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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私牢相会

    第四十一回私牢相会

    幽无迹看了图记牢了方位,足下生风,不一会儿就来到相府左近。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相府好似并没有特别增加防备,便加了小心,无声无息地向私牢方向奔去。

    右相府的私牢实际上是在地下,地面上看去就是普通的房舍,幽无迹一路用了迷香,迷倒了看守的兵丁和被私押的囚犯,陈世良并没被关在牢室里,而是被绑在走道尽头大厅的刑架上。他低着头,幽无迹看不清他的脸,为了保险起见,幽无迹把这私牢里外所有的人都迷倒了。此时的陈世良已满身血污,幽无迹将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上试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便掏出那个小瓷瓶将他熏醒,正要动手解开绑他的绳索,便听陈世良说道:“无迹,不要解开……”

    “你怎么样……”无迹马上停了手,她看着陈世良蜡黄的脸色,知道他伤得不轻,关切地问道。

    “听我说,没多少时间……他们夜里巡视发现人都倒了就麻烦了,不要让他们来救我。我不过是去抓钦犯,被武艺错抓了,他公报私仇,诬陷我谋反……”陈世良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口有人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世良,说出来便海阔天空,何苦在这里受罪,连累这位娘子也和你一起受刑。”

    陈世良和幽无迹不禁大惊,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幽无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准备迎敌。辚辚车轮响动,崔百里出现在门口,原本形影不离的那两个婢女却不见踪影。

    崔百里自己推动车轮,来到两人面前,他看了看幽无迹,不禁夸赞道:“姑娘好身手,你这一招迷香用的,很像我一位故人,敢问你师尊是哪位啊?”

    “我干嘛要告诉你!”幽无迹对这个长发遮面的人既厌又怕。

    “呵呵呵,不要这样,问清楚了没准儿对你们还有好处,让我猜猜看,陈奇音是你什么人?”崔百里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陈奇音?那不是世良兄的师姑吗?我没见过她。”幽无迹有些迷惑。

    “那徐子墨呢?”崔百里继续微笑问道。

    “徐……子墨?师父原来姓徐,他从未告诉过我……”幽无迹心中暗自想道,“他……是我的恩师。”她有些诧异,幽无迹一直不知道自己师父的师承,这崔百里如何知道自己师父的名讳?

    “你是子墨的徒弟?”崔百里本是随便一问,谁知竟问出了这个答案。他激动地将车推到幽无迹跟前,继续问道:“子墨怎么样了?他可好吗?”

    “他……他已经过世了,十年前……”幽无迹低下眼帘。

    “子墨死了?怎么死的?”崔百里满脸通红,几乎吼出来。

    “被杀死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幽无迹滴下泪来。

    “子墨死了?被杀死的?谁能杀死子墨?他武功盖世……”崔百里自顾自地念念叨叨,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对幽无迹说道:“孩子,你快走吧,现在让世良出去不合适,他们虽没对他用刑,但是旧伤加新伤,这几天长途奔走,又没吃没喝的,体力也不行了,你们出不去的。”

    幽无迹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崔百里,好容易进来了,再想来一次恐怕就难了。崔百里见她犹豫,继续温言道:“你叫“无迹”?无迹,等一会只怕就有人到了,我会再想办法,他毕竟算是我的徒孙,我不会让李仲钦怎样他的。放心!我崔百里绝无虚言。”崔百里说得急切而真挚,幽无迹看了看陈世良,陈世良对她点头道:“去吧……无迹……走!跟我师父……说不要着急,我……没事的。”陈世良有气无力地说道。

    幽无迹对崔百里施了个礼,又看了陈世良一眼,转身出了私牢而去。

    崔百里看着陈世良说道:“你小子眼光不错,这女娃儿心里也有你。挺好的一对……”

    “别他妈废话,你到底要干嘛?”陈世良没好气地白了崔百里一眼。

    “你跟你师父一个样,就不会好好说话吗?脑子还算够用,知道一旦走了,罪名就坐实了。明天见到李仲钦,一口咬定武艺是因为嫉妒而陷害你,我会帮你的。”崔百里说道。

    “为何……要帮我?”陈世良问道。

    “不只是帮你,还要帮子墨,帮无迹。”崔百里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子墨名为叔侄但最为投契,可谓挚友。后来因我之过令他陷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出走师门十余年,我欠子墨一笔帐,该由我来还。我所以要找那孩子,是因为他身上干系甚重,如果他落到某些人的手中,不只对他自己不利,只怕还会引发朝中巨变。我与王旻他们素有旧隙,我去说这些只怕他们未必愿意听:我那一番做作,无非就是想证明孩子是不是在他们那里,现在看来差不多就是了。既然在他们的羽翼之下,我也就放心了。你出去后替我带个话给他们:如果保不住孩子,宁可送至陛下面前也不要令他人夺了去,否则必致大乱。

    另外,无迹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她:你们无论是谁下次都不要这样贸然潜进相府,相府从不设暗哨,不是相爷无所畏惧,而是根本就不需要在外面设哨,这相府围墙之内永远都在张网以待。今日若不是正好遇到我,无迹根本迈不出这牢房一步,她前脚把卫士迷倒,后脚我就知晓了。唉……不多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崔百里落寞地将车子转向牢门,慢慢地往外行去,陈世良听了不知为何心里对他竟有些同情,他望着崔百里离去的背景暗暗放下心来。

    崔百里走了一阵子,武仁带着一脸惊诧小心翼翼、东张西望地走进门来,他看到陈世良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哎呀娘呀,可吓死我了,这儿的人都是崔百里放倒的?我刚要进门,就看见崔百里从这儿出去,他来干吗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吓人……”

    陈世良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看:“套我话呗!是武仁吧,我倒想问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

    武仁左右看看无人,上来把陈世良的绳索解开,一边解一边心疼地说道:“我哥心也太狠了,怎么把你弄成这样?来!能坐吗?哎呀!后身都烂了,你要喝点水不?我再去求相爷,我给你作证,至少见他一面……”,武艺让陈世良斜靠在一个长条凳上,倚着墙,自己倒了碗水来,喂陈世良喝了,陈世良缓了口气,看着从自己身上搜出的一堆东西正摆在桌上,就捡了两瓶,倾出几粒丹药,含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眼见着脸上有了些血色。他看着一旁帮他倒水的武仁,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就省省吧,我也没啥好说的,你哥陷害我,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唉,你总能想在我前面。世良,实话跟你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哥还跟你师父、苟帅在那儿磨叽呢。看那样子,我哥和相爷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事一出你再怎么分辩相爷也不会信你了,他那个人素来多疑,你还不知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不能亲眼看着我哥把你给害死,趁着卫士们都给迷倒了,你赶紧跑,我告诉你师父出城和你会合去……”武仁诚恳地说道。

    陈世良心里一热,他说道:“把我放了,你怎么办?”

    武仁一听,大大咧咧地笑道:“世良,不用担心我,你看这里的人都倒了,没人看见我来。我和小翠儿说,让她给我作证,就说我俩在……”武仁眉飞色舞地说着,陈世良抬头之间,目光停留在了武仁抖动的喉结上,一个小黑点儿赫然在目。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武仁的话头儿,说道:“既然是来救我的,帮个忙好吗兄弟?”

    “这有什么说的,让我干吗?”武仁一拍胸脯。

    “我靴子掉了弯不下腰,你帮我提一提,要不都走不了路。”陈世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事一桩!”武仁弯下腰,手还没碰到陈世良的靴子,陈世良扶着武仁的肩头,手轻轻往下一滑,电光火石之间就点了武仁几个穴道,武仁身子一软,瘫倒在陈世良脚下。

    “世……世良,你……干吗?”武仁讷讷地问道。

    “干吗?武仁啊,你这么做那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你们兄弟俩定的好计策,一个抓一个放,我从一个堂堂的捕头就变成了逃犯,算盘打得挺精道,可惜本人不上当。来!去见相爷,让他老人家看看你们兄弟俩都是些什么脏心烂肺的东西!”陈世良一边说,一边把桌上自己的东西收到怀里。而后一较劲拖着“武仁”向李仲钦书房走去。“武仁”想来想去都只能继续装下去,没奈何只好一路大呼小叫地求饶。还没到李仲钦书房,便早已惊动了府内众人,不少人披了衣服出来探看出了什么事。

    李仲钦年事已高,加上政事繁忙,一般都不在夫人和妾室屋里安睡,书房和卧房便在一处。陈世良拖着武仁还未到门口,早有内侍拦住施礼道:“陈捕头且慢,相爷安歇了,有事明天晌午……”

    “世良啊,进来吧……”屋里是李仲钦的声音。崔百里也听到了武仁的喊叫声,让两个婢女推着,来到李仲钦书房。

    陈世良推开拦住道路的内侍,开门将武仁拖进李仲钦的书房,崔百里不请自入,也跟着进了书房,并示意内侍关了门。

    陈世良指着躺在地上直“哎哟”的“武仁”对李仲钦说道:“相爷,我陈世良自入长安城以来,对相爷忠心耿耿,没想到这两个小人陷我于不仁不义。我一心想着为相爷分忧,只身前往终南山去寻那人犯,武艺不仅不设法拿人,反而躲在暗处设局抓了我,又教唆武仁夜里来故意放我逃走,我陈世良岂不成了负罪的逃犯?这武艺真是奸佞小人,他这个弟弟武仁就是帮凶!世良抖胆问相爷一句,这些事如是相爷的意思,那我陈世良认了,是生是死相爷一句话;如不是相爷的意思,还望相爷替世良做主!”

    李仲钦听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武仁”,斥道:“这厮真是不可教也!居然教唆世良逃跑?罪责难饶!来人!重杖八十!”

    只听地上的“武仁”大叫道:“相爷!相爷!我不是……”陈世良一步跨到跟前,抬手就点了他的哑穴,翻手又补点了一个穴道,恨声道:“叫你胆敢欺骗相爷!”

    两个内侍进来将“武仁”拖了出去,李仲钦看着陈世良,说道:“世良,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世良说道:“那日在吴清云后院找到一件小孩衣服,我就想着再去寻寻有没有线索,没想晚上喝了点酒旧伤发了就倒下了。我师父看着我不让我动,可我怕再不去线索就断了,就易容成武仁,偷偷跑了出去。去到金仙峰,只见吴清云和一个叫王其可的道士鬼鬼祟祟地在说些什么,前日那个王其可言语之间不尽不实的,我就不太信他,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可那吴清云毕竟是卢道长的师父,这样贸然去闯只怕事后不好收拾,我就想着等王其可出来再说。后来发现这个王其可居然就是武艺扮的!他在竹林中放烟丸,打算把人给熏出来,我想这事这样做不妥当,刚准备出来跟他去说道说道,谁知就听有人大喊有小孩和女人跑了出来,我想那夜几十个人围守带月轩都让他们跑了,恐怕武艺那些手下捉不住人,就出来去追,没想到被他一网罩住,原来既没有小孩,也没什么女人,都是武艺为了捉我而设下的计策。相爷,世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也从不会耍这样的心眼儿去陷害同侪,您看看武艺这事做的,可有一丝是为相爷着想?他与那吴清云勾勾搭搭,定是知道些什么内幕,要不怎么编出些孩子女人什么的,一般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啊。”

    “那你去嵌云楼做什么?”李仲钦目光狡黠地看着陈世良。

    陈世良从怀里掏出一堆物事,从里面找出一枚玉环,放在掌心拿给李仲钦看:“这是那日宫中遇到清城县主李佳,她送给我的一只玉环,让我给弄断了,我拿去嵌云楼让他们用金子锯起来,这是票据。”

    李仲钦拿过一看,心下明了,陈世良在宫中解了清城县主李佳之围,这是那姑娘的谢礼。他笑眯眯地看着陈世良说道:“看来这清城县主对世良观感颇佳啊,世良,你是不是……”,陈世良果断地打断了李仲钦的猜想:“启禀相爷,世良已和清城县主拜了兄妹,听说李佳妹子年后就要与契丹的一个什么王爷订婚,妹子还说让世良护送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