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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算命

    “五两银子,让我们先算可行?”

    算个命?花五两银子,这是哪家的阔绰?众人纷纷回过头,惊奇地让开了路。

    “师傅师傅,你来给我们算算。算得好的话,还有加的。”鸾儿扬了扬手中的银子,骄傲地大声嚷着。

    昭平在一旁提醒她莫要太张扬。可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掺杂在人群中甚是响亮。

    “不行不行,让我家小姐先算!”

    昭平她们也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身穿鲜绿小短打的姑娘正叉着腰,昂着头,一幅傲娇的姿态。

    “凭什么?是我先说的!”鸾儿不甘示弱,也学着她的模样,把嘴噘得老高。

    这时,从那个小姑娘的身后走出一个气质更胜一筹的女子。头盘垂云分肖髻,眉目弯弯,穿着一身浅紫对襟。一边用手梳理着胸前的头发,一边脚步蹁跹地走了过来。

    看起来倒是一幅温婉端庄的模样,似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她轻轻地拍了拍侍女的肩膀,温柔地说道:“绿萝,莫要无礼。”

    那名被唤作绿萝的侍女呆了一下,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可能有点问题。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便突然要这一身打扮,一点都不像她。平日里她什么样,绿萝可是一清二楚。不是斗蛐蛐,就是爬到将军府的后墙头,看自己的未婚夫陆知慎今儿个干了啥,明儿个干了啥,然后再把这些琐碎无聊的小事全记下来,时不时回味一番。

    “对不住了三位,我家婢子莽撞,还请见谅了。”说完,她还略显做作地捻着帕子,微微福了福身。

    昭平忙上前将她扶起,而后说:“无妨无妨,我们也是后来的。”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的没见过你?”谢惊春抬起头,瞧着昭平有些面生。这奉天城内的千金朱门,世家公子,她几乎全见过,就是好像没怎么看过这般清冷娇巧的小姑娘。

    昭平愣了一下,揪着帕子,有些不想说自己是侯夫人。她便有些纠结地撒了谎,“我……我是刚搬过来的。”

    刚说完,她就感觉不大自在,心里怪怪的,有些心虚。

    “哦~原是如此。我是京城谢家的谢惊春!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惊春……昭平在心里喃喃了一下,真是个好名字。

    京城谢家,是个响当当的富庶,奉天一年的税收,她们家的都占了大头。这个谢家独女谢惊春,大家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过她的名头。

    所以现下,那些人连着那个要买一整天的妇人,都噤了声,只是在一旁嘀嘀咕咕着。

    “你名字真好听,我叫施偲。”

    一听到别人夸自己,谢惊春刚才端着的姿态,瞬间就消散了。她咧开了嘴,离得昭平更近了。

    “谢谢!你名字也好听。”

    谢惊春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真性情。对于昭平,她有一种没由来的好感,可能是因为她个子小小的,很有一幅小妹妹的感觉。

    她是个自来熟,拉着昭平说要和她一起玩玩。

    “哎哎哎——夫……小姐小姐,不算命了吗?”鸾儿赶忙把她们喊住。

    “对啊,来都来了,我们一起算算。”

    谢惊春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先蹲在算命的面前,鼓着脸略带威胁地说道:“你这个算子,可得认真些,若是被我发现你是个招摇撞骗的主,我就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算子微笑,没说话。问了生辰八字,又端详完她的面相后,开始聚精会神地占卜,大手一挥写的奇形怪状的文字,她们也看不懂。

    “怎么样怎么样?”

    “想听今年的,还是明年的?”算子突然发话,面上没什么表情。

    谢惊春疑惑:“这是什么话?你一同说了不就行了吗?还分什么今年明年的?”

    算子摇了摇头,拿了根竹枝,敲了敲地面。

    她不懂什么意思,但以前也算过命,这些人最喜欢说的就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了。“今年今年行了吧。”

    非得选一个的话,她当然选今年了。再过一个月是她和陆知慎的成亲之日啊。

    算子昂了昂头,示意她把手心打开。谢惊春懵懵地照做,而后他拿着那个竹枝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字。

    昭平在一旁歪着头,显然是被这样看起来讳莫如深的玄虚给装到了。控制不住地嘴巴微张,想着赶紧轮到自己。

    “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昭平好奇地问。

    谢惊春感知到那个字是什么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而后对着绿萝说:“绿萝,拿十两银子来!”

    绿萝惊到了,啊了一声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银子。

    谢惊春爽快地把银子塞在算子手中,回过头扶着昭平的肩膀,把她推了过来,“你再帮我朋友好好算一算,算好了还有你的!”

    同样,他最后也在昭平手心写了个字。

    大家想细瞧着是个什么字,可不大能看清。又想着能从算子的面上看出什么,可喜忧不形于色是他们这一行的基本素养,也是瞧不出什么的。

    最后一点落下,昭平久久没有合手。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算子,想要问什么,可他却是摇了摇头,说:“下一个。”

    她讪讪地离去,谢惊春自然而然地傍着她的胳膊:“怎么样?我刚刚给我写的是个好字,他给你写了什么?好像笔画还挺多的。”

    昭平愣愣的,许久才回过神来,“哦……是个淡字,虽不是什么大吉,但是平平淡淡倒也是挺好的了。”

    谢惊春点了点头,带着安慰语气地说道:“生活本就是平淡,不过我可以带你不平淡!”

    说完,还没等昭平反应过来,她突然拉起昭平的手,跑了起来。

    阿徵和鸾儿一急,赶忙也跟在跑了起来。

    也就绿萝一幅悠哉悠哉的模样,瞧着铺子上的胭脂不错,还跟人家老板讨价还价了起来。

    ——昭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蹲在人家后门那儿,像个贼一样。

    “谢姑娘,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谢惊春嘘了一声,“施姑娘,你可知左将军陆谏的嫡子陆知慎?”

    昭平想了想,好像是听说过,便点了点头。

    “他……他是我……未来夫婿。”谢惊春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匿了下去。

    昭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为何不进去看他?”

    “他……他不喜欢我……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谢惊春的眉目暗淡下去,然后又快速地明媚起来。

    昭平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不自觉有些佩服她。她点了点头,说道:“肯定的。”

    “谢大小姐,二少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头顶突然冒出个人头,差点把昭平吓死。

    而谢惊春却是面露喜色,激动地说道:“什么话什么话?!”

    “二少爷说:‘谢大小姐为大家闺秀,整日躲于墙角之地,实在有失身份。我昨日已请父命,退了与小姐的亲事,还小姐自由之身,可另寻良人。’”

    “滚!”

    看起来小小的侍从也不拖沓,瞬间就把头缩了回去。

    昭平的心不禁揪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姑娘,其实……”

    “砰——!”

    后门被谢惊春一脚踢开,昭平瞪大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这……这这也太猛了吧。

    “陆知慎!!!你给我出来!你有什么话当面和我说,别藏着掖着,难不成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她说这些话时,虽是气势逼人,可眼睛却是红了,尽管极力克制,却还是带了一些哭腔。

    为什么自己会被卷入这么一场纠纷中来,她该怎么办?跑吗?

    “请问姑娘是……?”一道如清风般的声音飘进昭平的耳畔。

    她回过头去,正看到一名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一身深蓝灰色圆领长袍,内着朱红色单衣,领边露出细细的白色,赤金暗纹在宽大的外袍上熠熠生辉。

    面若冠华,眼下微红,似是天生的。虽说比不得曹赋那般如九天谪仙,倒也是落得人间珠玉,未曾蒙尘之感。

    他单手负于身后,站得不近,刻意和昭平保持了一些距离。

    “我是谢姑娘的……朋友。请问你是……?”昭平有些心虚,她觉得应当算是朋友了吧。她没有什么朋友,今天谢惊春都和算子说了自己是她的朋友,那应当就是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而后微微躬了躬身,“原是谢家小姐的朋友,在下失礼了。在下是将军府的长子陆清叙。”

    啊?将军府的长子怎的也喜在后门?

    “见过陆公子。”

    她还以为将军的儿子肯定都是五大三粗,剑不离身,如今看来也不是这样。昭平心中虽是有些惊讶,却还是赶忙回了礼。

    而这时的谢惊春却已经气势汹汹的内堂去了,下人们一个个被这样的阵仗弄得不敢上前。

    还是方才在墙头的小侍冲在前头说道:“谢大小姐还是回去吧,二少爷今儿个不在府里。”

    “滚!”

    “好嘞。”

    谢惊春觉得自己现在很丑,如泼妇一样。陆知慎说他喜女子温婉,她便整日整日地伪装。陆知慎说他喜欢女子博才,她便每天每天地逼自己读那些四书五经。

    后来他说他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她也不恼,便天天在他跟前晃,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自己的。

    可现在她只觉得满腔的怨恨和不解无处解。

    “陆知慎!你出……”

    “我在这儿。”

    陆知慎突然出现,谢惊春的气势瞬间就缩了回去。她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你说你退了亲?我未曾听说,我不认。”

    陆知慎默了许久才说:“就算退不了,我也不会娶你的。”

    谢惊春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可她咬着牙,拼命地忍着。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然后她昂头说道:“谁要你娶!!!!”而后快步离去。

    昭平想自己真的很容易被人遗忘。

    谢惊春哭着从她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她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那我也先走了,陆公子。”

    昭平摆了摆手,牵起长裙也跟着谢惊春跑了过去。

    陆清叙微微颔首,“再会。”

    待她们的身影离去许久,陆清叙站在原地,半晌喃喃地说道:“麒麟侯夫人,施偲。”

    “谢姑娘!”

    昭平在后面喊着,怕她若是一时伤心激动做出什么傻事了怎么办!

    谢惊春听见昭平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步伐,她擦了擦泪,回过头,等到昭平追上来时,她哽咽着表达自己的歉疚:“对不起啊,施姑娘,是我带你去的,还让你看笑话了。”

    昭平心中也是酸酸的,她似乎挺有共情感的,那种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感觉。不过她永远羡慕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子。

    她不禁用袖子擦了擦谢惊春的眼角,“你喜欢他,怎会是笑话呢?走,我们和阿徵她们会面,然后送你回家去。”

    谢惊春噘着嘴,点了点头。

    天已渐黑,日落月替。

    这谢府当真是富丽堂皇,比麒麟侯府都要大上一半,还真不愧是奉天城的首富,自然是一等一的。

    “施姑娘,谢谢你啊,今天听我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啊,觉得心里好多了,我就玩它个几天,谁它个几夜,天下男人多着呢,我为什么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谢惊春长呼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虽然他长得好看,虽然他武功好,虽然他说话声音好听,虽然……呜呜呜,怎么办,我还是喜欢他——”

    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昭平无奈,她耐着性子在一旁劝解道:“谢姑娘,你这样家资优渥,才貌无双之人,为何偏在这上面想不开。你喜欢他,所以他样样都好。你不是要忘记他什么的,这固然做不到,可你也不该苦了自己。你不是说你还有很多喜欢做的事吗?比如斗蛐蛐,赌钱什么的,你便玩这些,好好地玩。”

    谢惊春听完,耸了耸鼻子,然后突然说:“那你陪我去。”

    “啊?!我——”昭平愣了一下,不禁惊呼。

    谢惊春点了点头,“嗯嗯,施姑娘,你玩过吗?”

    “我没……没玩过。”

    “那就更好了,我带你玩,可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