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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章 失言——吹瓶吹葫芦

    年糕越捶越黏,年画总贴团圆。

    最终兰埠菁过的不是团圆年,而是分散年。

    与段均益还是没有互动,刘招娣也是胀气走的,结果兰埠菁一家过年分散得有如风中飘雪。

    即便兰埠菁执意不到昌定去,也拦不住刘招娣决定了的事。

    刘招娣带着段准回昌定不是去找段均益,而是去小姑子兰立珍的租住地。

    兰立珍终于住上了廉租房,想趁过年提人气,于是兰立山也被通知赶到昌定来团年。

    可事与愿违,富黎县到铜峰市的公路因冰雪极端天气而中断,兰立山压根没赶上车便只好放弃。

    刘招娣带着段准不免尴尬地呆在昌定。

    兰埠丰留在铜峰市区的学校,兰埠菁原来还不担心,但后来听说谈爱了,心里打鼓。

    最担心的还是兰立山,这回真的一个人过年了,几十年以来还是头一回。

    段均益竟然赌气不联系,让没有城府的兰埠菁始料未及,也怒火中烧。

    心里对已断定比狠非善意的段均益,随着这个年的到头,在意的劲头也逐渐到头。

    虽然是刘招娣一手调排的,但最终还是把埋怨撒给了兰埠菁。

    兰埠菁除了回复“我初四来昌定会合”之外也别无良策。

    只有一个人高兴,巴不得兰埠菁留在郡兴,那就是韩霄云。

    年前,韩霄云专门约了逛街,只买吃食,橱窗里衣服看都没看。

    原来彼此都埋有礼物伏笔,揭开谜底又乐成一团。

    兰埠菁早预备了,专门设计了两件衣服,一件是立体蕾丝绣花A字裙,另一件是宽松复古超长款袍子,买布料,定式样,找裁剪,都由自己经手或监工。

    也附带弄了一件原创刺绣的立领休闲裙子给自己,加厚层可拆解的那种。

    而韩霄云也有预备,提早给佟澈下了三件衣服的订单。

    虽然有一件尚未成衣,但司机还是赶前年前取回了两件新款时装。

    年三十的晚饭,桌上六个菜,四个菜是叫的外卖,另外的三文鱼刺身和虫草洋参乌鸡汤是老头子提前备好就现的。

    打开一瓶高加索的陶罐葡萄酒,韩霄云先搂人搂酒搂人来手机自拍,再摇着高脚杯。“来,对影成三人,就当我家老头子也在。”

    兰埠菁举杯过顶再一个大拱手低下腰。“诗里面‘对影成三人’是一个人单干,现在是老娘与老子对着干,只能用饮酒的饮,不能用影子的影。”

    “管他什么音,只要能止瘾就行。”韩霄云杯中酒一饮而尽。

    晚饭后,两人都只愿收摊而不愿洗碗,先一古脑堆在厨房里,打算等老头子明天来做晚饭时再包圆。

    时钟嘀嗒嘀嗒,电视里的晚会节目催生乡愁。

    兰埠菁不想看那些庆团圆的歌舞,而是猫在沙发里,仔细参详这两件新款时装,再对比自己设计的衣服。

    不难发现对比后的具体差距,并不避讳地自嘲:“老子憋了个把月才琢磨出大样,再和裁缝师傅合计了两星期,已经江郎才尽了,这半路出家的半桶水确实只能浇三分地。”

    “至少加一亩,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浇透了的。你的衣服虽然品相差点,但毕竟料子没下得那足,是老娘喜欢的式样,用潮人的话讲,够逼格。

    韩霄云又将衣服悉数拔到一边,伸手来捏脸盘子。“你半路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怕这两件衣服的设计师‘佟小屁’,也经常找不到灵感,都恨不得出家了。改天把这专业的介绍给你这业余的,看到底是该出家还是该回家。”

    除了对口味的亲近,韩霄云还有意打磨,当兰埠菁调子高时,会浇一点点冷水,反之又烧火加温。

    兰埠菁脸盘子一动不动,单手作礼佛状。“老子今年过年已经是出家人了。”

    “幸亏有你,老娘今年比去年在人数上整整翻了一倍。”

    大年夜总让人莫名生出情绪。

    两人商量守岁到几时并未有定论,韩霄云酒后犯睏,而兰埠菁想等到零点钟声。

    “这年过得,讲相声一样的,不是逗乐是逗把。”兰埠菁手持电吹风,一边给刚洗完澡的韩霄云吹头发,一边腾出左手从肩膀上按住,“老子知道你在幸灾乐祸,小心摁得你两边对不齐。”

    “亏了好人心,老娘又提前一天,从初五改到初四去昌定,也算是以实际行动支持你家老小团聚。”

    “本来坐初五的高铁也自在,又要改成初四开车去,费时间先不说,还惹你家老头子不爽,估计附带也迁怒老子没有管住你。”

    韩霄云掉转头杏眼一瞪:“不陪老娘者当放屁。”

    明显还在为老头子没能一起吃年夜饭而不甘。

    兰埠菁转而劝慰:“年三十确实不方便,约了初一晚饭也不错,没必要置气。”

    “过年不是过初一,已经有四年没陪老娘过年守岁了,过分,有气,老娘都懒得讲究,当铁打的好了。”

    吹干捋顺头发,头发比平常掉得多,对着镜子突发感伤:“以前听‘过年过节,情人死绝’这句话,老娘从来不上心的,总觉得我家老头子既不是那号人,自己也不是见不得阳光,更不是不入流的小三。但还是扛不住打单。一年等一年,一回又一回,越快等到退休反而越急躁,一急躁就恨天恨地,恨不得上高速公路狂飙到三百码。”

    兰埠菁从身后围拥着。“这么久都忍了,莫纠结最后这两年,你们不是有一个完美的养老计划?”

    韩霄云惊得头发一甩。“你怎么知道养老计划的?”

    “上回到茂德边贸‘顶佳木艺’订完那批大红酸枝原木,你那做红木生意的朋友请客喝酒,你喝醉了之后告诉我的,你忘了?”

    “一点印象也没有,老娘喝醉酒还告诉过你什么秘密,赶紧从实招来。”

    兰埠菁吃吃笑。“你还说特意买了玛卡。”

    “这哪算秘密,这是明密,但凡有脑子的人也能猜到。老娘还招供了啥?提醒你注意,老娘不光指上次酒后说的,还包括所有的喝醉。”

    提到所谓历次喝醉,兰埠菁来气了:“秘密的事以后说,先说酒的事。有老子在,有让你醉过?就看不惯你把老子支开,然后又故意买醉的鸟样。”

    “醉了可能失言,也是,那老娘以后再也不这鸟样,改成那鸟样,大姐大驰骋酒局杀无赦。”

    “醉了不光失言,还可能失身,甚至会失命,在这一点上,老子与你家老头子保持高度一致,要么莫喝酒,要么莫开车,老子是得管紧你。”兰埠菁又抄起电吹风当枪使,一把顶住后腰,威胁不服管就吹风加温。

    “把那破玩意移开。”韩霄云被电吹风顶得酥麻带疼,“老娘问一个不逗你的问题,你有没有吹过?”

    电吹风开响一秒又关掉。

    被顶着的韩霄云看不到后面,前倾伸手扒近镜子再挤眉弄眼:“你真不懂?”

    兰埠菁则完全茫然神色。“吹瓶吹葫芦?你还要继续吹头发?”

    “啥也不懂的菜鸟,那你莫拿电吹风顶着了,你那小身板本身就欠顶,赶紧回昌定去好生顶一顶。”

    零点钟声已响,郡兴城区已禁放鞭炮,但远处半空仍有烟花腾空。

    昌定那边没有电话来,兰埠菁最后一丝期待都落空了,看来段均益这回铁了心不给台阶。

    兰埠菁意兴寡淡,立马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了这“捧哏”,韩霄云这“逗哏”只好暂且“呵呵”。

    年三十晚上,段均益身处源江,怪怪的一番滋味。

    禁不住爸妈催促,段均益先是给刘招娣打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此刻刘招娣正带着段准赶庙会,到处人声鼎沸。

    段均益又隔了一个小时,才拨通富黎县乡下的固定电话,与兰立山一通聊,才得知这个年竟是这样分散着过的。

    兰立山猜答是发脾气才不接你的电话。

    段均益预感不好,凭藉对兰埠菁的了解,这回依段源霞的硬碰硬必定捅了马蜂窝,被蜇是一定的,只看蜇得有多厉害。

    照老做法,段均益还是与段均霞通电话,第一时间吐露担心。

    段均霞也判断超出预料,最后给出一个主意,先使钱去通融刘招娣。

    殊不知这会,抱着段准的刘招娣已经从庙会赶到了昌定新区的家门口。

    没有钥匙,刘招娣只能望着楼上发呆。

    这里算是谁的家?

    如果算共同的家,兰埠菁已经很久没在这住了。

    能不能算作自己的家?不能,刘招娣只在这里住过不到一个星期,明显找不到家的感觉。

    就算是怀抱里的段准的家好了,不管大人怎么样,算作孩子的家总没错。

    在小区传达室,抱着段准的刘招娣让年三十晚上值守的保安队员找到了存在感,相互一通询问,聊了大半个小时。

    刘招娣最终得出结论,段均益与兰埠菁分居期间在家里也住得很少。

    怕过年过节的不光是情人小三,还包括被爱煎熬的这种人,如赫登,还有麦敬诚。

    至于佟澈这种被睡眠煎熬的类型,明面没多大影响,其实内核也迎来潮汐。

    在乡下,赫登与“女朋友”演戏属于“二进宫”,基本能对付木匠老爹的拷问了。

    背着木匠老爹的时候,两人立马变身不折不扣的手机控。

    赫登不想知道“女朋友”任何新情况,而真正想知晓兰埠菁的动态又无处可得,于是一个劲地与“嫁吾婚庆”月半老板热聊。

    月半老板终于出了一张唱片。

    赫登先祝贺再揶揄:“当年你鼓动我做明星梦,没想到你捷足先登。”

    月半老板自谦纯是玩,现如今唱片是赔钱的买卖,我这连赔本赚吆喝都不是,只是在你的帮助下有了两个小钱,留一点青春记忆。

    月半老板越发胖越有少女心,感慨自己要能再瘦二十斤,就来扮你女朋友,顺便陪嗑。

    “二十斤不行,今儿年三十,至少要瘦三十斤。”赫登搬来一张鲁班凳,“是陪闹嗑的嗑,还是陪瞌睡的瞌?”

    月半老板笑答,你如今已经嗑飞了,又远又高了,即使有朝一日,我能赚得比你多,也磕不上你这大鸟了。

    当月半老板提及部分投资了直销业务,赫登不由得想起当年被卷进去的传销,郑重其事地告诫:“那玩意特别容易变种,一定要注意别被漩涡吸进去就出不来了。”

    月半老板反过来提醒,你年年月月等你的“鸽子大娘”,也是被一个漩涡吸进去还出不来了,其实出手放手都是英雄好汉。

    “唰”地一下,赫登心思迅速窜到了兰埠菁那里。

    于是扔下看晚会的Damon和“女朋友”,倚在大门口在手机上编写着什么。

    年三十晚上,在大洋另一边,麦敬诚正陪爷爷在一个旅游岛上晒着午后阳光。

    退休已久并且不懂电脑的爷爷竟然随身带了一台笔记本,还由得麦敬诚调侃打趣,即算您跟我学会了文件夹如何加密,在我这样的计算机高手面前哪有密可保?

    麦敬诚对爷爷学用电脑并未上心,眼下小有自得的就是佟澈用了印山石印章照片作为头像标签,上面刻着“争先止隔江心月,落子孤深痴念诚”。

    可好景不长,仍有大忧。

    当麦敬诚刚把另一枚印章,也就是刻着后两句诗“纹枰盘面输清澈,花园走廊胜奇招”的印山石照片作为图像标签时,不料遭到佟澈明确反对。

    反对理由让麦敬诚凉了半截——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彼此头像标签是一样的,免得引起误会。

    这还不算过份的,佟澈不但不允许使用印山石印章照片,还逼令交出刻着后两句诗的印章照片,然后把头像标签那张原本刻着头两句诗的照片给换了。

    佟澈也不管是否接受得了,话里不留余地:“嵌了你名字的诗,莫放在我这里,我才不用别人的。”

    委屈的麦敬诚转述此事时,佟为谦劝慰不要急,而艾止淼劝慰要紧着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撮合佟澈与麦敬诚,艾止淼全面反超佟为谦,已演变成明目张胆的支持。

    麦敬诚一时想不明白,寻思只要支持就好,不再深究个中原由。

    佟澈一概不领情。

    佟为谦先于一步察觉到了佟澈的反感,于是主动放慢与麦敬诚的互动。

    而强势惯了的艾止淼可不管那么多,一心落定这门亲事。

    对麦敬诚的底细已然有谱,这才是大力撮合的核心原因。

    上个星期,艾止淼利用工作便利,把麦敬诚的情况摸了个门儿清。

    当麦敬诚的情况断断续续从艾止淼这透露出来,终于引发佟澈反感,直接决定独自去昌定过年。

    佟澈踢一脚旅行箱再放话:“我有眼有脑子,自己知道爱和被爱,凭什么要你干预?莫说麦敬诚是我认识的,即使是你介绍的,我也有我的想法。明知我经常情绪化,你更不要试图控制我。”

    被堵的艾止淼满腹“豆腐跌灰里”的无奈,打开笔记本电脑转移情绪,键盘敲得啪啪响。

    夜深了,还在网络上等佟澈的回信,屏幕上显示两行艾止淼已发的信息:你已经睡了?至少告诉我现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