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浪潮
“他们跑了。”
“我们得检查一下外墙的状况才行。”赵明羽关掉了手上的无人机控制软件，好像是什么烫手山芋。
我把控制无人机的数据板收了起来，准备换上大门旁的移动太空服。
“等等。不要只穿太空服去。”赵明羽拦住了我，“去换机甲。”
“为什么？”
“这些我们眼里的土著...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危险。小心为上。”
“好。”
检查过外墙后，还好只是普通程度的外壳损毁。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破坏，那些土著绝对不只有封建文明。
他们手上的棍状武器...和我见过的电力储能罐很像，能够将能量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释放出来，用作不同的用途。
但那不是中世纪骑士和农民能玩转的东西。
我们的惊喜已经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考虑到雪莉还冻在轨道上的飞船里，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还是去外面看看吧。
地面上满是烧焦的尸体，残肢断臂。那些骑士模样的家伙...就像被焖煮的罐头。
虽然隔着机体，我不可能闻到他们的气味。但这场面，下意识地让我觉得反胃。
等等，赵明羽在频道上重放了战斗的录像。该死。
被盔甲和武器绊倒，因恐惧而嚎叫的声音；燃烧的长袍把自己活活烧死时的疯狂；嘴里灌满浓烟和沙尘后，那种痛苦的嘶吼；以及尸体被烧焦后瘫倒在地上，神经继续抽搐的模样。
“太恶心了。能关掉吗...”我忍不住想蹲在地上。
“好了。关掉了。”赵明羽已经仔细检视了一遍录像，在地上定位到了几根遗落的棍状武器。
“我们...回去吧。外墙的损伤，自修复机器人可以修好的。”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好。我们回去吧。你也没睡好。”
赵明羽依然很冷静。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东云澪已经等在里面了。
我本以为她会很焦虑。但情况，好像恰恰相反。
来自66号计划的克隆战士，目光如炬，怒意燃烧：“情况怎么样？都干掉了吗？”
我实在很难把东云澪割裂的两部分联系起来。一面是冷酷无情的士兵，另一面却是温和的医生。
赵明羽轻轻地点点头：“是的。帮我分析一下这些土著用的是什么。虽然看起来像树枝。”
“好...米勒斯，你不要紧吧。总感觉你很紧张。”东云澪看向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话语里满是关切。
“我...我还好。我得缓一缓。你们先忙吧。”我舔了舔嘴唇。很冷，感觉有点血丝的味道。
躺在床上，望着上铺。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我开始了一件自己无法掌控的事。
很奇怪吧。人可以接受自己远程操控炸弹或机器，屠杀无数素不相识的生命。
也可以在大众间释放毒气，仅仅为了虚无缥缈的目的。
却会因为亲自对另一个生命下杀手而感到胆战心惊。
我想，这就是人类。不，这就是我。
“或许不该让你掺和进来。”赵明羽的声音出现在了通讯上，“你不是专业的。”
“我不知道。”
“帮我个忙，暂时别想那么多了。我让你干嘛就干嘛，好吗？你只负责开无人机就行了。”
“好。”
赵明羽的声音顿了一下，“如果要做，那就做到底。”
他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你知道，在战场上，如果敌人没有躺下，躺下的就是你。好好休息，我会确保烛龙级能运行。”
“我...懂了。”
“喝点水。”
我舒展了一下四肢，接过他递来的水。很凉快，让我暂时平复了一点。
“你还能睡几个小时。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可做。”
“那你呢？”
“我习惯了。”
我闭上了眼睛。依然没能睡着。但至少把那些画面从眼前赶走了。
突然间，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基地。
“发生什么了？”我接开通讯。
“没什么。成功了。烛龙级动起来了。我往丛林里开了一炮。用来警告那些土著。”传来的是赵明羽的声音。
“读数都正常。机器运作没有问题。”
东云澪似乎也一夜无眠。我惊讶的发现，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有黑眼圈。
“那就好...”
如果不是整件事的发展依然在推着我前进。我几乎忘记自己该干嘛了。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护那门巨炮，然后等着雪莉醒过来。
“什么时候出发？”
“我得稍微小憩一会。我可不想疲劳驾驶。”赵明羽把预定的出发时间发给了我。
“我是不是先去开路比较好？”
“说对了。之前测算的时间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无论是哪种地形，都会阻碍烛龙级前进。”
“我明白了。”
“等等。”赵明羽保持了通讯，“有句话叫，怯生于勇，弱生于强。不要心生恐惧，更不要轻敌。碰到任何试图攻击的土著，直接派无人机烧死。剩下的就自己动手，干活要快。”
“好。我尽量。”我的机体上配备有简单的火焰喷射器和光束机炮。就用这些吧。
换上太空服，进入机体，开始控制无人机编队。
我突然有种错觉，自己回到了地球上，依然是那个负责控制无人机物流的工厂员工。
实际上，我干的活确实差不多。
无聊的工厂生活没给我带来什么教训，但教会了我一件事：当你感到恐惧或怀疑时，先开始干活就行了。
重复枯燥，但擅长的工作很快就会抹掉你的感性。
的确如此。
当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在异星丛林里，开出一条小路了。
整队的无人机飞来飞去，穿梭在树林间，用它们的热射线摧毁着一切规划路径上的障碍。
无论是岩石，树木，还是...看起来像人造小屋一样的东西。
我尽量不去想这里可能是村落或是有过居民什么的。虽然我已经想到了。甚至还稍微幻想了一下这些土著居民是怎么生活的。
这就是需要克服的地方。尽可能克服。就当这是，工作。
“准备上路。开始护航。东云澪待在基地里。”赵明羽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记住，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胜利。”
“了解。”
怯生于勇，弱生于强。
打从用核弹摧毁一棵巨树开始，各种数据就有点不对劲。
东云澪在地表数据监测上，发现了某种异样。并且波动正变得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频繁的，类似地震的信号。同时伴有大量的电磁扰动。
位于这片大陆最北边的土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在担忧的侵袭下，她派出了长距离观测飞行器。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传回画面中的那只生物。
“你说什么？”我有点没明白澪在说什么。我和赵正忙着把采矿大炮，也就是烛龙级运到巨树旁边，顺便还得防范土著的骚扰。
“我说，在星球的北极，有一只沉睡的巨兽。假如要我来说的话，那就是条龙。”
“那是什么？某种俗语吗？”
“不，我说的就是，那里有条字面意义上的，长得很像巨龙的东西。”
“呃。”
东云澪的图片传到了我们手上。
清晰度不算高，但足够看清了。荒凉的苔原上，静静躺卧着，一只巨大的生物。周围是破碎的岩石和一些土坡。
说巨龙虽然有点勉强，但绝对不算错。应该说这家伙和中世纪那种蜥蜴不太像，不过很像一些动画里的龙。
树皮般枯槁的外甲，巨大的尾巴。以及，短而有力的嘴。
我面前的无人机，来来回回地穿梭，正忙于把面前这片森林，改造成可以履带行进的道路。
好吧。我心想，说不定我们确实是在魔幻世界。你们这些飞来飞去的小家伙就是小恶灵，那门大炮是投石车。
总而言之，真他妈见鬼。
现在又多了一件需要关心的事情，好像我们的惊喜还不够多似的。
—————————————分割线—————————————————————
“他们来了。”
年长的资深修士紧紧握着法杖，与军队一同埋伏在岩地的上方。
昨天夜里，大祭司命令边境的军队攻击魔王城。换来的却是全歼的结果。
从天而降的飞行恶灵，喷吐着火舌，撕碎了圣骑士和法师组成的防线，几乎无人生还。
战斗结束后，魔王城内开出了一艘投石炮似的武器。这座武器释放的恐怖魔法，将一座边境村庄，夷为平地。这也许是一种警告。
威力之恐怖，或许只有神话中的巨人战争可以相比。
而现在，他们面前就是这座投石巨炮。在泥泞的山路上缓慢前进着。魔王本人，以及手下的军团却不见踪影。
他身边有两位年轻的法师。后面的丛林中满是衔枚待发的骑士们。
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武器接近首都和巨树。
这场战斗，是这批年轻战士的初战。
而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已经深入王国腹地的魔王军。
“听我指挥，准备出击。”资深修士示意了一下圣骑士队长，和自己的两位后辈。
两位年轻的修士握住了法杖，紧张地等待着指令，盯着前辈的手。
终于，资深修士举起了法杖。
“为家园而战！”身后的圣骑士们急不可耐的冲下了山坡，队长身先士卒。
两位年轻的法师，也跟着念出了咒语。
三枚火球伴随着圣骑士们的冲锋，直扑向那门巨炮。
就在此时，魔王现身了。就在火球即将命中巨炮时，他挡下了。用身躯毫发无损地接下了火球。
甚至没有损毁身上漂亮的金属纹饰。
随之而来的，是数量众多的恶灵军团，扇动着四根翅膀，游走在空中。
“魔王出现了...与情报中所说的一样。准备战斗。”
资深修士站的笔直，举起法杖和短剑。
他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圣骑士们排列成梯形阵列，慢慢后退，面对着恶灵的逼近。
就像前次一样，恶灵们试图使用火舌魔法。但这次，伏击的战士们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时机正好。战士们将手上的大盾全力掷了出去；同时，留守在山坡上的法师们，在地面上插下了冰柱。
前排被击中的恶灵摇晃起来，魔法扑了个空，后排的直接撞到冰柱上；结成紧密阵列的圣骑士们转换身位，冲进恶灵之间，开始了近身战斗。很显然，这些魔物对转向和缠斗并不擅长。
恶灵们一下从敏捷的飞行恶兽，变成了笨拙的家禽，供人宰割；它们重重坠地的声音在森林里此起彼伏。
但即便如此，后排的恶灵依然成功反击了。有了偷袭和战术优势，圣骑士依然伤亡了几乎一半，才突破恶灵的防线。
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圣骑士的队长和几位部下，终于得以面对魔王。
“魔王，受死吧！”队长用尽最后的体力，挥出巨斧。
胜负已分。
巨斧连魔王的边都没有擦到。金属盔甲的覆盖一点都没有减缓魔王的速度。
就在战士们精疲力竭时，魔王跃入了战场。从他手中连续射出的奥术飞弹，直接杀死了大部分人。剩下的幸运儿被魔王抓住脖子后，用火焰魔法处死。
速度之快，技术之好，就像屠宰。
资深修士，是最后一个与魔王战斗的人。
据说，魔王给了他一句建议：“我告诉过你们...滚远点。”
幸福城笼罩在绝望之中。
魔王的军队，以及那个恐怖的武器正在径直逼近首都。
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埋伏也失败了。
人们交换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恐惧和怀疑都在增长，蔓延。
尤利西斯大祭司，站在教会庙宇的塔楼上，望着下面聚集的人群，还有临时抽调到都城的部队。后悔在他心中闪了一瞬，随即又消失了。
尤利西斯那股顽强的信念又开始升起。
大祭司清了清嗓子：“安静。”
身旁那位枢机正在紧张地擦汗。
塔楼下，吕皮安举起长戟，指向人群上方，声音亮如洪钟：“祭司大人说，安静！”
圣骑士即使被绝望侵袭，在号令下，依然训练有素地站成行列，将人群分开。
行列和纪律可以整肃军纪，一样可以整肃人心。这是尤利西斯悟出的道理。
人群浩浩荡荡，正适合我藏身其中。
来都来了，那就听一听我的老上司在说什么。
不得不说，动荡局势下，钱真不值钱。加工魔物素材的工匠跑路后，魔物芯片大大贬值了。甚至换不来一把斧子。
“我亲爱的同胞们。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即使巨树，亦为我们哭泣。为我们死去的丈夫，孩子而哭泣。”
“我能感觉到，你们内心的哀伤和愤怒。本应流淌幸福的地方，却只有痛苦在翻涌。”
尤利西斯环顾四周，沉默了些许时间。
就在人群将要骚动时，他继续了演说。
“我要向你们承认，魔王的军团已经突破了利刃山脉的防线。”
这句话证实了流言。恐惧即将压倒民众，已经有人开始叫喊了。
“但是，我们不会逃跑。幸福城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我们所有人，都将并肩作战，守卫家园。”
圣骑士组成的队列几乎压制不住人群了。没人想死在没有胜机的战争里。
尤利西斯觉得是时候了。他提高了嗓门：“看看他们！”
塔楼里走出几个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盔甲明亮。都带着象征巨树的荆棘花环。
等等，那个骑着白色豹子的是？莱雅？那个魔物召唤师。
“他们的家人死在了魔王的屠杀之下。死无全尸，手段残忍。”
尤利西斯又恢复了那种平和的语调。但在那几位战争遗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有力。
“我不想用经书的文字或是宽泛的道德，来号召你们战斗，因为我知道，我只是巨树意志谦卑的代行者。但是，我想恳求各位同胞，为家园而战斗，为亲人而战斗，为自己而战斗吧。”
莱雅，还有剩下的几位，往人群中走着。圣骑士给他们开辟了道路。
人们纷纷伸出手，抚摸着他们。
“如果我们不能熬过这一关。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魔王依然不会放过我们；巨树受到威胁的话，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尤利西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唱起了巨树的颂歌。
圣骑士们，也加入了这场合唱。
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加入。
很快，骚动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高声合唱着巨树颂歌的人们。
真是绝妙的表演。用短短的一场演说，就构筑起了坚实的防线。
的确。我们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源于巨树的庇护。没有人能设想失去巨树后的日子。
不过，即使有了战斗的意志，也不一定能击败魔王。假如魔王军——尘土之民的军团，摧毁惊奇巨树的实力是真实的，那么一群泥腿子和半职业军人是挡不住的。
这时候就需要真正的精英了。当然不是所有这种危机都需要精英。我也不是自诩为精英。
只是这次，我觉得自己能派上点用场。毕竟传说中讨伐魔王城的都是冒险者小队。
而我恰好知道魔王的弱点在哪。
“我们得检查一下外墙的状况才行。”赵明羽关掉了手上的无人机控制软件，好像是什么烫手山芋。
我把控制无人机的数据板收了起来，准备换上大门旁的移动太空服。
“等等。不要只穿太空服去。”赵明羽拦住了我，“去换机甲。”
“为什么？”
“这些我们眼里的土著...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危险。小心为上。”
“好。”
检查过外墙后，还好只是普通程度的外壳损毁。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破坏，那些土著绝对不只有封建文明。
他们手上的棍状武器...和我见过的电力储能罐很像，能够将能量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释放出来，用作不同的用途。
但那不是中世纪骑士和农民能玩转的东西。
我们的惊喜已经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考虑到雪莉还冻在轨道上的飞船里，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还是去外面看看吧。
地面上满是烧焦的尸体，残肢断臂。那些骑士模样的家伙...就像被焖煮的罐头。
虽然隔着机体，我不可能闻到他们的气味。但这场面，下意识地让我觉得反胃。
等等，赵明羽在频道上重放了战斗的录像。该死。
被盔甲和武器绊倒，因恐惧而嚎叫的声音；燃烧的长袍把自己活活烧死时的疯狂；嘴里灌满浓烟和沙尘后，那种痛苦的嘶吼；以及尸体被烧焦后瘫倒在地上，神经继续抽搐的模样。
“太恶心了。能关掉吗...”我忍不住想蹲在地上。
“好了。关掉了。”赵明羽已经仔细检视了一遍录像，在地上定位到了几根遗落的棍状武器。
“我们...回去吧。外墙的损伤，自修复机器人可以修好的。”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好。我们回去吧。你也没睡好。”
赵明羽依然很冷静。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东云澪已经等在里面了。
我本以为她会很焦虑。但情况，好像恰恰相反。
来自66号计划的克隆战士，目光如炬，怒意燃烧：“情况怎么样？都干掉了吗？”
我实在很难把东云澪割裂的两部分联系起来。一面是冷酷无情的士兵，另一面却是温和的医生。
赵明羽轻轻地点点头：“是的。帮我分析一下这些土著用的是什么。虽然看起来像树枝。”
“好...米勒斯，你不要紧吧。总感觉你很紧张。”东云澪看向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话语里满是关切。
“我...我还好。我得缓一缓。你们先忙吧。”我舔了舔嘴唇。很冷，感觉有点血丝的味道。
躺在床上，望着上铺。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我开始了一件自己无法掌控的事。
很奇怪吧。人可以接受自己远程操控炸弹或机器，屠杀无数素不相识的生命。
也可以在大众间释放毒气，仅仅为了虚无缥缈的目的。
却会因为亲自对另一个生命下杀手而感到胆战心惊。
我想，这就是人类。不，这就是我。
“或许不该让你掺和进来。”赵明羽的声音出现在了通讯上，“你不是专业的。”
“我不知道。”
“帮我个忙，暂时别想那么多了。我让你干嘛就干嘛，好吗？你只负责开无人机就行了。”
“好。”
赵明羽的声音顿了一下，“如果要做，那就做到底。”
他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你知道，在战场上，如果敌人没有躺下，躺下的就是你。好好休息，我会确保烛龙级能运行。”
“我...懂了。”
“喝点水。”
我舒展了一下四肢，接过他递来的水。很凉快，让我暂时平复了一点。
“你还能睡几个小时。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可做。”
“那你呢？”
“我习惯了。”
我闭上了眼睛。依然没能睡着。但至少把那些画面从眼前赶走了。
突然间，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基地。
“发生什么了？”我接开通讯。
“没什么。成功了。烛龙级动起来了。我往丛林里开了一炮。用来警告那些土著。”传来的是赵明羽的声音。
“读数都正常。机器运作没有问题。”
东云澪似乎也一夜无眠。我惊讶的发现，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有黑眼圈。
“那就好...”
如果不是整件事的发展依然在推着我前进。我几乎忘记自己该干嘛了。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护那门巨炮，然后等着雪莉醒过来。
“什么时候出发？”
“我得稍微小憩一会。我可不想疲劳驾驶。”赵明羽把预定的出发时间发给了我。
“我是不是先去开路比较好？”
“说对了。之前测算的时间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无论是哪种地形，都会阻碍烛龙级前进。”
“我明白了。”
“等等。”赵明羽保持了通讯，“有句话叫，怯生于勇，弱生于强。不要心生恐惧，更不要轻敌。碰到任何试图攻击的土著，直接派无人机烧死。剩下的就自己动手，干活要快。”
“好。我尽量。”我的机体上配备有简单的火焰喷射器和光束机炮。就用这些吧。
换上太空服，进入机体，开始控制无人机编队。
我突然有种错觉，自己回到了地球上，依然是那个负责控制无人机物流的工厂员工。
实际上，我干的活确实差不多。
无聊的工厂生活没给我带来什么教训，但教会了我一件事：当你感到恐惧或怀疑时，先开始干活就行了。
重复枯燥，但擅长的工作很快就会抹掉你的感性。
的确如此。
当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在异星丛林里，开出一条小路了。
整队的无人机飞来飞去，穿梭在树林间，用它们的热射线摧毁着一切规划路径上的障碍。
无论是岩石，树木，还是...看起来像人造小屋一样的东西。
我尽量不去想这里可能是村落或是有过居民什么的。虽然我已经想到了。甚至还稍微幻想了一下这些土著居民是怎么生活的。
这就是需要克服的地方。尽可能克服。就当这是，工作。
“准备上路。开始护航。东云澪待在基地里。”赵明羽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记住，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胜利。”
“了解。”
怯生于勇，弱生于强。
打从用核弹摧毁一棵巨树开始，各种数据就有点不对劲。
东云澪在地表数据监测上，发现了某种异样。并且波动正变得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频繁的，类似地震的信号。同时伴有大量的电磁扰动。
位于这片大陆最北边的土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在担忧的侵袭下，她派出了长距离观测飞行器。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传回画面中的那只生物。
“你说什么？”我有点没明白澪在说什么。我和赵正忙着把采矿大炮，也就是烛龙级运到巨树旁边，顺便还得防范土著的骚扰。
“我说，在星球的北极，有一只沉睡的巨兽。假如要我来说的话，那就是条龙。”
“那是什么？某种俗语吗？”
“不，我说的就是，那里有条字面意义上的，长得很像巨龙的东西。”
“呃。”
东云澪的图片传到了我们手上。
清晰度不算高，但足够看清了。荒凉的苔原上，静静躺卧着，一只巨大的生物。周围是破碎的岩石和一些土坡。
说巨龙虽然有点勉强，但绝对不算错。应该说这家伙和中世纪那种蜥蜴不太像，不过很像一些动画里的龙。
树皮般枯槁的外甲，巨大的尾巴。以及，短而有力的嘴。
我面前的无人机，来来回回地穿梭，正忙于把面前这片森林，改造成可以履带行进的道路。
好吧。我心想，说不定我们确实是在魔幻世界。你们这些飞来飞去的小家伙就是小恶灵，那门大炮是投石车。
总而言之，真他妈见鬼。
现在又多了一件需要关心的事情，好像我们的惊喜还不够多似的。
—————————————分割线—————————————————————
“他们来了。”
年长的资深修士紧紧握着法杖，与军队一同埋伏在岩地的上方。
昨天夜里，大祭司命令边境的军队攻击魔王城。换来的却是全歼的结果。
从天而降的飞行恶灵，喷吐着火舌，撕碎了圣骑士和法师组成的防线，几乎无人生还。
战斗结束后，魔王城内开出了一艘投石炮似的武器。这座武器释放的恐怖魔法，将一座边境村庄，夷为平地。这也许是一种警告。
威力之恐怖，或许只有神话中的巨人战争可以相比。
而现在，他们面前就是这座投石巨炮。在泥泞的山路上缓慢前进着。魔王本人，以及手下的军团却不见踪影。
他身边有两位年轻的法师。后面的丛林中满是衔枚待发的骑士们。
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武器接近首都和巨树。
这场战斗，是这批年轻战士的初战。
而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已经深入王国腹地的魔王军。
“听我指挥，准备出击。”资深修士示意了一下圣骑士队长，和自己的两位后辈。
两位年轻的修士握住了法杖，紧张地等待着指令，盯着前辈的手。
终于，资深修士举起了法杖。
“为家园而战！”身后的圣骑士们急不可耐的冲下了山坡，队长身先士卒。
两位年轻的法师，也跟着念出了咒语。
三枚火球伴随着圣骑士们的冲锋，直扑向那门巨炮。
就在此时，魔王现身了。就在火球即将命中巨炮时，他挡下了。用身躯毫发无损地接下了火球。
甚至没有损毁身上漂亮的金属纹饰。
随之而来的，是数量众多的恶灵军团，扇动着四根翅膀，游走在空中。
“魔王出现了...与情报中所说的一样。准备战斗。”
资深修士站的笔直，举起法杖和短剑。
他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圣骑士们排列成梯形阵列，慢慢后退，面对着恶灵的逼近。
就像前次一样，恶灵们试图使用火舌魔法。但这次，伏击的战士们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时机正好。战士们将手上的大盾全力掷了出去；同时，留守在山坡上的法师们，在地面上插下了冰柱。
前排被击中的恶灵摇晃起来，魔法扑了个空，后排的直接撞到冰柱上；结成紧密阵列的圣骑士们转换身位，冲进恶灵之间，开始了近身战斗。很显然，这些魔物对转向和缠斗并不擅长。
恶灵们一下从敏捷的飞行恶兽，变成了笨拙的家禽，供人宰割；它们重重坠地的声音在森林里此起彼伏。
但即便如此，后排的恶灵依然成功反击了。有了偷袭和战术优势，圣骑士依然伤亡了几乎一半，才突破恶灵的防线。
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圣骑士的队长和几位部下，终于得以面对魔王。
“魔王，受死吧！”队长用尽最后的体力，挥出巨斧。
胜负已分。
巨斧连魔王的边都没有擦到。金属盔甲的覆盖一点都没有减缓魔王的速度。
就在战士们精疲力竭时，魔王跃入了战场。从他手中连续射出的奥术飞弹，直接杀死了大部分人。剩下的幸运儿被魔王抓住脖子后，用火焰魔法处死。
速度之快，技术之好，就像屠宰。
资深修士，是最后一个与魔王战斗的人。
据说，魔王给了他一句建议：“我告诉过你们...滚远点。”
幸福城笼罩在绝望之中。
魔王的军队，以及那个恐怖的武器正在径直逼近首都。
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埋伏也失败了。
人们交换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恐惧和怀疑都在增长，蔓延。
尤利西斯大祭司，站在教会庙宇的塔楼上，望着下面聚集的人群，还有临时抽调到都城的部队。后悔在他心中闪了一瞬，随即又消失了。
尤利西斯那股顽强的信念又开始升起。
大祭司清了清嗓子：“安静。”
身旁那位枢机正在紧张地擦汗。
塔楼下，吕皮安举起长戟，指向人群上方，声音亮如洪钟：“祭司大人说，安静！”
圣骑士即使被绝望侵袭，在号令下，依然训练有素地站成行列，将人群分开。
行列和纪律可以整肃军纪，一样可以整肃人心。这是尤利西斯悟出的道理。
人群浩浩荡荡，正适合我藏身其中。
来都来了，那就听一听我的老上司在说什么。
不得不说，动荡局势下，钱真不值钱。加工魔物素材的工匠跑路后，魔物芯片大大贬值了。甚至换不来一把斧子。
“我亲爱的同胞们。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即使巨树，亦为我们哭泣。为我们死去的丈夫，孩子而哭泣。”
“我能感觉到，你们内心的哀伤和愤怒。本应流淌幸福的地方，却只有痛苦在翻涌。”
尤利西斯环顾四周，沉默了些许时间。
就在人群将要骚动时，他继续了演说。
“我要向你们承认，魔王的军团已经突破了利刃山脉的防线。”
这句话证实了流言。恐惧即将压倒民众，已经有人开始叫喊了。
“但是，我们不会逃跑。幸福城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我们所有人，都将并肩作战，守卫家园。”
圣骑士组成的队列几乎压制不住人群了。没人想死在没有胜机的战争里。
尤利西斯觉得是时候了。他提高了嗓门：“看看他们！”
塔楼里走出几个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盔甲明亮。都带着象征巨树的荆棘花环。
等等，那个骑着白色豹子的是？莱雅？那个魔物召唤师。
“他们的家人死在了魔王的屠杀之下。死无全尸，手段残忍。”
尤利西斯又恢复了那种平和的语调。但在那几位战争遗孤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有力。
“我不想用经书的文字或是宽泛的道德，来号召你们战斗，因为我知道，我只是巨树意志谦卑的代行者。但是，我想恳求各位同胞，为家园而战斗，为亲人而战斗，为自己而战斗吧。”
莱雅，还有剩下的几位，往人群中走着。圣骑士给他们开辟了道路。
人们纷纷伸出手，抚摸着他们。
“如果我们不能熬过这一关。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魔王依然不会放过我们；巨树受到威胁的话，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尤利西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唱起了巨树的颂歌。
圣骑士们，也加入了这场合唱。
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加入。
很快，骚动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高声合唱着巨树颂歌的人们。
真是绝妙的表演。用短短的一场演说，就构筑起了坚实的防线。
的确。我们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源于巨树的庇护。没有人能设想失去巨树后的日子。
不过，即使有了战斗的意志，也不一定能击败魔王。假如魔王军——尘土之民的军团，摧毁惊奇巨树的实力是真实的，那么一群泥腿子和半职业军人是挡不住的。
这时候就需要真正的精英了。当然不是所有这种危机都需要精英。我也不是自诩为精英。
只是这次，我觉得自己能派上点用场。毕竟传说中讨伐魔王城的都是冒险者小队。
而我恰好知道魔王的弱点在哪。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