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蛊人
第二天戚解醒得非常早。
实际上昨晚他睡得也不是很好，醒来后依旧被缠人的诡异梦境困扰得有些迷糊。
直到朝脸上拍了把清水，他才重新回忆起尸堆血湖、人脸蜈蚣、马螃、佟一心、斩心殿、乌阍道人和那些莫名畏惧着自己的凡人。
“既然乌阍道人说要抽空，那在他召见我前，还是不要乱跑了”
戚解很想走一遍山门，但考虑到佟一心提到过的规矩，心想还是不要做会忤逆惹乌阍道人的事了。
戚解爬上墙头，看到已有凡人从后面的小矮房里走出来了，只是此时时间尚早，估计是准备朝食劈柴烧水的人。
戚解看到走上前截住一人，周围的凡人看到他是从仙师们居住的甲字号房走出来的，立刻磕头。
“起来，都起来，”戚解凭借力量优势强硬地将他们一个个拉起来“你们都是为什么上山求仙？还有为何这么惧怕仙师？”
这些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回答。
戚解略一思索，便承诺道：“放心，你们告诉我的话我不会说给其他仙师，但讲无妨。”
“真…真的？”有一人怯生生地问道，但立刻被身边的同伴一把拉住。
戚解见有人送口，立刻发誓道：“若有违背，五雷轰顶。”
“我看这位仙师脸生，莫不是新来的？”
“你疯了，这些……”
说话之人刚想开口，意识到还有仙师在场，立刻闭口不言了。
“快走吧，还得准备早饭呢………”
“就是就是……”
众人接连向戚解行礼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戚解见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寻到答案，无可奈何地返回甲酉房中。不过虽然没有解惑，但凡人的反应也足以证明戚解的疑惑是正确的———山门之中的确还藏有乌阍和佟一心没告诉他的隐秘。
“算了，既然暂时搞不清楚，就先专注于能搞清的事情上吧……”
戚解站在院子中央仰望头顶，做出半蹲的姿势，接着脚底发力“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他踩出蛛网状的辐射裂纹，身体拖着残影攀升至足有十丈高的天空。
“啊哈哈哈———”戚解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跃竟然能蹦这么高，惊喜交加地在升至最高处时俯瞰整座山脉，仿佛自己此刻也成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惨叫着坠落下去。
“砰！”
小院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戚解四仰八叉地趴在里面，爬起来后不出所料地没有伤口。
“连疼都不疼……乌阍收我为徒难道是看中了这具身体的强度吗？这是仙根的标志？我那六个师兄也这么强？”
他又接连检验了四肢、五官的水准，发觉这具尸体的确不同凡响，各方面表现都远超凡人。
只有一点，记忆残缺，或者说压根就没记忆，除了昨天傍晚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和名字外，戚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
“戚仙师，早饭做好了。”
戚解沾满尘土地从门后走出，在送饭者奇怪的注视下接过食盒道了声谢，而后转身用脚把门踢上。
戚解没有急着吃饭——他忍饥挨饿的能力似乎也挺强的，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沾身体也没反应——先去浴池里洗了洗身子。
这浴池大概七八尺见方，像个大号水桶，泉水从池子下方的小孔里不停流出，也不知道泉眼在哪。
戚解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黑色收袖圆领袍，在大堂的书桌上摆开食盒，嗯，以朝食而言配置相当重口啊……三个拳头大的白馍，一罐白粥，一小罐红烧肉、一罐卤牛肉、一罐鸡汤、几碟咸菜、两颗鸡蛋。
戚解本来是没多饿的，结果打开红烧肉的瞬间肉香夹杂酱香直冲鼻腔，一下子勾起了他的馋虫。
戚解不由分说的抓起白馍，第一筷子就是一块红烧肉，只觉得肉汁满溢、肥而不腻，瘦肉部分精炖得恰到好处，不柴又和肥肉泾渭分明。
白粥软烂甜口，牛肉弹韧劲道，鸡汤鲜浓浑厚，咸菜腌制入味，在肉的间隙缓和了胃袋的腻味。
一刻钟后，“不怎么饿”的戚解消灭了所有食物，唇齿间存留的余香都够他回味良久了。
他收拾好餐盒打算还给伙房，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刚才送饭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
“你……你没走？”
“小人要等仙师用膳完毕后，收回餐盒再回伙房。”
“那你吃过早饭了？”
“吃了啊，今天还有两个白馍呢！”
戚解愣住了，连忙抓过对方的手问道：“你们早餐一般都吃什么？”
“就……白馍啊？有时是贴饼。”对方答道。
“没有肉？”戚解问道。
“仙师说笑了，肉是各位仙师吃的，小人贱仆一个哪配吃肉啊。”对方谄笑道。
戚解沉默了，半晌后他把餐盒交于对方道：“多谢。”
送走了送饭的凡人，戚解觉得自己更进一步了解了山门，只不过和他想得相去甚远，这真相并不像佟一心描述的那样美好。
“倏———”
一道白光从天空降下，在戚解疑惑的目光中，白光化作一张飘浮在他面前的白符，一阵抖动后传出乌阍道人的声音。
“戚解，持此符来见为师。”
语罢白光飘入戚解手中，他收起符箓关上甲酉房的大门，循着昨日佟一心带过的路径抵达了斩心殿。
虽然是第二次见，但这座恢宏宫殿所带来的震撼丝毫不减昨日。
他走入大堂，回忆着昨日师兄的动作，单膝下跪行礼道：“徒儿戚解，拜见师尊。”
“进来吧。”
戚解进入帘后，看到乌阍道人还站在昨天的位置，好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一样。
“徒儿戚解，拜见师尊。”
“戚解，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惑吧？”
乌阍道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话锋直捣黄龙。
“为什么会苏醒在一堆尸体中，人脸蜈蚣为什么要攻击你，为什么我要收你为徒，这座山门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猜你很想知道这一切吧？”
乌阍道人的每一个字都在戚解的心头上狠狠敲下一颗钉子，他的话要比刚才的朝食还要钓胃口。
“请师尊解惑！”戚解叩首恭敬道，人对于秘密的好奇心超过世间的一切，对于自身秘密的好奇心更是如此。
“你过来。”乌阍道人道。
戚解起身，踱步至其身旁。
“戚解，你记住了，接下来我说得话你不要告诉第二个人，连你那六个师兄也不行，特别是他们！”
这么严重？连自己的徒弟都要瞒着？戚解边想边答道：“出于师尊之口，入于徒儿之耳，再无外人知晓。”
“很好，果然心性纯善，”乌阍道人说到心性纯善四个字时不禁叹了口气“我当年要是能在这方面上点心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戚解，你可知五虫之说？”
“徒儿愚陋，不知何为五虫之说。”戚解老实答道。
“天均九野，地分八州，生灵也有属类门别之分。”
“五虫便是自然生灵的五种类别。”
“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
“羽毛甲鳞倮，是为五虫，此乾坤之美类，禽兽万物之数也。”
“但是，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五虫的，戚解，你可曾听说过蛊巫？自此黑石崖往西，去地千万公里之外，有一国号白廪，国君称廪君，国中有修士号称蛊巫，善养虫。”
“其养虫之术，取瓦罐竹笼于阴邪之地，采百毒之物饲其内，令其自相残杀，百日后下顶盖，得唯余之虫，此虫有奇效，唤之为蛊。”
“蛊者，皿中虫也，蛊就是人为制造出的生命，蛊虫也不是只有甲虫之属，羽虫之禽鸟，毛虫之猛兽，鳞虫之龙鱼，甚至倮虫之人，也可以人为制造。”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怎么………
“戚解，你便是为师制造出来的蛊倮之虫，是蛊人。”
戚解脑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地呆立当场。
蛊人……我是蛊人……所以才没有记忆……所以身体这么强大……
戚解双眼失神，仿佛世界全然崩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曾以为理所当然拥有的“人格”和“存在”都是虚假的，自己就和地上的石头、天上的云彩一样。
“不以言为主，则不违其常；不以名为常，则不离其真；不以为为事，则不败其性；不以执为制，则不失其原。”
乌阍道人一把握住戚解的肩膀，支撑住他因受到巨大冲击而摇摆不定的双脚。
“你觉得自己是人造的，就没有了意义和价值？你认为只有天造地设的才有价值？”
“徒儿，为师倒要问问你，天地把我造出来又有什么价值呢？我的价值和意义，难道是因为从什么中诞生所以产生的吗？”
“不，我的价值和意义全都是由我决定的，我认为什么是有价值的，我就践行它，因此它就有了意义。”“凡物之所以存，乃反其形；功之所以克，乃反其名。夫存者不以存为存，以其不忘亡也；安者不以安为安，以其不忘危也。”
“修仙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耽于形色物体，要跨过色相这道槛，看出内在的实质。”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我、你、石头、流水，这些一切的诞生并无差别，都是天道常理运转的结果，只不过我是直接的结果而你是间接的结果。”
“徒儿！现在才是你是否迈出修仙这一步的关键，勘破这层妄相，你就能踏上仙路，走出比为师还要远的道路。”
“决定吧，戚解！”
乌阍的谆谆教导中，戚解的神智再次复归魂体，他揉了揉额头，慢慢道：“师尊所言正是徒儿所想，从此以后徒儿为师尊马首是瞻，助师尊登临仙班。”
“很好，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不过，师尊制造我总有个缘由吧？徒儿我想知道师尊的这个缘由究竟是什么？”
乌阍闻言，沉默了几息后，叹了口气道：“为师多希望你听了接下来的话，还能继续这么尊重我，不过为师绝不会瞒你，你是被我造出来的，这是为师的责任啊。”
“戚解，这一切都是为师的罪业。”
实际上昨晚他睡得也不是很好，醒来后依旧被缠人的诡异梦境困扰得有些迷糊。
直到朝脸上拍了把清水，他才重新回忆起尸堆血湖、人脸蜈蚣、马螃、佟一心、斩心殿、乌阍道人和那些莫名畏惧着自己的凡人。
“既然乌阍道人说要抽空，那在他召见我前，还是不要乱跑了”
戚解很想走一遍山门，但考虑到佟一心提到过的规矩，心想还是不要做会忤逆惹乌阍道人的事了。
戚解爬上墙头，看到已有凡人从后面的小矮房里走出来了，只是此时时间尚早，估计是准备朝食劈柴烧水的人。
戚解看到走上前截住一人，周围的凡人看到他是从仙师们居住的甲字号房走出来的，立刻磕头。
“起来，都起来，”戚解凭借力量优势强硬地将他们一个个拉起来“你们都是为什么上山求仙？还有为何这么惧怕仙师？”
这些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回答。
戚解略一思索，便承诺道：“放心，你们告诉我的话我不会说给其他仙师，但讲无妨。”
“真…真的？”有一人怯生生地问道，但立刻被身边的同伴一把拉住。
戚解见有人送口，立刻发誓道：“若有违背，五雷轰顶。”
“我看这位仙师脸生，莫不是新来的？”
“你疯了，这些……”
说话之人刚想开口，意识到还有仙师在场，立刻闭口不言了。
“快走吧，还得准备早饭呢………”
“就是就是……”
众人接连向戚解行礼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戚解见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寻到答案，无可奈何地返回甲酉房中。不过虽然没有解惑，但凡人的反应也足以证明戚解的疑惑是正确的———山门之中的确还藏有乌阍和佟一心没告诉他的隐秘。
“算了，既然暂时搞不清楚，就先专注于能搞清的事情上吧……”
戚解站在院子中央仰望头顶，做出半蹲的姿势，接着脚底发力“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他踩出蛛网状的辐射裂纹，身体拖着残影攀升至足有十丈高的天空。
“啊哈哈哈———”戚解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跃竟然能蹦这么高，惊喜交加地在升至最高处时俯瞰整座山脉，仿佛自己此刻也成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惨叫着坠落下去。
“砰！”
小院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戚解四仰八叉地趴在里面，爬起来后不出所料地没有伤口。
“连疼都不疼……乌阍收我为徒难道是看中了这具身体的强度吗？这是仙根的标志？我那六个师兄也这么强？”
他又接连检验了四肢、五官的水准，发觉这具尸体的确不同凡响，各方面表现都远超凡人。
只有一点，记忆残缺，或者说压根就没记忆，除了昨天傍晚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和名字外，戚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
“戚仙师，早饭做好了。”
戚解沾满尘土地从门后走出，在送饭者奇怪的注视下接过食盒道了声谢，而后转身用脚把门踢上。
戚解没有急着吃饭——他忍饥挨饿的能力似乎也挺强的，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沾身体也没反应——先去浴池里洗了洗身子。
这浴池大概七八尺见方，像个大号水桶，泉水从池子下方的小孔里不停流出，也不知道泉眼在哪。
戚解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黑色收袖圆领袍，在大堂的书桌上摆开食盒，嗯，以朝食而言配置相当重口啊……三个拳头大的白馍，一罐白粥，一小罐红烧肉、一罐卤牛肉、一罐鸡汤、几碟咸菜、两颗鸡蛋。
戚解本来是没多饿的，结果打开红烧肉的瞬间肉香夹杂酱香直冲鼻腔，一下子勾起了他的馋虫。
戚解不由分说的抓起白馍，第一筷子就是一块红烧肉，只觉得肉汁满溢、肥而不腻，瘦肉部分精炖得恰到好处，不柴又和肥肉泾渭分明。
白粥软烂甜口，牛肉弹韧劲道，鸡汤鲜浓浑厚，咸菜腌制入味，在肉的间隙缓和了胃袋的腻味。
一刻钟后，“不怎么饿”的戚解消灭了所有食物，唇齿间存留的余香都够他回味良久了。
他收拾好餐盒打算还给伙房，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刚才送饭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
“你……你没走？”
“小人要等仙师用膳完毕后，收回餐盒再回伙房。”
“那你吃过早饭了？”
“吃了啊，今天还有两个白馍呢！”
戚解愣住了，连忙抓过对方的手问道：“你们早餐一般都吃什么？”
“就……白馍啊？有时是贴饼。”对方答道。
“没有肉？”戚解问道。
“仙师说笑了，肉是各位仙师吃的，小人贱仆一个哪配吃肉啊。”对方谄笑道。
戚解沉默了，半晌后他把餐盒交于对方道：“多谢。”
送走了送饭的凡人，戚解觉得自己更进一步了解了山门，只不过和他想得相去甚远，这真相并不像佟一心描述的那样美好。
“倏———”
一道白光从天空降下，在戚解疑惑的目光中，白光化作一张飘浮在他面前的白符，一阵抖动后传出乌阍道人的声音。
“戚解，持此符来见为师。”
语罢白光飘入戚解手中，他收起符箓关上甲酉房的大门，循着昨日佟一心带过的路径抵达了斩心殿。
虽然是第二次见，但这座恢宏宫殿所带来的震撼丝毫不减昨日。
他走入大堂，回忆着昨日师兄的动作，单膝下跪行礼道：“徒儿戚解，拜见师尊。”
“进来吧。”
戚解进入帘后，看到乌阍道人还站在昨天的位置，好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一样。
“徒儿戚解，拜见师尊。”
“戚解，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惑吧？”
乌阍道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话锋直捣黄龙。
“为什么会苏醒在一堆尸体中，人脸蜈蚣为什么要攻击你，为什么我要收你为徒，这座山门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猜你很想知道这一切吧？”
乌阍道人的每一个字都在戚解的心头上狠狠敲下一颗钉子，他的话要比刚才的朝食还要钓胃口。
“请师尊解惑！”戚解叩首恭敬道，人对于秘密的好奇心超过世间的一切，对于自身秘密的好奇心更是如此。
“你过来。”乌阍道人道。
戚解起身，踱步至其身旁。
“戚解，你记住了，接下来我说得话你不要告诉第二个人，连你那六个师兄也不行，特别是他们！”
这么严重？连自己的徒弟都要瞒着？戚解边想边答道：“出于师尊之口，入于徒儿之耳，再无外人知晓。”
“很好，果然心性纯善，”乌阍道人说到心性纯善四个字时不禁叹了口气“我当年要是能在这方面上点心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戚解，你可知五虫之说？”
“徒儿愚陋，不知何为五虫之说。”戚解老实答道。
“天均九野，地分八州，生灵也有属类门别之分。”
“五虫便是自然生灵的五种类别。”
“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
“羽毛甲鳞倮，是为五虫，此乾坤之美类，禽兽万物之数也。”
“但是，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五虫的，戚解，你可曾听说过蛊巫？自此黑石崖往西，去地千万公里之外，有一国号白廪，国君称廪君，国中有修士号称蛊巫，善养虫。”
“其养虫之术，取瓦罐竹笼于阴邪之地，采百毒之物饲其内，令其自相残杀，百日后下顶盖，得唯余之虫，此虫有奇效，唤之为蛊。”
“蛊者，皿中虫也，蛊就是人为制造出的生命，蛊虫也不是只有甲虫之属，羽虫之禽鸟，毛虫之猛兽，鳞虫之龙鱼，甚至倮虫之人，也可以人为制造。”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怎么………
“戚解，你便是为师制造出来的蛊倮之虫，是蛊人。”
戚解脑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地呆立当场。
蛊人……我是蛊人……所以才没有记忆……所以身体这么强大……
戚解双眼失神，仿佛世界全然崩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曾以为理所当然拥有的“人格”和“存在”都是虚假的，自己就和地上的石头、天上的云彩一样。
“不以言为主，则不违其常；不以名为常，则不离其真；不以为为事，则不败其性；不以执为制，则不失其原。”
乌阍道人一把握住戚解的肩膀，支撑住他因受到巨大冲击而摇摆不定的双脚。
“你觉得自己是人造的，就没有了意义和价值？你认为只有天造地设的才有价值？”
“徒儿，为师倒要问问你，天地把我造出来又有什么价值呢？我的价值和意义，难道是因为从什么中诞生所以产生的吗？”
“不，我的价值和意义全都是由我决定的，我认为什么是有价值的，我就践行它，因此它就有了意义。”“凡物之所以存，乃反其形；功之所以克，乃反其名。夫存者不以存为存，以其不忘亡也；安者不以安为安，以其不忘危也。”
“修仙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耽于形色物体，要跨过色相这道槛，看出内在的实质。”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我、你、石头、流水，这些一切的诞生并无差别，都是天道常理运转的结果，只不过我是直接的结果而你是间接的结果。”
“徒儿！现在才是你是否迈出修仙这一步的关键，勘破这层妄相，你就能踏上仙路，走出比为师还要远的道路。”
“决定吧，戚解！”
乌阍的谆谆教导中，戚解的神智再次复归魂体，他揉了揉额头，慢慢道：“师尊所言正是徒儿所想，从此以后徒儿为师尊马首是瞻，助师尊登临仙班。”
“很好，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不过，师尊制造我总有个缘由吧？徒儿我想知道师尊的这个缘由究竟是什么？”
乌阍闻言，沉默了几息后，叹了口气道：“为师多希望你听了接下来的话，还能继续这么尊重我，不过为师绝不会瞒你，你是被我造出来的，这是为师的责任啊。”
“戚解，这一切都是为师的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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