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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剑走偏锋

    第十八回剑走偏锋

    李俶看了一眼石信忠,石信忠会意,向前一步,站在李俶身边,对守庆说道:“守庆道长,今日请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几日前你送到郡王府上的,是什么药?”

    “那,那药啊……”守庆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那是春娇……要的香粉。”

    “哦?那春娇胆子不小啊,敢私下放你进入王府内宅,还是你自己偷偷跑进去的?”

    “不是不是,大管家明鉴,虽是春娇带我进去的,但实是……夫……夫人点了头的,不然我再大本事,也进不了王府的内宅啊!”守庆急道,几根稀疏的胡子都被汗水贴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就说说吧,守庆道长,没什么凭据,你以为王爷把你叫来做什么?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石信忠冷冷地说道。

    “王爷,饶命啊!不关小道的事!”守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声说道:“那药粉叫做“玉花散”,是夫人要的,她说韩国夫人用过甚好,也要来试试,小道就配了一包送过去给春娇了。小道平日不过为夫人、公主们配药,就是些香豆、澡豆、香膏一类的常用之物,配……这个……这个药只此一遭,可这实是夫人之命,小道没做过什么坏事,王爷饶命啊!啊啊啊……”

    “哼哼,只送了包药粉吗?里面……就没夹带些什么?”石信忠忽然俯身,将瘫软在地上的守庆一把提起。

    “这……王……王爷都知道了?”守庆哆嗦得不成样子。

    “你自己讲呢?还是让我帮你讲呢?”石信忠盯着守庆发黄的眼珠子,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似的。

    守庆好容易控制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我师父有件东西让我交与那汪顺,是一封密信和两粒药丸,小道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那密信我也看不懂,我师父……”

    “你师父不是死了吗?”李俶冷不丁插问了一句。

    “是为师生前交给我,让我在他死后交给汪顺或春娇的,十几天前听说师父案子结了,狱中死了,我才敢去送的。”守庆哆哆嗦嗦地回道。

    “你师父什么时候认识汪顺的?”石信忠看了李俶一眼,回头继续问道。

    “这个小道实是不知,只知道我入师门之时,师父就认识他了,得有十多年了。”

    李俶看着守庆停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慢声慢语地说道:“好,守庆,看在卢秦的面子上,这事本王也不为难你,但只一样,此事以后不许与他人言讲,另外不许再与我府内任何人,还有那个韩国夫人勾连,如若让我知道你有不遵,可以试试我的手段。”

    “是,是,谢王爷饶命,谢王爷饶命……小道不敢、不敢……”守庆连连扣头。

    “起去吧!”石信忠开了门,守庆连滚带爬地出了正房,一溜歪斜地跑出别院。

    “殿下,要不要我把汪顺叫来?”石信忠问道。

    “不用,把适儿叫来。”

    “是!”

    一时,石信忠领着李适进了屋,李适好似已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小脸苍白中微微透出点红晕。行了礼,李俶让石信忠去门外守着,自己把李适抱过来放在腿上,抚摸着他的脑袋问道:“适儿,这几日受到不少惊吓,现下觉得如何?”

    “还好,爹。”李适将头靠在李俶肩上,这次生病,李俶总爱把他揽在怀里抱着,以前爹爹在李适心里可并没有这么亲近。

    “嗯,男儿一辈子,多些经历没有坏处,还该多历练历练,方能成大事,尤其咱们这王侯之家,将来长大,无论做什么,都需有些胆魄才好……呵呵,爹问你件事,要实话实说!”

    “是!”李适乖巧地答道。

    “咱们来金仙观的前几天,你是不是看见春娇和一个道士说话来着?”

    “嗯,见过,我还拿了一包点心去给娘。”李适直起身,转头看着爹,好奇他为什么会问这事。

    “后来呢?”

    “后来娘说那不是点心,就给扔了。”

    “你看见那包点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娘拿出来一张画着画的丝帕,上面画的东西我和娘都看不懂,包着两颗黑色的药丸,娘说那是药,不是点心,就照原样包起来让扔掉了。”

    “让扔了?让谁扔的?”

    “让适儿扔的。”

    “那适儿把药扔了?是不是把手帕藏起来了?”

    “爹爹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把手帕留下呢?”

    “适儿不认识上面的字,想回来请教一下先生,结果就给忘了。”

    “手帕呢?”

    “哦,塞在适儿的枕头里了。”

    “好,爹知道了,你去玩吧!”

    “是!”

    李俶问完,把李适放回地上,李适施礼出门,石信忠一步跨进门来:“殿下?”

    “回去再说,好生看护适儿,另外……”李俶低声对石信忠耳语了几句,石信忠领命而去。

    带月轩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将杨济带回长安。“我看,还是走个明路吧!”齐岳首先说道:“跟郡王把事情讲明,请他帮个忙,如何?”

    “剑走偏锋啊!呵呵,这可是险招。”姜无听了哈哈一笑,“不过我看可以试试!”

    “啊?让郡王帮忙?太子都避之不及的,郡王会帮忙?他敢吗?”钟期听了大大的不以为然:“还是易个容保险!”

    “易容也不是不行,但咱们一行连个随从都没带,就我们三个老头儿,易成我的话,一旦被刑部的那两个人盯上揭穿,只怕当场就要开打,这孩子暴露在敌手面前,一个防备不住就丧命了,到时再说什么都晚了,马车又给烧了,凭空多了一个人,不好解释啊,还是藏起来的稳妥些。如果没有杨济救李适这一桩,那是不行;但有这么个缘分在,应该是行的。师尊,您看呢?”齐岳向王旻问道。

    “嗯,李俶和太子心态不同,性格也不一样,他将会是乱世之后中兴大唐的一代君主,可以一试。”王旻点头微笑道:“即便此后陛下知晓了,他也可以推说是赠送了几箱礼物,其他一概不知。”

    “那咱们问卢秦要几口箱子不就行了?干嘛非问他要?”钟期有些纳闷地问道,朱一也同样疑惑。

    “卢秦和他不一样。”齐岳摆手道:“万一有雷劈下来,宁可让李俶去顶,也不能带累卢秦。”

    “他若是不肯帮忙呢?”朱一不无忧虑地问道。

    “他既不会拒绝帮忙,也不会把杨济给卖了,而且咱们还必须在他发现蛛丝马迹之前把此事告诉他。”齐岳略显阴显地笑了笑:“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我不要他救,也不用他帮!”杨济低着头,倔强地嘟着嘴。

    还没等王旻等人说话,钟期便大大咧咧地一拍杨济的肩头说道:“杨济啊,你看……这个皇帝老儿是个瞎子,是个爱上当的傻蛋,可他们全家未必都是傻蛋,是瞎子。再说,如果真是这样,放着个傻子不用白不用,干嘛不用呢,你说是不是?”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连杨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王旻说道:“正是如此,当年韩信尚可受胯下之辱,今实所为权变之计。杨济,此事无关气节,实是保留实力之需。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是也不是?”

    “先生所言极是,杨济受教了!”杨济恭敬地答道。

    “好,等一下,还是请王爷和李适过来比较好,还是我去请吧!”齐岳站起身来,姜无笑道:“嗯,宜早不宜晚,等到天黑了,不速之客就多了,只怕不是一路的就很热闹了,钟期,该有人给你送药了吧?”

    “嗯,算日子该是这几天,谁知那人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管它呢,都是命!”钟期神色黯然。

    “那咱们就看看吧,如来人问你杨济之事,就实话实说,这些事情他可能早就一清二楚了。”齐岳边说边向门外走去,钟期望着齐岳的背景愣起了神。

    齐岳去往郡王别院,不一时便见李俶带着李适和石信忠,慢悠悠地向带月轩走来,一路上谈谈笑笑,李适知道要去个神秘去处,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扯着齐岳的衣襟一直问东问西。

    一时来到带月轩,还未进院,姜无、王旻就迎了出来,一行人进了屋,落座后,王旻端详了李适几眼,笑眯眯地说道:“嗯,小世子面色甚好,可谓大难不死,后福必至,可喜可贺啊!”

    李俶笑道:“正是托了先生的吉言,才能有惊无险而返。只是歹人之心实实防无可防。今日“仙童”即便没有屈尊来请,在下也打算今天晚些时候来拜访几位先生,请几位先生给指点一番啊!”

    “哈哈哈,殿下言重了,小世子为何人所害,殿下自有雷霆手段,不用我等置喙,可为何人所救,我等倒还略知一二。”王旻闻言笑道。

    “哦?先生快快道来,李俶必将重谢!”李俶听了正色道。

    “出来吧!”齐岳向隔壁房间拍了一下掌。

    朱一、钟期带着杨济从耳房内走入正房,三人尚未开口,李适就大叫着扑到杨济怀里:“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李俶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儿子说的为神仙所救,原是此人,一个孩子?不是长着胡子的老神仙吗?

    杨济微笑着抱起李适,说道:“你真聪明,还知道替我做个掩护!”

    “神仙哥哥,你来了太好了!我跟你说,这是我爹,他还说要好好谢谢神仙,爹,你谢啊!”李适拉着杨济的衣襟往李俶身边拽。

    “哈哈哈,小世子天性纯良,真真可爱得紧!”众人看了李适兴奋的样子都不由得笑了起来,王旻笑着说道:“小世子休急,让神仙哥哥和殿下把事情说清楚,你先去和管家在院子里玩一会如何?”

    李俶听了随即对李适说道:“适儿,和信忠院儿里玩去吧,爹要和先生们,还有你神仙哥哥说话,你不必听。另外,见到什么人也不许对他人提。”

    “是!”李适听了,虽然不愿意,但知道爹不允许自己留在这里,乖乖地转身欲走,却撅着小嘴。姜无看了,笑着说道:“小世子,来来来,我这里有个毽子,咱们一起去玩!”李适听了大喜,连忙拉着姜无的衣襟向院儿里跑去。

    屋内,几人见过礼后,王旻就把事情捡了几个关节,向李俶说了。李俶听了之后,良久一言不发,王旻几个也不言语,静静地等着李俶开口。许久,李俶叹了口气,向王旻等人拱手道:“几位先生,请恕在下失礼了,众位能对我李俶推心置腹,李俶焉敢有些许辜负。此事……杨济小友,身处险境,能舍身救下适儿,李俶钦敬有加,请受李俶一礼!”说着起身向杨济躬身施礼,杨济忙跪下以臣礼还礼,王旻笑着一手扶起杨济说道:“不忙谢,殿下,杨济之事还望殿下成全!”

    李俶点头道:“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杨济听了,依旧跪着向众人拱手道:“杨济戴罪之身,本想依旨前往岭南领罪,但不期为贼所阻,恐那贼人仍会继续追杀。今蒙殿下下问,杨济斗胆向各位长辈启禀:非杨济逃避罪责,实不想为歹人所用,不知是否可追随太合、冲合两位先生潜心修道以了余生。”

    “呵呵呵,此事还应请殿下裁度!”王旻微微一笑,并未让杨济起身,而是侧身转向李俶。

    李俶见问,并无一丝为难之色,微笑着从自己所佩蹀躞上取下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羊脂玉的扇坠,托在手里对杨济说道:“此物是当年崇公,也就是你祖父在世时,送我的周岁贺岁之礼。我母亲说当时我拿着这个坠子就是不松手,谁要都不给,后来我一直随身戴着,伴我长大,谁知今日与崇公后人竟有此缘分,今后若有难处,持此玉来见我,王府内无有不识此玉者。另外,先生,是打算带杨济回长安吗?”李俶一边把玉坠递给杨济,抬手令他起身,一边问向王旻。

    王旻欠了欠身,回答道:“如殿下允许,先带他回长安。元日大典之后,我等几人就将向陛下辞行了,届时可以带他离开长安。”

    “哦?却是为何?陛下对几位先生青睐有加,必舍不得放几位先生走的,是有何要事必须去办吗?”李俶闻言忙问道。

    “呵呵,我等皆为山野匹夫,平白承陛下厚恩,实是受宠若惊,心有惭愧。便倾全身之力亦不能报答万一,只是一来身为方士毕竟还是应该避些嫌疑;二是陛下也有几岁春秋了,我等想着为陛下寻些好药材,炼点陛下可用的丹药,为我大唐江山永固做点事。”王旻笑道。

    李俶点头道:“哦,那小王明白了,真是福缘浅薄,原想同在长安,向先生们讨教的机会甚多,现下想来,真是白白浪费了许多大好的机缘,只望先生们日后常回长安,一则抚慰上心,二则,也使李俶能略略弥补一下遗憾。”

    “哎,殿下仁民爱物,才德兼备,未来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期,在下留一言在此,此言并非对圣上、太子不敬,而是太合心内之言:有朝一日,殿下必能安定八方,泽被黎民。”

    “先生此言重如泰山,教李俶如何当得起!”李俶少见的有些激动。

    “哈哈,师尊,您也不怕泄露了天机。老天爷见谅,我师尊刚刚多吃了些酒,有些不知所云,千万不要与他计较。”齐岳乐呵呵地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