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二 “美味”
阴冷黑暗中，激流中央地面上。
鼠人怪物形态下，布鲁克确认眼前少年完整看完自己共享给他的记忆画面后又过半分钟，才拿开利爪。
见绿发少年迟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低头呆住，又过半响，布鲁克失去耐心，身形慢慢缩小，长毛收起，又变回那个相貌普通的人类男性形象，只是衣物变得松松垮垮，且双脚赤裸。
转身向门走去，将破碎的靴子碎片踢进水中，再顺道捡起此前掉落地面，大半面空在水面上的银箱，拍去灰尘。布鲁克决定放任少年自己待在这里恢复状态。反正都等他苏醒等了那么久，那些实验的启动也不差这一会功夫。
当然，扼契之环与白血封印铐锁在好好的发挥作用才是布鲁克安心离开的唯一原因。况且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一个没有契约力量的普通人类完全没有担心他会逃走或者捣乱制造危险的必要。
不过——自己对现有信息的解读似乎是错的，这家伙的表现越琢磨越像是对于“家被毁了”的悲伤过头模样，而且本来也没任何证据指向是这个绿发小子毁灭了那两栋楼，唯一能确认的只有他是契约者这件事而已。
他真拥有那样的力量吗？
啧，没完没了的官方人员，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全城搜索，连地皮都被他们掀开查看了好几遍，自己三个区的大部分孩子们已经很久没法进行觅食活动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搜集线索，小鼠们就连养活自己都变成问题了！
得想个办法……咦，今天是不是那个出现的日期？
……
“唔——”
又是一卷习习凉风，承尨猛的打了个冷颤，终于在悲伤结合某种未知古怪的状态里恢复正常意识，视线脱离那副深坑画面，大脑快速冷静转动起来：
自己在这里醒来前最后的记忆是终于结束城主先生的任务，带着部分酬劳回到地下，和瓜吃完饭后直接睡觉，怎么就突然变成“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下空间连同两栋居民楼一同消失，自己也莫名其妙被绑在这里，身旁有一个怪人怪语不断”的局面呢？
自己又是怎么在这样的灾难中活下来的？
等等——那个人刚刚是变成了一只老鼠怪物吗？
再等等——我刚刚看到的画面……是怎么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那个布鲁克的手指……爪子碰到了自己额头……
一帧帧画面逐渐清晰，从醒来后看到的一切从头脑内播放了一遍，承尨越发发觉事情的不对劲，这个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无比陌生，让自己无从适应，心生恐惧。
深吸一口气，使劲摇头，绿发摇曳，承尨内心疯狂祈祷:
这是梦境这是梦境这是梦境……
最终带着一点崩溃，少年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木屑纷飞:
我只是睡了一觉！
家呢？
瓜呢？
我小心翼翼维护的生活呢！
泪水止不住淌下，承尨哽咽，缩成小小一团，干瘦后脊骨突如树。
黑暗压抑，流水湍急，少年在哭。
……
“二十，五克懒石。”
“小七十七，八滴虹水。”
“湖电池……湖电池！怎么忘记准备这个了：快，谁去拿来一份蓄满的湖电池！”
身着蓝色朴素大卦的布鲁克·灰瑟满脸着急，手中试管内橘色液体冒着大量气泡，肉眼可见的在不断挥发，周围是无数直立站起的巴掌大灰毛老鼠，守在不同仪器、材料边上，吱吱乱叫。
一片糟乱中，一只稍大老鼠叼来一枚玻璃质地外壳，核心装有几滴黑水的电池外表零件，正是布鲁克需要的湖电池，他赶忙接过，严丝合缝塞进试管。湖电池与沸腾橘色液体刚接触，一连串“噼啪”作响的电火花随之结合诞生。随着木塞塞下，湖电池彻底消融，一抹扭动不休的闪电链条完美产生且被安全收容，正是代表新电池“云电池”的制造成功。布鲁克拂去额头汗珠，高举试管对灯欣赏，满意微笑。
微笑戛然而止。
透过试管，布鲁克看到一个几乎完全赤裸的瘦小身子蹲在实验室门口，周围是十余只仿佛卫兵般围绕身影、尖牙以对的半米高强壮大鼠。
正常了？刚刚好像是有鼠通知过他的到来，但制造过程自己太专注，把这个信息忽视、忘在脑后了……
沉思一瞬，布鲁克将云电池轻柔放进已经置放了九枚相同电池的方盒内，关好盒子，然后脱下实验服，随意扔给一旁的鼠群，接着走向绿发少年。
“你的名字？”
“……”
“承尨·默瑟。”
“下午好，默瑟先生，欢迎你的正式苏醒——你饿不饿？”
“……”
“小七十七，准备的东西呢？”
一只鼠从群鼠中窜出，停在承尨面前，衔着一裹油包，只见鼠嘴一扯，油布打开，里面是一块松软的面包和一瓶水。
承尨没有过多好奇老鼠“七十七”的聪慧与智能，也不抗拒食物，伸手拿过，小口咀嚼起来。
见识过这十多只能分分钟把自己扯成碎片、有明显防范看守行为意味的巨鼠后，正常小鼠只是表现的聪明些，可以听从指令，已经不能激起少年太大情绪波动了，反不如面包有吸引力。
怪事突然冒出太多，总是要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
“这些量应该不够吃饱，但你昏迷时间太长，之前能活下来是靠着给你注入的生理盐水与我的‘供养’，长时间不进食后开始吃东西，吃的太多反而对身体有害，所以第一餐就这些。”
布鲁克进入到承尨右侧第四个门内，“乒乓”不断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嘴并不闲：
“毕竟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把你养好是对我财产的维护。吃吧，一会有事情要你跟我去做，了解过去的问答环节回来再做。”
屋内动静结束，等到布鲁克带着一个工具箱与一套冬季衣物出来时，实验室内的老鼠们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所有试验相关事物也已或整理摆放好，或带走收好归位，效率极高。
除了十几只盯着少年吃饭的大鼠。
“戴上。”
接过抛来的一块机械手表，承尨放下吃到一半的面包，听话的将这块显然不是代表时间，刻有密密麻麻数不清具体多少个刻度的手表戴上——反正表带很长，自己的胳膊很瘦，机械表和铐环戴在一起除了拥挤些也没什么。
等了两秒，没听到下一步吩咐，承尨继续咬起几乎没有味道的厚实甜面包，时不时喝一口瓶内咸盐水润喉。
布鲁克盯着少年胳膊上的表面，见指针停在刻度“十七”，皱了皱眉。
昏迷时每日检测还至少“四十”刻度以上呢，怎么现在契约力变得这么低？比契约者最低标准只高两度！
勉强能用一次，需要抉择……
算了，反正也是一场实验，不成功也没损失。
要不要实施二计划？
布鲁克的目光落到桌子上装着云电池的方盒，情不自禁打开，十条闪电链映入眼帘，心情一阵大好。
再抬头，绿发少年已经吃到面包最后一角。
就二计划吧，把隐患消除才能安心进行更重要的事……
………………
“嗡——”
随着布鲁克指纹激活，机械齿轮的转动、扣动声开始连绵脆响，封锁承尨整个头部的头盔内部大量机关滑动，飞快解锁。
终于恢复声觉与视觉，少年才睁眼，便被周围的环境带来极大心理冲击：
黑夜中的室外！
心脏鼓动加速，手脚不自觉开始颤抖，而已经穿好的厚实衣物可以证明这颤抖并不源于寒冷空气。
V-22这座城的居民，大多都对黑暗有着超出寻常的恐惧，这源于自出生起就无缘直面夜晚的成长经历，黑暗俨然成为了“寂夜”规则的代名词，是对它充斥死亡威胁的具体释义。
承尨尽量安抚自己情绪，但无法违背颤栗本能，身体僵硬。
“喂，你在怕什么，下车。”
布鲁克嘶哑的声音在夜晚黑暗衬托下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但少年没有动，轻轻咬牙，不在乎冰凉入肺的使劲深呼吸。良久，在布鲁克第三次催促下，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颤音的回复：
“这是夜晚！夜晚！”
“所以呢？”
布鲁克是真的有些困惑少年的反应，拧眉思索足足半分钟，倏地恍然大悟：
“你在恐惧‘寂夜’？可你是契约者！‘寂夜’规则对你并不生效！”
下一刻露出更加惊讶的神情：
“你不知道这个常识！”
谁能想到身为一只鸟不知道自己会飞，竟然恐惧高度呢！
“我……不知道……什么是契约者……”
承尨依旧不敢动，并早在布鲁克思索、得出结论期间就闭上了眼。
实际上少年连“寂夜”规则也并不清楚，这个名字此前从没听过，只是单纯畏惧黑暗，畏惧这黄沙也不能完全掩盖的皎洁月光与冷冽也不会使人忽略的新鲜潮湿空气共同组成的午夜。
这是所有承尨接触、交流过的拾荒者与底层城市居民的共同常识：夜晚等于死亡，直视亦或亲临，都将被死神带到地狱，无一例外。
“寂夜”代指什么不难理解，但契约者为什么可以无视？又为什么叫我契约者？太多的疑问压在心里，承尨甚至不知该从哪一条问起。
布鲁克一阵头大：你难道是在梦里签订的契约？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灰色瞳孔微缩，开启夜视能力的状态下，一些毫毛级别的微小变化也不会逃脱布鲁克的视觉捕捉，所以他更能通过车内少年身上的无数细节判断出少年的恐惧是真切、不掺任何虚假、完全真实的。
毕竟平日里伪装的人类生活身份就是尸检医生，对于人类身体研究领域非常专业，不会失误。
只是……
布鲁克望向灰橘天宇，白色哈气脱离呼吸后向上奔腾，转瞬消融。
结合没有“情绪”气息这充斥古怪的一点，说不好这真是一个意外变成契约者的家伙，所以对于超凡领域一无所知，自以为是普通人类。
可这就是普通人类的悲哀啊。
你们每天生活在平凡与超凡交织的世界里，却误认为那些事物只是稀松平常的自然规律，在一代代人的无知中，形成且传承着根深蒂固的“正确”概念。
不知道什么是契约者……哼！
难道这“寂夜”、这黄沙是我布置的？我倒是想！
等着吧：等我重现黑王往昔的辉煌，你们人类那时就真的没有必要知道什么是契约者了！
“救命——救——”
正在布鲁克一脸严肃，仰头畅想鼠族光明未来时，身后传来剧烈碰撞响声，猛地回头查看情况，他看到：
少年踉跄从车座上跌下车外地面，一边呼救一边翻滚，不断撕扯身上的衣物，偏偏还不敢睁眼，已经给自己磕得头破血流了。
布鲁克无奈，叹口气，翻了一个白眼，开始动手褪下衣物。
然后恢复真身。
“吼！”
承尨只感觉一个富有弹性的重物猛然踩在自己胸口，抑制住自己行动的同时在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就在自己头脑空白、停止挣扎后，一直在自己衣物内钻来钻去的大型多脚未知生物，消失了。
“嘶——嘶——”
紧绷眼皮闭合的少年，稍稍侧耳，听到空气中除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喘息声、耳边地面风卷尘沙声外，还有一种难听、怪异、塑料摩擦的类似声音，在自己脑袋正上方不断产生。
承尨终于愿意睁眼，来查看未知情况：
一只浑身长满灰黑亮毛的庞大身影正一只脚踩在自己身上；它似人似鼠，个头极高，头顶着那神秘而迷人的朦胧天空，宽阔肩膀遮住了一半暗白天灯；它硕大的手……掌心中，抓着一只大如自己脑袋大小的昆虫，仔细看似乎是只蟑螂。蟑螂在疯狂扭动，正是那摩擦怪声的声源，但无论怎样挣扎，那只嵌有五只刀般利爪的毛掌依旧轻松将它禁锢，牢牢把握。
承尨认出了那低头俯视自己的鼠人灰色眼眸。
“灰瑟……先生？”
布鲁克·灰瑟的鼠人大脸展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他成排交错的森白尖柱牙齿。
“敢面对黑夜了？”
寒光一闪。
“咔嚓！”
他一下咬掉了那只超大蟑螂的脑袋与半边身子！
在钢铁摩擦般的咀嚼声中，呆愣住的少年，看到那只逐渐停止扭动数对肢足的半只蟑螂遗体，有看不清颜色的液体与碎块顺着断口淌下，跌落在自己脑袋左侧不足三十厘米的地面上。
“咕咚。”
鼠人喉咙蠕动一下，随即利齿分离，外溢热气。
“真是美味！”
鼠人怪物形态下，布鲁克确认眼前少年完整看完自己共享给他的记忆画面后又过半分钟，才拿开利爪。
见绿发少年迟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低头呆住，又过半响，布鲁克失去耐心，身形慢慢缩小，长毛收起，又变回那个相貌普通的人类男性形象，只是衣物变得松松垮垮，且双脚赤裸。
转身向门走去，将破碎的靴子碎片踢进水中，再顺道捡起此前掉落地面，大半面空在水面上的银箱，拍去灰尘。布鲁克决定放任少年自己待在这里恢复状态。反正都等他苏醒等了那么久，那些实验的启动也不差这一会功夫。
当然，扼契之环与白血封印铐锁在好好的发挥作用才是布鲁克安心离开的唯一原因。况且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一个没有契约力量的普通人类完全没有担心他会逃走或者捣乱制造危险的必要。
不过——自己对现有信息的解读似乎是错的，这家伙的表现越琢磨越像是对于“家被毁了”的悲伤过头模样，而且本来也没任何证据指向是这个绿发小子毁灭了那两栋楼，唯一能确认的只有他是契约者这件事而已。
他真拥有那样的力量吗？
啧，没完没了的官方人员，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全城搜索，连地皮都被他们掀开查看了好几遍，自己三个区的大部分孩子们已经很久没法进行觅食活动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搜集线索，小鼠们就连养活自己都变成问题了！
得想个办法……咦，今天是不是那个出现的日期？
……
“唔——”
又是一卷习习凉风，承尨猛的打了个冷颤，终于在悲伤结合某种未知古怪的状态里恢复正常意识，视线脱离那副深坑画面，大脑快速冷静转动起来：
自己在这里醒来前最后的记忆是终于结束城主先生的任务，带着部分酬劳回到地下，和瓜吃完饭后直接睡觉，怎么就突然变成“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下空间连同两栋居民楼一同消失，自己也莫名其妙被绑在这里，身旁有一个怪人怪语不断”的局面呢？
自己又是怎么在这样的灾难中活下来的？
等等——那个人刚刚是变成了一只老鼠怪物吗？
再等等——我刚刚看到的画面……是怎么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那个布鲁克的手指……爪子碰到了自己额头……
一帧帧画面逐渐清晰，从醒来后看到的一切从头脑内播放了一遍，承尨越发发觉事情的不对劲，这个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无比陌生，让自己无从适应，心生恐惧。
深吸一口气，使劲摇头，绿发摇曳，承尨内心疯狂祈祷:
这是梦境这是梦境这是梦境……
最终带着一点崩溃，少年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木屑纷飞:
我只是睡了一觉！
家呢？
瓜呢？
我小心翼翼维护的生活呢！
泪水止不住淌下，承尨哽咽，缩成小小一团，干瘦后脊骨突如树。
黑暗压抑，流水湍急，少年在哭。
……
“二十，五克懒石。”
“小七十七，八滴虹水。”
“湖电池……湖电池！怎么忘记准备这个了：快，谁去拿来一份蓄满的湖电池！”
身着蓝色朴素大卦的布鲁克·灰瑟满脸着急，手中试管内橘色液体冒着大量气泡，肉眼可见的在不断挥发，周围是无数直立站起的巴掌大灰毛老鼠，守在不同仪器、材料边上，吱吱乱叫。
一片糟乱中，一只稍大老鼠叼来一枚玻璃质地外壳，核心装有几滴黑水的电池外表零件，正是布鲁克需要的湖电池，他赶忙接过，严丝合缝塞进试管。湖电池与沸腾橘色液体刚接触，一连串“噼啪”作响的电火花随之结合诞生。随着木塞塞下，湖电池彻底消融，一抹扭动不休的闪电链条完美产生且被安全收容，正是代表新电池“云电池”的制造成功。布鲁克拂去额头汗珠，高举试管对灯欣赏，满意微笑。
微笑戛然而止。
透过试管，布鲁克看到一个几乎完全赤裸的瘦小身子蹲在实验室门口，周围是十余只仿佛卫兵般围绕身影、尖牙以对的半米高强壮大鼠。
正常了？刚刚好像是有鼠通知过他的到来，但制造过程自己太专注，把这个信息忽视、忘在脑后了……
沉思一瞬，布鲁克将云电池轻柔放进已经置放了九枚相同电池的方盒内，关好盒子，然后脱下实验服，随意扔给一旁的鼠群，接着走向绿发少年。
“你的名字？”
“……”
“承尨·默瑟。”
“下午好，默瑟先生，欢迎你的正式苏醒——你饿不饿？”
“……”
“小七十七，准备的东西呢？”
一只鼠从群鼠中窜出，停在承尨面前，衔着一裹油包，只见鼠嘴一扯，油布打开，里面是一块松软的面包和一瓶水。
承尨没有过多好奇老鼠“七十七”的聪慧与智能，也不抗拒食物，伸手拿过，小口咀嚼起来。
见识过这十多只能分分钟把自己扯成碎片、有明显防范看守行为意味的巨鼠后，正常小鼠只是表现的聪明些，可以听从指令，已经不能激起少年太大情绪波动了，反不如面包有吸引力。
怪事突然冒出太多，总是要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
“这些量应该不够吃饱，但你昏迷时间太长，之前能活下来是靠着给你注入的生理盐水与我的‘供养’，长时间不进食后开始吃东西，吃的太多反而对身体有害，所以第一餐就这些。”
布鲁克进入到承尨右侧第四个门内，“乒乓”不断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嘴并不闲：
“毕竟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把你养好是对我财产的维护。吃吧，一会有事情要你跟我去做，了解过去的问答环节回来再做。”
屋内动静结束，等到布鲁克带着一个工具箱与一套冬季衣物出来时，实验室内的老鼠们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所有试验相关事物也已或整理摆放好，或带走收好归位，效率极高。
除了十几只盯着少年吃饭的大鼠。
“戴上。”
接过抛来的一块机械手表，承尨放下吃到一半的面包，听话的将这块显然不是代表时间，刻有密密麻麻数不清具体多少个刻度的手表戴上——反正表带很长，自己的胳膊很瘦，机械表和铐环戴在一起除了拥挤些也没什么。
等了两秒，没听到下一步吩咐，承尨继续咬起几乎没有味道的厚实甜面包，时不时喝一口瓶内咸盐水润喉。
布鲁克盯着少年胳膊上的表面，见指针停在刻度“十七”，皱了皱眉。
昏迷时每日检测还至少“四十”刻度以上呢，怎么现在契约力变得这么低？比契约者最低标准只高两度！
勉强能用一次，需要抉择……
算了，反正也是一场实验，不成功也没损失。
要不要实施二计划？
布鲁克的目光落到桌子上装着云电池的方盒，情不自禁打开，十条闪电链映入眼帘，心情一阵大好。
再抬头，绿发少年已经吃到面包最后一角。
就二计划吧，把隐患消除才能安心进行更重要的事……
………………
“嗡——”
随着布鲁克指纹激活，机械齿轮的转动、扣动声开始连绵脆响，封锁承尨整个头部的头盔内部大量机关滑动，飞快解锁。
终于恢复声觉与视觉，少年才睁眼，便被周围的环境带来极大心理冲击：
黑夜中的室外！
心脏鼓动加速，手脚不自觉开始颤抖，而已经穿好的厚实衣物可以证明这颤抖并不源于寒冷空气。
V-22这座城的居民，大多都对黑暗有着超出寻常的恐惧，这源于自出生起就无缘直面夜晚的成长经历，黑暗俨然成为了“寂夜”规则的代名词，是对它充斥死亡威胁的具体释义。
承尨尽量安抚自己情绪，但无法违背颤栗本能，身体僵硬。
“喂，你在怕什么，下车。”
布鲁克嘶哑的声音在夜晚黑暗衬托下多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但少年没有动，轻轻咬牙，不在乎冰凉入肺的使劲深呼吸。良久，在布鲁克第三次催促下，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颤音的回复：
“这是夜晚！夜晚！”
“所以呢？”
布鲁克是真的有些困惑少年的反应，拧眉思索足足半分钟，倏地恍然大悟：
“你在恐惧‘寂夜’？可你是契约者！‘寂夜’规则对你并不生效！”
下一刻露出更加惊讶的神情：
“你不知道这个常识！”
谁能想到身为一只鸟不知道自己会飞，竟然恐惧高度呢！
“我……不知道……什么是契约者……”
承尨依旧不敢动，并早在布鲁克思索、得出结论期间就闭上了眼。
实际上少年连“寂夜”规则也并不清楚，这个名字此前从没听过，只是单纯畏惧黑暗，畏惧这黄沙也不能完全掩盖的皎洁月光与冷冽也不会使人忽略的新鲜潮湿空气共同组成的午夜。
这是所有承尨接触、交流过的拾荒者与底层城市居民的共同常识：夜晚等于死亡，直视亦或亲临，都将被死神带到地狱，无一例外。
“寂夜”代指什么不难理解，但契约者为什么可以无视？又为什么叫我契约者？太多的疑问压在心里，承尨甚至不知该从哪一条问起。
布鲁克一阵头大：你难道是在梦里签订的契约？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灰色瞳孔微缩，开启夜视能力的状态下，一些毫毛级别的微小变化也不会逃脱布鲁克的视觉捕捉，所以他更能通过车内少年身上的无数细节判断出少年的恐惧是真切、不掺任何虚假、完全真实的。
毕竟平日里伪装的人类生活身份就是尸检医生，对于人类身体研究领域非常专业，不会失误。
只是……
布鲁克望向灰橘天宇，白色哈气脱离呼吸后向上奔腾，转瞬消融。
结合没有“情绪”气息这充斥古怪的一点，说不好这真是一个意外变成契约者的家伙，所以对于超凡领域一无所知，自以为是普通人类。
可这就是普通人类的悲哀啊。
你们每天生活在平凡与超凡交织的世界里，却误认为那些事物只是稀松平常的自然规律，在一代代人的无知中，形成且传承着根深蒂固的“正确”概念。
不知道什么是契约者……哼！
难道这“寂夜”、这黄沙是我布置的？我倒是想！
等着吧：等我重现黑王往昔的辉煌，你们人类那时就真的没有必要知道什么是契约者了！
“救命——救——”
正在布鲁克一脸严肃，仰头畅想鼠族光明未来时，身后传来剧烈碰撞响声，猛地回头查看情况，他看到：
少年踉跄从车座上跌下车外地面，一边呼救一边翻滚，不断撕扯身上的衣物，偏偏还不敢睁眼，已经给自己磕得头破血流了。
布鲁克无奈，叹口气，翻了一个白眼，开始动手褪下衣物。
然后恢复真身。
“吼！”
承尨只感觉一个富有弹性的重物猛然踩在自己胸口，抑制住自己行动的同时在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就在自己头脑空白、停止挣扎后，一直在自己衣物内钻来钻去的大型多脚未知生物，消失了。
“嘶——嘶——”
紧绷眼皮闭合的少年，稍稍侧耳，听到空气中除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喘息声、耳边地面风卷尘沙声外，还有一种难听、怪异、塑料摩擦的类似声音，在自己脑袋正上方不断产生。
承尨终于愿意睁眼，来查看未知情况：
一只浑身长满灰黑亮毛的庞大身影正一只脚踩在自己身上；它似人似鼠，个头极高，头顶着那神秘而迷人的朦胧天空，宽阔肩膀遮住了一半暗白天灯；它硕大的手……掌心中，抓着一只大如自己脑袋大小的昆虫，仔细看似乎是只蟑螂。蟑螂在疯狂扭动，正是那摩擦怪声的声源，但无论怎样挣扎，那只嵌有五只刀般利爪的毛掌依旧轻松将它禁锢，牢牢把握。
承尨认出了那低头俯视自己的鼠人灰色眼眸。
“灰瑟……先生？”
布鲁克·灰瑟的鼠人大脸展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他成排交错的森白尖柱牙齿。
“敢面对黑夜了？”
寒光一闪。
“咔嚓！”
他一下咬掉了那只超大蟑螂的脑袋与半边身子！
在钢铁摩擦般的咀嚼声中，呆愣住的少年，看到那只逐渐停止扭动数对肢足的半只蟑螂遗体，有看不清颜色的液体与碎块顺着断口淌下，跌落在自己脑袋左侧不足三十厘米的地面上。
“咕咚。”
鼠人喉咙蠕动一下，随即利齿分离，外溢热气。
“真是美味！”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