边做边回答。
“我们可以进去坐吗？外面有点冷。”支梅问道。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卖早餐的地，还能不让客人坐。”老板热情说道。
包子还需要等时间，支梅看着小红不说话。小红奇怪地问了个问题：“自从我们进厂，厂里一直都很忙。虽然不是大厂，厂里人也不少。小汪为什么不上班呢？说她有钱嘛，那天在我们家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都看见了。罗勇每天晚上都加班，要是小汪帮忙，罗勇至少会早点下班嘛。”
“这个我到是没注意，我心里只有自己的工作。挣钱对我们来说是头等大事，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他俩还没结婚。”小红说。
“你怎么知道？”支梅问。
“一次闲聊听她说的，属于谈恋爱。以前你没来时，我也没上班，经常跟她一起扯闲谈。”小红说。
“都比我好，我看谁都羡慕。自少人家相爱的俩人在一起。”
“你怎么就不能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让我听听。到底是个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
“他没有害我，他是真的爱我，是他父母拆散我们。我妈因为我怀过他的孩子，以后就嫁不出去了，丢了家里人的脸，就把我赶出来了。我确实走不出有他的阴影，但我妈要是收留我，媒人也会给我介绍一个老实点的，条件差点的，我也是会愿意的。那样，我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成为一个女流浪者。要不是遇到赵婶，我也许活不到今天。”
“以前都是你安慰我，现在我也安慰安慰你。要不是你成为流浪汉，要不是你遇到我妈，哪有现在咱俩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成为皮鞋厂工人？要不说这是命嘛！如果你找一个老实的男人嫁了，与我大嫂二嫂有什么不同？要是没有老人帮衬，没有开发，估计我大嫂二嫂也吃不上饱饭。你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的苦，以后你会过上常人不曾享受的幸福日子。”
“可以啊！小红！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你今天怎么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支梅吃惊。
“你也不看看我们家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哪个说话好听？本来我跟他们一样。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就改变了些。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话温柔，就不会点燃我心中的火。我妈一说话，我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么说你每天跟我在一起以后就能变成我这样？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你还是自愿的？”
“我愿意。我妈经常说我丑，没我大嫂二嫂好看。我还觉得你比她们都好看，你说话还温柔，你还能阻止我犯错。一声不吭的就能办成大事。”
“你还挺会吹的，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连小事都办不了办什么大事？”
包子上桌了。支梅先给小红拿。
“不是你找的小汪让罗勇帮忙才进的厂吗？我们家祖宗十八代也没办过这么大的事。我两个哥哥想进厂想疯了，到现在也只能给人打点零工。有人盖房子，他们能挣钱，没人盖房子，他们一分钱收入也没有。现在我们每天挣几十块钱，猪肉才两块钱一斤。干保姆的一月才我们一天的工资。这功劳怎么也是你的。”
“这也就是赶巧。”
“哎！我听我妈说，我小姨那边有个小伙，家里条件不好，不好娶媳妇。就是我妈上次去借钱没借着那天，我小姨对我妈说，希望哪里有什么不嫌弃的姑娘给他找一个。当时我妈为钱着急也没在意。现在我们开始挣钱，我妈心情可好啦！就想起这事。偏偏我们起早贪黑的忙，我也就忘了。要是今天直接回家，这事，我准忘了。现在想起来也不迟，我妈真有那个意思介绍给你呢！”
“等两个月吧！等我有钱了再决定。”
“很快就发工资了，你就有钱了。”小红不解。
“你不知道，我欠下好多钱。这次发工资我还不能还你家钱，你跟赵婶通融一下。下个月，下个月发工资我就可以还你家钱了。说一不二。”
“半年都等了，多等一个月算什么？我妈才没那么小气呢！”
“我会把利息一并还上。”
“利息不要，我们家从来不干那事。”
“我一定要给，我也不干那事。”支梅说完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个月的工资并不比别人少好多。支梅与小红每人分得一千三百八十块。这么大一笔钱真是大快人心。支梅悄悄来到罗勇跟前一分不少地将钱给了他，并要回自己亲笔写下的‘欠条。’
领工资放假一天是皮鞋厂的统一规定。这天，支梅与小红理所当然地睡懒觉。赵婶一早就去买了很多猪肉，特意买个鸡。必须要庆祝。大嫂很早就过来帮忙。二嫂快生了，理所当然地坐那儿看着。大哥二哥都忙了起来。小汪也起的较早，昨晚赵婶就请了小汪夫妇。小汪金贵的小手假惺惺地要来帮忙，热情的赵婶一家当然不会给她受累的机会。
手里有钱了，赵婶这个月的生活开的好些了。支梅因加班从来没有做过家务，赵婶依旧每天给支梅和小红留饭菜，留笑脸。好像她一个人做全家人的家务更轻松似的。
第二个月，支梅还清了赵婶的一千二百块钱。
第三个月，支梅结清了赵婶的生活费，房租费，并强行塞给赵婶利息钱。赵婶要求支梅还和他们一起吃饭。理由有四：一，人多生活费摊的更少，二，支梅晚上加班没时间做饭，三，支梅的存在对小红是有利的，这也算人家人对支梅的报恩。四，支梅住的那间屋太小，煮饭的设备的食材占面积较大，不方便煮饭。
第四个月，小红对面那户搬走了，支梅要求自己搬进去房租比别人高出十块。支梅提出自己煮饭。原因有三：一，支梅要像其他租客一样，不能让其他租客说嫌话。二，由于工作时间不规律支梅想要按自己的工作时间进食。三，支梅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按照医生的要求，什么吃，什么不吃。由于劳累，也有支梅思念俊昌的各种原因，支梅确实消瘦很多。
赵婶一家是善良人，听支梅这么一说，也都支持理解。本来要支梅跟他们一起吃饭就没有想过要占支梅便宜。支梅仅仅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而已，不参合在他们一大家人当中。
刚好将这一切落实彻底，令支梅没有想到的是皮鞋厂进入一年一度的休眠期。厂里宣布放假。支梅向老工人打听放假放到什么时候？一致回答‘听通知’。支梅又问，往年放了多久？回答说是两个月左右。又一个晴天霹雳就这样无声无息诞生了。支梅手里丁点余额足够支持两三个月生活及房租。可是她的梦想又回到现实。这几个月来的机械生活，这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在别人看来，她是个很勤奋顾家的还债女人。而支梅并没有被岁月催老，她的心依然年轻，她的情依然旺盛，她对俊昌的思念欲加强烈。多少个夜晚，她盘算着有钱了就把俊昌接过来。她俩是相爱的，只要离开九眼桥，只要有地方发展事业，就可以摆脱许志文的控制。为了以一个斩新的姿态去迎接她的俊昌，为了向俊昌证明爱情的力量，为了不让俊昌来这里因自己的大意让俊昌受苦，支梅相信时间的作用，相信不急不燥才是成功的关键。可是时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往后推。支梅已经七八个月没有见到俊昌了，特别是上次被许志文暴打时，人人都在，只差俊昌，让她一直不能释怀。她不相信俊昌会瞬间与别人进入爱河，爱情的逻辑不会是那样。她神经质地怀疑俊昌会不会生病，俊昌是不是出事？旭丹让自己以后不用叫她表嫂了，是什么意思？支梅觉得房子太小过分压抑，她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上。她该怎么办？俊昌是她的全部，她要怎样才能见到她的俊昌，她有好多话要对俊昌说，她有好多疑问要俊昌亲口回答他。
与赵婶一大家人分开过，她彻底自由。不上班她自由到发慌发怵。她浑身难受，她度日如年，她躺在床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她满脑子全是俊昌的影子，她心痛到极点。
“支梅，支梅，”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无尽的幻想中时，小红那干辣的声音在门口不停地叫她。支梅昏昏沉沉起床，偏偏倒倒开门。
“怎么啦？”支梅开门问道。
“你整天睡觉，脑壳还没睡扁是不是？浑身还没睡痛吗？赶快收拾我们进城去。”小红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进城干什么？这么大热天。”支梅问道。
“我想去买套好看的裙子，只有你懂我，只能你陪我去买我才放心。过几天，我三姨娶儿媳妇我要穿的漂漂亮亮，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一个月当他们一年的工资，我怕什么？你也要买一套。趁现在有时间，我妈在为你张罗婚事呢！”小红说的那么起劲笑的那么纯真。
“别，我，不要，小红，请你告诉赵婶，我真的不需要。”支梅一下急起来。“我陪你去城里买衣服可以，但我不接受找对相。真的，小红。”
“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有见过不结婚的女人吗？我妈把你的情况给我小姨说了。我小姨给我妈出了个主意：你就是未婚大姑娘，不提往事，谁也不知道。以你的外表，以你的手艺，能嫁个好人家。”
“不，不行。我嫁了，你怎么办？谁做你搭档？谁陪你聊天？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存款。”支梅还是急急地想要说服小红。
“我们都替你想好了。你结婚后还租住我家房子，还做我搭档，还陪我聊天。因为我小姨那边是农村，没有开发，除了种庄稼就是干农活。你还得在这里才方便挣钱。”
“我妈说你是个好女人，才要替你操心。我妈都不允许我找，要我今年带一些钱回河北去过年。说我是个有儿女的人，还说我老公好不好都是我老公。如果我嫌丢脸可以不让我老公来这里。但我必需要承认这段婚姻，承认那个家。”
“除了你老公以外，有你喜欢的，刻骨铭心的男人吗？”支梅问。
“没有。我只读过小学，那时候不懂，没有青春期的那种暗恋。一直在家务农，没有出过门，认识的人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每个人的初恋都是别人介绍的相亲对相。我没有初恋，我被卖给我老公时我并不大。我的内心谈不上空虚也谈不上充实。我有的别人都有，别人有的我没有而已。自从我俩一起学做皮鞋开始，我才知道你不说话胜过我说话，以前我们全家人说话别人都是瞧不起的，我们还认为他们那种人很老实很笨。可是那些‘笨’的人又事事如意，我们就会认为命运不公。我在你身上看到一股气场，一种我们学不会的气场。当然，现在就算我模仿你做一个有气场的女人也没用了。我妈不允许我有任何想法。”
“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吗？”支梅问。
“挣钱，有钱就有一切。盖楼房，收租金。吃好，穿好。把两个孩子弄过来上学，过有钱无忧无虑的生活。”
“简简单单就是好，可惜我没有。你看，你们都想把我嫁出去了，都不让我安安稳稳在这里过日子。”支梅为调节气氛，顾做不高兴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一趟？你现在有钱了，又有时间。你回家看看父母给他们拿些钱，我估计他们的心就会软下来。”小红说道。
“别跟我提父母，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日子赶我出门。我和你一样，要多挣钱。有了钱才会有一切。”支梅说。
“你不是有个叫俊昌的堂哥吗？你也不想回去看看。”小红说道。
“堂哥以前对我是不错，可是…….”
“别可是了，堂哥也是娘家人。将来你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堂哥也是要出面替你撑腰的。”
“先别说我，你就说你以后盖了楼房，有了钱会不会把你老公接过来？”支梅问道。
“不会，肯定不会。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都快赶上我爸的年龄了，他要在这里，我都没脸见人。”
“意思就是你终生一个人过，那我也要一个人过。将来你楼房盖好了，我依然租住你的房子。永远陪你上班，永远陪你生活。你的儿女以后就是我的干儿女，我陪着你一起养大他们。我们永远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不要想到结婚，日子会过得清爽很多。你要去城里买衣服我陪你。我暂时不买。”支梅内心波澜壮阔，小红提到俊昌，支梅肝肠寸断。支梅好想有一个借口可以去找俊昌，多么盼望俊昌奇迹般出现。支梅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要陪小红去城里，希望帮小红买衣服的同时遇见俊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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