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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连环计策

    陆家坳

    荒草凄凄,树木渐渐凋零,两个高丘中间一条大道,可直通方山,北去朔州。

    午后阳光带来阵阵暖意,突然高丘地堡中的黄土簌簌落下,地面都有些微微颤抖。

    片刻后,高丘外的大道上尘土飞扬,一队骑兵杀气腾腾而来,在高丘外约三里外勒住马缰,纷纷下马修整。

    两个骑兵斥候打马而出,直奔陆家坳而来,二马在坳口处停住,驻马观望一会儿后又打马向前奔去。

    穿过陆家坳前道路一直向前,正是方山方向。

    方山镇上依旧往昔,残垣断壁被修葺的焕然一新,不少百姓各行其事,后面的土窑依旧在冒着浓浓的黑烟,不少人往来如梭。

    一骑绝尘飞奔回去,不一会儿,足有一百多骑快马,卷起滚滚灰尘,铺天盖地,奔腾着,“呕呕呕”呼啸怪叫着杀气腾腾而去。

    大队人马山呼海啸般便奔到陆家坳村落之中,为首的哪个突厥头领,坐下枣红马,手中长柄狼牙棒,翻毛皮盔,羊皮袄斜披,露出半个臂膀,黑铜色肌肉健壮如牛,豹眼圆瞪,络腮胡子在风中乱舞,眼看就要奔至村子中间地带。

    突然一声尖锐高亢的呼哨声响彻山村,再看村中黄土宽道上突然绷紧起道道白茫茫的绳索样的东西,纤细放光,不知那为何物。

    待到匪首发觉,奈何已晚,马队借隘口下坡,速度飞快,云舒布设的钢丝绳又是突然从地面上冒出,绷紧时距离头马也就两丈左右,时机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飞奔马队只注意到了地面上突然绷紧的绊马索,却是忽略了两根绷的高高的钢丝,一端固定在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上,高矮正好和骑在马上兵丁前胸齐平。

    狂奔战马躲之不及,嘶鸣声,哀嚎声,呼噜噜乱做一团,战马前扑摔倒,人员非死即伤,后面马匹踩踏,九死一伤,不时还有不少头颅凌空飞舞,扑棱棱滚落道旁,尘土飞扬中上演一出人间惨剧。

    为首贼匪首当其冲,座下枣红马马蹄被拌,迅疾摔倒,匪首高大身躯在惯性作用下飞扑而去,饶是其伸手矫健,借手中狼牙棒借力翻滚到道旁,躲过了马队踩踏之刑。

    匪首惊魂未定,目赤如火的看着手下人仰马翻,死状惨烈,不少手下无缘无故的就头颅腾空,要么就被拦腰勒下马来,随之被踩踏成肉泥。

    手拄狼牙棒刚叽哩哇啦的高喊了几句,突觉耳际边破风之声凛冽而至,条件反射般歪头躲避,可是还是晚了半拍,一支箭矢从自己的脖颈处硬生生穿透而过,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的羽毛还飘洒着点点血迹。

    “砰砰砰”一阵弓弦弹射之声响起,道路上随之便是鬼哭狼嚎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后面未赶得上绊马索的哪些兵卒被射落马下,未死者痛苦翻滚,要么就低声呻吟。

    最后头的哪十几人,好歹勒住战马,战马前蹄腾空,随之反转,带回头时见道路突然间飞箭袭来,拨马便逃,向坳口处逃遁而去。

    谁知战马提速太慢,又是上坡,抬头见坳口就在眼前,心中正要暗喜,突然间从坳口处尘土飞扬,一队身穿怪异服饰的汉子骑马杀来,手中黑黝黝的长刀格外醒目,吓得一时慌了手脚,打马便向侧前方杂草地中跑去。

    铁狼营单宝成见这十几个贼匪,意欲分头逃跑,口中呼哨一声,队伍迅速分开,左右包围了上去。

    战马奔腾着,手中黑刀高高扬起,却突然间各自都慢了下来,纷纷勒住了战马,再看哪些逃跑的士卒,知道逃跑无望,纷纷下马跪地投降,气的单宝成捶胸顿足,口中嘟囔着:“直娘贼的番狗,老子这骑兵营长刚刚上任,就扫老子的兴,不让老子好好杀一场,晦气。”

    便吩咐手下人马,不准这十几个人投降,非让他们拿起地上的兵器,上马再战不可。

    副营长高凌见状赶紧制止道:“营长,万万不可,小心少主发飙,误了大事!”单宝成一晃大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只得悻悻作罢,吩咐手下道:“绑了,打扫战场!”

    铁豹营兄弟兴冲冲领命。

    一百多人的骑兵从高处奔来,直至战斗结束,前后没有盏茶功夫便死的死,被俘的被俘,无有一人逃跑,全军覆灭。

    清点斩获,敌骑共计一百零三人,死七十多人,伤二十多人,被俘十一人,缴获能骑的战马五十多匹,死马伤马五十多匹。

    云舒笑吟吟从高丘瞭望哨地堡中走出,来到欢呼雀跃的士卒中,陈方正一脸不愿的黑着脸,有些埋怨的挤到云舒身边道:“少主,下次让铁豹营负责护村。”

    云舒顿时大悟,原来是因为让其守护方山,没有捞着战功而愤愤不平。云舒调侃道:“这我可管不着,调派兵力峰哥定的。”

    一旁云峰闻听,有些懵逼,单宝成和陈方正二人,挤了一下眼,架起云峰便向一边去了。任凭云峰如何叫嚷,也没人理会。

    夜幕降临,方山镇上一片片欢呼声此起彼伏,镇上百姓根本不知道今日会有匪徒来袭,直到陈方正率领的铁虎营,见西南方喊杀声震天,在镇外大路上排列步兵方阵,虽然人数少点,倒也是气势如虹,谁知白列了一阵空架子,贼人一个也没来。

    便率领手下飞奔陆家坳,到了一看,人家已经收拾战场,毛的没捞着,怎不怨天尤人,单宝成没捞着马站,陈方正没捞着步战,被云舒一个踢球便传到了云峰身上,不好好撒一顿气才怪呢!

    方山镇杀马煮肉,肉香飘荡夜空,这些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如今得知这些身着异服的汉子竟然全部杀死了前来劫掠的番狗,那种心放下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今晚又有肉吃,个个笑逐颜开,总算是开心的笑了一回,就是不知以后这种日子是否还有。

    吴明带领的后勤营也相继来到,十几辆马车上装满干粮水袋,得知大获全胜,也是欣喜若狂。

    篝火旁,众人席地而坐,云舒见人都到齐,不再废话,一摆严谨面孔,开口道:“单营长,没有骑马冲锋陷阵,心有不甘,邪火都撒到哪些俘虏身上了,可有收获?”

    单宝成一拍大腿道:“少主英明,大有收获,这些俘虏都是汉人,乃是梁国士卒,我们斩杀的这一群骑兵中,只有区区二十个突厥人,其余的都是汉人。”

    “说紧要的!”云舒一句提醒。

    单宝成知道说多了,赶紧挺胸抬头道:“禀少主,据俘虏交代,石县中兵马不过五六百人,孟门关黄河西岸倒是驻扎有一万兵马。”

    云舒再次被自己的猜测所肯定,心中有些沾沾自喜,便再次印证道:“区区五六百人怎会攻破石县,况石县有川河险要,城墙高纵?”

    “据其中一贼匪交代,石县城中有一巨富商贾,名叫骆九公,与梁国多有往来,家中豢养不少江湖游侠,足有一二百众,是他邀请石县县令赴宴拖延,手下官家以捞军之名义,迷翻城门官兵,开城门接纳贼匪入城。以致石县县令全家被害,暴尸街头!”

    云舒冲旁边土堆重重一击,气的五雷轰顶,七窍生烟,怒骂道:“吃里扒外,天理不容!”云舒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杀气,众人头一次见,各是心头一凛。

    沉寂过后,云舒凛然道:“诸位吃饱喝足,早是休息,子夜出发,侦缉营,铁虎营,铁狼营,铁豹营,除了留守人员外,全部集结,百十匹战马轮流替换,星夜兼程,直奔石县。

    如今已是深秋九月,卯时必须到达石县城外,隐秘处集结待命。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无语默认。

    云舒继续开口道:“大队集结后,单宝成高凌二人,率领手下人马,扮作归来贼匪,趁夜黑朦胧之时,让那些俘虏叫开城门,许诺那些俘虏,事成后任其离去,不究其责。

    待城门开后,骑兵迅速杀入,占领城门,掩护后继兵马入城,城墙上策马疾驰,快速占领其余三门,各派人手守住城门,不准放跑一人,违者军法从事。

    然后弓弩手前行开路,铁虎营随后清除活口,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不必留情,快速肃清残敌。

    残敌肃清后,城中人马即可包围骆家,反抗者射杀,尽量弓箭手开路,尽力避免伤亡,大家清楚否?”

    “清楚了少主!”众人齐声喝道。

    “明早饭后,烦劳吴营长召集青壮劳力,赶上所有马车,务必午后时分进入石县,可明白否?”吴明连连点头。

    众人闻听又有仗打,顿时来了精神,尤其是单宝成和陈方正,雀跃过后,陈方正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吟吟问云舒道:“少主,哪这镇上还有必要留人手戒备否?”

    “何人会来此袭扰?”云舒反问道。

    陈方正一拍额头,自我解嘲般的尴尬笑道:“懂了,懂了少主!”惹的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镇上渐渐归于平静,众人吃饱喝足相继养精蓄锐,云舒却和云清来至一僻静处,小声询问道:“小山他们可有消息传回?”

    云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音信全无!”

    “哪西北碛口关方向呢?”

    云清顿时来了话语,说道:“哥,碛口关倒是没有什么异动,不过碛口关东南方有一地名曰霍家寨,传信道是哪个野心勃勃的霍七萍在哪儿招兵买马,打保境安民的旗号,笼络了大概有一百多人。”

    云舒心中顿时多了一丝警惕,不再言语,合衣在篝火旁,也沉沉睡去。

    石县,就是后世的离石县,也就是吕梁市驻地,伫立在川河西岸,城池不大,方圆也就几里,依山傍水,川河岸边沃野万顷。又是出入晋西东西交通要道,是故比较繁华,往来客商也有不少。

    一座石桥横亘在川河之人,东方未亮之时,有一队骑兵打着火把,风尘仆仆向石县东侧城门而来。

    城头上昏昏欲睡的值夜兵丁,被马蹄踏石板桥的动静吵的精神抖擞,定睛观瞧,见是昨天辰时出城的哪些兵马,顿时放下心来,为首的哪个人头缠着布条,还有不少血迹渗透出来,见其叫喊道:“快开城门,默儿都将军率军回城复命!”

    城头沉寂片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伸出头来看了看,喊道:“等着,马上开门!”

    “咿呀呀”城门大开。

    “嘚嘚嘚”马蹄声起,骑兵入城,卯时的夜空中突然间传来一声高喊:大唐铁卫军杀到——

    大唐铁卫军杀到——

    “嗖嗖嗖”箭矢如蝗,城墙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送命倒地。

    眨眼之间,城门攻破,此刻城外石板桥上人头攒动,黑刀嚯嚯,快速杀到。

    东边城门里面便是守城兵营,那些匪徒有些还在睡梦中就去见了阎王,仓惶起来抵挡的哪些匪徒,在毫无防备下,纷纷被射死当场。残肢断臂,尸横遍地。

    哪十几个俘虏倒也尽心办事,不办也不行,毕竟身后便是张弓搭箭,气势汹汹的铁卫军,陈方正一马当先,带领铁虎营手下几十人,很快便杀到县衙,未等县衙中的哪些突厥兵做出反应,早就有人搭肩头翻坐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开弓便射。

    挥舞着弯刀,光着膀子的突厥兵,摔着满头小辫子连续死去,陈方正和云峰二人带领手下昔日江淮军,三人结队,破锋八刀凌厉杀伐,没有一合之敌,县衙内尸首横滚,血雾飞溅,喊杀声,怪嚎声,呐喊声响起了一阵战场杀戮的乐章。

    一柱香功夫,县衙全部肃清,留下人手看守,队伍迅速分成几队,沿城中街道齐头并进,杀向残存之敌。

    太阳升起,石县城中一片被肃杀之气笼罩,东西长街一个中间地段,有一高门大户,大门口镇宅石狮张牙舞爪,大门外也是刀光凛凛。

    一匹神俊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汉子端坐其上,正是云舒。

    云舒一提胭脂虎的缰绳,宝马通灵,碗口粗的蹄子发出“哒哒”声响,云舒微微一挥衣袖,晨光中喝声再起:大唐铁卫军杀到!

    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骆宅突然间大门洞开,从大门口快速杀出几十个装束各异,手擎长刀,铁棒的壮硕汉子,个个横眉立目,面目狰狞的向云舒杀来。

    云舒再挥衣袖,嗖嗖嗖箭矢如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距离云舒的胭脂虎还有十几丈远就纷纷扑倒外地,没了生机。

    困兽犹斗的悍匪哪里会束手就擒,继续挥舞着长刀,蜂拥而出,铁狼营弓弩手可不是盖的,臂力乃是第一要素,眼看大门口处尸首堆积如山,剩余的十几人才觉得脊背发凉,纷纷后退到大院之中,奈何大门口已经被尸体塞住,无法关闭,只得退守庭院。

    敌退我进,铁卫军很快杀人,大院之中经过短暂的喊杀声和兵刃相交的乒乒乓乓声后便安静下来。偶尔传来的几声惨叫听的人汗毛直竖,心肝打颤。

    铁卫军移开尸堆,云舒依旧端坐在汗血宝马胭脂虎上,冷眼相待。

    不时,单宝成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一个下半身散发着骚臭气的胖子,拖拽到云舒马前,“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哪人不敢正眼看向云舒,也不敢喊通,倒是龇牙咧嘴了好久。

    “你是何人?”

    “本,小的,小的石县商户骆九,见过,见过将……将军。”

    云舒懒得理会这些蝇营狗苟,见利忘义之徒,厉声道:“县令大人的尸首埋葬何处?”

    骆九肥胖的身躯浑身乱颤,牙齿打颤着道:“被突厥人埋在了后衙。”

    云舒冷眼怒火,看向单宝成问道:“老狗官家可曾抓到?”

    “全部抓获,男家丁总共五十四人,女眷二十三人,娘的,这个老狗的小妾就有七八个。”单宝成气愤答道。

    “把官家和那些下迷药的家丁带到大街上,一律斩杀!同时相告四邻,大声宣扬!”

    “是,少主!”

    “其余家丁和这个老狗一同押送到县衙!”

    众人纷纷领命。

    县衙中,血流遍地,一个浑身被射成刺猬的突厥大汉被人抬着经过云舒身侧,哪老狗骆九看到尸首,就是浑身一颤。

    云舒看在眼中,冷声问道:“老狗,可识得此人?”

    骆九颤抖着答道:“他是突厥部南山首领奚儿尕。”

    云舒不再理会,吩咐手下人马押送骆九一众家丁,将石县县令李庭照全家挖出,让那些吃里扒外的骆九等人用手挖,然后再入棺椁好生下葬。立碑撰文,歌颂功绩。

    同时在石县的东西大街上,三十几人五花大绑,面无血色的人一字排开,跪倒在大街上。

    此刻不少胆气大的百姓开开一道门缝窗缝,看着大街上的一举一动,却没人敢出来观看。

    “父老乡亲,我等乃是大唐铁卫军,突厥狗入我石县烧杀抢掠,乃是县城首富骆九卖主求荣,委派官家迷翻守城兵卒,打开城门,今日我铁卫军将其明正典刑,以慰我大唐将士在天之灵,天地可鉴,杀!”一声令下。

    “咔嚓”“咔嚓”……

    声音不断,人头滚滚。

    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归拢战利品,此战共杀敌六百三十二人,刀枪无数,皮甲二百多套,弓两百把,箭矢约有两万支,战马一百多匹,全是骆九从突厥部买来的,总共三百匹,全部提供给突厥人和梁师都人所用,杀之真真是便宜了这个里通外族的汉奸走狗。

    不过铁卫军从其家中共搜获金饼约有两万两之多,铜钱十大车,丝绸粮食几十马车,将士们用石县征集来的马车拉运,加上吴明带来的十几辆马车,勉强够用,至于兵器,衣物铠甲就只有用马匹驼运了。

    傍晚时分,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出了石县城,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

    云舒带领侦缉营断后,骑着胭脂虎,回头望着石县城,心头不知如何感想,大队离去,云舒正欲打马追随。

    石桥东侧官道之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侧耳倾听,人数不多,也就七八骑。

    云舒暗示云清一眼,二十几人顿时手握刀柄戒备。

    不时,一个马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原来是个行商马队,一行八人八马,马背上驼着不少货物,不知是何。

    侦缉营品字形占据桥头,严阵以待。

    马队很快近前,为首一人,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同伴,近前几步,抱拳使礼道:“不知这位好汉为何拦我,小老儿只是行商路过而已。”

    “哪里来的商队,可有通关文书?”云舒试探着问道。

    “有有有,小的乃是太原王家商队,小老二王有财。”说着哪个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对折文书,递给了站在云舒马前的云清。

    云清接过,递给了云舒,打开一看,果然上书太原王家商队字样,还有几个红色印章。其实云舒根本就看不懂什么通关文书,更看不懂什么通关印章那些鬼画符的东西。不过对太原王家商队很感兴趣,便将文书递交给了哪个四十左右岁的汉子。

    “石县被突厥人占据难道你不知?”

    “这个,小老儿当然知晓,不瞒将军,我等被阻在石县东边的山林中已有十日,今日辰时突然闻听石县喊杀声震天,派人查看才知是我大唐铁卫军杀到,知道我唐军大获全胜,再看天色不早,才敢入城投宿!”

    云舒见此人说话严谨,滴水不漏,如今最急切的恐怕是孟门关守军粮草不济,此人说话不卑不亢,言辞中还捎带几分讥讽,便试探道:“原来如此。你们是太原王家商队,有一桩生意不知王掌柜可有兴趣?”

    “请将军示下,聆听教诲!”

    “在下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不忍我大唐百姓遭受抢夺凌辱,奋起反抗,保家为民的流民而已。

    是这样,咱们言归正传,此地北去七八十里,就在这川河河畔,川河分流之地,有一地名叫方山的你可知晓?”

    “方山啊,小的自然知晓,哪里川河一分为三,又叫三峡口,知道知道!”

    “如此甚好,突厥狗突然入我大唐劫掠,方山,陆家坳,峡口,龙王庙等地皆受祸害,烧了房屋,毁了庄稼,如今隆冬将至,百姓没有衣食御冬,所以想烦劳王管事能否为哪里的人送去一批布匹粮食,牛羊等物什,不知肯否?”

    哪个汉子思忖良久开口道:“这个想必不难,送完这趟货物后,在下即可筹备,尽快送达,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好,哪需要在下先支付一些定钱否?”

    “奥,这倒不用,商人重信,货物送到,结清即可,可是不知壮士到了方山后找谁交接?”

    “陈老二,到了方山一问便知!”

    “好好,哪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云舒头也不回,率领手下打马而去。

    梁师都部联合突厥犯我晋西边界兵马被全部歼灭一事,不胫而走,迅速便传遍山西全境,晋西百姓兴高采烈,弹冠相庆,奔走相告。

    消息传到长安城中,此时李二已经登基称帝,年号贞观,渭水之耻的阴霾还时常萦绕心头,如今天下不稳,东突厥,西突厥,高句丽,吐谷浑,吐蕃,奚部,契丹部等等强敌环饲,为稳定民心,军心,对外说是颉利可汗下马认错,羞愧撤兵,并同时赔偿大唐马匹三千,牛羊三万头。

    世人哪里会知道那是李二为求稳固天下,用尽朝廷国库,并且动用了陇西李氏家族多年积蓄,买来了一个天下太平,同时也买来了一个皇位。

    可是苦的呢,是天下千千万万个百姓。

    太极宫宣政殿后面东书房内,李二正在批阅奏章,内监管事三槐面目慈祥,小声禀奏道:“陛下,元从四卫总统领邺成嗣在外求见。”

    一身明黄袍,头戴紫金束发冠,气宇轩昂的李世民微微侧目,语气平稳的道:“三槐,让他进来回话。”

    “老奴遵旨!”内庭太监张三槐迈着轻盈的碎步出殿。

    少时,一个内庭打扮的太监入内,此人其貌不扬,宛如一个平民百姓,面色黑瘦,身七尺,脸面古井无波,低头来至龙书案前小声禀报道:“属下邺成嗣见过圣上!”

    “成嗣,有何事要奏?”

    “启禀圣上,属下遵圣命彻查赵郡王子侄被杀大案,朱雀暗卫寻至东都洛阳,黄河北岸王屋山中寻得蛛丝马迹,死伤大半,铩羽而归。”

    “啪”李世民闻听手中奏章重重拍在案几之上,大发雷霆道:“何人如此大胆,意图造反不成!”

    “圣上息怒,据侥幸逃回来的下属禀报,乃是昔日江淮军旧部,领头的便是威震河东的大将军阚棱之子阚云舒!”

    李二闻听,心惊不已,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倒背双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许久才对邺成嗣说道:“邺统领,你先下去吧,朕知道了!”邺成嗣使礼离去。

    李世民看着三槐太监道:“三槐去传房玄龄,长孙无忌来书房议事!”

    “老奴遵旨!”

    一柱香后,神采奕奕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前来觐见。

    礼毕后李二喝退左右,开门见山便向跪坐在软榻上房玄龄说道:“玄龄兄,无忌兄,二位还记得驰骋江淮的阚棱否?”

    年过半百的房玄龄,须发有些泛白,虽然身材瘦弱,眼神却是精光闪烁,自幼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又足智多谋,不知李二突然问及阚棱何意,便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毕竟是李二的大舅哥,说话没有房老狐狸这般瞻前顾后,开口道:“陛下,何以问及此人,此人不是已经死了两年了嘛?”

    “是啊,已经死了两年了,我大唐唯一一个异性王越王杜伏威手下兵马十几万,为我大唐平定江南立下赫赫战功,其义子阚棱有万夫不当之勇,父皇听信谗言怕其拥兵自重,再起祸端,夺其兵权,调职长安,赵郡王为立军威,气量肤浅,听信辅公炻诬陷之一面之词,借此清除异己,小将军王雄诞又被反贼谋害,江淮军一夜之间,两万多骁勇善战兵卒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如今却受反噬之灾,赵郡王李孝恭子侄亲信相继被杀,据密报查明,乃是昔日大将军阚棱之子阚云舒所为。朕不知如何是好,还请二位献计献策。”

    房玄龄闻听此言,便明白了大概,开口道:“陛下圣明,心胸开阔,既然是事情有了缘由始末,大小将军皆是冤死,这倒是不必忧虑,朝廷可昭告天下,为大小将军平冤昭雪,封赏其家族子嗣,其昔日部下可再度从军,论功行赏,先前之事概不追究。如此一来,军心可定,不会横生祸端,又能彰显陛下宽厚仁德,虚怀若谷之贤名。”

    李二闻听,豁然开朗,哈哈大笑道:“房谋杜断,果然智计百出,此谋一举两得,大善也!”

    一旁平静如水的长孙无忌也连连点头道:“陛下圣明,方才军部有塘报呈上,在晋西吕梁山中突然冒出一支军队,自称大唐铁卫军,据说头领就叫云舒,陛下方才说的阚棱之子好像叫阚云舒,不知这云舒与大将军阚棱有何关联否?”

    李二闻听有些诧异道:“奥竟有此事,难道这阚云舒贼心不死,入朕龙兴之地兴风作浪不成?”语气冰冷,暗含杀机。

    长孙无忌却微笑道:“非也,陛下,这铁卫军人数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出手不凡,前昔突厥部率大军兵临渭水时,梁师都部怕我大唐军突出陇右,便派遣一支奇兵,偷渡黄河,攻取了金锁关和孟门关中间的石县。致使我唐军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铁卫军突然出兵,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支奇兵全部歼灭,自身却伤亡很小,如今在山西地界,人人传颂,已广为人知。”

    李二起兵晋阳,马上皇帝,自然知晓石县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听罢又喜上眉梢道:“还有此等蹊跷之事,玄龄,你有何见解?”

    李二目光再次落在房玄龄身上,老谋深算的房玄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陛下,如果真的是阚棱之子阚云舒,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哪我云中无忧咦!”

    长孙无忌一旁暗骂,好个老狐狸,老滑头,取悦圣上,又不得罪江淮军旧部,你才是一举两得呢!如此便彻底得罪了赵郡王李孝恭,看李孝恭不和你拼命才怪。

    谁知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房玄龄开口又道:“陛下,老臣唯独担心的就是赵郡王不知想的开否啊,如若加封阚棱后人,李郡王哪里是不是脸面上过得去过不去呢?”

    李二把脸一板,说道:“这事情好办,朕哪族兄平日里装疯卖傻,隔岸观火,天下大义他还是分的清的,再说朕是在救他,他那里还会有什么怨言,试想你妄信一面之词,杀了人家老子,人家杀了你的子侄天经地义,如若没有朝廷出面化解,恐怕他家里死的人还会多,他在明,人在暗,偷袭暗杀等宵小手段可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二人再次高呼圣明。

    长孙无忌一旁补充道:“圣上,如今突厥退去,天下太平,如此趁此良机可派遣得力之人前往山西,一旦证实此事,可宣旨封赏,同时让其协防关隘,震慑梁师都部,护我龙兴之地,岂不美哉!”

    “好好好!”李世民高呼三个好字。

    赵郡王府,李孝恭在书房内气的暴跳如雷,茶几书案被踢的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竖子小儿,乡野村夫,安敢屠戮我皇家子嗣,阚云舒老夫与其势不两立,定将你挫骨扬灰!”

    待其发泄完毕,气喘如牛,管家才敢进入书房好生宽慰,这个管家乃是陇右李氏家族中老人,五十多岁,老态龙钟却异常矍铄,小眼睛一眯说道:“郡王何必动怒呢?”

    李孝恭抬眼了管家一眼,扭头不语。

    “郡王,这是好事啊!”

    李孝恭差点气笑,圣上息事宁人,意欲封赏阚棱族人,部下,岂不是打我李孝恭的脸嘛,我堂堂郡王,当今天子的族兄,岂会受如此屈辱。

    “郡王,圣上此举乃是好意,如若那些匹夫暗中潜入长安,放火,投毒于我郡王府,那该如何防备?”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孝恭联想到自己的子侄死的不明不白,至今都拿人家毫无办法。

    “如今圣上封赏,让其从暗处跳到了明面上,岂不是等于把刀递交到郡王您的手上了嘛?”

    李孝恭老谋深算,一点就透,瞬间转怒为喜,即可命人摆酒宴,书房对饮长谈。

    再说靖安坊内房玄龄府邸,小厅内跪坐四人,每人案几上小菜几碟,美酒一坛。

    分别是房玄龄,秦琼,尉迟敬德,徐茂公如今叫李绩。

    房玄龄开口道:“事已至此,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李绩青年才俊,首先开口道:“在下晚辈,不敢造次,近日才奉旨回京,不过在绛州驻防时曾经听闻这铁卫军大名,人数区区几百众,石县城中斩杀卖国贼骆九而名声大噪,颇得民心。此举看来绝非噬杀鲁莽之辈!”

    花白胡须飘洒胸前的老梁秦琼,饮罢杯中水酒,长叹一声道:“昔日阚棱何等威武,我等皆不如也!子嗣也如此有勇有谋实在难得,皆是我山东豪杰不能袖手旁观,何况大将军乃是冤死!”

    “说起来,老夫与其同乡,皆是济州郡治下,阚棱为人,想必是茂公知之甚详!”房玄龄说着看向李绩。

    “这个自然,平定辅公反贼时,在下与其同在赵郡王帐下效力,大将军为人豪爽,治军严谨,奖罚分明,颇具口碑,战场上身先士卒,万夫莫敌,在坐的皆是生死之交,恕晚辈口无遮拦,郡王抄没其家产,实属不该,借反贼之口清除异己更是令人心寒。”

    秦琼轻嘘一声,低语道:“茂公慎言,慎言!”

    尉迟敬德豪爽之人,一拍案几道:“错杀了就是错杀,我等用命搏杀,大丈夫没能战死沙场,却死在宵小之手,哪个没有怨气?”

    房玄龄深知在坐的皆是生死之交,同气连枝,换命交情,再说自家府中,早就防备隔墙有耳,也不掩饰的道:“今日谈话,切勿外传,各位也勿袖手旁观,该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省的将士心寒,人心不稳。

    依老夫意,决定觐见陛下,推举秦兄前往吕梁,事不宜迟,否则赵郡王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推举自己亲信门人,那阚云舒定会有杀身之祸,我等岂可坐视不理做壁上观,如此我山东豪杰该如何评价我们这些老东西。有何颜面见我河东父老?”

    一番话振振有词,振聋发聩。几人默默点头,李绩开口道:“近来朝廷让在下赋闲待命,绛州兵马也需调整,调防朔州,在下便以此之名,与秦叔叔同行,太原乃是陇右李氏根基之地,族众太多,难免会顾此失彼,有晚辈在旁策应,省下不少麻烦,不知房叔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那老夫即可进宫,禀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