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蹲点——呷一千里醋
五一节前一周，得知范娟中级导游资格的面试没通过，康德助关掉康欣推介的科技网页，抵脚推离转椅。“是讲解词没串好？”
范娟合上《旅游酒店管理》，面试主考问的是游客对酒店房间朝向提出异议如何应对。
“辩证看，面试没过的坏处，赶不上黄金周带团。”康德助瞄见电脑屏幕跳出来的“五一钜惠开房”广告页，“也有一个好处，你要学会酒店开房。”
范娟瞅着书上的外文发愁，郡兴与铜峰都是旅游城市，但郡兴是外向型，标准规范都不同，看来你对铜峰开房有一套？
“我对开房没一套，在铜峰的房子都只有一套，不过最近区里还在筹建房子，巴望着能够抽中一个购房指标。”康德助颈椎酸痛，用头横折弯勾地隔空点写“凤”的繁体字，“你那旅行社也奇葩，初级证只对应地陪，到铜峰来，保证中级全陪。”
伏在书上的范娟耳朵贴手机，言明只关注铜峰的你，不关注铜峰的开房，而且前男友五一节回郡兴取一份人才引进的资料，约了见一面。
新泡的茉莉花茶烫嘴，康德助转而抄起搪瓷缸，猛灌喝大半缸子凉白开。
离放假只剩两天了，服务运行小组突然全员召集。
开会宣布重磅消息，名称正式改为务工人员素质拓展训练基地，康德助转为联席协作中心主任。
意外的是，章威武转调去了“扶优办”。
惊愕的是，隋峰朗任副总经理，但是职在人不在，被区行业办借调为后勤主事。
叶识海则同助理这层级铆上劲了，由组长助理改为总经理助理。
固卫区到底学着邻区的样，虽然牌子不重样，总算平起平坐。
组长改任为总经理继续主事。
会场一阵交头接耳，唯独康德助嘴巴像缝了针。
间隙对视一眼，叶识海朝康德助对口形，一看那张嘴如同搭水的泥鳅，就晓得是在比划不要有情绪。
此次异动消息锁得可真紧，同事都不知情，各种说法冒头。不乐意牌子上不叫中心叫基地也就罢了，非得加上素质拓展训练，还是不地道。
仍在使劲琢磨的康德助被章威武叫到办公室。
就单位更名与人员异动，章威武只提事项分设与人员分流，这是给以后的发展留余地，新设的联席协作中心是个虚功实做的岗位，瞄中的人不少，既然安排你去，就得好好干，莫丢我的脸。
至于外围情况，一概没细说，想问不敢问。
康德助出门都不记得讲过啥，倒是明确闪过念头，终于同隋峰朗分道扬镳了。
倒满一搪瓷缸高梁酒，闯进叶识海办公室，康德助竟当面点烟。“这个会开得我不晓得轻重，轻的太轻，重的太重，秤砣打瘪脚指头。”
叶识海紧靠椅背，语调低沉，不要带情绪，更不要为我有情绪。
康德助单手叉腰连发两问：“隋峰朗提助理不到一年哪有资格当副总？你还助理到几时？”
叶识海关门落锁。隋峰朗被借调也是调，扶上马送一程，可以理解。
康德助鼓眼吹烟。“借调算个毛，这些年想借调我的没一个排也有一打，明显玩套路。”
移过大茶杯，叶识海将搪瓷缸腾空，递还之前倒扣桌面。你这猴子有章威武的五指山压着，能调到哪里去？没听过调动单位送的顺水人情？
“那你怎么没捞到顺水？”康德助再瞪眼睛被烟熏得眨巴，胡乱一阵拂手，“老资格更要人情也应该更有人情。”
到死就能收人情，叶识海又开始比划不要有情绪的口形，我重不要紧，你轻就是好事，免得老觉得欠了你的。
桌上有一沓刚冲洗的照片，康德助拂开也不细看，评价保存方式老套：“如今都电子存盘，冲洗出来不是多此一举？”
叶识海拉开抽屉，伸手在屉子里面摸，嘴上先支应，上年纪的眼睛毒，只看得实在东西。你的脑筋比我的眼睛还毒，不欣赏照片，还认为浪费，我以后就不能开个摄影展？要不是看你挪岗位，才懒得给你这好玩意。
摊开手心，是一截别致的印山石。
粗一看，像个笔帽子，夹在指间，凉嗖嗖地有份量。
正准备评价，叶识海解释可以两用，当签字笔的笔帽子，也可以给烟鬼子当烟嘴子。
印山石笔帽子黄白合一，两截长度与一支烟相仿，康德助赶紧掏出烟来试。
叶识海白一眼，起身推开窗户。别人不晓得我戒烟了，特意送我这个，我一直劝你少抽烟，反而转送给你，目的都一样，继续保持笔杆子的感觉。
叶识海伫在窗前，双手先作望远镜状，再叠手作长镜头状，提醒这回换岗位之后，莫把这支笔，也是你的敲门砖丢掉了，看你老是拿一支烟又顿又挫的，莫再土老冒，笔帽子才显得文雅。
“我写十几年还算敲门砖？门都敲烂了，敲门砖变成垫门砖，让我改玩笔帽子，意思是要少动笔多动嘴，也该歇气了。”并不轻松的康德助假意活泛，“你跟前以后少了一个猴子跳圈，没有我来顶材料，只怕会影响你那第三瓶子的发挥。”
叶识海手一摊，远走不送的手势，申明自己是惜才，怕你被材料磨个半死，还是救你要紧，毕竟你那瓶子里估计还有二道酒的浓度。
换岗位，最兴奋的并不是康德助。
温婉丽得到消息就振臂而呼，总算跳出了写材料的泥潭。
穷盒子的反应更逗，又不是提职，问清楚没有，莫又被耍猴子。
五一节前报到，康德助即被派一项新任务。
任务是前往同安镇荷田村蹲点锻炼一个半月。
假期也不休息？可单位强调村民又不放假，趁放假期间务工人员返家才更好开展技能培训宣教工作。
康德助当点长，工作组上4个人，清一色的爷们，自带铺盖，单位补助伙食费。
假期泡汤，也乐得下乡，当是履新之前的调适。
五一又五四，双节叠至，乡下正是瓜果蔬菜丰盛时节。
康德助卸脱一身弹簧。
工作组住在荷田村老村长何老爹家里，大伙让给康德助一间楼上的书房。
何老爹的儿子到非洲洗沙淘金去了，搞茶饭的是儿媳妇，饭菜地道出彩。
温婉丽问乡下吃得如何，康德助回复“比你做的好多了”。
何老爹的孙女何田田从铜峰市区回家休假，话不多但直白，半路出家的普通话夹杂市区的俚语腔，小泼辣逼人。
工作组小伙子跟着起劲，啤酒小龙虾，围坐一圈，海阔天空聊，风生水起吹。
何老爹被哼着荷田月色的何田田逼着，学大家摇着盖脑壳的荷叶当蒲扇，感慨这地坪里十多年没这么闹腾过。
康德助坐在侃大山的圈子外，手执荷杆蘸水在地上划字。
何田田凑近看清地上写的“江南可采莲”，吆喝大伙来瞧，七嘴八舌评价这字。
康德助简省附议“有个人的名字拙中见雅”，就起身佯装接电话。
大伙不解其意。
何田田更纳闷，怎么听着是有个人捉虫？
康德助谈兴不足，挂着范娟与前男友见面之事。
白天已通电话告知近况，半小时前又编发一条短信——
写手经年由运维，
搁笔今朝任外联。
搬书三柜逢长假，
蹲点月半临荷田。
知汝一见无岐念，
邀君再聚怎戏言。
卸却周身寻懒样，
留取纹枰等水泥。
——
范娟回信：千里知醋香，倒牙不倒人，庄稼地不该来的不会来，水泥地去下盘好棋，过足你的赢瘾。
晚餐时康德助本不想沾酒，挡不住何田田撺掇的啤酒不上头，喝了一易拉罐。
乡夜清静，康德助依范娟所嘱，聚神下盘好棋。
下棋新添了硬核装备。
康德助下乡蹲点锻炼，外联中心的同事在预备物品中，最受用的是无线上网卡，往笔记本电脑卡槽一插，随时随地可下棋。
以“只此一手”用户登录“棋城之围”，响起悦耳的好友在线提示音，“TCTCTC”赫然在列。
发出棋局邀请，随即进入棋室，双方确认，棋局开启，计时钟走起来。
此时佟澈正裹着毛巾被，窝在离家十里地的绣梓酒店。
一间标准的大床房，高脚坑几上竖着电脑屏。
15分钟前，泡浴缸的佟澈一接到佟为谦电话就嚷：“终于听到你的声了，出了么子状况？”
范娟合上《旅游酒店管理》，面试主考问的是游客对酒店房间朝向提出异议如何应对。
“辩证看，面试没过的坏处，赶不上黄金周带团。”康德助瞄见电脑屏幕跳出来的“五一钜惠开房”广告页，“也有一个好处，你要学会酒店开房。”
范娟瞅着书上的外文发愁，郡兴与铜峰都是旅游城市，但郡兴是外向型，标准规范都不同，看来你对铜峰开房有一套？
“我对开房没一套，在铜峰的房子都只有一套，不过最近区里还在筹建房子，巴望着能够抽中一个购房指标。”康德助颈椎酸痛，用头横折弯勾地隔空点写“凤”的繁体字，“你那旅行社也奇葩，初级证只对应地陪，到铜峰来，保证中级全陪。”
伏在书上的范娟耳朵贴手机，言明只关注铜峰的你，不关注铜峰的开房，而且前男友五一节回郡兴取一份人才引进的资料，约了见一面。
新泡的茉莉花茶烫嘴，康德助转而抄起搪瓷缸，猛灌喝大半缸子凉白开。
离放假只剩两天了，服务运行小组突然全员召集。
开会宣布重磅消息，名称正式改为务工人员素质拓展训练基地，康德助转为联席协作中心主任。
意外的是，章威武转调去了“扶优办”。
惊愕的是，隋峰朗任副总经理，但是职在人不在，被区行业办借调为后勤主事。
叶识海则同助理这层级铆上劲了，由组长助理改为总经理助理。
固卫区到底学着邻区的样，虽然牌子不重样，总算平起平坐。
组长改任为总经理继续主事。
会场一阵交头接耳，唯独康德助嘴巴像缝了针。
间隙对视一眼，叶识海朝康德助对口形，一看那张嘴如同搭水的泥鳅，就晓得是在比划不要有情绪。
此次异动消息锁得可真紧，同事都不知情，各种说法冒头。不乐意牌子上不叫中心叫基地也就罢了，非得加上素质拓展训练，还是不地道。
仍在使劲琢磨的康德助被章威武叫到办公室。
就单位更名与人员异动，章威武只提事项分设与人员分流，这是给以后的发展留余地，新设的联席协作中心是个虚功实做的岗位，瞄中的人不少，既然安排你去，就得好好干，莫丢我的脸。
至于外围情况，一概没细说，想问不敢问。
康德助出门都不记得讲过啥，倒是明确闪过念头，终于同隋峰朗分道扬镳了。
倒满一搪瓷缸高梁酒，闯进叶识海办公室，康德助竟当面点烟。“这个会开得我不晓得轻重，轻的太轻，重的太重，秤砣打瘪脚指头。”
叶识海紧靠椅背，语调低沉，不要带情绪，更不要为我有情绪。
康德助单手叉腰连发两问：“隋峰朗提助理不到一年哪有资格当副总？你还助理到几时？”
叶识海关门落锁。隋峰朗被借调也是调，扶上马送一程，可以理解。
康德助鼓眼吹烟。“借调算个毛，这些年想借调我的没一个排也有一打，明显玩套路。”
移过大茶杯，叶识海将搪瓷缸腾空，递还之前倒扣桌面。你这猴子有章威武的五指山压着，能调到哪里去？没听过调动单位送的顺水人情？
“那你怎么没捞到顺水？”康德助再瞪眼睛被烟熏得眨巴，胡乱一阵拂手，“老资格更要人情也应该更有人情。”
到死就能收人情，叶识海又开始比划不要有情绪的口形，我重不要紧，你轻就是好事，免得老觉得欠了你的。
桌上有一沓刚冲洗的照片，康德助拂开也不细看，评价保存方式老套：“如今都电子存盘，冲洗出来不是多此一举？”
叶识海拉开抽屉，伸手在屉子里面摸，嘴上先支应，上年纪的眼睛毒，只看得实在东西。你的脑筋比我的眼睛还毒，不欣赏照片，还认为浪费，我以后就不能开个摄影展？要不是看你挪岗位，才懒得给你这好玩意。
摊开手心，是一截别致的印山石。
粗一看，像个笔帽子，夹在指间，凉嗖嗖地有份量。
正准备评价，叶识海解释可以两用，当签字笔的笔帽子，也可以给烟鬼子当烟嘴子。
印山石笔帽子黄白合一，两截长度与一支烟相仿，康德助赶紧掏出烟来试。
叶识海白一眼，起身推开窗户。别人不晓得我戒烟了，特意送我这个，我一直劝你少抽烟，反而转送给你，目的都一样，继续保持笔杆子的感觉。
叶识海伫在窗前，双手先作望远镜状，再叠手作长镜头状，提醒这回换岗位之后，莫把这支笔，也是你的敲门砖丢掉了，看你老是拿一支烟又顿又挫的，莫再土老冒，笔帽子才显得文雅。
“我写十几年还算敲门砖？门都敲烂了，敲门砖变成垫门砖，让我改玩笔帽子，意思是要少动笔多动嘴，也该歇气了。”并不轻松的康德助假意活泛，“你跟前以后少了一个猴子跳圈，没有我来顶材料，只怕会影响你那第三瓶子的发挥。”
叶识海手一摊，远走不送的手势，申明自己是惜才，怕你被材料磨个半死，还是救你要紧，毕竟你那瓶子里估计还有二道酒的浓度。
换岗位，最兴奋的并不是康德助。
温婉丽得到消息就振臂而呼，总算跳出了写材料的泥潭。
穷盒子的反应更逗，又不是提职，问清楚没有，莫又被耍猴子。
五一节前报到，康德助即被派一项新任务。
任务是前往同安镇荷田村蹲点锻炼一个半月。
假期也不休息？可单位强调村民又不放假，趁放假期间务工人员返家才更好开展技能培训宣教工作。
康德助当点长，工作组上4个人，清一色的爷们，自带铺盖，单位补助伙食费。
假期泡汤，也乐得下乡，当是履新之前的调适。
五一又五四，双节叠至，乡下正是瓜果蔬菜丰盛时节。
康德助卸脱一身弹簧。
工作组住在荷田村老村长何老爹家里，大伙让给康德助一间楼上的书房。
何老爹的儿子到非洲洗沙淘金去了，搞茶饭的是儿媳妇，饭菜地道出彩。
温婉丽问乡下吃得如何，康德助回复“比你做的好多了”。
何老爹的孙女何田田从铜峰市区回家休假，话不多但直白，半路出家的普通话夹杂市区的俚语腔，小泼辣逼人。
工作组小伙子跟着起劲，啤酒小龙虾，围坐一圈，海阔天空聊，风生水起吹。
何老爹被哼着荷田月色的何田田逼着，学大家摇着盖脑壳的荷叶当蒲扇，感慨这地坪里十多年没这么闹腾过。
康德助坐在侃大山的圈子外，手执荷杆蘸水在地上划字。
何田田凑近看清地上写的“江南可采莲”，吆喝大伙来瞧，七嘴八舌评价这字。
康德助简省附议“有个人的名字拙中见雅”，就起身佯装接电话。
大伙不解其意。
何田田更纳闷，怎么听着是有个人捉虫？
康德助谈兴不足，挂着范娟与前男友见面之事。
白天已通电话告知近况，半小时前又编发一条短信——
写手经年由运维，
搁笔今朝任外联。
搬书三柜逢长假，
蹲点月半临荷田。
知汝一见无岐念，
邀君再聚怎戏言。
卸却周身寻懒样，
留取纹枰等水泥。
——
范娟回信：千里知醋香，倒牙不倒人，庄稼地不该来的不会来，水泥地去下盘好棋，过足你的赢瘾。
晚餐时康德助本不想沾酒，挡不住何田田撺掇的啤酒不上头，喝了一易拉罐。
乡夜清静，康德助依范娟所嘱，聚神下盘好棋。
下棋新添了硬核装备。
康德助下乡蹲点锻炼，外联中心的同事在预备物品中，最受用的是无线上网卡，往笔记本电脑卡槽一插，随时随地可下棋。
以“只此一手”用户登录“棋城之围”，响起悦耳的好友在线提示音，“TCTCTC”赫然在列。
发出棋局邀请，随即进入棋室，双方确认，棋局开启，计时钟走起来。
此时佟澈正裹着毛巾被，窝在离家十里地的绣梓酒店。
一间标准的大床房，高脚坑几上竖着电脑屏。
15分钟前，泡浴缸的佟澈一接到佟为谦电话就嚷：“终于听到你的声了，出了么子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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