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辛
次日早晨。
苏元思来想去，摸不清校长找他是为何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通宵一宿，苏元顶着黑眼圈，心事重重地走进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门虚掩着。苏元敲了敲门，便直接进去。
环顾四周，苏元惊讶地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简洁的房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唯有一桌、一椅、一柜。
椅子微微拉开，似乎在邀请苏元上去坐；桌子上唯有一件架起来的平板电脑，其他东西相比都收进柜子里了。
苏元稍稍思索，略带犹豫地坐在拉开的椅子上。
似有感应一般，桌子上的平板电脑自行亮起。
屏幕显示出一位沉稳中年人的形象，正是苏元前些日子在生日会上见过的校长。
校长双手十指交叠，手肘撑在桌子上，脑袋顶在双手重合处，成闭目思索的样子。
苏元静静坐着，不知道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校长也保持这个姿势，一言不发。
虽在屏幕两端，二者间仍然莫名其妙形成一个沉默的领域，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校长方才抬起头，看了眼屏幕，古井无波的眸子有了波动。
“你来了。”
“我来了。”
一问一答，随后便再次安静下来。
校长揉了揉眉头，面色威严，缓缓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何事吧。”
“不知道。”苏元回应干净利落。
有话直说，别搁着猜谜，苏元在心里吐槽。
“？”校长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苏元不按套路出牌。
“你本次考试拿了第一，我是来恭喜你的。”校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谢谢。”苏元没有太多回应，不给校长扩展话题的机会。
校长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凝重：
“你拿了第一，那么按照规定，晋升乙等人的机缘就是你的。”
“但是——我直说了，这次机缘是我留给白樱的。”
“可以说，没有白樱，状元就没有奖品，这场考试与你过去曾经历过的几百上千次的考试别无二致。”
“不知道你是怎么夺魁的，按往日的成绩推断，白樱榜首可谓是板上钉钉。”
“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设置这个奖励。”
“你就这样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觉得合适吗？”
校长语气不起一丝波澜，要是不知道内容，旁人还以为是位语重心长的长辈在和晚辈谈心呢。
“合适。”苏元淡淡回应，依然保持昨日那种云淡风轻的姿态。
毕竟是溯让他顺其自然，苏元本只想回答“是与否”这种问题，但还是没忍住，加了句：
“我拿了第一，第一拿奖励，这是早就规定好的。”
校长也被苏元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
“规定？什么是规定？做题家的课程里没讲过吧，我教你。”
“规定是人上人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在规矩的范围内行事。倘若有人敢逾越，必受处罚。”
“但是，所有规定都是给人定的，所有规定都是人上人定的。”
“规定只会用来限制人，而不会限制人上人。”
“当人上人超出规矩范围之外，人上人不会和人一样受罚，改变的只会是规矩。”
“这次考试第一晋升的奖励是我定的。既然是我定的，我也随时能改，知道吗？”
校长的表情没有随话语起什么变化，似乎真的只是在教导后辈，语气却越来越重，不怒自威。
苏元见校长似乎要翻脸，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镇定。
腰上挂着的流汗黄豆布偶狠狠踹了苏元两下，苏元才意识到自己又急了。他快速调整呼吸，淡然的神情又回到脸上，只是不复之前那么从容了。
“校长您大人有大量，想必是不会计较区区乙等人的晋升资格吧。”
校长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元这么有见识。
没错，晋升乙等人所付出的代价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天价，是丙等人究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存在；对于乙等人而言，则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他们的子女依靠父辈的余荫，自己只需付出不多的努力；至于甲等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有，但不多，他们的一句话顶得上丙等人一辈子。
苏元去过一趟谷圣城，旁听路人交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顶真县稀有的乙等人在谷圣城似乎比比皆是，他自然相信以校长的能量，一个晋升乙等人的资格可谓是手到擒来。
“不错。”校长点头，“对我而言这个资格确实简单。”
“可我凭什么给你？”校长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元。
“因为我考了全校第一啊。”
“话题又绕回来了是吧。事不过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理由。”
苏元沉默了，他和校长非亲非故，他除了靠“实力”取得状元外，真的找不到其他原因。
校长默默等待苏元回应，见苏元皱眉思索，似乎真的不清楚原因，也有些惊讶：
“你知道你爸的身份吗？”
“？”苏元茫然，“什么身份？”
我爸难不成是低调地土豪，为了体验生活才投入零零七的事业？而且一干就是近十年？我这么苦逼地过了十多年，也是为了磨练我的意志？
不会吧不会吧？你没事吧？
苏元心里的吐槽如机关枪一样没完没了。
校长见苏元的茫然不似作假，也有些犹豫，试探道：
“你爸是不是叫‘苏北坡’？”
“不是啊，他叫‘苏南坡’。”
苏元也很好奇，有问必答。
“那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鼓捣什么东西之类的……或者说你家里也没有什么你不认识的东西？”
“没有啊……他天天在工厂零零七，没有时间回家。”苏元也奇了怪了，校长问得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认识的东西更没有了，我家一贫如洗，有什么东西我都数得上来。”
校长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那你这次考试怎么拿得第一？你给我老实交代，可别说一夜之间灵感迸发、突然就变聪明了这种鬼话。”
“就……就……”苏元在脑子里疯狂思索合理的回答，虽然他在家里已思考过无数次校长可能问这个问题，但脑子一抽，还是说了个最不靠谱的答案：
“我之前太低调了，现在才展现出自己真实的实力。”
校长气极反笑，竟鼓起掌来：
“好一个隐士，不慕虚荣……”校长猛地一拍桌子，声浪搁着屏幕也震得苏元一哆嗦，“实话实说，快点！”
“呃……”苏元头脑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无数脑细胞诞生再消亡，仿佛这短暂时间里，他小小的脑袋中历经数次宇宙演变，可还是无果。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校长在苏元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发起进攻。
“是……啊不是。”苏元条件反射的回答，随后恍然醒悟，自己把秘密抖出来了！
冷汗瞬间从身上冒出来，头脑立即摒弃多余的思考，再次筑起厚厚的防线。
校长很满意苏元的反应，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他从容地双手抱胸，做出与甲等人身份完全不符的动作。
没有在意苏元后来的否认，校长似乎已经认定答案了。
似是为了确认，校长又随意地追问一句：
“这药是你父亲给你的？”没有用“你爸”称呼，而是换成“你父亲”，苏元神经高度紧绷，没有注意到其间的变化。
苏元却咬死也不松口了，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神色，对校长的问话不做任何回应。
校长也不在意，笑呵呵地：
“别紧张嘛，年轻人。”
“你想套的话都套出来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么生分干什么？”校长依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我们只是在正常地交谈，哪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套话。”
苏元才不信校长的鬼话，“那你还拿晋升乙等人的资格威胁我？”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只是随口谈谈罢了，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那我能顺利晋升乙等人吗？”
“当然！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扰？”
苏元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又琢磨起来。
校长对自己前后的态度变化的关键就在于自己的父亲。
难不成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什么大人物？
不可能。苏元摇摇头，他虽然与自己父亲相处时间不多，但仍然可以肯定他是普通人，或许与他一样，对多舛的小县做题家命运感到不公，但都没有能力改变，不可能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
苏元客观分析，但主观仍然有一丝期待，他不露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腰间挂着的流汗黄豆布偶，若有所思。
想不通就不想了。苏元把一切抛之脑后，溯让他顺其自然，那就这样吧。
“没什么事了，那我就走了。”苏元话音未落，身体已然站起。
“好好。”校长不再笑眯眯了，犹豫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旋即说道：
“等一下。”
“什么事？”苏元疑惑。
“和你说一件秘辛，万万不可告诉其他人。”
校长显然早有定计，也不担心苏元会泄密，只是静静等待苏元回应。
“与我相关吗？”
“有一点。”
“那就说吧，我保证不外传。”苏元信誓旦旦。
“外面是不是都在谣传白樱和我关系不正当？”
“我与她非亲非故，不但给她晋级的机缘，还收她当干女儿。”
“说什么赏识才华都是假的。”
“但是图她青春貌美也是假的。”
“实际上，她就是我的女儿。”
“亲生女儿。”
苏元目瞪口呆。
苏元思来想去，摸不清校长找他是为何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通宵一宿，苏元顶着黑眼圈，心事重重地走进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门虚掩着。苏元敲了敲门，便直接进去。
环顾四周，苏元惊讶地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简洁的房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唯有一桌、一椅、一柜。
椅子微微拉开，似乎在邀请苏元上去坐；桌子上唯有一件架起来的平板电脑，其他东西相比都收进柜子里了。
苏元稍稍思索，略带犹豫地坐在拉开的椅子上。
似有感应一般，桌子上的平板电脑自行亮起。
屏幕显示出一位沉稳中年人的形象，正是苏元前些日子在生日会上见过的校长。
校长双手十指交叠，手肘撑在桌子上，脑袋顶在双手重合处，成闭目思索的样子。
苏元静静坐着，不知道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校长也保持这个姿势，一言不发。
虽在屏幕两端，二者间仍然莫名其妙形成一个沉默的领域，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
良久，校长方才抬起头，看了眼屏幕，古井无波的眸子有了波动。
“你来了。”
“我来了。”
一问一答，随后便再次安静下来。
校长揉了揉眉头，面色威严，缓缓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何事吧。”
“不知道。”苏元回应干净利落。
有话直说，别搁着猜谜，苏元在心里吐槽。
“？”校长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苏元不按套路出牌。
“你本次考试拿了第一，我是来恭喜你的。”校长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谢谢。”苏元没有太多回应，不给校长扩展话题的机会。
校长吸了一口气，脸色愈发凝重：
“你拿了第一，那么按照规定，晋升乙等人的机缘就是你的。”
“但是——我直说了，这次机缘是我留给白樱的。”
“可以说，没有白樱，状元就没有奖品，这场考试与你过去曾经历过的几百上千次的考试别无二致。”
“不知道你是怎么夺魁的，按往日的成绩推断，白樱榜首可谓是板上钉钉。”
“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设置这个奖励。”
“你就这样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觉得合适吗？”
校长语气不起一丝波澜，要是不知道内容，旁人还以为是位语重心长的长辈在和晚辈谈心呢。
“合适。”苏元淡淡回应，依然保持昨日那种云淡风轻的姿态。
毕竟是溯让他顺其自然，苏元本只想回答“是与否”这种问题，但还是没忍住，加了句：
“我拿了第一，第一拿奖励，这是早就规定好的。”
校长也被苏元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
“规定？什么是规定？做题家的课程里没讲过吧，我教你。”
“规定是人上人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在规矩的范围内行事。倘若有人敢逾越，必受处罚。”
“但是，所有规定都是给人定的，所有规定都是人上人定的。”
“规定只会用来限制人，而不会限制人上人。”
“当人上人超出规矩范围之外，人上人不会和人一样受罚，改变的只会是规矩。”
“这次考试第一晋升的奖励是我定的。既然是我定的，我也随时能改，知道吗？”
校长的表情没有随话语起什么变化，似乎真的只是在教导后辈，语气却越来越重，不怒自威。
苏元见校长似乎要翻脸，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镇定。
腰上挂着的流汗黄豆布偶狠狠踹了苏元两下，苏元才意识到自己又急了。他快速调整呼吸，淡然的神情又回到脸上，只是不复之前那么从容了。
“校长您大人有大量，想必是不会计较区区乙等人的晋升资格吧。”
校长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元这么有见识。
没错，晋升乙等人所付出的代价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天价，是丙等人究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存在；对于乙等人而言，则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他们的子女依靠父辈的余荫，自己只需付出不多的努力；至于甲等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有，但不多，他们的一句话顶得上丙等人一辈子。
苏元去过一趟谷圣城，旁听路人交谈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顶真县稀有的乙等人在谷圣城似乎比比皆是，他自然相信以校长的能量，一个晋升乙等人的资格可谓是手到擒来。
“不错。”校长点头，“对我而言这个资格确实简单。”
“可我凭什么给你？”校长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元。
“因为我考了全校第一啊。”
“话题又绕回来了是吧。事不过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理由。”
苏元沉默了，他和校长非亲非故，他除了靠“实力”取得状元外，真的找不到其他原因。
校长默默等待苏元回应，见苏元皱眉思索，似乎真的不清楚原因，也有些惊讶：
“你知道你爸的身份吗？”
“？”苏元茫然，“什么身份？”
我爸难不成是低调地土豪，为了体验生活才投入零零七的事业？而且一干就是近十年？我这么苦逼地过了十多年，也是为了磨练我的意志？
不会吧不会吧？你没事吧？
苏元心里的吐槽如机关枪一样没完没了。
校长见苏元的茫然不似作假，也有些犹豫，试探道：
“你爸是不是叫‘苏北坡’？”
“不是啊，他叫‘苏南坡’。”
苏元也很好奇，有问必答。
“那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鼓捣什么东西之类的……或者说你家里也没有什么你不认识的东西？”
“没有啊……他天天在工厂零零七，没有时间回家。”苏元也奇了怪了，校长问得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认识的东西更没有了，我家一贫如洗，有什么东西我都数得上来。”
校长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那你这次考试怎么拿得第一？你给我老实交代，可别说一夜之间灵感迸发、突然就变聪明了这种鬼话。”
“就……就……”苏元在脑子里疯狂思索合理的回答，虽然他在家里已思考过无数次校长可能问这个问题，但脑子一抽，还是说了个最不靠谱的答案：
“我之前太低调了，现在才展现出自己真实的实力。”
校长气极反笑，竟鼓起掌来：
“好一个隐士，不慕虚荣……”校长猛地一拍桌子，声浪搁着屏幕也震得苏元一哆嗦，“实话实说，快点！”
“呃……”苏元头脑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无数脑细胞诞生再消亡，仿佛这短暂时间里，他小小的脑袋中历经数次宇宙演变，可还是无果。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校长在苏元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发起进攻。
“是……啊不是。”苏元条件反射的回答，随后恍然醒悟，自己把秘密抖出来了！
冷汗瞬间从身上冒出来，头脑立即摒弃多余的思考，再次筑起厚厚的防线。
校长很满意苏元的反应，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他从容地双手抱胸，做出与甲等人身份完全不符的动作。
没有在意苏元后来的否认，校长似乎已经认定答案了。
似是为了确认，校长又随意地追问一句：
“这药是你父亲给你的？”没有用“你爸”称呼，而是换成“你父亲”，苏元神经高度紧绷，没有注意到其间的变化。
苏元却咬死也不松口了，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神色，对校长的问话不做任何回应。
校长也不在意，笑呵呵地：
“别紧张嘛，年轻人。”
“你想套的话都套出来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么生分干什么？”校长依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我们只是在正常地交谈，哪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套话。”
苏元才不信校长的鬼话，“那你还拿晋升乙等人的资格威胁我？”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只是随口谈谈罢了，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那我能顺利晋升乙等人吗？”
“当然！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扰？”
苏元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又琢磨起来。
校长对自己前后的态度变化的关键就在于自己的父亲。
难不成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什么大人物？
不可能。苏元摇摇头，他虽然与自己父亲相处时间不多，但仍然可以肯定他是普通人，或许与他一样，对多舛的小县做题家命运感到不公，但都没有能力改变，不可能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
苏元客观分析，但主观仍然有一丝期待，他不露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腰间挂着的流汗黄豆布偶，若有所思。
想不通就不想了。苏元把一切抛之脑后，溯让他顺其自然，那就这样吧。
“没什么事了，那我就走了。”苏元话音未落，身体已然站起。
“好好。”校长不再笑眯眯了，犹豫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旋即说道：
“等一下。”
“什么事？”苏元疑惑。
“和你说一件秘辛，万万不可告诉其他人。”
校长显然早有定计，也不担心苏元会泄密，只是静静等待苏元回应。
“与我相关吗？”
“有一点。”
“那就说吧，我保证不外传。”苏元信誓旦旦。
“外面是不是都在谣传白樱和我关系不正当？”
“我与她非亲非故，不但给她晋级的机缘，还收她当干女儿。”
“说什么赏识才华都是假的。”
“但是图她青春貌美也是假的。”
“实际上，她就是我的女儿。”
“亲生女儿。”
苏元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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