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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清明时节2

    云舒来到黑暗处,找到了隐藏深处的陈千和大眼二人,大眼一把将云舒衣袖抓住,云舒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抖动,被惊吓的颤巍巍道:“师……傅,那巨石……缝隙里果……果真有人!”

    云舒搂住其肩头,轻声道:“没事,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不用害怕,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鬼神,有的只是人吓人罢了!”

    又拉过一脸严肃的陈千,交代了一番,让其先行离去,自己先留在此地,观其动向再做决定。

    荆棘丛中云舒果然见那一行七八人,先后进入到了古墓缝隙中。

    云舒料定这些人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撤离此地,果然,一柱香功夫后,只见他们从古墓中鱼贯而出,黑夜中看不清楚,只觉得人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异常臃肿。

    巨石古墓出口处,只剩下了一人,只听一声尖锐的哨音后,不久便从不同方向走出来三个人,如此一来,云舒算来,他们总共有十五人。

    待杜四等人全部离去,空余寂静松林微微传来阵阵涛声,云舒确定无虞后便蹑足潜踪来到古墓入口,古墓入口也未关闭,云舒不知杜四用意,脱下外衣,包裹着一块石头,便扔入古墓洞穴之中。

    “咕咚”声响后,并未发觉有暗箭崩簧之声,云舒缩身便入了古墓,古墓中熏烟味道浓重,呛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黑暗中云舒瞅见有一丝红光,纹丝不动的观察片刻,才确定那是一支熄灭的尚未彻底的火把,捡起来快速吹动,“噗”的一下火苗升腾,墓室中顿时大亮。

    云舒举火把步入甬道,来不及仔细打量这是哪位先贤墓穴,全部是花岗岩巨石堆砌而成,斑驳陆离的甬道上透着阵阵酸腐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年代的久远,云舒顺着墓道向下走去,里面更加杂乱,满地狼藉,墓室分布在甬道两侧足有四五个,石门被摧毁,里面一切皆是石头制成桌椅板凳,看来是哪位贵族高官在此地有守墓人。

    云舒在一间墓室中找到了几把长刀弓箭,显然是杜四等人拿不走而遗留下来的。

    云舒快速的走马观花巡视一遍,除了一片狼藉之外没有什么宝藏棺椁,就算是有恐怕也被杜四等人拿去变卖了换取粮食肉食。

    来至外室,云舒才发觉中间一块石头上放着一封书信,云舒不假思索的便打开来看。

    只见上书:

    邺成嗣亲启

    抽出信瓤,见其上写:

    邺成嗣你倒行逆施,甘做朝廷走狗,箭杀坑埋我手足兄弟八十余众,昔日平定江南吾江淮将士劳苦功高,毒杀吾王令天下人齿冷心寒,倘若我江淮军兄弟有一人存活,定然会昭示天下,让天下人共知其卑劣行径。

    狗贼如若不信,可拭目以待之。

    江淮陌刀军

    云舒看罢心头一凛,慢慢瘫坐在草堆上不知如何感想。

    他们是江淮军旧部,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我王就是昔日吴王杜伏威者。看来此事非同小可,昔日吴王杜伏威被一纸圣书调至京城,皇家嘴上说是劳苦功高,来京述职,实则是解除兵权,变相囚禁,谁知李渊行不义之举,毒杀了昔日枭雄杜伏威,如此看来执行这个命令的定然是朝廷暗卫所为。

    暗影卫专做脏活,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箭,清除异己,排除障碍,此事做的天人共愤。

    从书信中可以看出,这些江湖旧部与朝廷暗卫已经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云舒颓然思忖,看来是江淮王被毒杀后,朝廷暗卫也没有饶过这些昔日旧部,秘密射杀后坑埋,果然是心狠手辣,看的云舒也是血脉喷张,铁拳被攥的嘎吱吱作响。

    联想到偏头关一役中哪些屈死兄弟的残肢断臂,尸横遍野,云舒故作冷静的冷漠,实则是不忍触碰心底里的那片柔软,他妈的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王朝不是用尸山血海填出来的江山。

    历史自古以来都是胜利者书写而成,方才哪些活生生的生命,说不定明天便是一堆无人问津的枯骨烂肉。

    地上的火把在滋滋的发着最后的呻吟,云舒恍若隔世,又如老僧入定,是苟且偷生还是与这个黑暗的世道做抗争,云舒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之中。

    思来想去,云舒被眼前这些血淋淋的现实将昔日脑海中的什么大唐盛世,万国来朝粉饰太平的可笑记载击得粉碎,什么千古名相房谋杜断,什么一代军神李药师,都他妈的是狗屁,当年身父阚棱与李靖皆在李孝恭帐下效力,阚棱一声段喝,让昔日袍泽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任凭发落,可谓是兵不血刃解江南之危,可是下场呢?

    可是这大唐军神做了什么,可是为阚棱求过一句情,李绩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哪里也曾念及过同乡之情,细细想来,昔日军阀各自心怀鬼胎,阚棱死的真是不怨,真心投靠却得来河东军阀的冷眼旁观,甚至是排挤。

    云舒不再细想,猛然站起,便抄起地上另外一支火把吹燃,便向墓室中奔去,搜来一抱弓箭长刀,挑出能勉强一用的武器便向墓室外走去。

    黑夜中,云舒不知疲累,手指与刀剑并用,纷飞的泥土中夹杂着丝丝殷红,手掌磨破了云舒依旧运作如飞,不管不顾,利用脑海中后世特种兵密林野战之法,不厌其烦的制作成了一个个陷阱,机关,翻板消息,玄机套,树弓枪,云舒发了疯似的奔行在四周山林之中。

    快到天亮时分,云舒累的一屁股坐在松林中沉沉睡去。

    云舒悠悠醒来,见天地一片灰蒙蒙,不知是何时辰,“咕噜噜”腹内饥肠辘辘,云舒慢慢起身,将背上的弓箭取下,抽出早就挑选好的雕翎一支,顺着谷底一路向西北方而去。

    人行荒岭不时惊的鸟雀飞腾,云舒瞅准一只大鸟,张弓搭箭,“嗖”一音破空,随即便是“啪嗒”落地声,大鸟应声落地。

    不时,谷底卵石滩中青烟袅袅,云舒炝木取火,烤炙大鸟裹腹充饥。边吃边回望那片松林,曾经是很好的观察哨的高丘尽收眼底,眼光凝聚处,高丘上一棵古松枝头似是有人故意般簌簌摇动,云舒一扬手中木棍穿插着的鸟肉,算是无声回应,云舒知道那处绝佳的观察之地除了杜六等人再无旁人。

    因为他们守护的古墓口洞大开,以此为圆心守护瞭望之地非哪里莫属。

    云舒吃罢,不再理会暗中窥视的杜六,便背弓挂箭,手提长刀便开始了地形侦测,如此一去也不知多了多少时辰,将周围地形地貌尽皆收入脑海之中。

    特种兵思维的云舒将自己的身形定格在了昨夜斩杀哪四个暗卫的高岗树林中。

    突然一几不可闻的鸟雀飞腾声传入云舒耳际,云舒手脚并用,快速攀爬到了昨夜逃走暗卫曾经趴伏那棵大树上,此树突兀高大,崛起于树林之巅,暗卫中人也有高手,挑选斥候哨位眼光老道。

    放眼望去,西北处三条黑影兔起鹘落,时隐时现的出现在云舒视线之中。

    云舒滑落树下,四具冰冷的尸体依旧还在原地,姿势各异,云舒脑海中迅速审时度势,预判将要发生一切。

    脚下所站之地,位置绝佳,略高于远处古墓,可鸟瞰谷底,掌控全局,云舒预判此地应当是带队统领的指挥之地。

    云舒虽然是满腔热血,却非噬杀之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云舒是再明白不过,只要制住领头人,便可以逸待劳,至于先前设置好的机关陷阱,那只是用来吸引暗卫的开胃小菜而已,真正意图不言而喻。

    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一条平常雨水冲刷出来的一条沟壑中,里面已经被落叶覆盖,轻轻掀开落叶边缘,将身躯慢慢挤进落叶之下。

    熟谙丛林作战的云舒可以惟妙惟肖,天衣无缝的在密林隐藏,这些隐藏技巧简直就是小儿科一般,落叶杂草因常年被风吹日晒,寖洇雨雪,被人翻动过的颜色表层与底层截然不同,云舒藏身枯叶之下,只是显得落叶微微鼓起而已,常人很难察觉有人潜伏。

    不知过了多久,“沙沙”细微响声传入云舒耳中,随之归于平静。

    又过了约有两柱香功夫,云舒将一耳贴地倾听,细微的“砰砰砰”声越来越响,云舒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此刻,那棵大树下已经站着十几个装束各异的黑影,四下皆有黑衣壮汉远处警戒,为首者乃是一三旬左右一个农家汉子,身形消瘦,面黄无须,脸型稍长,身高七尺有余,着深啡色圆领袍服,头戴黑色襥头,稀松平常的脸面上古井无波,喜怒不形于色。

    而其周围前呼后拥着十几个黑色圆领劲装大汉,个个挎弓箭背箭囊,手持一把古朴黑刀,脸色阴沉的看着松树下横躺着的四个暗卫同伴。

    有人小心接近,慢慢翻动死尸查验伤口,不时便到了黄面中年官人前低声禀报道:“启禀卫公,四个兄弟皆是被人一刀毙命,没有半点反抗痕迹,属下断定有二。一是被人突然偷袭,或者是杀人者手段高明,他们……他们来不及作出反应。”说着声音便是越来越低沉。

    黄面人双眼微眯,似是要睡着一般,怎么看此人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然而吐出来的字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反叛余孽,贼胆包天,杀我一人本公灭他全家!传令青龙辰队统领楚天璋,留其主事之人其余皆杀!”齿冷语间,寒气逼人。

    黑衣壮汉领命而去,身形晃动中便消失不见。

    “啊——”一声石破天惊,惨厉哀嚎令人头皮发炸,响彻在这丛林丘陵之中。

    树下黄脸人突然间怒目圆睁,真真骇人心魄,此刻哪里还有那黯淡无光的半点痕迹,精光四射中透着烁烁寒光,周围十几个黑衣护卫被惊的俱是一颤。

    一声低沉穿透力极强的阴森声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过去助阵射杀!”

    黑衣护卫闻听领命,晃动中便不见踪迹。

    黄面人一甩窄袖锦袍,黄面上渐渐露出凶光,此刻身后只有两个浅绯色带刀侍卫,可是这两侍卫却甚是随和,没有哪些普通士卒的庄严肃穆,双手倒负于背后,黑刀倒悬,一副随意之态。

    黄面人一改凌厉语气平和的问道:“张鹤,可曾看出些什么?”语气中似是有考教之意。

    身后一黑瘦汉子一抹淡淡黑须者闻听,一脸恭敬,赶忙抱拳使礼道:“禀卫公,依属下来看,这昔日江淮余孽中有高人相助,从方才被偷袭的兄弟来看,敌暗我明,对我暗影卫实则不利啊!”

    而旁边另外一人却有些不屑道:“张兄也未免抬举这些低贱贼寇,除了有几把子力气外一无是处,不堪一用。跳梁小丑,插标卖首而已。”

    张鹤微微抬首一笑,不加反驳静静等候着主子发话。

    黄面人阴沉道:“屠九,别以为你打遍军中无敌手就自鸣得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比比皆是,据王随言报,他亲眼目睹哪个刀客身形如闪电,动如脱兔,疾如迅雷,根本就没看清哪人如何出手的,他们四个便被一刀毙命,而令人惊诧着是未曾发出半点哀鸣,试问天下间几人能够做到,你能吗?”

    此言一出,哪个叫屠九者再也不敢托大,连连抱拳恭维道:“卫公所言字字珠玑令属下醍醐灌顶,多谢卫公教诲!”

    黄面人闻听语气一缓,又道:“你二人乃是我暗影卫栋梁之才,不可心生罅隙,需通力合作,悉心为圣人办好每一件事,我等阴人生存在黑暗之处,乃是圣上的一双眼睛,没了我们,哪些监察百官,风闻奏事的御史言官岂不是会反了天,还有哪些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尾巴翘到了天上去了,别忘了暗影卫的职业,如像你等好高骛远,不屑轻敌看来是跟着青龙卫的哪些杀才学来的吧?”

    屠九闻听,后背发凉冷汗直冒,颤巍巍连忙称错。

    此刻远处又传来几声惨烈的痛苦哀嚎声,才将他能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黄面人抬眼远眺,微眯的眼睛中透出让人难以觉察的杀意,就在此时,突然闻听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仅凭多年沙场经验,便知身后有变,三人闻风而动,身形不用回头间便迅速作出反应,张鹤前踏弓步,右手突然抽刀,刀鞘便被当做甩手箭般一道黑光便向后射去。

    屠九身似陀螺,突然旋转,转动中黑刀出鞘,黑黝黝的三尺黒芒乍现,刀锋如月牙般散发着道道白光,瞎眼间便旋转身躯向后凝目望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背后的那团灰色氤氲中一个灰色黑影,犹如白驹过隙,眨眼即到,几乎就在张鹤的刀鞘刚刚脱手,也就是屠九从左边迅疾转身的同时,哪个灰色影子已经来到。

    快,快的不可思议,快的眨眼间都来不及。

    “砰”一声闷响,枯叶下奔窜出的云舒以全身之力,快如闪电般的便是一击必杀,在张鹤前踏一步时便早就料敌先机,飞膝凌空,左手刀,右手箭,飞膝撞击到张鹤后背心时,左手刀背以凌厉无比之势便砍向左侧正转了半个身子的屠九脖颈处。

    几乎就在同时,右手中的一支箭矢被当做了甩手箭,伴随着破空之声直取身形暴退的黄面人。

    一击三杀。膝至,刀至,箭出,膝盖冲撞和刀背砍脖颈几乎同时奏效,所以才发出一声响声。

    而哪支甩手箭去势如电,黄面人见突然箭至,好在自己聚集来袭之人多少远了那么几步,区区几步便救了自己一命,箭矢贴着自己的右腿飞过,“噗嗤”一声插入身后泥土之中。

    可是那两个手下哪里会逃过这雷霆万钧的突然一击,甩手箭毕竟泄去了云舒几分力道,再说云舒本来也没打算将其击杀,目的就是将其打晕。

    如此果然奏效,唯独失误者便是甩手箭被对方主事之人躲过,不过这也不算失手,云舒不管晕厥倒地不起张鹤屠九二人。

    身子落地却不停顿,更无架势可言,黄面人看来手底下有些功夫,不容慌乱中的黄面半点思忖空间,左手长刀紧随箭矢再次被当做了飞刀,“嗖”的一下便再取黄面人。

    黄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破天一击惊的亡魂皆冒,自己多少次亲临大敌,也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杀招,且间不容发,不是用一个步步紧逼所能形容,简直就是石破天惊般骇人听闻。

    云舒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此刻的哪个黄面人扭动身躯便想躲过这连续而至的飞刀,可是毕竟慢了半步,凌厉刀锋在自己的左大腿根处“呲喇”一声划过,血流如注。

    可是令黄面人没有想到的是,此刻云舒的身影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两尺之地。

    出于本能反应,腿部受伤后的黄面人眼似铜铃,似是要杀人一般的惊骇,右手铁拳直击云舒面门,长发飘的直直于脑后的云舒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黄面人看来似乎是死神的召唤,鳄鱼的眼泪。

    云舒见此人出拳如电,此种速度倒是可与自己一拼,云舒的后世近身格斗术可不是白练的,直拳尚未冲击之时,右肩前倾,左肩后移,趁着铁拳前冲之势,云舒一个矮身便将肩头递到了黄面人腋下。

    此招凶险万分,黄面人顿时心头大悦,左手如电般便向云舒脖颈处抓去。

    可是云舒突然间抬身,身形暴长,右手已被云舒缠住,闻听“咔嚓”一声漂亮的响声,黄面人的右臂被卸的脱臼的同时便是撕心裂肺的痛疼。

    “呀”一声嚎叫吐至半截,云舒一记背摔便将黄面人摔倒在地,熟练的拢脖后膝顶便将黄面死死控制住,云舒可不会让其发出呼声求救,一记手刀便将其重重砍晕。

    此间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仿佛就是一个呼吸前后也就三秒钟。

    云舒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凑近黄面人鼻息处,自己亲手提炼的乙醚快速蔓延,黄面人进入深度昏迷。

    扛起此人,迅速奔至乱石谷中,早就摊开的乱石坑张网以待,刚好埋藏一人,隐入旁边杂草丛闻听四处,再加上尚未吐绿的荒草掩映,无人察觉。

    云舒再返高岭,又将张鹤屠九二人拖拽到下处乱石坑中,依法迷晕掩埋,身形晃动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古墓中,松油气弥漫,说不清的怪味直刺后脑,黄面中年人悠悠醒来,睁开大眼四下张望,只见这是一间石室,打磨光整的巨大石条砌就,从石缝结合的严丝合缝来看,此地定然有些来历。

    斜眼处正是自己的朱雀卫统领张鹤被人捆住手脚,蜷缩横卧在冷冷的地面上。

    突然瞳孔微缩,身体僵硬的看着眼前一幕,那是被人称作人魔的屠九赫然被捆绑在一块巨大的石条之上,眼似铜铃般的看着自己。

    石壁上的灯匣中有两盏油灯不时的发出燃烧水分的啪啪声,诡异的让人心惊胆寒。

    “沙沙”一阵脚步声传来,黄面人心生戒备,想欲奋起反抗,谁知身子突兀中又跌落在地面冰冷的方砖之上。

    低头看去才见自己也被人捆了一个结实。

    一长发灰衣中年人步入石室,手中拿着几个怪异的物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然而从其刚毅的面孔上透着一丝和蔼和轻轻的笑意。

    黄面人阅人无数,阅历丰富,见来人邋遢的步伐,低垂的双肩,和蔼的面孔可以看出来人并非恶人,心中倒是徒生了几分自信和胆识。

    于是便开口道:“敢问阁下是何人?老朽乃朝廷命官,为何将吾等囚禁于此?”语气中带走期许和一丝不屑。

    云舒冷冷看向黄面人,眼神凌厉,富含杀机,如此凛冽无情的目光乃黄面人生平仅见,自己不自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此刻又有脚步声近,云舒不用抬头也知是杜六来到,果然杜六带着惊恐愤怒的表情步入石室中,杀人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黄面人。

    杜六将一个破包裹交给云舒,云舒提着包裹便到了被捆绑在石条之上的屠九旁边坐下。

    面孔温和,人畜无害,屠九有些诧异惊恐的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云舒,心中好似已经感觉到有些不祥之兆,眼神越发的骇然,健硕的身躯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云舒一抖衣袖,手掌中多了一把匕首,手法奇特而又熟练的挑开屠九的肩膀上的黑色锦衣,露出一条古铜色的有力臂膀。

    “本尊不善言辞,只问一句,有种可以不答,但别后悔来此世间走这一遭!”

    说着手中的匕首便在屠九的肩头贴了上去。

    “姓名?”

    屠九突觉心灰意冷,知道反抗无力,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份,眼中除了惊慌便是失落。

    云舒见屠九不答,手中匕首缓慢,有力的便插入到了屠九肩头血肉之中。

    “好汉手下留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突然见此一切的黄面人急切的说话道。

    可是他的话被屠九凄厉痛苦的哀嚎声所淹没,随之便是屠九无边的愤恨怒骂之声。

    “老子屠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老子来个痛快,你这个狗杂种!”

    云舒不温不火,心想此人刚猛忠勇,是个难以驯服的人,如此倒是也算回答了云舒的问话。

    “在暗卫中担任何职?”

    “你们这些亡命之徒,老子乃是朝廷堂堂五品官身,尔等胆敢伤害老子,老子定让你们粉身碎骨!”

    屠九,五品暗卫统领,按说大唐一介武夫,统领一职乃是头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乃是正五品上定远将军。

    云舒见屠九骂骂咧咧,一心求死,自然不会让其得逞,便又露出哪个温和的笑脸,甚至还有些亲切的问道:“屠九,杀了我江淮豪杰,就这么轻飘飘的死去,是不是有些便宜赚大了呀?”

    云舒如此笑语,满室皆惊,就连哪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张鹤身子也是微微一颤。

    尤其是哪个满怀怨恨的杜六,闻听此言又惊又喜,心中连续祷告上苍,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是神似魔的坏人。

    黄面人脸色更加蜡黄,前襟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脑海飞速电转,思量对策。此人神鬼莫测,手段高明,怎会想到此人是江淮军人,哪江淮军中何事出了这么一个鬼神附体的高手,自己手下哪些暗卫真是酒囊饭袋。

    云舒不经意间的偷瞄一眼,便见黄面人脸色突变,眼珠呆滞后又快速转动,知道此人心机深沉,难以善于之辈。可是哪又能如何,手脚被绑,除了咬舌和撞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兄弟,且听老朽一言可否?”黄面人恳求道,知道自己今日落入江淮旧部人手中,九死一生,难逃生天指望,于是便想妥协的发问。

    云舒手中匕首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冷冷道:“说!”

    “好汉,你我双方虽是死仇,恨意难平,让我等临死前求个明白,可否赐教名讳否?”

    云舒冷眼相待,不言不语,那种杀人的目光看的邺成嗣直发毛。

    “唉——知道了又何用?然你我双方皆是各为其主,自然有死有伤,沙场用命,以报恩主,我等也是不得不为,如今落入你手,还请好汉看在皆是大唐子民的份上给我等个痛快。

    但如若好汉放过我等一码,我等必将厚报!”

    云舒听罢,暗忖此人心计颇深,先是摘清责任,又贯以大义求速死,后面才是求情,虽是区区一句话,已是表明心迹。

    如此一来,自己如果再用酷刑,难免被道义所绑架,端的好心计,好算计。

    云舒藏身在草丛之下时便已经偷听到,此人名叫屠九,哪人叫张鹤,唯独哪个黄面人不知来历,直到那一众死伤皆有,不见了主心骨成了无头苍蝇的暗影卫狼狈离去。云舒察觉无恙后便招呼远处高丘大树上蛰机偷窥的杜六,前来帮忙搬运晕厥者时才知,眼前这个黄面紫袍客便是暗影卫的主事之人邺成嗣。在云舒凌厉的目光中杜六才稳住心神,忍下了杀了邺成嗣的冲动,这也就满怀杜六进石室时那种怨毒的目光了。

    云舒擒贼擒王,不为杀戮,昨日被杜六身影引诱,才夜探古墓,机缘巧合下又得知有朝廷暗卫插手,顿觉此事非同小可,本来只是想求一隅安稳,目的就是让这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暗卫放过凤栖庄,谁知又得知了江淮旧部中人存活于此,自己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出于道义也该出手想帮,于是便想着恩威并施下拿住主事之人,以求放过哪些犹如丧家之犬的江淮旧部。然心知肚明这些暗卫死士个个心坚如铁,想要寻求生天之路甚是艰辛,然也不能不试,成功则罢,不成只得另寻它法,要么隐世江湖,要么同流反抗,人死鸟朝天,早死早超生罢了。

    云舒心迹自然不能轻易吐露,依旧喜怒不形于色,邺成嗣的虚与委蛇,惺惺作态之言云舒权当放屁。

    “屠九,说说如何杀害吴王和其属下的?”

    屠九肩头血流不止,但对自己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勇士来说也算是小伤,方才又有了主事人邺成嗣的一番言语,心底里顿时有了几分胆气。于是便有些火上浇油的戏谑道:“一群土鸡瓦狗之辈耳!聚集了几个吃不上饭的流民便自立为王,杀了有何不妥,哪里还用什么说辞?”

    话音落下,云舒手中匕首在其笑吟吟的微笑中便顺着已经入肉一寸的刀锋,慢慢的,慢慢的向下划去,刀尖刺入臂骨发出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卡卡”声让人肝胆俱裂,闻之心寒。

    “啊——”撕心裂肺的痛疼迅速袭扰全身,屠九歪头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臂血肉透着鲜红的慢慢外翻,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如此杀人诛心的折磨手法自己见所未见,简直是个地狱恶魔。

    “好汉!住手——”邺成嗣怒吼道

    “住手——”张鹤的嚎叫却是透着丝丝的哀求。

    未等痛的上气不接下气屠九回话,邺成嗣满腔怒火的吼道:“好汉住手,老朽告诉你实情就是。”

    云舒冷冷看了邺成嗣一眼,不屑一顾的冷言道:“你是何人,为何知其内情?”

    未等邺成嗣搭话,旁边惊恐的杜六抢先一步道:“他就——”

    谁知云舒冷冽的寒光电射杜六,吓得杜六连退几步,不敢再言。

    “老朽便是大唐元从暗影监察禁卫军主事人邺成嗣,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暗影卫,老朽侍奉过两代君王,从未见过阁下这种手法,身法,将死之人告诉你实情又能如何。”

    沉默片刻,邺成嗣长吁一声慢慢开口道:

    “武德七年,吴王入京任职,随从者有大将军阚棱和两百陌刀军,以解江南刀兵之祸,诚心归付大唐。然入京一年来,觐见陛下多次,却从未言及缴授兵权一事,其义子阚棱,此人力大无穷,连天策府中郎将尉迟恭都非敌手,且二百陌刀军堪称京城无敌手。”

    邺成嗣微微一顿,语气有些哀叹般的又道:“好汉,假若你是君王,卧榻之侧岂会容如此一个隐患存在吗?”

    云舒冷冷不答,眼神却是如冰霜般看着邺成嗣,邺成嗣突觉云舒杀气爆棚,不敢再行发问,便侃侃又道:“老皇心腹,尚书右仆射裴公和中书令封德彝于太液池蓬莱阁密谋,上秘令我元从暗卫军毒杀吴王杜伏威。

    然天纵良时正值江淮军辅公炻于丹徒谋反,义子阚棱率手下亲卫随从郡王李孝恭,李靖,李绩等人前往江南平叛,老朽便将吴王府后宅女官王瑶亲眷秘密于齐州抓捕,密送京师,又许诺重金,恩威并施,除去吴王,籍没全家。为求斩草除根,同时暗卫密令传讯郡王李孝恭,待江南平定时斩杀阚棱和王雄诞,如此一来,江淮十万大军尽皆收入朝廷,天下归付。

    京城吴王府护卫虽是出自陌刀军,然已是群龙无首,引颈就戮之事,暗卫青龙丙卫,丁卫名义上是带队前往鹿塬岭左威卫大营整编,实则是中途埋伏全部斩杀,以除后患。谁料想混入其中的朱雀丙卫王随,麻痹大意,言多有失下陌刀军奋起反抗,逃走了二十几人。

    真是报应不爽,天理昭昭,如今落入你江淮旧部手中,也算天命,好汉出手如电,神鬼莫测,乃老朽生平仅见,可谓之天下第一高手,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如今将死之身,不敢欺言诡辩,望好汉留我等一个全尸,也好泉下好见旧人!不知能允否?”

    云舒听罢,心起波澜,如此秘辛还是头一次听闻,这具身体之父死的真真的冤枉,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以万夫不当之勇为大唐平定叛乱,完了被人家一个卸磨杀驴,真真的冤枉。

    自己有心想问,昔日偏头关一事乃是何人主使,心思电转下还是堪堪忍住,没有再问,可是泉下哪些身死的将士,好似有道道阴光在看着自己。

    云舒不言不语,从屠九身上撕下一条锦带,从肩头处扎紧血肉,此刻功夫,屠九身下的石条下已经是血流如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潭。

    云舒手中匕首围绕着屠九左臂慢慢环切,看的屠九已经是目眦欲裂,胆战心惊,身体很诚实的抖动成一团。

    云舒的剔骨手法甚是熟练,前世跟随着杀猪的叔叔没有少练,没想到却是在这个异世亲手体验了一把剔骨活人。

    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举,云舒两耳不闻屠九杀猪般的嚎叫哀求,张鹤撕心裂肺般的哀求嗓子已经哑了一般,云舒依旧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甚至在云舒听来还有些甚为悦耳,云舒不知这具身体里如何会有如此嗜血的基因,管它如何,不让这些人这辈子见到自己就腿肚子打转,自己也妄自来这血腥的大唐一次。

    屠九左臂肱骨已经完全暴露在四人的视线之中,杜六被这种剔骨活人的手法也是吓得背驻墙壁,站立不稳,饶是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战场上的残肢断臂的血腥的钢铁汉子,也被其这种折磨人的手法吓得冷汗淋漓,亡魂皆冒。

    邺成嗣虽然是杀人如麻,死在其手下的人简直是没法用一个数字可以概括,然而被眼前这个魔鬼般的人吓得也是心头乱颤,眼看着自己手下得力助手被人生生剔骨,这个屠九可是秦王府门下亲信,与那张鹤同是圣上亲随,乃是将来暗卫之主,如此被人生生活剥,自己就算苟活恐怕也是再无宁日,心黑手辣的圣上会让其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亲眷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

    不觉间腿肚子打转,连连哀求道:“好汉爷,手下留情,如何才能让好汉泄愤,敬请吩咐,我等万死不辞就是了,不要再折磨屠统领啦!”

    说着便如蛆虫般蠕动着身躯向云舒这边靠近。云舒见邺成嗣眼中露出的惊恐无以言表,显然其中必有隐情,自己手中的这个屠九说不定是个厉害人物,又见其目光中微含解脱之色,云舒手中匕首突然一顿。刀下屠九已经晕死过去,云舒身形电转,突然间便到了爬行蠕动着的邺成嗣身侧,身下脚起,“咔嚓”一声脆响,便一脚将邺成嗣的大胯给踢的脱臼,痛的邺成嗣哀嚎一声,涕泪横流,突然间就觉得下巴又是一阵巨痛,云舒眨眼间便卸掉了其下巴,免得行寻死之举,邺成嗣便活生生痛晕过去。

    死没有那么容易,身形再次暴起,又来至张鹤背后,两手扣住反绑着的肩胛骨用力内扣,“咔嚓”两声,一前一后,卸下两臂,张鹤脸型扭曲,痛苦哀嚎着便跪坐在云舒脚下。

    张鹤强忍痛楚,再看向被剔至鹰嘴骨屠九两眼,那种痛苦来此世上的表情看着让人心酸,俊美的面孔扭曲的无法辨认,咬着牙从齿缝中哀求道:“好汉爷求求你杀了我等吧,人已亡,債自消,皇命难违,各为其主,昔日我等斩杀袍泽尽皆一刀毙命,免受痛苦,况且我等也非主事之人,哪敢不舍命效忠,如换做是你好汉爷,又当如何处置之?”

    云舒望着跪在地上英俊不凡,眉宇间英气逼人的张鹤,见此人眉宇开阔,仁堂发亮,双目清澈如水,顿时心底升腾起一股爱才之意。

    于是便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平和的道:“你叫张鹤?”

    张鹤连连点头,俊面上却是一副不卑不亢之态。

    “担任何职?”

    “暗影卫朱雀统领。”

    “假如本尊放过尔等,意欲如何打算?”

    张鹤眼光一亮,随之归于暗淡,有些自嘲般的洒然苦笑道:“在下已是好汉阶下之囚,何必如此戏弄,朝廷暗卫不养无用之人,如今屠九被废去一臂,在下也双臂尽折,已是行尸走肉,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还是请好汉给在下个痛快吧!”说罢便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云舒突然对这个张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来至张鹤背后,膝盖顶住后背,突然双手用力,“咔咔”两声,将张鹤的双臂归位,痛的张鹤又是一阵痛呼。

    张鹤巨痛之后,被捆绑的双手突然间痛觉顿消,一脸诧异的回头看着云舒,耳边却听到:“你的双臂归位,可还痛疼?”

    张鹤晃动两下臂膀,眼神略带惊喜的摇着头。

    云舒踱步看了看石条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屠九和地上的邺成嗣,冲惊慌失措的杜六使了一个眼色,杜六许久才明白云舒连瞪眼带歪头的意思,便近前了一把提起张鹤拖拽出了石室。

    云舒瞅了瞅地上的邺成嗣,提邺成嗣解去了捆绑双手的锦带,拿起立在墙上的黑刀,抽出来慢慢把玩,冷笑道:“邺大统领,打算装死到救兵前来吗?”

    假装昏迷的邺成嗣知道自己伎俩被人识破,便也不再掩饰,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舒,随后便是发自内心的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老夫十岁便跟随太上皇身侧,自认阅人无数,见识非凡,一身武艺也不落于人后,与勇冠三军的秦琼尉迟恭也能斗个平分秋色,万万没想到,老夫如此本事却不是阁下的一合之敌。

    唉——造化弄人啊!

    阁下一脚便将老夫踢成了一个残废,真真好本事也!可否赐教阁下名讳?”

    “凌寒!”

    “凌——寒,凌寒,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邺成嗣喃喃自语道。

    “奥想起来了,你便是凤栖岗下哪个瞎眼农家翁?”

    云舒一拢垂下长发,露出哪个黑黝黝的脸庞,当然这是云舒故意用黑脂涂抹成的肤色,只是为将来逃命多一个保障罢了。

    “阁下善于伪装之法,果然高人也!老夫不得不佩服。”邺成嗣好像闲话家常般便于云舒对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