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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章 书艺——心焦字发飘

    论围棋培训班的辈份,麦敬诚是师兄,但实际年龄比佟澈还小一岁,关键是师兄的棋下不过师妹,经常被杀得血湖血海,但是屡败屡战。

    去年麦敬诚重新上围棋培训班,目的很明确,要赢回辈份,“干掉”师妹。

    下网络围棋时,佟澈叫麦敬诚为“二师兄”,麦敬诚则称佟澈“师太妹”。

    佟澈辩称还是认这个师兄,只是多出一个字来。

    麦敬诚憋了几天,上网查好久,最后给佟澈起名“师太妹”才稍解气。

    如今麦敬诚连同推荐信都被凉到一边。

    佟澈扑倒在黑毛毯压着白色被子的床上,寻思研习班或进修班的事。

    最近网上浏览一些服装企业的情况,希望能联系一家企业去见习一两个月。

    佟澈还嫌第九区吵,也不愿再去逛那些有名的百货公司,听过一次歌剧也不称心,终归受制于成长环境。

    教堂倒是去过几次,也没在意冷冰冰的建筑,只是随着心境沉思浸染。

    住在比连锁青年旅舍高档的名为“风车之旅”的旅店,很少下三楼,也不愿去门厅左侧休憩区上网喝咖啡,免得兴味索然地看到那瓶摆在桌上的工艺花。

    倒是中意楼顶那个别具风格小天台,经过一排长着碎叶子的洁白如雪或透红如血的花丛,便能感受自由自在的风或阳光,浸到一种说不出的意境里,如同法文里的“jenesaisquoi”。

    艾止淼在邮件里问得特细,佟澈反而不想多讲。

    才来的时候,规定每天晚上要发完邮件才睡,坚持一个星期都不到便两天一封了,而且越写越短。

    佟为谦现在每周一次通话,倒是从不多问读不读、学不学,只在意报平安,强调安全是一等一的事。偶尔会多提一句,要不来D国陪陪老爸?

    此外,佟为谦还会问是否需要钱?

    钱?卡里有。房费超支不在意,预备的学费则分文未动,不但原来的visa卡里有,而且还多了一张卡。

    麦敬诚给推荐信时多附一张卡,直到下飞机才发现。

    大信封套着小信封,密码写在纸条,背面加写一行:“itisnosignificanceformetowintheworldwithoutyou.”

    佟澈扫一眼,从这句“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先想到围棋,想赢棋想疯了,这么想赢我?

    要退掉这张卡,但佟澈暂时懒得费这劲。

    麦敬诚倒是盼着来电,为此对着镜子预演是否流畅,可电话一直没来。

    上回机场匆匆一面,除固有熟悉又添些许陌生。

    相识多年,再来网聊,比不得未曾谋面的感觉。尽管佟澈应付,挡不住麦敬诚继续格外用心。

    麦敬诚曾想易地发展,甚至移师郡兴,可家里坚决反对。

    由于从小内向,麦敬诚并未与家里闹翻,名义担任“锦港诚德集团”拓展部经理,实际尽着时间研究电脑编程以及围棋,对家族企业经营不上心。

    父母忙于生意,麦敬诚从小就与退休在家的爷爷亲近,性子更趋柔和。

    佟澈不来电话,号码又不晓得,尽管改发邮件,仍然没回音。

    此际,佟澈没心情更没精力搭理,因为感冒发烧。

    许是长年穿着时装,美丽“冻”人,佟澈体质历来较弱。

    到F国巴瑞后,感觉温差没什么变化似的,不像郡兴的早晚总是那么鲜明,便没有及时添加衣服,不敢独自去医院,预料扛一扛能对付过去。

    艾止淼隔那么远,告知也是白搭。

    跟佟为谦倒是讲了,至少同在西半球,临时问一堆,讲解看医生和住院注意事项,嘱咐先吃药,再多喝水,少吹风,睡足觉。

    除开睡足觉,佟为谦嘱咐的都做到了,但三天仍不见好,一身酸痛,病怏怏的。

    佟澈不想让佟为谦从D国赶来照顾,但又担心夜里高烧要住院,完全失眠。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元旦即至。

    这个元旦稀松平常,没想到多年以后,康德助最怕过的是元旦。

    节后星期一上班,康德助正在编发“元旦期间宣教协作保平安”的简报,固卫区数据中心的易烁进来了,卷握着一张书法水写布。

    易烁与康德助同一批参加区里的考聘,原是一所小学的老师,康德助则是企业车间工段长,彼此皆好书法,入职培训就投缘。

    易烁略懂围棋但不精,是康德助“棋城之围”为数不多的网络好友。入职数据中心后,易烁逐年潜心信息化,理工男特点冒头。

    有一年,正谈恋爱的易烁为在女朋友面前彰显文化品性,还曾让康德助作陪,专门到固卫城郊一个叫易致宁的亲戚家纹枰对局。

    康德助接过书法水写布,转身泡茶喝。“估计你现在的行书更加出神入化了,想当年你的字在省里书画展散场之后,好多人起抢,我当时亲眼看到两个人争,一人扯一半,结果被臭骂一顿。”

    易烁看重康德助作为青年书协首批会员的功底,逊言比自己只会高就不会低,尤其平时难得划两笔,看得多,练得少,难得找到秉烛研墨的心境了。

    “我更垮得厉害,光是材料都不得完,晚上回家写的话,难得架场,马放南山,墨汁都干了。现在是短平快,偶尔划几行钢笔字。”康德助从抽屉里扯出一沓“八行笺”。

    易烁看过首页的《沁园春》即作评价,通篇结体严谨,飘逸适度有底蕴,就佩服这种不乖张的草书,一看就底子厚。

    你还缺不缺印章坯子?易烁继而侧身拉开书柜,笑指以前就观摩过的篆刻铃印工具箱,我那篆刻确实没有钻出道来,那半桶水的家当要不然都扫到你这一堆来算了。

    “还是自己留着图个念想。”康德助附带也不掩饰近来书艺荒疏,“如今下笔有点抖,心焦字发飘,有时写张公文处理单都不顺眼,甚至觉得写出来不像出自刚才的手,提笔写一段呈批,也经常写歪,毕竟天天电脑打字坏手感。”

    易烁自行起身续茶,感慨写材料的比编程的平台大,写出身就无需再来码字,保不齐就是“同意阅处速报”几个字而已。

    康德助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