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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击鼓传花

    方景颐晋位从四品容华不过几天,不意自己又得了晋封,惊讶之余杏口微张

    微微抬头,她只见高台宝座上陈元昭轻轻点头,心下已经了然。

    虽然招摇了一点,但到底是实至名归。

    她从进殿来只喝了一盅甜玫瑰酒,却觉得有些醉了。

    身旁的姚念谙摸着手臂上的碧玺十八子手串,也觉得柔和起来。

    皇上到底没忘了她。

    她抬头将椒柏酒一饮而尽,在银灯清曲下脸颊发红,已然薄醉。

    但殿中何止这两个已然醉酒的人。

    平仲念完圣旨后,场中一时安静下来,唯有韶乐和大乐在次第演奏。

    其中夹杂着几个妃嫔切切私语的声音,让人听着头晕。

    皇后苍白清瘦的脸上浮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对着陈元昭说道:“皇上,今年宫里新人多,比往年热闹不少,臣妾想着那击鼓传花的传统终能凑足人数了!”

    往日内廷家宴,妃嫔们只端坐着看教坊司乐人表演即可,但这些表演千篇一律,年年岁岁都相同,是由宫廷礼乐制度所规定,俱是一板一眼,落了窠臼,渐渐让人失去了乐趣。

    先帝朝的宠妃如妃就想出了新花样,召集众人玩“击鼓传花”,规定击鼓人的鼓声停了,花束落在谁的手中,谁就要罚酒一杯。

    若是只罚酒又没了看头,不妨让持花者表演一番,或是诗词笑话,或是舞乐助兴,总归是让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热闹起来。

    先帝盛宠如妃,自然从谏如流,这击鼓传花的传统就流传下来。

    期间才华出众者,俱得了先帝的青眼和封赏。

    曾有一正六品贵人,因其舞技精湛,状如莲花轻绽,被先帝赐号“莲”,升为从三品莲嫔,最终以莲妃之尊跟从儿子去了封国。

    若是没有宫宴一舞,先帝后宫美人如云,断断不会记起一个六品贵人来。

    莲妃只除夕一夜,便成了人上人,引得无数宫妃艳羡。

    可见这宫廷里的击鼓传花也堪比士人中的科举中式了,都是送人上青云的一股东风。

    陈元昭登极以来,后宫不过寥寥数人,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想法热闹一下,今日听皇后一说,不觉回忆起来,遂应道:

    “皇后所说不错,今年宫里添丁进口,是该更热闹一些。先帝朝宫宴上常有击鼓传花,朕小时每每见了都觉着新奇,盼着有什么惊艳的才艺。今日不妨也试一试,让众位爱妃一展所长。酒就不必强求了,喝醉了伤身。”

    听到皇帝发话,平仲忙带着几个小宫人去准备击鼓传花所用之物。

    淑懿妃坐在左下首,听到二人对话,挑着眉笑:“皇上说的不错,这些妹妹们往日里都藏着拙,今个儿托皇上的福才能得一见其才呢。”

    先帝朝的这一段风流韵事,她自是知道。

    那些暮登龙床的妃嫔逸事,她自是也知道。

    往日里这后宫一个个被她敲打的老实本分,今儿她倒要看看有几个敢作妖的!

    那几个晋封的小妃嫔,可不要得了几分颜色就出来开染坊了!

    婉妃自是不甘示弱,笑盈盈道:“嫔妾愚钝,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愿做击鼓人为众位姐妹助兴。”

    击鼓人才是占得先机呐,让谁青云直上让谁默默无闻,亦或是让谁声名扫地,只在一念之间。

    这比淑懿妃的警告要有用的多。

    皇后捏着小酒盅笑了,“婉妃切莫妄自菲薄,你是阁老府的女儿,少有才名,连你都要自谦,我们这些人可不就都是榆木疙瘩了。”

    她自顾自斟了一盅桂花酒,喝了一口才道:“既然这主意是本宫想的,不如本宫来做这击鼓人,给众位妹妹这一展才华的机会,皇上您觉得如何?”

    她是皇后,于情于理这击鼓人都得是她。

    婉妃瞧着温言温语,这做派和淑懿妃有什么区别,都惦念着皇后手中的权柄。

    难道她以为帮着自己复出就是恩人了么?

    就算没有大公主受苛待一事,年关将近,皇帝肯定也得放她出来主持大局。

    婉妃这个好人当得可是巧妙,逼得她不得不欠下一个人情。

    皇后将桂花酒饮尽,高高在上的看着下面一众妃嫔们。

    自从她幽闭以来,受尽了宫中冷眼,虽没有吃食穿着上的苛待,但大权旁落的落差着实烧心。

    她的大宫女意兰,自从被赶到御茶膳房做苦役,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现在的意兰,枯瘦的像是冬天的一块老树皮,连走动都要喘一喘。

    没了心腹意兰时时跟随着,皇后总感觉身后空虚,是时候寻几个忠心的党羽了。

    她一个人虽然尊贵,到底是独木难支。

    要像淑懿妃那样,令之所至,六宫服从,手中无人可不行。

    皇后又道:“皇上,您可不要夺了婉妃妹妹惊艳四方的机会啊。”

    陈元昭不甚在意,点了点头,是为默许。

    说话间平仲带着几个小宫女已经布置好了,遂请所有妃嫔们移步殿中的紫檀圆桌,一个挨着一个的坐下来。

    皇后端坐在一面白肚皮的小巧书鼓前面,拿着木槌试了试鼓声。她手边的松鳞青犀皮漆托盘上放着几支从御花园剪来的梅花,尤带着冰雪的清冷之气。

    姚思晏拉着方景颐的衣袖坐下,心中也像小鼓一样“砰砰砰”的跳动着。

    幸好她让萱草带了软剑前来。

    这宫宴竟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方景颐以为她紧张,轻声道:“姚姐姐放宽心,轮到自己了也不必紧张,说个笑话也是可以的,除夕夜少有来难为事。”

    她在哥哥的书房里曾经看到过几本野获编,对先帝和众妃嫔的风流逸事多加调侃,其中对击鼓传花的描写尤为细腻,像是亲临现场一般。

    有莲嫔那种霞衣素腰轻的惊艳,也有那种笨嘴拙舌作诗的窘迫,但在除夕宫宴上,不但没有人跳出来故意为难,还会有人热络的解围,免得扰了皇帝的兴致。

    读多了她也就铭记胸中,那些个中规矩都大概晓得一些。

    所以她并没有十分紧张。

    姚思晏胡乱点了点头,悄悄把眼看向宝座上的皇帝,不知不觉松开了方景颐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