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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相遇

    北方……北方那么大,若漫无目的的寻找,找到阿徵怕只能是纸上谈兵了。

    太守府的府兵更不会倾尽全力去找一个——流落公主的朋友,更何况根本不知道阿徵在何地,如此劳力伤财,恐怕也只会被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曹忱见昭平心如死灰的模样,上前说道,“那几人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若是是个凶残的,恐怕也早已经……”

    “不可能!对了,阿徵当时将我敲晕,她肯定不似普通人,说不定她会武功,说不定她能逃出生天!”

    曹忱点了点头,“那还真有可能,要不你先回去吧,天也已经黑了。”

    昭平摇了摇头,“不,她都是为了我才会了无音讯,说不定现在她就在某一处,我得去找她。”

    “要不你回宫,让你父皇派人不就行了。”

    回皇宫,就算皇上不在意,可是郑书一定会帮她的,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儿离奉天遥远,就算传书信回去,再往北边去,又是一段很长的距离,根本就是虚妄。

    如果,如果自己是那个受宠的公主就好了,她就不会被指去和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不用了,若阿徵真的如我所愿逃离出来,她一定回去我们相约的地方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祈求她能平安,并且去到那个地方。”像是受到什么激励一般,昭平猛然感觉有了一丝希望。

    曹忱张了张嘴,没有说下去。

    昭平抹了抹呼之欲出的眼泪,说道,“曹忱,能否带我去见你爷爷,我想带着红鬃烈马一起走。”

    来到龙目溪旁边的一处竹林之中,走进竹屋,他们便看见老爷子在捣药,见到他们到来并不意外,只道,“那马在外头,我给它敷了些草药,伤口也没化脓了,再过段时间,差不多就能好全了。”

    昭平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我这次来,就是想带走红鬃。”

    “朋友找到了?”

    昭平沉色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可以与她相见。”

    老爷子笑了笑,那就去吧。然后看向曹忱,厉声道,“臭小子,你准备在门口站多久,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错了!”说罢,便麻溜地接过老爷子手里的铜臼杵。

    道完别,昭平便牵着红鬃准备离去,身后却想起稚嫩的身音,“等等!那把这个带上,能让这马快点好起来,还有……人也能用。”

    昭平接过曹忱手中满满一袋的药囊,“谢谢!”

    曹忱不停挠头,许久才说,“实在不行,要不你明天出发吧,这天已经黑成这个样子了。明天再让这些府兵把你护送出城……不更稳妥吗!”

    到怀山大约还要一两天的路程,昭平拒绝了他的提议。

    曹忱哦了一声,转头就冲进小竹屋,快速关上门。

    “臭小子,你把门摔坏了你修啊?!”

    “我错了!”

    昭平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苦笑不得。

    想起阿徵不仅能灵活地纵马,也会有这么精准的手法将她敲晕,她当时保护自己而留下来也一定是有一定把握的,昭平这样想着,心中的希望愈烧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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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奉天,皇宫之内。

    郑书将将和路植晏回宫,便又要出宫。

    梁咏途上次才失误放跑了郑书,陛下已经大发雷霆,还好后来在驿站又带回郑书,陛下对他仅仅只是罚俸三月,这已经让他很庆幸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武盛公主逃出去了。

    长信殿内,路植晏单膝跪下,“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郑揭冁然而笑,伸手将他扶起,“你的任务是护送公主,如今也已经将公主安全送回王宫。哪有失职一说呢?”

    路植晏不可思议地看着郑揭,他没想陛下居然还帮他圆场。

    郑揭挑了挑眉头,“听说这次书儿生病,是你陪伴在侧……你们应该知道,朕与澈山王已经有意将你二人结成姻亲,书儿已经十六,你也已经十七了,已到了成亲的年纪,所以朕想着过几日就下旨,将你二人赐婚,如何?”

    路植晏已经听说过这件事,只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到成家的时候。“微臣多谢陛下厚恩,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平日里自由自在惯了,突然提及婚姻之时,有些不适应罢了,放心,朕也不会让你和书儿那么快成亲,年底如何?这才刚到二月,你们还有的是时间磨合。”

    路植晏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郑揭再次堵了下去,“等你们成亲了,朕就封你为右将军,为朕效劳,如何?”

    听到这话,路植晏立马说道,“陛下!微臣想靠自己的本事得到应得的,并非想依靠公主……”

    “等你们成了亲,你就是朕的女婿,这又有何分别呢?罢了,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朕待会就下旨将你二人赐婚,圣旨马上便会送到澈山王府,你先下去吧!”

    “陛下……”路植晏见郑揭转过身,也不会再听得进去他说话,停顿片刻后,只能道一句,“多谢陛下恩典。”然后缓步离开皇宫。

    路植晏刚走,就有将士来了密报,“陛下亲启,已成,援遂。”

    郑揭看完之后,立马将纸条放到金龙熏炉里,“太好了,太好了!”

    金銮殿,郑书又想故技重施,只是吸取了教训的梁咏途可不会再上当。任凭郑书在里面如何叫喊,如何摔东西,他是一刻都不会动得了。

    郑揭踟蹰半天,还是走了进去,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酒樽砸中,郑书以为自己砸到了谁,可在看到郑揭的脸时顿时摆出脸色,“老头子,你来干什么,你又想关住我,我告诉你没门!你已经把偲儿送出去了,现在又想把我关在这里,你别太过分!”

    一提到昭平,郑揭刚才和蔼讨好的脸色瞬间变了,“郑书!”

    被这一声吓到的郑书愣在原地,老头子很少叫自己全名的。

    “你已经十六了,怎么还这般无状!朕已经下了旨,将你与澈山王世子赐婚。”

    “什么?!”本来还有点害怕的郑书顷刻间再次暴躁起来,“我不要!我不嫁!你要是看不惯我,就让我出宫啊,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

    “你……”郑揭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甩袖离去,冲着梁咏途大声说道,“看好公主,要是再让她逃了出去,朕唯你是问!!!”

    “诺!属下遵命!”梁咏途心中直叫惨。

    见郑揭离去,郑书才想起来什么,冲着门口扔过去一个价值千金的花瓶,掉落在地的清脆声音,梁咏途都心疼,虽然不是他家的。

    圣旨很快就送到了澈山王府,郑措笑得合不拢嘴,只是看到一旁路植晏接过圣旨时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见安成辅走得没影了,往他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

    “臭小子,你摆那幅臭脸给谁看啊,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吗?”

    路植晏看着郑措那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将圣旨随手丢到郑措怀中,低声嘀咕了一句,“要娶你自己娶……”便潇洒离去。

    “嘿——你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呢?!”郑措左看右看没找到什么称手的,直接将脚上的鞋脱了丢向路植晏的背影。

    然而,他又身手敏捷地掠上墙头,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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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平一刻不想停下,她想快点,再快点证实自己的猜想。

    当看到那座满山桃花盛开的怀山时,昭平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无论是哪一方面。

    只是这一路上去,因为鲜少有人来,并没有专门方便人走道的阶梯,所幸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陡峭,但想要上去,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再加上离开龙目溪的这两天,她行路上一直下着小雨,今年还真是不同往常,还没到暮春时节就这般爱下雨,丝丝点点的,最是扰人。

    现在昭平的脚下也全是湿漉漉的泥土,淋久了衣衿处黏得慌,蹭得人难受。昭平一路上牵着红鬃,又连着淋了两天雨,这会子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但她摇了摇头,清了清神,爬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将红鬃暂时栓在这儿,等自己上去先看看,调整之后再回来牵走红鬃烈马。

    这样想着,昭平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粗壮一点的桃树,将红鬃系在桃树身旁,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已经花费她极大的力气,需要撑着桃树来完成。

    她的发丝凝结在一起,裙摆处也沾得满是灰黄色的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正当她直起身朝着山顶前行时,突然一个打滑,整个身体便如倾泄的浑水一样,慌乱之中,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护住自己的头,防止被石头撞到,终于在几十个滚头下,她停在了山脚。

    疲累疼痛的身体让她半天起不来,在不停地劝说自己要站起来时,否则晕倒在这儿都不见得有人知道,她再一次撑起沉重的身体,尝试了几番才爬了起来。

    只是刚爬起来,她就对上一双潋滟的眼睛,两人都有些怔神。

    “姑娘。你没事吧。”声音清澈,洋洋盈耳。

    他一身如雪白衣,未缀任何绣饰,唯有滚边处刺有淡雅的云纹饰样,一头墨色长发以一根润泽透明的玉簪束起,与之相称的白色发带别在耳后复又被凉风伴着鬓发吹散。

    面冠无双容颜,眉峰英挺,凝脂般的左耳垂处悬着一只翠珥,唇红齿白。外罩洁白长衫,腰间右侧坠有琼琚之佩,左侧缚以青葱长笛。每行一步,便作环佩叮当之音,清脆悦耳。覆满广寒仙的披帛缠在他的手臂上却不会让人感到阴柔。

    广袖猎猎,衣袂纷飞。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握着一柄暖白色的油纸伞,右手上拿着的仿佛是一包中药。

    此时微雨蒙蒙,颀长的身形真似无上谪仙落世,三尺神明降临。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她只知那时山水无痕,公子霁月清风。远处河边柳絮轻扬,湖面因风起皱,她第一次在宫外,便已经发现世间尤物应当就是不湿鞋的淅沥小雨,不刺眼的春日骄阳,不可辜负的宫外光景以及眼下避无可避的公子白衣。

    公子一如皎皎月,冬尽意暖入枝头。

    他仅是一望,她便慌了神。

    半晌,昭平才回过神来,诺诺地答了一句,“我没事……”

    现在的她,头发散乱,还有几瓣桃花沾在上面。那些珠钗有的是在甲子城当掉了,有的在刚才摔下来的时候也早已经不知道掉在哪儿了。耳环也只有一只,身上全是泥。

    只有脸上稍稍好一点,虽然妆花了,但因为刚才被手紧紧护住,也只溅上一些泥点子。但那手便不用提了,覆满了厚厚的泥土,狼狈极了。

    和眼前干净出尘的他相比,云泥之别。

    对方看到她这个样子,很难相信她是没事的样子。

    昭平见对方看着自己,有些窘迫,缩了缩脚,把手放在身后,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是想上去吗?”

    昭平不敢看他,觉得有些奇妙,母亲说怀山少人,没想到还能这么巧碰见人。

    “嗯……”

    对方粲然一笑,“你是第一次来吧,这儿其实是有路的,在背面,我们一起过去吧,刚好我也要去。”

    原来有阶梯啊,她还傻傻地,竟想着硬生生走上去。

    “真的吗?那就多谢……公子了!但是……我还有一匹马,我把它栓在了那儿,我还得回去一趟,能否请公子稍等片刻……”昭平指了指说是半山腰都没办法算上的地方。

    “我去吧,若是姑娘再不慎滑倒,可就不好了。”昭平被他说得更加羞愧。

    说罢,他便将纸伞交给昭平,自己已经轻步走了上去,看起来毫不费力,仅仅脚尖着地,真如谪仙一般。

    没过一会儿,他便已经出现在昭平面前,主动揽下了牵马的事情。

    “多谢公子……”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