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乌阍道人
清冷、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帷幕般宽大的垂帘后传来。
“进来吧。”
马螃和佟一心跪拜于地，戚解则悬浮在二人之间。
“遵命。”
二人起身上前穿过大堂，在经过高座时恭敬地特地绕开，戚解也被操纵着从一旁乖乖飘过。
垂帘之后是一片方型水池，上面点缀着粉白渐变的荷花和翠绿的莲叶，池上有三道紧贴水面的桥路，桥路中央铺着镂空的黄金，用绿玉做边，红木做扶手，虽然用料可谓华贵至极，但未免有些浮夸，品味实在是糟糕。
中间那道桥上站着一位男子，戴通天冠，内着玄黄圆领袍，外披黑底紫绶衣，眉岭高耸，眼角温润，只见他不时向水池中抛洒鱼食，却不见有鱼群争抢。
水池上方悬挂着欣长的薄纱，一直垂落至接近人高的位置，微风撩过时，掀起薄纱曼妙地飘荡，倒是一道颇有意境的画面。
“禀报师尊，人已经带来了。”马螃恭敬地俯首道。
“怎么花了这么久？”男人平淡地问道。
马螃一惊，声音愈发恭敬，以至于有些谄媚：“平复血湖花了点时间。”
“山伯怎么样？”男子继续问道，说话间又撒下一捧鱼食，但戚解还是不见鱼群有动静。
“被他杀了。”马螃道。
“嗯，”男子似乎并不生气，拍拍手道“把他放下来吧。”
“是。”马螃随手一指，贴在戚解胸口的金符点点消失，金文也渐渐褪色。
提升他的力量消失后，落地的戚解活动了一下手腕，立刻就将警戒的眼神投向这位“师尊”。
“呵，有失仪表啊。”男人轻笑了一声，屈指弹动，一道青光打在戚解身上，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一身灰色的练功服立刻爬上他的身体，好像从肉里长出来一样瞬间套在了戚解的身上。
同时戚解感到身上的血污、秽臭也一扫而空，皮肤瞬间变得清爽无比。
做完这一切，男人转过身去，负手背对三人道：“从今天起，戚解，你就是我的第七位弟子了。”
“什么？”马螃失声道。
“嗯？”男人淡漠地看了他一样，不怒自威的气场刹那间笼罩了整座水池。
“弟子……无心冒犯！”马螃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不迭地叩首磕头，额头砸地敲得邦邦响。
男人没和他计较，继续道：“日常生活由你的几位师兄教理，至于修炼，为师明日抽个时间专门指导你。”
这……怎么突然就被收为徒弟了……
佟一心见戚解默然不语，于是提醒道：“七师弟还不却快快拜见师尊？能做师尊的弟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祉。”
戚解反应过来，立刻下拜道：“弟子戚解，拜见师尊。”
“嗯，很好”男人十分满意“我乃乌阍道人，你既已拜入本道门下，自不会亏待于你，只要谨记恪守道门戒律，刻苦钻研法藏经箓，则成仙之事指日可待。”
“需知求道最考究人之恒常心，为师最注重的就是勤能补拙、自强不息。”
乌阍道人抚摸着红木扶手道：“一心，戚解就交给你了，就让他住甲酉那间房吧，剩下的你自己安排不必禀报于我。”
“遵命。”佟一心拜首道。
“行了，退下吧。”乌阍道人大手一挥。
“弟子告退。”
三人一同告辞，戚解也有样学样地跟着突然变成他师兄的两人，后退着撤出垂帘，然后转身快步离开大堂。
一出大门，马螃不屑一顾地瞥了戚解一眼，冷哼一声后召出符纸飞离山门。
“戚师弟，”佟一心拱手笑道“先前不知师尊的安排，对师弟多有得罪，如今既是同门，还望师弟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不敢，”戚解道“不知师尊所说的道门戒律是……还望佟师兄为我解惑。”
“好说，戚师弟，那我们边走边聊？”说罢佟一心带路，戚解紧跟其后。
一路上能碰到不少“奴仆”，这些人看见戚解佟一心二人后都惊恐地下跪拜叩，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拜见仙师”或“参见大天师”之类的话。
“佟师兄，这些人是？”戚解问道。
“这些是山上的仆役，都是凡人，”佟一心轻蔑道“这些年来师尊他老人家仙游四方，得到了不少凡人的追随，都是些没什么仙根痴心妄想的蠢货，不过师尊心善，不忍直接拒绝他们，于是引他们来这山上的斩心殿，让他们在此处做事，过得几年等他们发现自己没法修炼后，自会下山还俗。”
斩心殿，说的应该是刚才参拜乌阍道人的那座大殿吧？有名字也不刻牌匾……
“那他们为何这么惧怕我们？”
“呵，弱者恐惧强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二人下了石阶，戚解仍回头望了眼匍匐在地的凡人们，嘀咕道：“既无仙根直接拒绝就好了，他们现在上山是见了仙人了，他们家人怎么办？”
“戚师弟和师尊一样心善啊，怪不得师尊他老人家愿意收你为徒。”佟一心感叹道。
戚解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在众师兄中辈分最低，岂敢和师尊相提并论？”
“对了，师弟啊，这山门看着阔气，可里面的规矩小气得很，头一条就是尊师重道，师尊他老人家最看重这点，记住了，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唯独对师尊的敬重必须时刻装心里，”佟一心拍了拍戚解的肩膀“还是师弟你悟性高啊，本门最大的规矩这就让你看出来了。”
这时，一座小院子出现在戚解视野中，院子中有个很高的东西凸出来，顶端看起来像大号唢呐。
“这里是丹房，咱们师兄弟几人吃得丹药都从这里出来。”
“师尊会炼丹？”
“是只有师尊会炼丹，整个山门只有丹房是我们这些修炼弟子不能碰的，炼丹是由师尊号令那些凡人操作的。”
“师兄们也不会？”
“师尊说丹药在未成仙之前不得触碰，以免染上旁门左道的赖子习气，落了修仙最看重的养性功夫。”
戚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佟一心领着戚解一路闯过丹房，其后是符箓室、练功室、静心室、伙房……最后来到了山门靠边缘位置的一排房屋。
房屋中紧前边的是带院落的小屋，后面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小矮房。
“你看，前边这些就是我们居住的甲字号，后面是那些凡人住得乙丙丁字号。”
二人来到一处院落，小院外墙用青瓦混合砂浆砌成，刷灰漆，屋顶统一铺筒瓦，看起来干净，但和斩心殿那一圈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戚解倒是不在意阔不阔气，只是奇怪为何同在一个山门，风格差别这么大……恐怕还是因为所谓的“尊师重道”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佟一心揭下贴在对开门正中的镇宅符踏入院内，挨个指着各个房间道。
“那儿是卧房，这儿是茅厕，这儿是大堂……伙食不用担心，会在到点后由伙房送来，师弟要是馋得慌也可以自己掏钱让伙房加餐。”
“山门中的常态就是修炼，师尊只负责指点，修炼靠自己，你要是走得动关系也能请教其他师兄，不过他们就未必像我这么客气了。”
“其实除这些外就没重要的事了，门中俗务由凡人代理，你我师兄弟只需刻苦修行即可。”
“门中一切师尊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只需按图索骥，则一切都无纰漏，周行如常。”
“好了，就先这样吧，戚师弟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我就住在甲巳房，稍晚点我会嘱托奴仆给你送几件换洗衣物来。”
佟一心告辞后，戚解关上甲酉房的木门，看着小院只觉今日遭遇仿佛做梦。
先是在遍布尸骸的山崖底部醒来，接着被那条叫“山伯”的人脸蜈蚣袭击，然后被马螃佟一心擒至斩心殿，然后峰回路转被乌阍道人收入门下，然后在此定居，这………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解来到卧房，在里面找到一面镜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容貌。
干净的灰色练功服，有些清瘦的脸颊，左眼眼角有颗泪痣，唯一奇特的就是两支眼睛的瞳孔颜色不一样，左眼是普通的黑色，右眼则是血红色。
“这是之前被蜈蚣打得充血了吗？”戚解靠近镜面扒开眼皮，不过看起来这血红并不是血丝，而是单纯的红，天生的红。
“咚咚咚——”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让戚解一惊，旋即想到应该是佟一心派人来送东西了。
他打开门，看到一位穿着粗麻的黑瘦少年捧着一沓衣物站在门外，戚解开门后立刻跪倒在地高高举起双手的衣物道：“佟仙师吩咐小人给大人送来衣物。”
戚解想要将其扶起，他却死跪不起，惊恐道：“小人无罪，小人无罪啊！”
这一下戚解更奇怪了，自己只是要他起来，怎么反应这么夸张？
戚解柔声道：“你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你老实告诉我为何不愿起身。”
少年畏畏缩缩地抬眼看了戚解一眼，就立刻又低下头去道：“上次赵小米就给仙师送过东西，听说被邀入院内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赵小米……戚解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道“他是给哪位仙师送东西的？送的什么？”
“这……仙师们的事小人不知。”少年道。
“兴许是他下山去了吧？你们要是觉得修仙无望后就可以离开山门了不是吗？他没告诉你吗？”戚解拿起衣服顺口道。
少年却抬头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起身告退默默离开了这里。
戚解把衣服夹在腋下，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少年，还有这里的其他凡人，他们到底在怕什么？真的只是佟一心说得弱者畏惧强者？
戚解就这样满含疑惑地结束了一天，脑中萦绕着关于自己和这座山门的秘密，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见没有鳞甲的龙躯盘旋在头顶的金云之中，天边门楼林立、旌旗飘扬，在更辽远的天壁上镶嵌着许多带有天然石拱和瀑布的洞天，
戚解觉得脚下不稳，低头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眼眶，一个骷髅，黄金骷髅的眼眶。
好多黄金骷髅，戚解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黄金尸骸组成了大地，起伏着堆砌至地平线。
紧接着戚解就听到整片天空回荡起一片靡靡之音。
“太上玉真，皇精相连，三元英气，太玄紫辰，九霄挺明，五华生烟，黄阙金室，中有元母。”
“进来吧。”
马螃和佟一心跪拜于地，戚解则悬浮在二人之间。
“遵命。”
二人起身上前穿过大堂，在经过高座时恭敬地特地绕开，戚解也被操纵着从一旁乖乖飘过。
垂帘之后是一片方型水池，上面点缀着粉白渐变的荷花和翠绿的莲叶，池上有三道紧贴水面的桥路，桥路中央铺着镂空的黄金，用绿玉做边，红木做扶手，虽然用料可谓华贵至极，但未免有些浮夸，品味实在是糟糕。
中间那道桥上站着一位男子，戴通天冠，内着玄黄圆领袍，外披黑底紫绶衣，眉岭高耸，眼角温润，只见他不时向水池中抛洒鱼食，却不见有鱼群争抢。
水池上方悬挂着欣长的薄纱，一直垂落至接近人高的位置，微风撩过时，掀起薄纱曼妙地飘荡，倒是一道颇有意境的画面。
“禀报师尊，人已经带来了。”马螃恭敬地俯首道。
“怎么花了这么久？”男人平淡地问道。
马螃一惊，声音愈发恭敬，以至于有些谄媚：“平复血湖花了点时间。”
“山伯怎么样？”男子继续问道，说话间又撒下一捧鱼食，但戚解还是不见鱼群有动静。
“被他杀了。”马螃道。
“嗯，”男子似乎并不生气，拍拍手道“把他放下来吧。”
“是。”马螃随手一指，贴在戚解胸口的金符点点消失，金文也渐渐褪色。
提升他的力量消失后，落地的戚解活动了一下手腕，立刻就将警戒的眼神投向这位“师尊”。
“呵，有失仪表啊。”男人轻笑了一声，屈指弹动，一道青光打在戚解身上，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一身灰色的练功服立刻爬上他的身体，好像从肉里长出来一样瞬间套在了戚解的身上。
同时戚解感到身上的血污、秽臭也一扫而空，皮肤瞬间变得清爽无比。
做完这一切，男人转过身去，负手背对三人道：“从今天起，戚解，你就是我的第七位弟子了。”
“什么？”马螃失声道。
“嗯？”男人淡漠地看了他一样，不怒自威的气场刹那间笼罩了整座水池。
“弟子……无心冒犯！”马螃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不迭地叩首磕头，额头砸地敲得邦邦响。
男人没和他计较，继续道：“日常生活由你的几位师兄教理，至于修炼，为师明日抽个时间专门指导你。”
这……怎么突然就被收为徒弟了……
佟一心见戚解默然不语，于是提醒道：“七师弟还不却快快拜见师尊？能做师尊的弟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祉。”
戚解反应过来，立刻下拜道：“弟子戚解，拜见师尊。”
“嗯，很好”男人十分满意“我乃乌阍道人，你既已拜入本道门下，自不会亏待于你，只要谨记恪守道门戒律，刻苦钻研法藏经箓，则成仙之事指日可待。”
“需知求道最考究人之恒常心，为师最注重的就是勤能补拙、自强不息。”
乌阍道人抚摸着红木扶手道：“一心，戚解就交给你了，就让他住甲酉那间房吧，剩下的你自己安排不必禀报于我。”
“遵命。”佟一心拜首道。
“行了，退下吧。”乌阍道人大手一挥。
“弟子告退。”
三人一同告辞，戚解也有样学样地跟着突然变成他师兄的两人，后退着撤出垂帘，然后转身快步离开大堂。
一出大门，马螃不屑一顾地瞥了戚解一眼，冷哼一声后召出符纸飞离山门。
“戚师弟，”佟一心拱手笑道“先前不知师尊的安排，对师弟多有得罪，如今既是同门，还望师弟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不敢，”戚解道“不知师尊所说的道门戒律是……还望佟师兄为我解惑。”
“好说，戚师弟，那我们边走边聊？”说罢佟一心带路，戚解紧跟其后。
一路上能碰到不少“奴仆”，这些人看见戚解佟一心二人后都惊恐地下跪拜叩，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拜见仙师”或“参见大天师”之类的话。
“佟师兄，这些人是？”戚解问道。
“这些是山上的仆役，都是凡人，”佟一心轻蔑道“这些年来师尊他老人家仙游四方，得到了不少凡人的追随，都是些没什么仙根痴心妄想的蠢货，不过师尊心善，不忍直接拒绝他们，于是引他们来这山上的斩心殿，让他们在此处做事，过得几年等他们发现自己没法修炼后，自会下山还俗。”
斩心殿，说的应该是刚才参拜乌阍道人的那座大殿吧？有名字也不刻牌匾……
“那他们为何这么惧怕我们？”
“呵，弱者恐惧强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二人下了石阶，戚解仍回头望了眼匍匐在地的凡人们，嘀咕道：“既无仙根直接拒绝就好了，他们现在上山是见了仙人了，他们家人怎么办？”
“戚师弟和师尊一样心善啊，怪不得师尊他老人家愿意收你为徒。”佟一心感叹道。
戚解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在众师兄中辈分最低，岂敢和师尊相提并论？”
“对了，师弟啊，这山门看着阔气，可里面的规矩小气得很，头一条就是尊师重道，师尊他老人家最看重这点，记住了，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唯独对师尊的敬重必须时刻装心里，”佟一心拍了拍戚解的肩膀“还是师弟你悟性高啊，本门最大的规矩这就让你看出来了。”
这时，一座小院子出现在戚解视野中，院子中有个很高的东西凸出来，顶端看起来像大号唢呐。
“这里是丹房，咱们师兄弟几人吃得丹药都从这里出来。”
“师尊会炼丹？”
“是只有师尊会炼丹，整个山门只有丹房是我们这些修炼弟子不能碰的，炼丹是由师尊号令那些凡人操作的。”
“师兄们也不会？”
“师尊说丹药在未成仙之前不得触碰，以免染上旁门左道的赖子习气，落了修仙最看重的养性功夫。”
戚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佟一心领着戚解一路闯过丹房，其后是符箓室、练功室、静心室、伙房……最后来到了山门靠边缘位置的一排房屋。
房屋中紧前边的是带院落的小屋，后面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小矮房。
“你看，前边这些就是我们居住的甲字号，后面是那些凡人住得乙丙丁字号。”
二人来到一处院落，小院外墙用青瓦混合砂浆砌成，刷灰漆，屋顶统一铺筒瓦，看起来干净，但和斩心殿那一圈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戚解倒是不在意阔不阔气，只是奇怪为何同在一个山门，风格差别这么大……恐怕还是因为所谓的“尊师重道”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佟一心揭下贴在对开门正中的镇宅符踏入院内，挨个指着各个房间道。
“那儿是卧房，这儿是茅厕，这儿是大堂……伙食不用担心，会在到点后由伙房送来，师弟要是馋得慌也可以自己掏钱让伙房加餐。”
“山门中的常态就是修炼，师尊只负责指点，修炼靠自己，你要是走得动关系也能请教其他师兄，不过他们就未必像我这么客气了。”
“其实除这些外就没重要的事了，门中俗务由凡人代理，你我师兄弟只需刻苦修行即可。”
“门中一切师尊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只需按图索骥，则一切都无纰漏，周行如常。”
“好了，就先这样吧，戚师弟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我，我就住在甲巳房，稍晚点我会嘱托奴仆给你送几件换洗衣物来。”
佟一心告辞后，戚解关上甲酉房的木门，看着小院只觉今日遭遇仿佛做梦。
先是在遍布尸骸的山崖底部醒来，接着被那条叫“山伯”的人脸蜈蚣袭击，然后被马螃佟一心擒至斩心殿，然后峰回路转被乌阍道人收入门下，然后在此定居，这………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解来到卧房，在里面找到一面镜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容貌。
干净的灰色练功服，有些清瘦的脸颊，左眼眼角有颗泪痣，唯一奇特的就是两支眼睛的瞳孔颜色不一样，左眼是普通的黑色，右眼则是血红色。
“这是之前被蜈蚣打得充血了吗？”戚解靠近镜面扒开眼皮，不过看起来这血红并不是血丝，而是单纯的红，天生的红。
“咚咚咚——”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让戚解一惊，旋即想到应该是佟一心派人来送东西了。
他打开门，看到一位穿着粗麻的黑瘦少年捧着一沓衣物站在门外，戚解开门后立刻跪倒在地高高举起双手的衣物道：“佟仙师吩咐小人给大人送来衣物。”
戚解想要将其扶起，他却死跪不起，惊恐道：“小人无罪，小人无罪啊！”
这一下戚解更奇怪了，自己只是要他起来，怎么反应这么夸张？
戚解柔声道：“你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你老实告诉我为何不愿起身。”
少年畏畏缩缩地抬眼看了戚解一眼，就立刻又低下头去道：“上次赵小米就给仙师送过东西，听说被邀入院内后就再也没出来了。”
赵小米……戚解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道“他是给哪位仙师送东西的？送的什么？”
“这……仙师们的事小人不知。”少年道。
“兴许是他下山去了吧？你们要是觉得修仙无望后就可以离开山门了不是吗？他没告诉你吗？”戚解拿起衣服顺口道。
少年却抬头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起身告退默默离开了这里。
戚解把衣服夹在腋下，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少年，还有这里的其他凡人，他们到底在怕什么？真的只是佟一心说得弱者畏惧强者？
戚解就这样满含疑惑地结束了一天，脑中萦绕着关于自己和这座山门的秘密，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见没有鳞甲的龙躯盘旋在头顶的金云之中，天边门楼林立、旌旗飘扬，在更辽远的天壁上镶嵌着许多带有天然石拱和瀑布的洞天，
戚解觉得脚下不稳，低头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眼眶，一个骷髅，黄金骷髅的眼眶。
好多黄金骷髅，戚解环顾四周，漫山遍野的黄金尸骸组成了大地，起伏着堆砌至地平线。
紧接着戚解就听到整片天空回荡起一片靡靡之音。
“太上玉真，皇精相连，三元英气，太玄紫辰，九霄挺明，五华生烟，黄阙金室，中有元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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