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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章 自问——痴心独一份

    地铁洞穿隧道,黑影光带交错。在赫登的字典里,车手纳什维的故事不啻勇气满满。

    蹭热点已成为不少人营销诀窍。

    纳什维死于极速赛道事故后,情感世界被曝料。

    作为知名车手,纳什维的追求者众,却终其一生未娶,实际早已与一位无意退役的极限运动员相互爱慕,但是久而无果,以致一再延后俱乐部退役,直至在布根兹赛道出事,可谓至死不渝。

    作为赛车迷,赫登几度暗夜咀嚼这故事,还一度在某个黎明时分,恍惚自己“开天眼”,冥冥升腾一股上苍嘉许的勇气。

    尽管买一碗12块钱的卤煮火烧都得掂量,赫登还斗胆给纳什维生前这位“准女友”写过长篇邮件,建议出面成立纳什维慈善基金会。

    遗憾于以前没有对纳什维生前这段情感作过了解,有违偶像崇拜之诚。

    赫登由此类推,也曾深度关注梁正秋教授,搜罗资讯,体悟厘清,一改雾里看花,再弹《三人念》曲子时,心念手感都熨帖些了。

    那天月半老板过生日,聚在酒桌上闹腾,有人出起馊主意,要求每人模拟男朋友的口气,为月半老板写祝福。

    赫登巴不得多写少喝,当众写在餐巾纸: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有你就超过所有;趁还没有醉,我先表个态,愿意为你付出所有,直至一无所有。

    众人大呼小叫,月半老板又连走三大杯,还不忘把这张餐巾纸折好塞进口袋。

    瞅着月半老板酒兴盎然,赫登劝止得发脾气:“酒又不认人,你何必单纯。”

    月半老板竖起大拇指,如今难得单纯,本色一回才让人记得住这难忘时刻。桌上所有酒瓶子见底的时候,月半老板还揪住赫登,咧嘴笑又改成威胁,估摸就你喝得少,要么弹一曲吉它,一首可以免三杯,否则当众公布你当初存档的情书。

    散场之前,赫登好说歹说,直至允诺抓紧在朋友圈分享一条弹吉它的曲子才堵住悠悠之口。

    酒局散场之后,月半老板被赫登扛到车上,把代驾当成赫登,一个劲地提起那张处方签,自己要能收到那样的情书,就是死也值了,是哪个不懂情的臭妹砣,来折磨这么好的你?

    赫登清晰记得那张处方签,单为兰埠菁写就,写满相思不得的症状,事到如今没疗效。

    遗憾兰埠菁太单纯,可笑的是偏偏就爱这单纯。

    可是人越单纯,越让人担心,而担心过甚,可能对人对己都类同于心境的诅咒。

    明知兰埠菁毕业异动,赫登心急如焚,暗示越急越乱,先得稳住自己阵脚。

    待到兰埠菁毕业上班拿工资,就可以经济上摆脱段均益,甚至会彻底找到自我,这是赫登自认为“开天眼”的逻辑,也是极为看重的节点。

    赫登盼着转机,盼着与兰埠菁一起放飞自我,结果盼来了惊天霹雳的婚讯。

    昌定新城“汲萃”咖啡馆,段均益与赫登第二次见面。

    拗不过兰埠菁,最终一起来的,不过没进咖啡馆,在橱窗前方的小亭子那边等。

    午后两点,咖啡馆大堂没几个客人,都猫在包厢上网,收银员在吧台瞌睡。

    赫登与段均益都板着冰冷的脸。服务员才走,端来的白开水在台面晃荡,空气凝重。

    段均益“咝拉”扯开一大片窗帘,卡座顿时亮堂刺眼。

    服务员惊得马上转身。段均益招手像吆喝,赶紧拿单来点咖啡。

    赫登却对服务员摆手:“现在不要拿单,我到吧台直接点。”

    服务员讪讪而返,光线照射浮尘乱舞,空气更加闷。

    彼此拿服务员“开嘴刀”过后,段均益起腔摆谱,本不想来的,晓得结果也无非是纠缠不放。

    赫登反客为主。“不想来怎么又来?”

    段均益冷笑,上回喊你见面,现了一回身,这回自己更不躲,免得以为怕了。

    “你是不该怕,反正就要赢,快赢到眼睫毛了。”赫登话里带刺。

    段均益反驳,从来就没怕过,自愿谈的恋爱,跟谁都无关,也无所谓赢不赢、输没输。

    赫登胸臆发冲:“你现在得了便宜卖乖,我是没办法,但是你怎么想的,我可以讲是门儿清。既然敢当面,我就不隐瞒,我对兰埠菁,永远不会变。我当时讲过,毕业之前不联系,那就坚决不联系,这两年说到做到,光明磊落。就算今天明天你赢了,我不受这个影响。”

    段均益没好话,明天就要领证了,还来谈么子输赢,不叫幼稚叫什么?

    赫登点敲桌面,只是担心兰埠菁而已。

    段均益更是紧敲,兰埠菁是我老婆,我老婆要你来操空心,稀奇!

    “莫得意,至少现在还不是。”赫登瞅见了咖啡馆玻璃幕墙外的兰埠菁。

    兰埠菁正从小亭子朝咖啡馆张望。

    赫登指着外面,手在颤。“那样单纯的一个人,如果你不能保护她,善始不善终,就请你放开她!我真的求你现在就早些放手。”

    段均益一时懵,随后愤怒,什么屁话,痴心妄想。

    “从来就没妄想过,但是自问对兰埠菁,痴心独一份,超过任何人。”

    段均益蹭地站起,声色俱厉地指过来,莫要再纠缠,搞起老子火来,还真就不客气!

    赫登仍然坐着,往靠背上挪了挪。“我约你来,不是来打架打嘴仗的,只想再挑明几句话。”

    段均益都懒得对视了,抬手照着咖啡厅拂一圈再斥,你闲你的,我没空也懒得啰嗦,要收拾新房子,结婚还一堆的事。

    赫登语速慢但声音大:“你对兰埠菁的认真能超过我?”

    段均益端起白开水,复又坐下,斜睨气盛,你能给兰埠菁什么,昌定的房子?体面的工作?

    “就晓得你会仗着这些东西,今天敢不敢打赌,我赫登以后会比你多十倍,不,一百倍的钱。”

    段均益讥讽,那得赶紧把窗帘扯严实,大太阳的天,不适合做梦。

    赫登刻意强调:“既然你不敢正面回答,那我再挑明一次,我对兰埠菁的感情绝对超过你!”

    段均益再次起身驳斥,一没钱,二没名,三没基础,整个一身的BUG,懒得听你瞎掰,就一条,以后离兰埠菁远点!

    “问你的问完了,我还要问兰埠菁。”

    还问个屁!

    “我要问兰埠菁的,现在还由不得你,我今天必须问清楚,彻底问清楚。”

    段均益眼神鄙夷,兰埠菁根本就没打算同你见面,还在这自作多情。

    赫登也噌地起身。“我俩同学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判。要么你把兰埠菁请进来,要么我去找她,反正就只问两个问题。”

    吧台打瞌睡的服务员已清醒,揉着眼睛来问,现在还不点单?

    两人铁青着脸,忤在卡座茶几两厢,一个昂头叉腰,一个闭眼扭头,都不吱声。

    服务员自感异样,开始打转身。

    这时段均益的手机响,服务员闻声返回,段均益一挥手,又把服务员打发走。

    定睛一看,电话是兰埠菁来的。

    “老婆你说!”段均益对着手机,刻意离赫登远几步。

    头回听到段均益喊“老婆”,兰埠菁虽诧异但问得平缓:“还要呆多久,能不能早些走?”

    段均益压低声调,我就出大厅,没什么好谈的,本来就没什么谈的。

    赫登着急,快步走到段均益面前伸手。“同兰埠菁不见面也行,让我直接问她,请把手机给我。”

    段均益扭身甩挡,缩下贴耳的手机,紧攥在手再数落,谁说要跟你通话,尊重懂不懂?你平时混社会就这么混的?

    赫登反而对着手机隔空喊:“兰埠菁让我接电话,好不好?我就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