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成全
“这就是第三次天灾。”
乌阍的声音和腐肉搅动的声音缠在一起，不过戚解听在耳中，最响的还是要属触手拨弄自己脏器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倒不是有多响，主要是很疼，太他妈疼了。
乌阍张开双手——也就是两根腐肉条——做出拥抱上天的姿势。面前的一切是多么令人陶醉，自己大计得逞，门下的叛逆弟子尽皆重伤竭力，哦，远处那三个也不行了，呵，为了防止自己使用符法，这三个白痴从始至终一直在维持那个巨大道袍，现在终于没力气了吧？
“呵呵……哈哈哈！”在李尚骆三人撤去三才禳星奇门术后，斩心殿，曾为斩心殿的废墟上除了乌阍自己就再也没有站着的人了。
“老头……你招来天灾……你也活不久了！就算你延寿成功，这次天灾……”戚解断断续续道“天…天灾也会要了你的命！”
乌阍露出笑容：“再告诉你件事吧，其实没有天灾这场延寿计划也会失败。”
戚解一愣。
“相信曹丙武这厮已经告诉你了吧？没错，这是生魂转摄大法的阵法，这道法门的效果是将魂魄锚定到一具崭新肉体里，从而实现延寿。”
“生魂转摄大法很完美，几乎没有后遗症，也不存在隐患，只是有几个缺点，一是生魂转摄大法需要鲜活肉体，也就是说必须是活人，不能是死人。”
“但是生魂转摄大法并不能加强魂魄侵占能力，一般的活人都是有三魂七魄的，魂魄与肉身结合牢固，要侵占他们夺取肉身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解决方法就是制造一个魂魄不稳定的蛊人！”
“但解决了此点还不算完，真正让生魂转摄大法鲜为人知的是它的第二个缺点。”
“那就是消耗。生魂转摄大法是摄取肉身，而且必须是使用者肉身来作为牺牲的，换句话说使用这个法门是肯定要抛弃原来的肉身的。”
“但我用符法操纵凡人试验之后发现了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原主的肉身都不可能满足消耗量。”
戚解注意到黑罩表面开始泛起白色的光点，乌阍看到后似乎相当开心，声音兴奋道：“一般人到这也就放弃了，但为师不一样，那本太一浑身经提醒了我，我要夺你肉身必定会有灾劫，那就用太一法门，将灾劫转化为我的血肉补充到生魂转摄大法之中！”
“如此一来即能解决问题，还能除去灾劫，一石二鸟。”
除咒说的原来是这个吗……戚解觉得这老头撒谎还挺有根据啊，就是编造水准有点差。
躺在地上的大师兄俄而暴起，他一挥手甩出那根贴满符箓的手指，咆哮道：“老头！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手指朝着天空中那颗头颅插去，结果半道上这根手指开始诡异地变异起来，整根手指表面不停生长出一根根手臂。手臂开始时如婴儿般稚嫩，很快长成青年然后是成人大小，最后抽干手指中的所有血肉，变成了一堆干巴巴的枯瘦手臂。
“嘶！”
曹丙武捂头痛呼，大叫不已。
乌阍幸灾乐祸道：“大帝手指都被你给霍霍了，小心六天宫那帮鬼官鬼将来找你麻烦！”
姜还是老的辣，戚解有些失神地想到，运用天灾这招实在是惊世骇俗，如此神来一笔正是令此间局势一锤定音的关键。
可惜，大师兄失去了手指后再无可能与乌阍对抗，被三才阵抽干了的三位师兄更是指望不上了，而戚解自己也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漆黑卷须虽然没要他的命但也耗光了他的体力。
死局。
已无任何翻盘可能。
戚解此时忽然有些悔悟，也许一开始自己就掉入了死局，回顾过往，这一切都是乌阍道人的设计，自己的诞生、收徒、赵小米那件事。
阴暗……不，用“现实”形容更好，现实点想想，也许连马螃入魔都是他设计好的呢？说不定就是乌阍为了提前剪除大师兄的羽翼而设下的阴谋，还顺带着重伤了佟一心这么个潜在的敌对力量。
想到这里戚解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一开始就用彭琚偷袭这老头一手，打他个措手不及了。但他对几位师兄心存忌惮，所以一直藏招到现在，没成想现在却便宜了乌阍道人。
“老头，你…从最开始…就…就设计好了？”戚解艰难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干涸了。
“设计……自然是设计的，”乌阍大方地承认了“不过为师只在延寿一事上撒了谎，其他诸如蛊人的事和交给你的东西全都是真的，包括那卷竹简。”
竹简…还有这么个东西来着，自己都快把这茬忘了。
戚解忽然一愣。
竹简……交给我的东西……延寿……天灾……天灾？
他连忙动用最后一丝气力把伏虫调出，颤抖着从中取出一个锦袋后，倒扣袋口倒出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这一幕被正准备吸收天灾的乌阍看在眼里，顿时脑中一震，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拿着的是、是什么？”乌阍其实知道那是什么，那还是他亲手送给戚解的东西————咒枣。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有咒枣？按照太一浑身经的记载，离魂症应该已经发作过数次了，我一共才给你了五颗咒枣……我算好的，我算好的你的咒枣一定会吃完，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咒枣！”
“咕嘟～”喉咙滑动间吞咽声起，戚解压根不想和这老头废话，直接塞了颗咒枣下肚。
“天灾既然是你成功的关键，那我正好用你的咒枣驱散天灾，呵呵，师尊……”戚解露出疲惫的笑容“成全我吧！”
“不—————”在乌阍的咆哮声中，穹顶的人头收回了从眼球中垂下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缩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而那道裂缝也缓缓闭合，消弭于无形。
天空澄净，复归寻常，一场天灾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消失了，随之陨落的是乌阍道人沉重的梦想。
失去力量来源的黑色罩子崩溃溶解，和其他诡异一同化入秋日的午后阳光中，几番折腾下来斩心殿只剩断壁残垣，外面的光线毫无遮挡的直射进来，将戚解那开了好几个窟窿的身体纳入暖阳的怀抱中。
乌阍的烂泥腐肉身躯无力掉落在一地瓦砾中，他的延寿大计以及更高远的、不知是否存在的梦想与斩心殿一同埋葬，再也没有复起的机会了。
“你……你的离魂症……到底发作了几次……”渐渐腐烂融化的乌阍喃喃道，戚解则靠着水桥的矮栏杆撑住，斜视着这位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枭雄。
“一次都没有。”戚解冷冷道。
“怎……怎么可……呜哇……”乌阍在惊异中没来得及说完遗言，就彻底沦为一摊腐肉烂泥混合物了。
戚解不知道事情结没结束，他甚至没有任何余力去验证乌阍到底死透了没有，实际上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想不到结束得这么突然啊，咒枣……呵呵，居然是咒枣，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戚解感叹一声，转过头去想看看自己那帮东倒西歪的师兄还有几个能动时，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此时此刻，他最不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人。
观婵。
她一席粗布麻衣，秀发披散，在山风中凌乱飘扬，手里还握着戚解送给她的匕首……艹，不是吧？
戚解瞬间就明白这姑娘的想法了——他知道观婵是一个外表柔顺但内在刚强的人。
她缓缓走到尚开七的面前，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仙师，如今却只能手无缚鸡之力地、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张在如此打扮下依旧难掩风华的面庞，如今正满溢着仇恨与怒火，一如戚解当初在石阶上遇见她时。
“父亲，母亲，女儿观婵今日为二老报仇！”
“救、救命，二师兄，四师弟，救我，救……”尚开七惊慌失措地向后爬去，观婵走到他身旁抓住衣领将他掀了个面，接着跪在他身侧高举匕首。
“等等，姑娘，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尚开七只能辩解，三才阵过后他连拿符箓的力气都没了。
观婵却只是觉得第一刀很顺，像滑进了对方的身体里一样，效果立竿见影，当场让这个叽叽歪歪不停为自己开脱的家伙住嘴了。
观婵本以为自己会很抗拒这种事，可捅完第一刀再捅第二刀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观婵机械地把利刃插入仇人的身体中，在尚开七越来越小的求饶声中，她第一次知道刀刃没入人肉原来会发出“扑哧”的声音。
她继续挥刺，即便尚开七毫无疑问地没气了后，依旧埋头苦“戳”，把这具尸体插得血肉模糊，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直到一刀捅歪戳到了地上。
这一刀将她虎口震得发麻，也让她逃出了麻木感。
观婵看着尸体，再环顾四周，虽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挑战着她的泪腺，但她还是决定先找戚解。
一路来到后殿，他开到肚子上全是血洞不比尚开七好多少的戚解，她默默地坐下来，含着泪花地抱住戚解的脑袋，却忽然听到这颗脑袋在出声！
“你……你跑这来干嘛？”戚解有气无力地道。
“戚仙师！你、你还……活着？”观婵惊喜地问道。
“不知道，还……还能撑多久，”戚解道“你…你跑这来干吗？不……不是叫你逃吗！”
观婵搂住戚解的尸体道：“我想了想，报仇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让你代劳算什么报仇啊，所以就半路折返回来了。”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戚解真想起身狠抽她一巴掌……
就在戚解想要说些什么时，只听“噗”的一声，两根青紫色的鬼手贯穿了存活的李剽、骆无咎，将二人从地上活活顶了起来，撑在了半空中。
“咕哇！”二人口吐鲜血，满脸惊愕地看向殿中那具缓缓起身的身影。曹丙武在他们的注视下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环顾一圈后，咧开嘴笑了出来。
“是我……是我！”他高举双手对天大叫，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表情狂热疯癫、如痴如醉。戚解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了，丹房的丹药可没这么快。
他笑了半天才放下双手，随手丢掉一个小瓶，然后志得意满道：“戚师弟，谢谢你啊，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你！是嘛，咒枣……这么好的东西我跟了这老头十几年都没拿过，他居然一次送了你五颗！”
戚解也吐出一口血，嘴巴里还有些颗粒感，好像是混进来的脏器碎片。上半身千疮百孔没一块好肉，疼得他也不清楚到底哪个内脏破了，或者是哪几个。
“师……兄，放过她。”戚解恳求道，曹丙武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师弟求人，他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戚解只是馋这个女人的身子罢了，没想到临死前都不忘为她求情，难道真爱上她了？
他沉默了几息，最后叹气道：“好，你也算是成全了师兄，既如此师兄我也成全你一回，我答应你。”
然而话音刚落，曹丙武翻手召出一张青紫鬼手朝二人抓去，漆黑鬼爪阴寒尖锐，丝毫没有避让观婵的意思。
“哈哈哈哈，我的好师弟，这女看到了这么多，你觉得她能走出此地吗！不若你二人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失为一桩美——”
曹丙武的大笑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就在鬼爪即将抓中戚观二人时，一道金光铁壁忽然拔地而起挡在他们面前，“铛”的一声弹开了鬼爪。
一道戚解阔别已久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和我想的有点出入啊。”
乌阍的声音和腐肉搅动的声音缠在一起，不过戚解听在耳中，最响的还是要属触手拨弄自己脏器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倒不是有多响，主要是很疼，太他妈疼了。
乌阍张开双手——也就是两根腐肉条——做出拥抱上天的姿势。面前的一切是多么令人陶醉，自己大计得逞，门下的叛逆弟子尽皆重伤竭力，哦，远处那三个也不行了，呵，为了防止自己使用符法，这三个白痴从始至终一直在维持那个巨大道袍，现在终于没力气了吧？
“呵呵……哈哈哈！”在李尚骆三人撤去三才禳星奇门术后，斩心殿，曾为斩心殿的废墟上除了乌阍自己就再也没有站着的人了。
“老头……你招来天灾……你也活不久了！就算你延寿成功，这次天灾……”戚解断断续续道“天…天灾也会要了你的命！”
乌阍露出笑容：“再告诉你件事吧，其实没有天灾这场延寿计划也会失败。”
戚解一愣。
“相信曹丙武这厮已经告诉你了吧？没错，这是生魂转摄大法的阵法，这道法门的效果是将魂魄锚定到一具崭新肉体里，从而实现延寿。”
“生魂转摄大法很完美，几乎没有后遗症，也不存在隐患，只是有几个缺点，一是生魂转摄大法需要鲜活肉体，也就是说必须是活人，不能是死人。”
“但是生魂转摄大法并不能加强魂魄侵占能力，一般的活人都是有三魂七魄的，魂魄与肉身结合牢固，要侵占他们夺取肉身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解决方法就是制造一个魂魄不稳定的蛊人！”
“但解决了此点还不算完，真正让生魂转摄大法鲜为人知的是它的第二个缺点。”
“那就是消耗。生魂转摄大法是摄取肉身，而且必须是使用者肉身来作为牺牲的，换句话说使用这个法门是肯定要抛弃原来的肉身的。”
“但我用符法操纵凡人试验之后发现了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原主的肉身都不可能满足消耗量。”
戚解注意到黑罩表面开始泛起白色的光点，乌阍看到后似乎相当开心，声音兴奋道：“一般人到这也就放弃了，但为师不一样，那本太一浑身经提醒了我，我要夺你肉身必定会有灾劫，那就用太一法门，将灾劫转化为我的血肉补充到生魂转摄大法之中！”
“如此一来即能解决问题，还能除去灾劫，一石二鸟。”
除咒说的原来是这个吗……戚解觉得这老头撒谎还挺有根据啊，就是编造水准有点差。
躺在地上的大师兄俄而暴起，他一挥手甩出那根贴满符箓的手指，咆哮道：“老头！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手指朝着天空中那颗头颅插去，结果半道上这根手指开始诡异地变异起来，整根手指表面不停生长出一根根手臂。手臂开始时如婴儿般稚嫩，很快长成青年然后是成人大小，最后抽干手指中的所有血肉，变成了一堆干巴巴的枯瘦手臂。
“嘶！”
曹丙武捂头痛呼，大叫不已。
乌阍幸灾乐祸道：“大帝手指都被你给霍霍了，小心六天宫那帮鬼官鬼将来找你麻烦！”
姜还是老的辣，戚解有些失神地想到，运用天灾这招实在是惊世骇俗，如此神来一笔正是令此间局势一锤定音的关键。
可惜，大师兄失去了手指后再无可能与乌阍对抗，被三才阵抽干了的三位师兄更是指望不上了，而戚解自己也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漆黑卷须虽然没要他的命但也耗光了他的体力。
死局。
已无任何翻盘可能。
戚解此时忽然有些悔悟，也许一开始自己就掉入了死局，回顾过往，这一切都是乌阍道人的设计，自己的诞生、收徒、赵小米那件事。
阴暗……不，用“现实”形容更好，现实点想想，也许连马螃入魔都是他设计好的呢？说不定就是乌阍为了提前剪除大师兄的羽翼而设下的阴谋，还顺带着重伤了佟一心这么个潜在的敌对力量。
想到这里戚解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一开始就用彭琚偷袭这老头一手，打他个措手不及了。但他对几位师兄心存忌惮，所以一直藏招到现在，没成想现在却便宜了乌阍道人。
“老头，你…从最开始…就…就设计好了？”戚解艰难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干涸了。
“设计……自然是设计的，”乌阍大方地承认了“不过为师只在延寿一事上撒了谎，其他诸如蛊人的事和交给你的东西全都是真的，包括那卷竹简。”
竹简…还有这么个东西来着，自己都快把这茬忘了。
戚解忽然一愣。
竹简……交给我的东西……延寿……天灾……天灾？
他连忙动用最后一丝气力把伏虫调出，颤抖着从中取出一个锦袋后，倒扣袋口倒出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这一幕被正准备吸收天灾的乌阍看在眼里，顿时脑中一震，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拿着的是、是什么？”乌阍其实知道那是什么，那还是他亲手送给戚解的东西————咒枣。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有咒枣？按照太一浑身经的记载，离魂症应该已经发作过数次了，我一共才给你了五颗咒枣……我算好的，我算好的你的咒枣一定会吃完，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咒枣！”
“咕嘟～”喉咙滑动间吞咽声起，戚解压根不想和这老头废话，直接塞了颗咒枣下肚。
“天灾既然是你成功的关键，那我正好用你的咒枣驱散天灾，呵呵，师尊……”戚解露出疲惫的笑容“成全我吧！”
“不—————”在乌阍的咆哮声中，穹顶的人头收回了从眼球中垂下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缩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而那道裂缝也缓缓闭合，消弭于无形。
天空澄净，复归寻常，一场天灾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消失了，随之陨落的是乌阍道人沉重的梦想。
失去力量来源的黑色罩子崩溃溶解，和其他诡异一同化入秋日的午后阳光中，几番折腾下来斩心殿只剩断壁残垣，外面的光线毫无遮挡的直射进来，将戚解那开了好几个窟窿的身体纳入暖阳的怀抱中。
乌阍的烂泥腐肉身躯无力掉落在一地瓦砾中，他的延寿大计以及更高远的、不知是否存在的梦想与斩心殿一同埋葬，再也没有复起的机会了。
“你……你的离魂症……到底发作了几次……”渐渐腐烂融化的乌阍喃喃道，戚解则靠着水桥的矮栏杆撑住，斜视着这位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枭雄。
“一次都没有。”戚解冷冷道。
“怎……怎么可……呜哇……”乌阍在惊异中没来得及说完遗言，就彻底沦为一摊腐肉烂泥混合物了。
戚解不知道事情结没结束，他甚至没有任何余力去验证乌阍到底死透了没有，实际上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想不到结束得这么突然啊，咒枣……呵呵，居然是咒枣，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戚解感叹一声，转过头去想看看自己那帮东倒西歪的师兄还有几个能动时，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此时此刻，他最不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人。
观婵。
她一席粗布麻衣，秀发披散，在山风中凌乱飘扬，手里还握着戚解送给她的匕首……艹，不是吧？
戚解瞬间就明白这姑娘的想法了——他知道观婵是一个外表柔顺但内在刚强的人。
她缓缓走到尚开七的面前，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仙师，如今却只能手无缚鸡之力地、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张在如此打扮下依旧难掩风华的面庞，如今正满溢着仇恨与怒火，一如戚解当初在石阶上遇见她时。
“父亲，母亲，女儿观婵今日为二老报仇！”
“救、救命，二师兄，四师弟，救我，救……”尚开七惊慌失措地向后爬去，观婵走到他身旁抓住衣领将他掀了个面，接着跪在他身侧高举匕首。
“等等，姑娘，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尚开七只能辩解，三才阵过后他连拿符箓的力气都没了。
观婵却只是觉得第一刀很顺，像滑进了对方的身体里一样，效果立竿见影，当场让这个叽叽歪歪不停为自己开脱的家伙住嘴了。
观婵本以为自己会很抗拒这种事，可捅完第一刀再捅第二刀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观婵机械地把利刃插入仇人的身体中，在尚开七越来越小的求饶声中，她第一次知道刀刃没入人肉原来会发出“扑哧”的声音。
她继续挥刺，即便尚开七毫无疑问地没气了后，依旧埋头苦“戳”，把这具尸体插得血肉模糊，把自己弄得满身是血，直到一刀捅歪戳到了地上。
这一刀将她虎口震得发麻，也让她逃出了麻木感。
观婵看着尸体，再环顾四周，虽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挑战着她的泪腺，但她还是决定先找戚解。
一路来到后殿，他开到肚子上全是血洞不比尚开七好多少的戚解，她默默地坐下来，含着泪花地抱住戚解的脑袋，却忽然听到这颗脑袋在出声！
“你……你跑这来干嘛？”戚解有气无力地道。
“戚仙师！你、你还……活着？”观婵惊喜地问道。
“不知道，还……还能撑多久，”戚解道“你…你跑这来干吗？不……不是叫你逃吗！”
观婵搂住戚解的尸体道：“我想了想，报仇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让你代劳算什么报仇啊，所以就半路折返回来了。”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戚解真想起身狠抽她一巴掌……
就在戚解想要说些什么时，只听“噗”的一声，两根青紫色的鬼手贯穿了存活的李剽、骆无咎，将二人从地上活活顶了起来，撑在了半空中。
“咕哇！”二人口吐鲜血，满脸惊愕地看向殿中那具缓缓起身的身影。曹丙武在他们的注视下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环顾一圈后，咧开嘴笑了出来。
“是我……是我！”他高举双手对天大叫，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表情狂热疯癫、如痴如醉。戚解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了，丹房的丹药可没这么快。
他笑了半天才放下双手，随手丢掉一个小瓶，然后志得意满道：“戚师弟，谢谢你啊，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你！是嘛，咒枣……这么好的东西我跟了这老头十几年都没拿过，他居然一次送了你五颗！”
戚解也吐出一口血，嘴巴里还有些颗粒感，好像是混进来的脏器碎片。上半身千疮百孔没一块好肉，疼得他也不清楚到底哪个内脏破了，或者是哪几个。
“师……兄，放过她。”戚解恳求道，曹丙武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师弟求人，他着实吃了一惊，本以为戚解只是馋这个女人的身子罢了，没想到临死前都不忘为她求情，难道真爱上她了？
他沉默了几息，最后叹气道：“好，你也算是成全了师兄，既如此师兄我也成全你一回，我答应你。”
然而话音刚落，曹丙武翻手召出一张青紫鬼手朝二人抓去，漆黑鬼爪阴寒尖锐，丝毫没有避让观婵的意思。
“哈哈哈哈，我的好师弟，这女看到了这么多，你觉得她能走出此地吗！不若你二人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失为一桩美——”
曹丙武的大笑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就在鬼爪即将抓中戚观二人时，一道金光铁壁忽然拔地而起挡在他们面前，“铛”的一声弹开了鬼爪。
一道戚解阔别已久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和我想的有点出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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