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钢琴女神
司仪宣布毕业舞会开始后，高松以筹备委员会主席的身份用英语发表欢迎词，并代表全体毕业生向师长致谢。
之后，司仪又邀请了两位教授、一位证券行总经理和一位赞助商作了简单的演讲。然后便是自助餐时间。这时便轮到米乐上阵了。
在此之前，米乐便已经在化妆室披上了元月华的米色小外套，整理了一下自己。加上了一件小外套，她的形象也从艳光四射变成高贵大方。她还乘机活动了一下筋骨，让手臂、手腕和手指都保持柔软。
她对着镜子默默的说：“米乐你听着，为了你个人的荣誉，为了中国人的尊严，你今晚拼死拼活也要重现往日的风采，拿出巅峰时期的水平，不能贬低自己的身价，不能让你的朋友蒙羞，也不能有辱钢琴女神的美名。这是命令！”
当大家都排队取自助餐时，她已经调整好情绪，气定神闲的坐在象牙白的钢琴前，对着乐谱悠然自若的弹奏贝多芬的名曲《献给爱丽丝》。
这是她最熟悉的钢琴曲之一，前前后后已经弹奏过千百回。为了更流利的弹奏这首曲子，她还曾经痛下苦工，把乐谱滴水不漏的背进脑海里。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已经烂熟于胸，几乎和她的灵魂结合为一，可以毫无疑虑的演绎出贝多芬的款款深情。
先弹奏这首曲子，她便可以轻轻松松的让双手在琴键上忽而跳舞，忽而滑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她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失误。通过潇洒的弹奏，她便能找回感觉，进入佳境。
虽然已经两年没碰触钢琴，但十指一按琴键，听到自己熟悉的清脆琴音，昔日演奏的情景，又像海潮那样回荡于胸，她感觉到音乐正向自己回流。她弹出的阵阵琴音，有如表白，有如低诉，不知不觉已沉湎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虽然大家都忙着用餐，她丝丝入扣的音乐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倾耳细听。其中有个中年的老外离她最近，一手抱胸，一手拿着红酒，正全神投入的观看她的表演。
米乐起先把全副精神都放在琴键和乐谱上，无暇顾及旁人。久未练琴，生怕一个走神就有所闪失，所以丝毫不敢懈怠。
随着演奏逐渐进入状态，她已恢复过去高超的水平，重新散发出钢琴女神的风采。这时，她已有余裕可以瞄一下在场的人。她很快便在众多西装笔挺的观众之中，注意到这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一时有点紧张，但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旁骛，所以没有多想，马上又把心思拉回到钢琴上。
她继续弹奏的第二首乐曲是她的拿手绝活——萧邦的《夜曲》。这也是她滚瓜烂熟的乐曲之一。
她陶醉在空灵的音乐之中，借着轻轻缓缓的琴音进入夜阑人静的秘境，把自己连日来的烦愁一一抛到云端。
在她宁静的音乐世界里，围观者隐去，宴会厅飞走，钢琴消失，连自己都荡然无存，眼前都是空寂。她感觉到世界净洁无尘，晶莹剔透，时间静止，思虑全空，一切已如梦幻泡影。
接近尾声时，悠悠的琴音又把她带回到现实之中。她感觉到幸福缓缓飞来，看到音乐正流入百余对倾听的耳朵。当听者仍沉醉在安详平静的幻境时，她双手放缓，琴音嘎然而止，留下无限的缅怀。
当她听到大家热烈鼓掌的声音时，才真正回过神来。她不敢相信，两年没碰触钢琴，竟然还能弹出超乎自己想象的水平。
奏完两首乐曲，准备站起来时，远远看到正同几个金融界嘉宾谈话的高松，还特意为她鼓掌，她也报以灿烂的笑容。
就在她起身想去取杯红酒时，那位老外已凑向前来同她握手。
“真是世界级的演奏！我是TimDawson，他们说你是米乐，对吗？”
“是的，我是米乐，您过奖了！”她一面握手一面说。
直到这时，米乐才有功夫好好的端详一下眼前这号人物。他那宽大的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格外严肃。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再加上醒目的鹰钩鼻，别有一股摄人的威仪，像一个干练的主管。
“我是个业余的音乐迷，偶尔会弹几首钢琴。刚才看你表演，竟然看得像着了魔那样。没想到能在这里欣赏到天衣无缝的钢琴演奏，真是幸运极了。”
米乐知道现在碰到高手了。
“在您这个行家面前表演，真是不自量力！”
“什么话？如果说你是专业的钢琴家，一点也不夸张。你把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和萧邦的《夜曲》诠释得非常到位，这是一流音乐家才能达到的境界。你的手指灵巧，力度又恰到好处，拿捏准确，挥洒自如，简直出神入化！你肯定下过苦工。”
到费城两年，从未与任何人谈论音乐，现在碰到对手，她还是很乐意多谈几句。
“确实是从小就苦练钢琴，曾经想过要当钢琴家，最后是被金光闪闪的金融市场吸引了，跑到这里来学金融。”没能当成钢琴家，她其实深感遗憾。
“凭着你这种高超的琴艺，”他转动了身体的方位，很笃定的说：“跑到任何音乐团体都会受到欢迎的。你不做钢琴家，那是音乐界的损失，却又是金融界的幸事。”
“没哪么夸张吧？但是现在既然选择了金融业，钢琴只能当成是业余爱好了。两者是两码事。”
“钢琴和金融确实不是同一回事。但我们不是经常说要倾听金融市场的音乐吗？我相信，一位出色的金融业者，便应该拥有一对能辨别市场音乐的灵巧的耳朵。你说对吗？”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这么一问，米乐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音乐训练确实让她察觉市场有它的音乐性，她也从中找到了诠释市场的窍门。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问题，况且现在也不是谈论这问题的时候。她还要培养情绪弹奏钢琴，不想在这里大发伟伦。
“我还是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在籍学生，对于您的高见我哪有资格置评？我还须要向您多多请教呢！”
“你太谦虚了。你来自中国吧？有打算留在美国工作吗？”这就问到米乐心坎里去了。
“是的，我来自上海，确实很想在美国工作。我已经给几家金融机构发了求职信，正等待回音。”
“你打算进入什么行业？”道森张大眼睛问道。
“到沃顿来学金融，为的就是想走进金融业，我最大的兴趣，当然是证券市场，最希望从事的职业，便是当个基金管理人员。”
“我能够邀请你到我们的办公室面谈吗？我们不属于金融业，但我们需要像你这么优秀的金融专才。”
米乐感到好奇。
“那会是什么行业？”
“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星期一下午两点到我们在纽约的总部，我给你安排一个面试的机会，到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很难轻描淡写的向你解释。”
他边说边将酒杯交到左手，右手探进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很有礼貌的递到米乐手中。
米乐一看，上面写着他的职称是项目总监。公司的名字是休斯顿罗兰（HoustonRoland），地址在纽约第七大道安盛中心。
她虽然不曾到过纽约，但对纽约的地图却了如指掌，一看就知道这家公司是坐落在纽约曼哈顿中城金融区高档的写字楼。
她的眼睛登时发亮，没想到当自己正苦恼着要如何找份工作，以便让自己留在美国时，马上就有人抛出橄榄枝，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面试的机会。有了面试，就有希望了。
她已掩不住兴奋的心情。
“太好了！星期一下午两点准到您办公室面试，希望您多多提拔。”
“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愁找不到好的工作吗？你刚才忙着弹琴，应该还没用餐吧？何不先吃点东西再说？我来之前就已经用过晚餐了。乘现在排队的人不多，过去拿点东西来填肚子吧。”
她其实已经听到肚子正咕咕作响。
“多谢您的关心，我的肚子确实是在闹革命了。那我过去取食品了，等一下还要弹奏两首曲子才能完成任务呢！”
“请自便，我们等会有机会再谈。”
当她正走想过去取自助餐时，鲁晴已经迎面走来，把她拉到一旁说话。
“弹得太棒了！果然不辱使命。真不愧是钢琴女神。”
“我被你和简修文逼上梁山，只好咬紧牙关闯过去。”
“我刚才扫了一下现场，发现半数的听众都睡着了，许多人都合上了眼睛。”
“真的吗？”米乐一惊非小。
“好像还听到一些打呼声。”
米乐带着怀疑的语气问：“我的钢琴有那么沉闷吗？”
“你的音乐已经成功的把人带进梦乡。”
米乐呆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吓唬你的，你也信？你弹的是萧邦的《夜曲》，把听众带进梦境，不也表示你的演奏非常成功吗？其实大家都听得入神，现场鸦雀无声，只有你的琴音。简修文百分之百折服了。他说，原来钢琴女神不是神话人物，而是真有其人。现在就是真人表演。”
“你又在夸大其词了，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没有夸张，都是实话。刚才同你谈话的人是谁？你弹琴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一直色迷迷的盯着你。他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她说话时，还偷偷的往道森那里看。
“别胡说，”米乐让鲁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他是纽约一家公司的项目总监，名叫道森。他给我提供了一个面试的机会，约我星期一下午到纽约办公室面谈。”
“你看，应该感谢我了吧？如果我没把你打扮得这么出众，你怎么可能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就钓到一条大鱼呢？”
“又在胡说什么？我可没下鱼钩，谈什么钓鱼？”
她随手从侍者的盘中取过一杯红酒。
“但你这块大磁铁一下就把人家给吸过来了。”
“我可没主动去搭讪。他喜欢音乐，走过来和我聊了几句话，然后就邀请我到他公司去面试。但这只是面试，期望值别太高，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还是要恭喜你。不过，你星期一早上去纽约，就不能送我们去机场了，真是遗憾！但没关系，找工作要紧。”
“晴晴，真抱歉！”
“什么话？送往迎来只是形式主义，有那么重要吗？我看他说话时内敛沉稳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城府很深，可能来头不小。你得小心了。”
“好了，你几时学会看相的？真服了你！”
米乐感觉到肚子已停止鸣叫。
“刚刚饿得发慌，现在竟然没感觉了。我还是继续挨饿，维持这种空灵的状态比较能弹出美好的音乐。现在要回去继续演奏了。你千万别喝多，我还要等你陪我回宿舍呢！”
“怎么，怕招惹色狼了？”
“我这身打扮，不招惹色狼才怪。”
“当然啦，你今晚这么声光毕露，简直就是巨星登场，满堂衣冠楚楚的绅士，有哪个不被你迷倒的？”
话虽这么说，但从舞会开始至今，满堂衣冠，唯一跑来和她交流的外宾却只有道森一人。这也难怪，外宾或许都把她当成是钢琴师而不是毕业生。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其他工作机会会掉落到她头顶上了。
接着她还要继续弹琴，能够同外宾接触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有点失望，但知道勉强不来。她还必须把心放宽，回到钢琴前面去完成任务。
不知何时高松已悄悄走到米乐身边，手里也是拿着一杯红酒。
“刚才的表演，简直把人带进仙境，我还没沾到一滴酒就已经醉了。这种魔力，我相信连大钢琴家鲁宾斯坦都要自叹不如。你说是吗，鲁晴？”
在他的音乐常识里，只知道有这号鼎鼎大名的钢琴家。但是鲁宾斯坦弹的是什么音乐，他其实也没听过。
鲁晴指着米乐说：“我不知道谁是鲁宾斯坦，我只知道她就是钢琴女神。”
高松连忙补白：“是的，有钢琴女神在这里，还管什么鲁宾斯坦。我真是有眼不识神仙！”
“钢琴女神的琴音，”鲁晴煞有其事的说：“就像波斯魔毯，可以把你带到月亮上面去。你再不把她抓紧，嫦娥就要奔月了！”
“那我站上波斯魔毯，陪她一起奔月，我做吴刚。”高松笑着说。
鲁晴说：“你考虑好了？广寒宫就你们两个，会非常寂寞的。”
“一点都不寂寞。天天都能听到钢琴女神的琴音，那真是快意平生啊！多一个人来干扰，我还不乐意呢！”高松越说越起劲。
鲁晴问：“月亮上面有钢琴吗？”
高松站到米兰身旁，指了指两人共同站立的地面。
“波斯魔毯应该够大，我们两人加起来也只是这一点点面积，肯定放得下一部钢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像煞有其事，逗得米乐心花怒放，笑得肩膀直抖，杯中的红酒一倾斜，差点滴到晚装上。
几天前米乐愁眉深锁忧心如焚的样子，还定格在高松的脑海里。刚才看到她登峰造极的演奏，已经惊为天人，现在又看到她开怀大笑，红彩飞扬，好像整个春天都降临到她身上，看得他心湖荡漾，陶醉不已，眼睛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他原本不敢同米乐直视，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将眼睛从她的脸颊移向她如烟如雾的双眸。两对眼睛一交触，彼此都微微一震。
他赶紧打圆场，鼓起勇气问道：“米乐，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米乐觉得脸瓜子有点发烫，婉转的说：“其实我还要再弹两首曲子才能交差，现在就要回去完成任务了，真是抱歉。你就邀请鲁晴吧，反正她闲着。”
这依然是“白雪魔女”的标准回答。
鲁晴的大眼睛盯着高松。
“怎么样，帅哥？”
高松咧嘴而笑，做了个邀舞的姿势。
“谁怕谁？let’sgo。”
之后，司仪又邀请了两位教授、一位证券行总经理和一位赞助商作了简单的演讲。然后便是自助餐时间。这时便轮到米乐上阵了。
在此之前，米乐便已经在化妆室披上了元月华的米色小外套，整理了一下自己。加上了一件小外套，她的形象也从艳光四射变成高贵大方。她还乘机活动了一下筋骨，让手臂、手腕和手指都保持柔软。
她对着镜子默默的说：“米乐你听着，为了你个人的荣誉，为了中国人的尊严，你今晚拼死拼活也要重现往日的风采，拿出巅峰时期的水平，不能贬低自己的身价，不能让你的朋友蒙羞，也不能有辱钢琴女神的美名。这是命令！”
当大家都排队取自助餐时，她已经调整好情绪，气定神闲的坐在象牙白的钢琴前，对着乐谱悠然自若的弹奏贝多芬的名曲《献给爱丽丝》。
这是她最熟悉的钢琴曲之一，前前后后已经弹奏过千百回。为了更流利的弹奏这首曲子，她还曾经痛下苦工，把乐谱滴水不漏的背进脑海里。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已经烂熟于胸，几乎和她的灵魂结合为一，可以毫无疑虑的演绎出贝多芬的款款深情。
先弹奏这首曲子，她便可以轻轻松松的让双手在琴键上忽而跳舞，忽而滑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她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失误。通过潇洒的弹奏，她便能找回感觉，进入佳境。
虽然已经两年没碰触钢琴，但十指一按琴键，听到自己熟悉的清脆琴音，昔日演奏的情景，又像海潮那样回荡于胸，她感觉到音乐正向自己回流。她弹出的阵阵琴音，有如表白，有如低诉，不知不觉已沉湎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虽然大家都忙着用餐，她丝丝入扣的音乐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倾耳细听。其中有个中年的老外离她最近，一手抱胸，一手拿着红酒，正全神投入的观看她的表演。
米乐起先把全副精神都放在琴键和乐谱上，无暇顾及旁人。久未练琴，生怕一个走神就有所闪失，所以丝毫不敢懈怠。
随着演奏逐渐进入状态，她已恢复过去高超的水平，重新散发出钢琴女神的风采。这时，她已有余裕可以瞄一下在场的人。她很快便在众多西装笔挺的观众之中，注意到这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一时有点紧张，但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旁骛，所以没有多想，马上又把心思拉回到钢琴上。
她继续弹奏的第二首乐曲是她的拿手绝活——萧邦的《夜曲》。这也是她滚瓜烂熟的乐曲之一。
她陶醉在空灵的音乐之中，借着轻轻缓缓的琴音进入夜阑人静的秘境，把自己连日来的烦愁一一抛到云端。
在她宁静的音乐世界里，围观者隐去，宴会厅飞走，钢琴消失，连自己都荡然无存，眼前都是空寂。她感觉到世界净洁无尘，晶莹剔透，时间静止，思虑全空，一切已如梦幻泡影。
接近尾声时，悠悠的琴音又把她带回到现实之中。她感觉到幸福缓缓飞来，看到音乐正流入百余对倾听的耳朵。当听者仍沉醉在安详平静的幻境时，她双手放缓，琴音嘎然而止，留下无限的缅怀。
当她听到大家热烈鼓掌的声音时，才真正回过神来。她不敢相信，两年没碰触钢琴，竟然还能弹出超乎自己想象的水平。
奏完两首乐曲，准备站起来时，远远看到正同几个金融界嘉宾谈话的高松，还特意为她鼓掌，她也报以灿烂的笑容。
就在她起身想去取杯红酒时，那位老外已凑向前来同她握手。
“真是世界级的演奏！我是TimDawson，他们说你是米乐，对吗？”
“是的，我是米乐，您过奖了！”她一面握手一面说。
直到这时，米乐才有功夫好好的端详一下眼前这号人物。他那宽大的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格外严肃。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再加上醒目的鹰钩鼻，别有一股摄人的威仪，像一个干练的主管。
“我是个业余的音乐迷，偶尔会弹几首钢琴。刚才看你表演，竟然看得像着了魔那样。没想到能在这里欣赏到天衣无缝的钢琴演奏，真是幸运极了。”
米乐知道现在碰到高手了。
“在您这个行家面前表演，真是不自量力！”
“什么话？如果说你是专业的钢琴家，一点也不夸张。你把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和萧邦的《夜曲》诠释得非常到位，这是一流音乐家才能达到的境界。你的手指灵巧，力度又恰到好处，拿捏准确，挥洒自如，简直出神入化！你肯定下过苦工。”
到费城两年，从未与任何人谈论音乐，现在碰到对手，她还是很乐意多谈几句。
“确实是从小就苦练钢琴，曾经想过要当钢琴家，最后是被金光闪闪的金融市场吸引了，跑到这里来学金融。”没能当成钢琴家，她其实深感遗憾。
“凭着你这种高超的琴艺，”他转动了身体的方位，很笃定的说：“跑到任何音乐团体都会受到欢迎的。你不做钢琴家，那是音乐界的损失，却又是金融界的幸事。”
“没哪么夸张吧？但是现在既然选择了金融业，钢琴只能当成是业余爱好了。两者是两码事。”
“钢琴和金融确实不是同一回事。但我们不是经常说要倾听金融市场的音乐吗？我相信，一位出色的金融业者，便应该拥有一对能辨别市场音乐的灵巧的耳朵。你说对吗？”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这么一问，米乐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音乐训练确实让她察觉市场有它的音乐性，她也从中找到了诠释市场的窍门。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问题，况且现在也不是谈论这问题的时候。她还要培养情绪弹奏钢琴，不想在这里大发伟伦。
“我还是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在籍学生，对于您的高见我哪有资格置评？我还须要向您多多请教呢！”
“你太谦虚了。你来自中国吧？有打算留在美国工作吗？”这就问到米乐心坎里去了。
“是的，我来自上海，确实很想在美国工作。我已经给几家金融机构发了求职信，正等待回音。”
“你打算进入什么行业？”道森张大眼睛问道。
“到沃顿来学金融，为的就是想走进金融业，我最大的兴趣，当然是证券市场，最希望从事的职业，便是当个基金管理人员。”
“我能够邀请你到我们的办公室面谈吗？我们不属于金融业，但我们需要像你这么优秀的金融专才。”
米乐感到好奇。
“那会是什么行业？”
“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星期一下午两点到我们在纽约的总部，我给你安排一个面试的机会，到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很难轻描淡写的向你解释。”
他边说边将酒杯交到左手，右手探进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很有礼貌的递到米乐手中。
米乐一看，上面写着他的职称是项目总监。公司的名字是休斯顿罗兰（HoustonRoland），地址在纽约第七大道安盛中心。
她虽然不曾到过纽约，但对纽约的地图却了如指掌，一看就知道这家公司是坐落在纽约曼哈顿中城金融区高档的写字楼。
她的眼睛登时发亮，没想到当自己正苦恼着要如何找份工作，以便让自己留在美国时，马上就有人抛出橄榄枝，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面试的机会。有了面试，就有希望了。
她已掩不住兴奋的心情。
“太好了！星期一下午两点准到您办公室面试，希望您多多提拔。”
“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愁找不到好的工作吗？你刚才忙着弹琴，应该还没用餐吧？何不先吃点东西再说？我来之前就已经用过晚餐了。乘现在排队的人不多，过去拿点东西来填肚子吧。”
她其实已经听到肚子正咕咕作响。
“多谢您的关心，我的肚子确实是在闹革命了。那我过去取食品了，等一下还要弹奏两首曲子才能完成任务呢！”
“请自便，我们等会有机会再谈。”
当她正走想过去取自助餐时，鲁晴已经迎面走来，把她拉到一旁说话。
“弹得太棒了！果然不辱使命。真不愧是钢琴女神。”
“我被你和简修文逼上梁山，只好咬紧牙关闯过去。”
“我刚才扫了一下现场，发现半数的听众都睡着了，许多人都合上了眼睛。”
“真的吗？”米乐一惊非小。
“好像还听到一些打呼声。”
米乐带着怀疑的语气问：“我的钢琴有那么沉闷吗？”
“你的音乐已经成功的把人带进梦乡。”
米乐呆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吓唬你的，你也信？你弹的是萧邦的《夜曲》，把听众带进梦境，不也表示你的演奏非常成功吗？其实大家都听得入神，现场鸦雀无声，只有你的琴音。简修文百分之百折服了。他说，原来钢琴女神不是神话人物，而是真有其人。现在就是真人表演。”
“你又在夸大其词了，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没有夸张，都是实话。刚才同你谈话的人是谁？你弹琴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一直色迷迷的盯着你。他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她说话时，还偷偷的往道森那里看。
“别胡说，”米乐让鲁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他是纽约一家公司的项目总监，名叫道森。他给我提供了一个面试的机会，约我星期一下午到纽约办公室面谈。”
“你看，应该感谢我了吧？如果我没把你打扮得这么出众，你怎么可能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就钓到一条大鱼呢？”
“又在胡说什么？我可没下鱼钩，谈什么钓鱼？”
她随手从侍者的盘中取过一杯红酒。
“但你这块大磁铁一下就把人家给吸过来了。”
“我可没主动去搭讪。他喜欢音乐，走过来和我聊了几句话，然后就邀请我到他公司去面试。但这只是面试，期望值别太高，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还是要恭喜你。不过，你星期一早上去纽约，就不能送我们去机场了，真是遗憾！但没关系，找工作要紧。”
“晴晴，真抱歉！”
“什么话？送往迎来只是形式主义，有那么重要吗？我看他说话时内敛沉稳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城府很深，可能来头不小。你得小心了。”
“好了，你几时学会看相的？真服了你！”
米乐感觉到肚子已停止鸣叫。
“刚刚饿得发慌，现在竟然没感觉了。我还是继续挨饿，维持这种空灵的状态比较能弹出美好的音乐。现在要回去继续演奏了。你千万别喝多，我还要等你陪我回宿舍呢！”
“怎么，怕招惹色狼了？”
“我这身打扮，不招惹色狼才怪。”
“当然啦，你今晚这么声光毕露，简直就是巨星登场，满堂衣冠楚楚的绅士，有哪个不被你迷倒的？”
话虽这么说，但从舞会开始至今，满堂衣冠，唯一跑来和她交流的外宾却只有道森一人。这也难怪，外宾或许都把她当成是钢琴师而不是毕业生。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其他工作机会会掉落到她头顶上了。
接着她还要继续弹琴，能够同外宾接触的时间已经不多。她有点失望，但知道勉强不来。她还必须把心放宽，回到钢琴前面去完成任务。
不知何时高松已悄悄走到米乐身边，手里也是拿着一杯红酒。
“刚才的表演，简直把人带进仙境，我还没沾到一滴酒就已经醉了。这种魔力，我相信连大钢琴家鲁宾斯坦都要自叹不如。你说是吗，鲁晴？”
在他的音乐常识里，只知道有这号鼎鼎大名的钢琴家。但是鲁宾斯坦弹的是什么音乐，他其实也没听过。
鲁晴指着米乐说：“我不知道谁是鲁宾斯坦，我只知道她就是钢琴女神。”
高松连忙补白：“是的，有钢琴女神在这里，还管什么鲁宾斯坦。我真是有眼不识神仙！”
“钢琴女神的琴音，”鲁晴煞有其事的说：“就像波斯魔毯，可以把你带到月亮上面去。你再不把她抓紧，嫦娥就要奔月了！”
“那我站上波斯魔毯，陪她一起奔月，我做吴刚。”高松笑着说。
鲁晴说：“你考虑好了？广寒宫就你们两个，会非常寂寞的。”
“一点都不寂寞。天天都能听到钢琴女神的琴音，那真是快意平生啊！多一个人来干扰，我还不乐意呢！”高松越说越起劲。
鲁晴问：“月亮上面有钢琴吗？”
高松站到米兰身旁，指了指两人共同站立的地面。
“波斯魔毯应该够大，我们两人加起来也只是这一点点面积，肯定放得下一部钢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像煞有其事，逗得米乐心花怒放，笑得肩膀直抖，杯中的红酒一倾斜，差点滴到晚装上。
几天前米乐愁眉深锁忧心如焚的样子，还定格在高松的脑海里。刚才看到她登峰造极的演奏，已经惊为天人，现在又看到她开怀大笑，红彩飞扬，好像整个春天都降临到她身上，看得他心湖荡漾，陶醉不已，眼睛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他原本不敢同米乐直视，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将眼睛从她的脸颊移向她如烟如雾的双眸。两对眼睛一交触，彼此都微微一震。
他赶紧打圆场，鼓起勇气问道：“米乐，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米乐觉得脸瓜子有点发烫，婉转的说：“其实我还要再弹两首曲子才能交差，现在就要回去完成任务了，真是抱歉。你就邀请鲁晴吧，反正她闲着。”
这依然是“白雪魔女”的标准回答。
鲁晴的大眼睛盯着高松。
“怎么样，帅哥？”
高松咧嘴而笑，做了个邀舞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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