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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冷漠

    “公主——路小世子回来了——”飒羽刚刚瞧见路植晏的身影便立马过来喊道。

    郑书正摸着秦如遇的胡子,开心地在他面前蹦跶来蹦跶去,听见路植晏回来了,她连忙跑了出去,却又觉得显得过于急促,于是理了理发,对着飒羽傲娇地说道:“哪儿呢?”

    “在公主的帐子里,和秦卫尉说话呢。”

    她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路植晏拿剑指着秦贺,眼里噙着恨意。两个人就那样对峙着,周遭似乎都涌动了起来。

    “路植晏?”

    她并没有立马上前阻拦,只是看到面前的人有些陌生,没有他身为澈山王世子的桀骜与轻佻,脸上手上的伤痕结了痂,听到郑书的声音,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看起来有些慌乱。

    “路小世子为何对我有如此之深的误会?”秦贺挑开他的剑锋,眉目间这样看起来,二人竟有那么一丝的相似。

    郑书有些不明所以,她走上前问道:“路植晏,你怎么了?我去叫曹轻山来。”

    说罢,她拔腿就准备去。

    “不用了。”路植晏将长吟归了鞘,“哐当”一声,和着他清冷的声音,让人生寒。

    他回到帐内,解了衣裳。脑子里全是刚刚秦贺说的话。

    ——我的母亲是曲和。

    ——我们是亲兄弟啊,你怎么能误会我呢?

    ——书儿在红袖招说过她不喜欢你,她说就算她拗不过陛下,到了成亲那一天,她也会逃婚的。

    以及郑书看见自己……那落魄的模样,他想起自己在百兽山濒死而战,他想起曹观说不知道澈山王妃路筝,他那般拼命想拿到希止,就是为了救郑书,却不曾想,到头来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他一边想着,系腰带的力道不自觉变得很大,一不小心就扯动了被狼抓破的伤口。这几日他几乎要被疼痛所麻痹了,这会子他不由得闷哼出声,随便系了一下。

    “你先进去,快啊……”

    外面郑书自以为压低着声音,刚刚路植晏的态度和表情让她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觉得路植晏居然这么仗义,自己现如今活蹦乱跳的,倒有些辜负他了。

    虽然这想法很奇怪。

    “进来!”路植晏声音低沉。

    曹轻山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已经将希止加入汤药里,你喝了它,那旱花毒过个几日就能解了。”

    旱花毒?这个曹老头,之前怎么没告诉自己。郑书心中的愧疚瞬间达到了顶峰,路植晏居然还是带伤去的,不过三日,便从燕州往返。

    不行不行,她以后一定得对路植晏更好一些才是。

    “路植晏,你手方便吗?要不我喂你吧。”说完,郑书便殷勤地端着碗跑了过去。

    路植晏身子往后一仰,再次扯动了伤口,痛极了。

    “我自己喝。”

    他用右手接过汤碗,随后,一饮而尽。

    这里面可是加了黄莲的,郑书以前喝的时候几乎要苦晕过去,可是看着眼前的路植晏仿佛没有味觉一般,居然一口就生生将它喝了下去,她简直太佩服。

    “路植晏,那……那什么……”

    “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觉。”

    郑书话被打断,她愣了一下,讪讪地将手交叉在后背,哦了一声,“那好吧,你好好歇着吧。”

    出去的时候,曹轻山问道:“怎么?你不是公主吗?我听赵先说,你们可是被皇上赐婚的呢,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怪。路植晏可是为了你,奔波了几日啊……”

    郑书的心里乱乱的,第一次居然产生了觉得对不起别人的心里,她摸了摸后颈,半晌,对着曹轻山说:“你好好治治他,等到他好了,你和我一起回宫去。”

    她有点想逃避。

    曹轻山没说话。这么多年了,他也该回去了,他要见见自己儿子。

    路植晏坐在床上,胸中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横亘在其中,喘不过气来。

    “书儿。”

    秦贺站在不远处,喊道。

    “秦贺,对了,我问你,赵定呢?查出什么了吗?”

    “他身上有宁安王府的禁步,我得马上回京。书儿,你和我一起回去。”

    怎么会和宁安王府扯上关系,郑书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这样的事情会牵连到眠眠的。

    “怎么可能?那又说明什么?一个禁步而已,世上……”

    “书儿,我只是禀告陛下而已,不会怎么样。”

    郑书当然会惴惴不安,她那个父亲,上次以朱砂之事为引,灭了解家。这次赵定谋害自己,又与宁安王府有关,她不知道郑揭又会作何反应。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她转头又对着曹轻山说,“曹轻山,你照顾好师父和路植晏,等他们都好了,你便和师父一起回京。”

    曹轻山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不行!”郑书几乎是接着他的话音立马喊道,然后又低了下去,“今天太仓促了,明天,明天吧。”

    秦贺看着她,眼睛阴沉,长呼了一口气,“那便明日再走。”

    晚上,郑书摆弄着信纸,心里不安地很,想着练练字来安定自己。她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心里烦躁得很,将其捏成一团,又写了几遍,还是不满。

    “书儿,我能进来吗?”秦贺在外面问道。

    “进来吧。”郑书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让他进来了。

    秦贺看到满地的纸团,又看着她对着一沓信纸发呆。

    “练字?”

    郑书撑着头,有些苦恼地说:“没有,睡不着,随便画画。”

    秦贺笑而不语,拿过她手里的笔,自顾自地提笔写了起来。他的字迹隽秀,清雅端正,郑书是知道的。

    “让你临摹我的小楷,你偏不干。”

    “我不要,我的字好看得很。”她看着自己那丑不拉几的字,照样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只扑棱的蝴蝶,她将笔吸在上唇处,脑子忽然就想起路植晏来,“今天你和路植晏说了什么?”

    秦贺愣了一下,看着郑书的眼神顿了顿,收起了笑意,“你为何不问是不是路植晏对我说了什么?”

    郑书有些莫名其妙,“这不都一样吗?他怎么会拿剑指着你?”她只知道路植晏和秦贺好像就不怎么对付,上次在竹林,路植晏居然还莫名其妙地说出秦贺要害自己的话,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没什么,我就是责怪他没把你照顾好,有了一些言语冲突罢了。”

    郑书张大着嘴巴,把秦贺猛拍了一下,皱着眉头,语气生硬,“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有病吧。你不知道他为了我从燕州往返,不过三日而已吗?”

    秦贺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那又如何?可是救了你的是我,书儿——难道,你喜欢上路植晏了?”他故意顿了顿,假装试探性地问道。

    郑书猛然听到这样的反问,她瞬间不知道做个回答,第一时间脑子里想出来的就是否定。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怎么可能?!人家为了我,这基本的感激之情不应该有的吗?”说罢,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心里一下子就炸开了,她推搡着秦贺,“你走吧,我要睡了。”

    ——怎么可能?!这基本的感激之情不应该有的吗?

    路植晏手中的拳头捏得甚是用力,手腕处的青筋明显,面色变得惨白。

    他一甩手回到自己的屋内,猛灌了一口酒,心中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他这是怎么了?他一定是因为讨厌那个秦贺才会这样。

    今夜无风,树枝不扬,思绪却杂乱无章。

    刚过卯时,天还蒙蒙亮,飒羽便来喊了。郑书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她揉着眼睛,看着外头才将将升起的太阳,很是不理解地问:“这才几时啊?我还得……”

    刚走出去,她便看到外面的将士们早已经在演练了,路植晏站在高台之上,正在点卯。

    黎明的风很是舒适,天暗暗的,太阳显得又大又红,像个大圆盘,慢慢地伸出了脑袋。

    郑书想自己今天就要走了,单在军营的这短时间,她就病了两次,还有和亲的路上又病了一次,再有被朱砂所害。路植晏全都陪在了她身边,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总是能带来……安全感。

    “路……路植晏。”

    她犹豫地招了招手,别扭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路植晏没有停下,视线只触及一下,便又立刻收了回来,看起来冷漠极了。

    郑书吃了瘪,想着他正在行职,算了,不打扰他了。

    “公主何事?”

    她刚转身抬脚就要走,路植晏突然现在她身后不远处,喊住了她。

    “哦哦,那什么……我今天要回京。你……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澈山王的。”

    路植晏右手扶着配剑,大拇指摩挲着剑格,就那样盯着郑书,炽热又冷淡。

    郑书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见他没说话,自问自答道:“那……没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怎么了?”

    “你的玉佩掉了。”路植晏摊开手心,里面是一个神鹿玉佩。

    郑书赶紧接过,这可是她母亲给的,说是当年怀她时有神鹿入怀,郑揭便让人打造了这么一个玉佩。

    “哦,多谢。”

    她扬了扬玉佩,停顿了一下,看路植晏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便一步一顿地离开了。

    她来到马厩寻找赤骥,却发现赤骥不在?!她转悠了许久,都没看见赤骥的身影。

    “哎呀。糟了!被曹忱那小子给骑走了!他走官道,回来估计还要个几天呢……”赵先说。

    “曹忱是谁?”

    “就是曹轻山的孙子,和路小子一起去的燕州,帮公主寻药来着。”

    原来是这样,郑书点了点头,心中莫名其妙有些庆幸。

    她找到了秦贺说:“秦贺,要不再晚几天吧,我得等赤骥回来才行。”

    “不行,禁步之事事关重大,书儿你不要耍小脾气。”

    “我怎么耍小脾气了,我当然得等赤骥回来我再走了。你若是不和我一起等,我就到处瞎跑,看到时候老头子怪不怪你。”

    “你……”秦贺拿她没办法,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这更让他讨厌这儿。“那便等到赤骥回来,我们便一起回去。”

    郑书得了逞,赶紧跑到曹轻山那儿,准备问一问曹忱大约还要几日。

    “这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他确实不是秦如遇的亲生之子,但是当年听闻澈山王确有一外室,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是何人罢了,可能是路筝她……”

    “你们在说些什么?”郑书突然进来,打断了路植晏和曹轻山的谈话。

    “郑书?你不是走了吗?”路植晏很是奇怪,但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公主怎么又回来了?”

    “哦,赤骥不是被骑走了吗?我得再等等。”她随手拿起一个瓜果,啃了起来。

    路植晏这才想起,赤骥确实被曹忱骑走了,话说曹忱这孩子,再过几天,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曹忱大约还要几日啊?”郑书一边乱啃,一边问道。

    曹轻山掐着手指头,闭着眼睛假模假样地算了全,而后郑重其事地说:“大约还要几日。”

    郑书白了他一眼,这不是等于没说吗。路植晏陡然站起身,鬓发微动,红色抹额衬得他格外坚毅而英朗。

    “我先走了。”

    说罢,郑书还没来得及喊住他,他便已经离开了。

    他似乎在躲着自己,郑书想。

    路植晏来到了秦如遇的住处,本来想进去问些什么的,却听到身后的那讨厌的声音。

    “路小世子想问些什么?尽管来问我就好了。”

    秦贺背上背着荆轲箭,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你的话,并不可信。”

    “哦,是吗?那这个呢?”他从怀里掏出了九花玉露丸,路植晏的瞳孔明显一震。

    他似乎没办法再告诫自己眼前的人在撒谎。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好像是因为曹轻山给了路筝三颗,她又全给了澈山王,澈山王又给了我母亲两颗,最后自然就落到我的手里了。怎么样?路小世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所以,那个曲和当时登门之时便已经生下了秦贺,所以在母亲还怀着自己之时,郑措便已经有了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