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雪叟
虽然没听出观婵话里话外的情思，但戚解听出了她的决心，他知道观婵外柔内刚，而且对于观婵他自己也是多少有些不舍得，因此也就没再拒绝。
第二天戚解、观婵便辞别佟氏姐弟离开小楼，佟一心则要陪着佟澈在临宁养一段时间身子，她才从经年的冰封中苏醒，身体略显虚弱。
在离开临宁前，观婵特地去拜别了县令，看得出来县令夫人对观婵的突然告辞相当不忿，但碍于戚解这位仙师在场，她也只能憋住不敢发作了。
戚解也在临走前将赵小米的香囊留给县令，拜托他在找到赵小米的家人后转交与他们——虽然他很想亲自交还此物，无奈离魂症不会给他留时间。
临宁靠近番越、南忌两国边界，要从这里去往南忌需要走西面的哨子岭一代，经过那里的军镇进入南忌东苑道。
军镇盘查严密，但对于戚解而言却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们二人租了一辆马车跟在前往哨子岭输送辎重的马队后，快一些两日便可抵达那里。
“呼～”
马车厢内，戚解观婵对坐，观婵紧了紧披在绸衫罗裙外的狼毛裘衾，看着对面只在翻领短袍外罩了件长斗篷的戚解，顿时不解道：“你不冷吗？”
“嗯？”
正在低头思考抵达南忌后之事的戚解闻声抬头，看到观婵哈着白气，意识到对方可不是蛊人，体质没自己这么强，于是掏出两张符箓对她道：“解开衣襟。”
“欸！”观婵脸一红“为……好吧。”
观婵乖乖掀起外衣，露出里面的白文亵衣和缣丝长抹胸，戚解把符箓分别贴到她的两腰，然后帮她盖好衣服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暖和……”观婵新奇道“符法还能这么用啊。”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仙师了，这称呼容易出事，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我叫你阿解怎么样？”“………随便你。”
“还有一件事……你听说过蛊人吗？”
在渐入冷地的路途上，戚解向观婵讲述了自己的诞生故事，不知不觉间鹅毛大雪飘扬而至，漫山遍野地铺上白色地毯。
观婵掀开帘子想透透气，却被扑面而来的雪寒吹回马车厢内，她连忙放下帘子道：“怪不得你在某些方面无知得简直不可理喻。”
戚解从伏虫里拿出《太一浑身经》：“这本书你也帮我翻录一下吧，乌阍用的就是这里面的秘法。”
观婵接过竹简塞进自己的随身荷囊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管好银子。”
戚解想了想，把装着蚨子银的钱袋也丢给她：“那就你管吧。”
“哎，悠着点，”观婵小心接过“咱们吃穿用度全在这里面呢，可得万千小心。”
“没事，花光了我……”忽然一顿，接着掀开后帘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大雪中，眼神深邃。
“怎么了？”观婵小心翼翼地收起钱袋，戚解曲指弹出一道电弧打在雪中某处，雪花依旧并无任何异常。
“风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你待着别动。”戚解哗啦一声翻身上顶，斗篷在风雪中划过一道黑影。
此时马队行驶在一片开阔地里，两侧是白茫茫的雪原和远处连绵的峰峦，暴雪中戚解很确认自己的确听到了些什么，某种动物在雪地里奔跑？
“呼——”破风声从耳旁传来，戚解屈指一弹，一道金符挟金光斩出，当即将来者劈成一摊雪雾。
雪雾落地没有四散，而是重新聚合，变成一头四肢着地、皮肤苍白的感受老人。
这东西尖牙利齿，头顶几绺乱发，跟在马车后紧追不舍，而其身后有更多这样的怪物相继从雪幕中现身。
戚解轻叩齿关——蛇电咒法！
一道黄金电弧从其身体中射出，蜿蜒如蟒蛇，顷刻间电光游走，噼里啪啦地将这些雪怪打得粉碎。
但下一秒风雪凝聚，它们又能完好无损地卷土重来。
戚解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忽闻脚底传来敲打声，他翻下去道：“怎么了？”
“后生，”说话的却不是观婵，而是驱车的紫髯壮汉“你是第一次走咱们这儿吧？”
戚解点点头，那壮汉继续说：“我猜也是，这个季节去哨子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雪叟呢。”
“雪叟？”
“就是跟在后面的那些，当地人称其为雪叟，这东西其实不伤人，它们是食风怪的，不吃人。”
“你看他们这会追着跑，其实不是在追我们，而是在追风雪，雪叟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风中妖怪，就算你把他们打散也不会伤到他们，因为雪就是他们的身子骨，你打散了人家回头就长回来。”
“再加上又不伤人，所以干脆不用去管就可以了。”
戚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雪叟后转头道：“你确定？这东西不伤人？”
“不伤人，也伤不到人，这东西是雪做的，撞你身上会先把他们自己撞散。”
马车夫说着猛抽缰绳道：“这里还好，到了哨子岭就别动这些雪叟了，那边有些人是拜这个的，你敢碰雪叟他们能跟你急。”
戚解有些尴尬地坐回车厢，半晌后才道：“不知高姓？”
马马夫哈哈一笑：“我一个赶马的哪敢称高姓，不过是哨子岭的军户罢了，我弟弟在都统牛琮手下添为副都尉，军中都叫我万三刀。”
“万大哥，”戚解凑过来道“你为赶马多久了？”
“得有十年了，”万三刀道“少年郎，我观你身手不凡，何不也学我弟弟，到牛都统手下觅个一官半职求个安稳活计？你看你家娘子，年纪轻轻就要跟你受这颠簸之累。”
估计是风雪太大这马夫没看到符法，所以只把戚解当成了身手不错的一般武夫了，他笑着附和道：“万大哥说的是，不过我这也是有急事才不得已带娘子出行。”
观婵见戚解没有反驳娘子的事，耳根不由得浮现些许红意。
“我跟你说，你别看这哨子岭是边境，实则安稳得很，已有数百年没发生过战事了，牛琮都统镇守此地十数年几乎是半个土皇帝，要是能跟着他，那日子可不是一般舒服。”
戚解笑道：“这么说万大哥对哨子岭很熟悉了？”
“那是自然。”万三刀自信道。
戚解闻言便打定决心要从这位热心的马车夫嘴里摸出哨子岭军镇的情况，按照观婵的说法，这叫凡事预则立。
结果也如他所料，这位憨直汉子自然是比不了和乌阍、曹丙武等人精过过招的戚解，短短几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哨子岭军镇建立在哨子岭岭口的北侧，由大都统总管军政大权，军镇驻军三千人左右，人口三万左右。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普通好啊，戚解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黑石崖这种鬼地方了。
一路上戚解一心三用，一份留意观婵身上的回虫，一份用来修炼，一份警觉四周。
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自己的精神力要比过去强了不少。
戚解清楚地记着，自己最开始修炼《蛊身三尸九虫咒法》时，找一个最简单的伏虫就精疲力尽了，但现在他一心三用兼顾多方却依旧能精神饱满。
按他的理解，自己的魂魄精神受离魂症影响不应该越来越弱吗？为什么反而越来越强了？
说起来，乌阍在临死前也对戚解没有发作过离魂症一事感到震惊，难道是这家伙对炼蛊法门掌握不牢的缘故？
戚解翻开《咒法》暗暗思忖，九虫者，伏虫、回虫、白虫、鬲虫、胃虫、肺虫、赤虫、蜣虫与肉虫也，戚解时间参悟了白虫，而胃虫、肺虫、赤虫此三虫则比较特殊，即便不主动催动也能于身体暗处生效，故而不需急于寻找。
那么戚解接下来咒法的修炼方向，要么参悟鬲虫、蜣虫与肉虫，要么参悟中尸彭瓒。
“《咒法》载，中尸彭瓒，小名作子，好惑五味，贪爱五色，在人心腹，伐人绛宫中焦。令人心迷健忘，少液气乏，随邪……此者遁飞如烟，御身如轻羽，腾挪如浮云，无影无踪，神隽非凡。”前边的内容可以略去，看后面的说法，也就是说这个中尸彭瓒对于蛊人而言是轻功一样的东西。
戚解又去看肉虫、鬲虫和蜣虫三篇，其中肉虫篇记载可以为他人治疗伤口这条，深合戚解心意。
“我现在不是一人行走，护得观婵万全最好，万一失手至其落伤，用这肉虫之法却可以弥补。”
心中有了注意，戚解立刻投入到修炼之中，观婵则在一旁翻看着《太一浑身经》，二人各执要务，随着马车在风雪之中翻山越岭。
其间除了在村落驿站稍作休息外，剩下的时间里全都在赶路，戚解倒不奇怪，毕竟是驮运军需辎重，自然是怠慢不得，就是把观婵颠得够呛，她好不容易梳得麻花盘髻都快散架了。
沿途中除了偶尔有一辆驴车或牛车，往往数公里都见不到一个活人，车队也是死气沉沉，车轮声、马蹄声混合呼呼风雪声。
还有，偶尔响起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隐匿在风雪中的雪叟们总是时不时向戚解展示它们的存在。
当车队风尘仆仆抵达军镇时已是傍晚，青砖城墙外卫列身着甲衾的士兵们，他们手持火把日夜不息地巡视着城郭出入道口。
“喂，是车队！放行放行！”
戚解观婵就这样顺利进入了军镇，这里不是临宁那样的县城，临宁虽然偏远却也是县治所在，而哨子岭军镇则完全是“行政编外”成员了。
建在半山坡上的镇衙同时也兼任军营，必然是由那位牛琮都统坐镇，下方的酒肆勾栏一应俱全，虽然没有临宁那样的规模，倒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观婵付了万三刀车钱后，和戚解找了家商馆好好洗漱吃食一番，吃饭时二人闲聊到蚨子银上。
“我看那车夫找给你的不是银钱吧？”
“蚨子铜？”
“铜钱也雕成蚨子状？真是有够执着的……”
“我说阿解，你有想过我们要怎么赚路费了吗？虽然出来时带了一百蚨子银，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筹点钱以备不虞为好。”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观婵把饭碗一推，摸了把嘴。
“如果要我说的话……我姑且识字，靠写写门联字帖赚点润笔不是问题，但是我们没时间摆摊。”
戚解斟酌道：“也许可以靠我的修士身份赚钱，去帮别人处理一些难解决的问题，设计妖怪魔祟之类的怪异问题，这类问题的报酬一定相当丰厚。”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事情能是随随便便就遇到的吗？”
正当这时，商馆里走近来四位甲士，他们解下腰带上的佩刀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大喊道：“一坛烈晴香，一斤熟牛肉，一斤熟驴肉！”
“听说最近三营那边闹得厉害啊，你们得小心点，牛都统可有段时日没巡营了，小心他突查。”
“突查个屁，我都统亲卫的兄弟亲口告诉我的，大公子已经躺了一个月了，都统才没心思巡营呢。”
“牛泗？那小子花街逛多了吧？”
“都统请了好些个郎中了，还是没看出问题来。”
“没准找几个姐儿给牛公子看看就有用了。”
“哈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一旁安静吃饭的戚解对这些军士话起了兴趣，连郎中都瞧不出病症……会是神鬼力量牵涉其中吗？自己能从牛琮手里讨来这份差事吗？
“你觉得怎么样？”戚解听到观婵的话抬起头，看到对方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牛公子？”“牛公子。”
真是位才思敏捷的奇女子啊…戚解由衷地感叹道，旋即捏着眉心道：“我觉得可以去试试，如果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能救这位牛公子一命。”
第二天戚解、观婵便辞别佟氏姐弟离开小楼，佟一心则要陪着佟澈在临宁养一段时间身子，她才从经年的冰封中苏醒，身体略显虚弱。
在离开临宁前，观婵特地去拜别了县令，看得出来县令夫人对观婵的突然告辞相当不忿，但碍于戚解这位仙师在场，她也只能憋住不敢发作了。
戚解也在临走前将赵小米的香囊留给县令，拜托他在找到赵小米的家人后转交与他们——虽然他很想亲自交还此物，无奈离魂症不会给他留时间。
临宁靠近番越、南忌两国边界，要从这里去往南忌需要走西面的哨子岭一代，经过那里的军镇进入南忌东苑道。
军镇盘查严密，但对于戚解而言却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们二人租了一辆马车跟在前往哨子岭输送辎重的马队后，快一些两日便可抵达那里。
“呼～”
马车厢内，戚解观婵对坐，观婵紧了紧披在绸衫罗裙外的狼毛裘衾，看着对面只在翻领短袍外罩了件长斗篷的戚解，顿时不解道：“你不冷吗？”
“嗯？”
正在低头思考抵达南忌后之事的戚解闻声抬头，看到观婵哈着白气，意识到对方可不是蛊人，体质没自己这么强，于是掏出两张符箓对她道：“解开衣襟。”
“欸！”观婵脸一红“为……好吧。”
观婵乖乖掀起外衣，露出里面的白文亵衣和缣丝长抹胸，戚解把符箓分别贴到她的两腰，然后帮她盖好衣服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暖和……”观婵新奇道“符法还能这么用啊。”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仙师了，这称呼容易出事，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我叫你阿解怎么样？”“………随便你。”
“还有一件事……你听说过蛊人吗？”
在渐入冷地的路途上，戚解向观婵讲述了自己的诞生故事，不知不觉间鹅毛大雪飘扬而至，漫山遍野地铺上白色地毯。
观婵掀开帘子想透透气，却被扑面而来的雪寒吹回马车厢内，她连忙放下帘子道：“怪不得你在某些方面无知得简直不可理喻。”
戚解从伏虫里拿出《太一浑身经》：“这本书你也帮我翻录一下吧，乌阍用的就是这里面的秘法。”
观婵接过竹简塞进自己的随身荷囊道：“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管好银子。”
戚解想了想，把装着蚨子银的钱袋也丢给她：“那就你管吧。”
“哎，悠着点，”观婵小心接过“咱们吃穿用度全在这里面呢，可得万千小心。”
“没事，花光了我……”忽然一顿，接着掀开后帘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大雪中，眼神深邃。
“怎么了？”观婵小心翼翼地收起钱袋，戚解曲指弹出一道电弧打在雪中某处，雪花依旧并无任何异常。
“风里面有奇怪的声音，你待着别动。”戚解哗啦一声翻身上顶，斗篷在风雪中划过一道黑影。
此时马队行驶在一片开阔地里，两侧是白茫茫的雪原和远处连绵的峰峦，暴雪中戚解很确认自己的确听到了些什么，某种动物在雪地里奔跑？
“呼——”破风声从耳旁传来，戚解屈指一弹，一道金符挟金光斩出，当即将来者劈成一摊雪雾。
雪雾落地没有四散，而是重新聚合，变成一头四肢着地、皮肤苍白的感受老人。
这东西尖牙利齿，头顶几绺乱发，跟在马车后紧追不舍，而其身后有更多这样的怪物相继从雪幕中现身。
戚解轻叩齿关——蛇电咒法！
一道黄金电弧从其身体中射出，蜿蜒如蟒蛇，顷刻间电光游走，噼里啪啦地将这些雪怪打得粉碎。
但下一秒风雪凝聚，它们又能完好无损地卷土重来。
戚解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忽闻脚底传来敲打声，他翻下去道：“怎么了？”
“后生，”说话的却不是观婵，而是驱车的紫髯壮汉“你是第一次走咱们这儿吧？”
戚解点点头，那壮汉继续说：“我猜也是，这个季节去哨子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雪叟呢。”
“雪叟？”
“就是跟在后面的那些，当地人称其为雪叟，这东西其实不伤人，它们是食风怪的，不吃人。”
“你看他们这会追着跑，其实不是在追我们，而是在追风雪，雪叟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风中妖怪，就算你把他们打散也不会伤到他们，因为雪就是他们的身子骨，你打散了人家回头就长回来。”
“再加上又不伤人，所以干脆不用去管就可以了。”
戚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雪叟后转头道：“你确定？这东西不伤人？”
“不伤人，也伤不到人，这东西是雪做的，撞你身上会先把他们自己撞散。”
马车夫说着猛抽缰绳道：“这里还好，到了哨子岭就别动这些雪叟了，那边有些人是拜这个的，你敢碰雪叟他们能跟你急。”
戚解有些尴尬地坐回车厢，半晌后才道：“不知高姓？”
马马夫哈哈一笑：“我一个赶马的哪敢称高姓，不过是哨子岭的军户罢了，我弟弟在都统牛琮手下添为副都尉，军中都叫我万三刀。”
“万大哥，”戚解凑过来道“你为赶马多久了？”
“得有十年了，”万三刀道“少年郎，我观你身手不凡，何不也学我弟弟，到牛都统手下觅个一官半职求个安稳活计？你看你家娘子，年纪轻轻就要跟你受这颠簸之累。”
估计是风雪太大这马夫没看到符法，所以只把戚解当成了身手不错的一般武夫了，他笑着附和道：“万大哥说的是，不过我这也是有急事才不得已带娘子出行。”
观婵见戚解没有反驳娘子的事，耳根不由得浮现些许红意。
“我跟你说，你别看这哨子岭是边境，实则安稳得很，已有数百年没发生过战事了，牛琮都统镇守此地十数年几乎是半个土皇帝，要是能跟着他，那日子可不是一般舒服。”
戚解笑道：“这么说万大哥对哨子岭很熟悉了？”
“那是自然。”万三刀自信道。
戚解闻言便打定决心要从这位热心的马车夫嘴里摸出哨子岭军镇的情况，按照观婵的说法，这叫凡事预则立。
结果也如他所料，这位憨直汉子自然是比不了和乌阍、曹丙武等人精过过招的戚解，短短几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哨子岭军镇建立在哨子岭岭口的北侧，由大都统总管军政大权，军镇驻军三千人左右，人口三万左右。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普通好啊，戚解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黑石崖这种鬼地方了。
一路上戚解一心三用，一份留意观婵身上的回虫，一份用来修炼，一份警觉四周。
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自己的精神力要比过去强了不少。
戚解清楚地记着，自己最开始修炼《蛊身三尸九虫咒法》时，找一个最简单的伏虫就精疲力尽了，但现在他一心三用兼顾多方却依旧能精神饱满。
按他的理解，自己的魂魄精神受离魂症影响不应该越来越弱吗？为什么反而越来越强了？
说起来，乌阍在临死前也对戚解没有发作过离魂症一事感到震惊，难道是这家伙对炼蛊法门掌握不牢的缘故？
戚解翻开《咒法》暗暗思忖，九虫者，伏虫、回虫、白虫、鬲虫、胃虫、肺虫、赤虫、蜣虫与肉虫也，戚解时间参悟了白虫，而胃虫、肺虫、赤虫此三虫则比较特殊，即便不主动催动也能于身体暗处生效，故而不需急于寻找。
那么戚解接下来咒法的修炼方向，要么参悟鬲虫、蜣虫与肉虫，要么参悟中尸彭瓒。
“《咒法》载，中尸彭瓒，小名作子，好惑五味，贪爱五色，在人心腹，伐人绛宫中焦。令人心迷健忘，少液气乏，随邪……此者遁飞如烟，御身如轻羽，腾挪如浮云，无影无踪，神隽非凡。”前边的内容可以略去，看后面的说法，也就是说这个中尸彭瓒对于蛊人而言是轻功一样的东西。
戚解又去看肉虫、鬲虫和蜣虫三篇，其中肉虫篇记载可以为他人治疗伤口这条，深合戚解心意。
“我现在不是一人行走，护得观婵万全最好，万一失手至其落伤，用这肉虫之法却可以弥补。”
心中有了注意，戚解立刻投入到修炼之中，观婵则在一旁翻看着《太一浑身经》，二人各执要务，随着马车在风雪之中翻山越岭。
其间除了在村落驿站稍作休息外，剩下的时间里全都在赶路，戚解倒不奇怪，毕竟是驮运军需辎重，自然是怠慢不得，就是把观婵颠得够呛，她好不容易梳得麻花盘髻都快散架了。
沿途中除了偶尔有一辆驴车或牛车，往往数公里都见不到一个活人，车队也是死气沉沉，车轮声、马蹄声混合呼呼风雪声。
还有，偶尔响起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隐匿在风雪中的雪叟们总是时不时向戚解展示它们的存在。
当车队风尘仆仆抵达军镇时已是傍晚，青砖城墙外卫列身着甲衾的士兵们，他们手持火把日夜不息地巡视着城郭出入道口。
“喂，是车队！放行放行！”
戚解观婵就这样顺利进入了军镇，这里不是临宁那样的县城，临宁虽然偏远却也是县治所在，而哨子岭军镇则完全是“行政编外”成员了。
建在半山坡上的镇衙同时也兼任军营，必然是由那位牛琮都统坐镇，下方的酒肆勾栏一应俱全，虽然没有临宁那样的规模，倒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观婵付了万三刀车钱后，和戚解找了家商馆好好洗漱吃食一番，吃饭时二人闲聊到蚨子银上。
“我看那车夫找给你的不是银钱吧？”
“蚨子铜？”
“铜钱也雕成蚨子状？真是有够执着的……”
“我说阿解，你有想过我们要怎么赚路费了吗？虽然出来时带了一百蚨子银，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筹点钱以备不虞为好。”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观婵把饭碗一推，摸了把嘴。
“如果要我说的话……我姑且识字，靠写写门联字帖赚点润笔不是问题，但是我们没时间摆摊。”
戚解斟酌道：“也许可以靠我的修士身份赚钱，去帮别人处理一些难解决的问题，设计妖怪魔祟之类的怪异问题，这类问题的报酬一定相当丰厚。”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事情能是随随便便就遇到的吗？”
正当这时，商馆里走近来四位甲士，他们解下腰带上的佩刀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大喊道：“一坛烈晴香，一斤熟牛肉，一斤熟驴肉！”
“听说最近三营那边闹得厉害啊，你们得小心点，牛都统可有段时日没巡营了，小心他突查。”
“突查个屁，我都统亲卫的兄弟亲口告诉我的，大公子已经躺了一个月了，都统才没心思巡营呢。”
“牛泗？那小子花街逛多了吧？”
“都统请了好些个郎中了，还是没看出问题来。”
“没准找几个姐儿给牛公子看看就有用了。”
“哈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一旁安静吃饭的戚解对这些军士话起了兴趣，连郎中都瞧不出病症……会是神鬼力量牵涉其中吗？自己能从牛琮手里讨来这份差事吗？
“你觉得怎么样？”戚解听到观婵的话抬起头，看到对方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牛公子？”“牛公子。”
真是位才思敏捷的奇女子啊…戚解由衷地感叹道，旋即捏着眉心道：“我觉得可以去试试，如果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能救这位牛公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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