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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报应不爽(二合一)

    三皇子下痢的真凶,十有八九就是李福银背后的杜蘅芜。

    中秋宴栽赃失败,又因摔碎了皇上的玉佩惹得龙颜大怒,杜蘅芜一再遭受挫折,心火郁积已经到了爆发之际。

    冲着三皇子下手,就扎到了方景颐的软肋上,既简单易行,又叫她心疼肉疼,比栽赃陷害要来的快。

    那李福银就是个趁手的工具,用完了也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谁来查都查不出什么证据。

    方景颐眉心紧缩,语气里已经带了一股恨意,“杜蘅芜贼心不死,二皇子因她自己之故受了伤,如今她就要拿我的三皇子出气,真真该死!”

    中秋宴季庶人夜闯宫闱惊吓了二皇子,二皇子养了一个月才缓过神来。

    原是杜蘅芜这个狠心的亲娘愿意把二皇子拿出去做筏子,让二皇子惊吓过度,她自己不怨自己,反倒怨方景颐狡猾多端,躲过了这场精心谋划,让二皇子白白受惊。

    黑白颠倒,杜蘅芜的心都扭曲了。

    冒绿托了一盘子雪梨膏、菱粉糕进来,她劝道:“秋来天燥,本就容易上火,娘娘为这种小人生气,不值当的。”

    她又道:“听说那蒨充仪近来长了好些皮癣,也不知是不是害人的报应。”

    蒨充仪满心眼开还想维系自己白璧无瑕的名声,她也不想想,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人人皆知她坑害姐妹、薄待宫女,哪个宫人还会把她当慈眉善目的菩萨对待,“佛口蛇心”才是蒨充仪的真面目呢。

    方景颐一听,果然来了兴趣,把身子往条案上一倾,问道:“她长了什么皮癣?”

    不管这是不是老天的报应,总归杜蘅芜遭殃,她心里就舒坦几分。

    三皇子这个小孩子,可不能白白受了一回罪。

    “上元节被火烧了脖子后,蒨充仪的伤就没有好全,虽然看着也是雪肤花貌,但那头发底下还留着赤红的疤痕呢!”

    冒绿指了指脖颈后面,又伸手从发髻上扯了一缕头发,道:“她不愿意把伤痕露于人前,就整日家用头发遮着,娘娘您想一想,往常她是不是这样?”

    方景颐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杜蘅芜素日的模样。

    自从烧伤之后,她穿的都是夹领的袄子,就连炎炎夏日,也遮挡着脖子。

    偶尔穿了低领的衣裳,她就在脑后盘着几个大发髻,或是垂着一缕头发,或是缀着极密的珍珠流苏,总不让人看见她的脖子。

    “果然是这样。”方景颐颔首道。

    冒绿夹了一块菱粉糕端给她,见她不知不觉咬了几口,更为兴奋道:“捂着藏着,也不透风,可不把那伤痕都给捂出虱子来了,正因为这个,蒨充仪才长了皮癣,天一凉,那脖子上、头脸上就容易长些透明的小水泡子。”

    因为担忧三皇子,娘娘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皇上来了都觉得她清减不少。

    一块菱粉糕,虽然不多,但也是娘娘这几天仅仅入口的粮食了。

    “太医怎么给她治疗皮癣的?”不知不觉中,方景颐吃完了一整块菱粉糕。

    “哪有什么药到病除的法子,太医说,这治疗皮癣不光要药养着,也得用心养着,心浮气躁、心有郁结,都治不好皮癣。蒨充仪那么个心性,这一个月了都没养好呢!”冒绿神色里多了几分不屑。

    纵火案前后的蒨充仪,就像是两个人。

    那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她的头发,也烧掉了她自小学起来的从容大气,将最里面的一层模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原来大方和气都是伪装而来的,促狭自私才是内里带着的。

    有这样不容人的心性,能养好皮癣才怪呢。

    太医就查明着说是她太过心焦、忧思太重了。

    方景颐和冒绿想的一样,冷笑道:“她入宫后自来顺畅,没尝过这些苦楚,如今也一一得报了。”

    李庆袖手站在一旁,听了良久,他忽而计上心来,开口道:“娘娘,蒨充仪对三皇子下黑手,奴才想着咽下这口气未免太憋屈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杜蘅芜几次三番谋害于本宫,本宫正想着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她安静一些?”

    方景颐揉了揉眉头,似乎多有顾虑。

    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怎么报,报到什么地步,都需要细细考量。

    万一手脚不麻利,最终被人查出来告发了,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才听了冒绿说皮癣,她倒是心头一动,有了几分谋算,不知李庆是怎么想的。

    李庆眼神一凝,眼眸中多了一分神采,他开口道:“娘娘,奴才也听说过皮癣这种病,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不会死人、也不会传染,对于寻常人来说不过是不足挂齿的疥癣之疾……”

    他嘿嘿一笑,话锋已转,“可是对于妃嫔来说,这却是同瘟疫、痨病一般大的病症,特别是蒨充仪这样,长在头上、脸上,旁人一瞥就看的见……这是断断侍不了寝的!”

    他袖着手站在方景颐身旁,已经有了青年的沉静自若。

    “不能侍寝,就无法固宠,无法固宠,就失了圣心。就算她有二皇子,但宫里又不是一潭死水,总有新的皇子公主诞生,俗话说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本是相辅相成的道理。蒨充仪不得宠,二皇子也不会扎眼到哪里去。”

    听他娓娓道来,方景颐豁然开朗,她抛开手中的点心渣子,专心致志的听着李庆讲话,一边问道:“理是这个理,但太医院藏龙卧虎,多少国医圣手,怎么会连这一个小小的皮癣都治不好呢?”

    别的不说,光她认识的傅太医就有把握治得好皮癣。

    傅太医是青年太医,太医院中医术比他高超的还有一手之数。

    杜蘅芜位份不低,也请得动太医院的额两位院判,这点子小病,恐怕不会很长久。

    李庆气定神闲的笑了笑,俯身道:“娘娘,这病的根不是汤药就能除了的,太医都说了,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方景颐张嘴就接了一句。

    她握着手中的帕子,把那帕子卷过来卷过去,卷成了一个鹅瓤松油卷。

    心病还须心药医。

    杜蘅芜的心病往细里说,就是一头一脸的湿疹,往广里说,却又不仅仅是这秋凉里起的疹子。

    因为纵火案,她伤了容貌、失了体面、丢了恩宠、毁了形象,好不容易养好了要出来争宠,却接连被皇上拒绝。

    这六宫众人眼里,这是远比失宠还厉害的羞辱。

    一个妃子,被皇上拒绝侍寝,还有比这更残忍的羞辱么?

    如今她又长了疹子,带病在身、容颜又毁,更不能近了皇上的身了。

    自她复出后,境遇并非青云直上,而是每况愈下。

    总以为坏事到了尽头,却冷不丁又冒出新的惨事来。

    一茬接一茬,仿佛是春雨中的韭菜,长了一次又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别说杜蘅芜自个儿,旁人看着也是煎熬。

    这些命运的苦楚,有些是旁人施加给她的,有些却是她自己使坏赚来的。

    因此方景颐虽看着唏嘘,却并不同情她。

    做了坏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天理昭昭,断没有疏忽的理儿。

    她的心药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不过是要恢复容颜、挣回恩宠,一旦挣回了恩宠,那些流言蜚语都不足为惧了。

    心里存着这个念想,杜蘅芜一定会铆足了劲治病,恨不能把所有能找到的方子都用了,用最快的时间恢复美貌。

    可是旁人并不会给她时间了。

    放纵杜蘅芜的崛起,就是在自掘坟墓。

    良久,方景颐松开了手中的绢纱帕子,语气已经坚定了许多,

    “哪里有什么心药,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摸索个一年半载都找不到,蒨充仪的心药,只怕是浮云虚妄,反正后宫里是没有这东西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但那神情可一点都不轻松,眉梢眼角都挂着凝重。

    李庆得了会意,点了点头,他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放心把这事儿交给奴才吧,蒨充仪对咱们做的那些事儿,奴才可牢牢记得呢。”

    毒首饰、中秋陷害、三皇子下痢,一桩桩一件件,都刻在李庆的心里呢。

    他一出手,杜蘅芜的心药就要彻底从这宫里毁去了。

    断了她的念想,就把她的心药都毁了。

    头一桩事儿,就是那皮癣。

    皮癣长久的住在了杜蘅芜的脸上,成了一桩天大的事儿,她还能分得出心思复宠、害人么?

    到那时候,清清白白的见人都成了问题。

    李庆得了复命,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厢房一带。

    月色幽白,芭蕉叶子上凝了厚重的露水,把他的衣袖打湿。

    他浑然不觉,来来回回的穿梭于厢房和正殿,分别吩咐给小太监宫女们一堆事。

    每人各司其职,互不相同。

    就算是领了命令,也都是些串联不起来的小事,比如这个宫女要去太医院请两位院判每日过来给三皇子问诊,那个宫女要去御茶膳房打听打听新鲜菜色,那个小宫女又被派去甜食房领点心,那个小太监又被派遣偷偷打听一下皮癣的事情……

    此外还有几个心腹宫人,穿插在人群之中,或是起哄插嘴,或是引导舆论,种种事端,皆有李庆布下的眼线。

    每日派宫女去太医院请两位院判,这样就减少了院判给蒨充仪诊治的时间。

    派嘴碎的宫女去御茶膳房和甜食房领东西,那些地方人多眼杂,正是宫里的八卦集中地,这几天热议的就是蒨充仪的皮癣,她们一去,定会说的眉飞色舞,如鱼得水……

    兼之有心腹宫人刻意引导,不消数日,蒨充仪的皮癣就会成为宫人皆知的流通消息。

    人人皆知蒨充仪毁了容貌、形容可怖,再有几个宫人嘴里冒出“传染”、

    “恶心”这种危险的词汇来,传到蒨充仪的耳朵里,她的心绪还能静下来么?

    心不静,气得肝火郁结,这病怎么能好?

    攻心之战,打得悄无声息、浑然天成。

    就算查到李庆的头上,也不过是他手下的小宫人说了一两句闲话,难道还能为了闲话堵死人的嘴不成?

    待过了这一阵子,倘若蒨充仪真的心志坚定、稳如磐石,攻心没有胜算,他就少不得冒险去动蒨充仪的药了。

    为了稳妥一点,让这流言风语来的猛烈一点吧。

    李庆披着秋夜的一身露水,面容上却是一派从容淡定。

    …………

    杜蘅芜是毁过一次容的人,因此对于容貌,她上了十二分的心。

    在这后宫里,她太清楚美貌对一个妃子的作用了。

    美貌人人皆有,你有了,并不是一件稀奇事,可若是你丢了美貌,那就是一件极为罕见的稀奇事了。

    人人打量你,眼里带着的不再是歆羡和尊崇,而是诧异和古怪,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你。

    也有人带着怜悯和同情,偷偷的从眼睫毛底下觑过来。

    这样的目光,杜蘅芜见得太多了。

    还不容易养好了伤痕,谁承想又长了一头一脸的疹子,密密麻麻蜂窝一般,就是她自己对镜理妆,也觉得恶心。

    这么一张脸,怎么能拿到皇上跟前邀宠呢!

    太医让她平心静气,养上几个月就完好如初了。

    但她每日躲在暄妍楼里,也总能听到宫人们的流言蜚语,对她这张长满了皮癣疹子的脸议论来议论去,有的说像画上的恶鬼夜叉一样可怕,有的说像是脚气长到了额头上,有的说像烂掉的莲蓬子,千疮百孔都是洞……

    这些低贱卑微的宫人们,肆无忌惮的开着她的玩笑,把她描述成了夜叉鬼。

    她怎么能平心静气!

    皇上听说了这件事,派遣平仲送来了一些调理身子的药物,但他自己却没有踏足暄妍楼,甚至还想把二皇子抱出去养着,免得过了病气。

    一二来去,杜蘅芜气得浑身乱颤,胸腔里似是贮满了山火,气得双颊通红,竟真的病倒了。

    那皮癣一点都不见好,反而渐渐蔓延到了两腮,一个一个顶着皮肤冒出来,像一层小水珠子。

    九月、十月竟都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