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岔路口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等到所有姑娘们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生笑容满面地站在学堂台前，温和地说道：“你们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好。如果你们在将来的人生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希望你们还能想起今天说的话，带你们走出那时的困境。”
少女们都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个有趣又温雅的先生。
“好了，现在我要介绍我自己了。”先生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我叫柳书真，是你们接下来的讲书老夫子。”
说完，堂下笑作一团：“先生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怎么能是老夫子呢？”
柳书真也被逗笑。
就这样，从料峭春寒，到了夏日鸣蝉。
在这季节的更新里，顾可柔每日用功读书，做好该做的每件事。先生的课堂丰富而有趣，去学堂也成了她每日期待的事情。
立夏时节，学堂放假一天。
“顾姑娘。”
顾可柔正在一颗柳树下看书，细碎的阳光洒满她周身，粼粼点点。
“谷雪姐姐。”顾可柔合起书，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什么呢？”谷雪走近，含笑地问道。
“《竹谱》。”
“哦，还有这样的书，专门写竹子的吗？”谷雪好奇地问道。
刚开始听说这本书时，顾可柔跟谷雪抱有相同的疑问，还有专门写竹子的书吗？
那时柳书真正领着女学生们在竹林里露天讲学，并告诉了她们《竹谱》这本书。
借着这本书，柳书真从以竹喻德、借竹铭志，讲到竹林七贤。
也从清晨讲到正午时分，但所有人都被柳书真渊博的学识跟风趣的谈吐所吸引，烈日当头也浑然不觉。
所以课堂后，顾可柔从先生那里借来了这本《竹谱》。她已经反复看了三遍，依然爱不释手。
随手翻了两页书的谷雪，又将书还给了顾可柔，说道：“蒋公子托我来问个口信，立夏放假回家吗？？”
来了曹府这么久，一开始因为秋婆婆她们还在蒋府，所以借口学业忙没回家。后来她似乎习惯了不回家，所以每次蒋家来人，她都推辞不回去。
因为那里的人终不是自己的家人，回去又怎么能算回家呢？
但今天她突然想回去。
一到假期，平时热闹的伴读园几乎每次都空无一人。
所以她也想去看看，热闹都去了哪里。
“回。”
可能每次都拒绝回家，所以这次谷雪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突然听到顾可柔说回家，她有些诧异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毕竟每次蒋公子来，他都带来些小礼品。大概也因为此，谷雪多少也希望顾姑娘跟蒋家能多亲切些，自己也能帮上忙。
“好，我马上去跟蒋公子说。他还在门口候着，你收拾下就出来吧。”
谷雪有些雀跃地说着，就像是常受人恩惠，终于得以报答。虽然蒋公子并未有过任何的责备或埋怨。
看着谷雪离开，阳光下的身影跃动远去。顾可柔的心中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下。本来萍水相逢的人，为何会因自己回家而开心。
而这，却让她自己也感到开心。就像是自己有能力让别人开心，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回到房间收拾的顾可柔，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却发现没几件是属于自己的。同住的姑娘们回家后，不仅热闹散去，就连曾经满满当当的房间也变得空空落落。
原来刚才阳光下的美好，并不属于真正的自己。房间里的冷清空荡才是真正的自己。
突然，她有些懊悔刚才一时冲动答应回家。
*****
“怎么还没出来？”
看着等了半天的蒋公子，谷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喃语道。
“小姑娘出门自然要慢些。我家妹妹每次出门都要提前两三天开始收东西。”蒋其修善解人意地说道。
这反而让谷雪更加不好意思，就在她打算进去看看时，顾可柔走了出来。
“咦，你没有带东西吗？”谷雪看着空着手出来的顾可柔，疑惑道。
“就放一天假，晚上就回来了，不用带什么东西。”顾可柔平静地说道。
“没关系，需要什么家里都有。”蒋其修看着几个月不见的表妹，只觉得她又长大了不少。
家里果然什么都不缺。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已给她备好。
一回到家，祖母立马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受苦咯，人都瘦了一圈……”
“我怎么瞧着胖了？祖母您是不是看花眼了，我看可柔妹妹明明就好得很。”灵儿立马上前，也拉起顾可柔的手。
“这灵丫头……”祖母破涕为笑。
“可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孩子们好好地玩一玩。”蒋夫人说道。
于是，灵儿拉着顾可柔就往后院里跑。
院子里的丫鬟们，正在煮鸡蛋。煮好了鸡蛋，用各色彩线编个网兜，将鸡蛋放进去，然后分给每个小孩子。
灵儿抢先选了两个最大的。又从两个里，挑了一个更大的递给顾可柔：“看谁还能斗破我们的鸡蛋。”
然后就听到她追着小屁孩满园跑的声音，她非要拿着大鸡蛋跟他们斗一斗。但眼看着她的鸡蛋已经斗破了五六个，小屁孩们立马不干了。
觉得不过瘾的灵儿，又跑过来要跟可柔妹妹斗一斗，看看两个大的哪个更厉害。
顾可柔还没反应过来，灵儿就将网兜里的鸡蛋撞了过来。
“啪——”一声。
“啊？都破了？”灵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都破了的鸡蛋。
“算了，没关系，我们一起吃掉。这样我们都可以不生病，长命百岁。”灵儿率真而不在乎地说道。
可看着眼前这个入京前从未谋面，却将自己喊作妹妹的人，顾可柔心中思绪万千。
斗了蛋，又吃了新乌米。
一天下来，蒋府里热热闹闹。
大家都极力劝留她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但顾可柔拒绝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顾可柔，辗转难眠。
她走在这条复仇之路上，双手已经沾上了鲜血。可能上天可怜她，两次事情都还算顺利，没被揭发。
但午夜梦回时，她常能梦见那喷溅的鲜血，以及扑通的落水声。
偶尔她也能梦见先生站在学堂，温柔地问她们的理想。或是坐在竹林，跟她们讲竹志名士。
两种梦境纠缠着她，让她迟迟地徘徊在漆黑朦胧的分岔路口，不知如何前进。
等到所有姑娘们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先生笑容满面地站在学堂台前，温和地说道：“你们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好。如果你们在将来的人生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希望你们还能想起今天说的话，带你们走出那时的困境。”
少女们都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个有趣又温雅的先生。
“好了，现在我要介绍我自己了。”先生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我叫柳书真，是你们接下来的讲书老夫子。”
说完，堂下笑作一团：“先生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怎么能是老夫子呢？”
柳书真也被逗笑。
就这样，从料峭春寒，到了夏日鸣蝉。
在这季节的更新里，顾可柔每日用功读书，做好该做的每件事。先生的课堂丰富而有趣，去学堂也成了她每日期待的事情。
立夏时节，学堂放假一天。
“顾姑娘。”
顾可柔正在一颗柳树下看书，细碎的阳光洒满她周身，粼粼点点。
“谷雪姐姐。”顾可柔合起书，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什么呢？”谷雪走近，含笑地问道。
“《竹谱》。”
“哦，还有这样的书，专门写竹子的吗？”谷雪好奇地问道。
刚开始听说这本书时，顾可柔跟谷雪抱有相同的疑问，还有专门写竹子的书吗？
那时柳书真正领着女学生们在竹林里露天讲学，并告诉了她们《竹谱》这本书。
借着这本书，柳书真从以竹喻德、借竹铭志，讲到竹林七贤。
也从清晨讲到正午时分，但所有人都被柳书真渊博的学识跟风趣的谈吐所吸引，烈日当头也浑然不觉。
所以课堂后，顾可柔从先生那里借来了这本《竹谱》。她已经反复看了三遍，依然爱不释手。
随手翻了两页书的谷雪，又将书还给了顾可柔，说道：“蒋公子托我来问个口信，立夏放假回家吗？？”
来了曹府这么久，一开始因为秋婆婆她们还在蒋府，所以借口学业忙没回家。后来她似乎习惯了不回家，所以每次蒋家来人，她都推辞不回去。
因为那里的人终不是自己的家人，回去又怎么能算回家呢？
但今天她突然想回去。
一到假期，平时热闹的伴读园几乎每次都空无一人。
所以她也想去看看，热闹都去了哪里。
“回。”
可能每次都拒绝回家，所以这次谷雪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突然听到顾可柔说回家，她有些诧异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毕竟每次蒋公子来，他都带来些小礼品。大概也因为此，谷雪多少也希望顾姑娘跟蒋家能多亲切些，自己也能帮上忙。
“好，我马上去跟蒋公子说。他还在门口候着，你收拾下就出来吧。”
谷雪有些雀跃地说着，就像是常受人恩惠，终于得以报答。虽然蒋公子并未有过任何的责备或埋怨。
看着谷雪离开，阳光下的身影跃动远去。顾可柔的心中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下。本来萍水相逢的人，为何会因自己回家而开心。
而这，却让她自己也感到开心。就像是自己有能力让别人开心，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回到房间收拾的顾可柔，看着房间里的东西，却发现没几件是属于自己的。同住的姑娘们回家后，不仅热闹散去，就连曾经满满当当的房间也变得空空落落。
原来刚才阳光下的美好，并不属于真正的自己。房间里的冷清空荡才是真正的自己。
突然，她有些懊悔刚才一时冲动答应回家。
*****
“怎么还没出来？”
看着等了半天的蒋公子，谷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喃语道。
“小姑娘出门自然要慢些。我家妹妹每次出门都要提前两三天开始收东西。”蒋其修善解人意地说道。
这反而让谷雪更加不好意思，就在她打算进去看看时，顾可柔走了出来。
“咦，你没有带东西吗？”谷雪看着空着手出来的顾可柔，疑惑道。
“就放一天假，晚上就回来了，不用带什么东西。”顾可柔平静地说道。
“没关系，需要什么家里都有。”蒋其修看着几个月不见的表妹，只觉得她又长大了不少。
家里果然什么都不缺。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已给她备好。
一回到家，祖母立马拉着她的手，心疼地说道：“受苦咯，人都瘦了一圈……”
“我怎么瞧着胖了？祖母您是不是看花眼了，我看可柔妹妹明明就好得很。”灵儿立马上前，也拉起顾可柔的手。
“这灵丫头……”祖母破涕为笑。
“可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孩子们好好地玩一玩。”蒋夫人说道。
于是，灵儿拉着顾可柔就往后院里跑。
院子里的丫鬟们，正在煮鸡蛋。煮好了鸡蛋，用各色彩线编个网兜，将鸡蛋放进去，然后分给每个小孩子。
灵儿抢先选了两个最大的。又从两个里，挑了一个更大的递给顾可柔：“看谁还能斗破我们的鸡蛋。”
然后就听到她追着小屁孩满园跑的声音，她非要拿着大鸡蛋跟他们斗一斗。但眼看着她的鸡蛋已经斗破了五六个，小屁孩们立马不干了。
觉得不过瘾的灵儿，又跑过来要跟可柔妹妹斗一斗，看看两个大的哪个更厉害。
顾可柔还没反应过来，灵儿就将网兜里的鸡蛋撞了过来。
“啪——”一声。
“啊？都破了？”灵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都破了的鸡蛋。
“算了，没关系，我们一起吃掉。这样我们都可以不生病，长命百岁。”灵儿率真而不在乎地说道。
可看着眼前这个入京前从未谋面，却将自己喊作妹妹的人，顾可柔心中思绪万千。
斗了蛋，又吃了新乌米。
一天下来，蒋府里热热闹闹。
大家都极力劝留她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但顾可柔拒绝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顾可柔，辗转难眠。
她走在这条复仇之路上，双手已经沾上了鲜血。可能上天可怜她，两次事情都还算顺利，没被揭发。
但午夜梦回时，她常能梦见那喷溅的鲜血，以及扑通的落水声。
偶尔她也能梦见先生站在学堂，温柔地问她们的理想。或是坐在竹林，跟她们讲竹志名士。
两种梦境纠缠着她，让她迟迟地徘徊在漆黑朦胧的分岔路口，不知如何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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