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章 棋谚——不舍后中先
佟澈住院了，因为服用安眠药过量。
是保姆先发现状况的，把艾止淼吓半死。
待佟澈在医院醒来后，艾止淼当面不急着追问，而是恳切拜托医生询问原由。
佟澈对管床医生完全轻描淡写：“想多睡一会，一直睡过去还好些。”
越洋电话里，佟为谦疑问这是否算有轻生的倾向？
艾止淼断然喝止，轻你个毛！
等到佟为谦火急火燎地从D国赶回郡兴，艾止淼已为佟澈办完了出院手续。
再等到麦敬诚接到佟为谦告知的信息，从锦港赶到郡兴时，艾止淼已陪着佟澈前往了昌定间隐祠。
佟澈原本还想独自再去茂德的云望丘，但艾止淼担心路远费劲，最后折衷改去近年来香火日益鼎盛的间隐祠。
佟为谦只跟佟澈见了一面，没说上几句话。
麦敬诚更惨，连面都没见着。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坐到了一起。
佟为谦用手指轻敲餐桌，脸色柔和，语调平缓，来瓶酒，咱爷俩喝一杯？
麦敬诚正襟危坐，连忙应答，我不胜酒力，也不想喝酒，想时刻保持清醒，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您喝酒，我以茶代酒。
佟为谦笑了，你越来越不像锦港人了，普通话越来越溜，张口就来一堆成语。
麦敬诚坦言，这都是佟澈的功劳，我要当好她的师兄，而不是二师兄。
然后起身微躬为佟为谦续满杯中茶，再看着鞍马劳顿明显疲惫的脸，也搭帮您的指点，譬如提醒我穿着打扮不要嘻哈，我料想佟澈如今看我顺眼多了。
佟为谦放下茶杯，一口气才叹到半截便咳嗽了起来，顺眼就好，难得顺，顺得好，年过半百了，我就喜欢顺。
麦敬诚又恭敬地递过纸巾。
佟为谦微微颔首，你觉得“顺”字的一撇两竖像什么？
不待回答又接着解释，像父母带着一个孩子，一撇是妈妈，长竖是爸爸，中间短的一竖就是孩子，另外，这“川”字本身就代表流畅舒畅不郁结。
麦敬诚苦笑，我还以为“顺”主要表示快的意思。
快与慢是相对的，有时快中有慢，有时似慢实快，只要顺，只要能顺，不淤塞就……佟为谦见服务员端菜上桌，止住了话。
待服务员走后，麦敬诚接过话，我知道淤塞的意思，就是最近新闻里老提的偃塞湖。
佟为谦从餐桌上抄过手机，后靠椅背，打开手机的屏保，对着屏幕里佟澈端坐棋盘对弈的照片笑了笑，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我想告诉你有关佟澈的两个秘密，一个是以前的，大一点，另一个近一些，是个小秘密，你想听哪一个？
麦敬诚想了想，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学着样，也打开手机看，同样是一张佟澈下棋的照片，就是上次与自己下网络联棋时的照片。
麦敬诚说也有秘密，不过现在还不想告诉您。有关佟澈的秘密，我还是想让她亲口告诉我，要是从您这里听到了她不乐意让我听的，我怕她发飙。
佟为谦连忙端起茶杯掩笑，这样也好，棋谚有云，静能制动劳输逸，宁舍先中后，不舍后中先，还有一句老话，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
麦敬诚再加一句，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随后默契地开动筷子，仿佛面前的不是餐桌，而是棋盘。
如同道中人，纹枰论道，又亦师亦友，举著手谈。
上次尚沫股东会之后，张主编就佟澈在股东会上掩饰股东身份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佟为谦，还给出“令千金可爱活泼但又特立独行”的评价。
尽管此前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从张主编口中确认麦敬诚的股东身份后，佟为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早就备有后手。
如今麦敬诚已摊明牌，而自己尚在暗处，是否应告知真实情况？
按佟为谦本意想及早告知，但与佟澈商议时被否决。
捱不过佟澈，佟为谦过意不去，于是在餐桌上提及两个秘密，权且作为坦诚交流的一种补偿。
原本想透露的秘密，一个是当年佟澈在F国拉吉特小城遭受的伤害，另一个是佟澈盼望举办一场时装设计作品发布会，矢志成为业内拥有专属主题标签的最年轻设计大师。
而麦敬诚提到的秘密，则是指已经弄清了艾止淼的职业身份，只是尚不知道具体岗位而已。
获悉这个秘密让麦敬诚高兴不起来，这也是暂时不愿意同佟为谦探讨的原因。
凭直觉，如果未来自己与佟澈结婚，断定家里会因为艾止淼的特殊身份而反对。
无外乎不接锦港诚德集团的班，心无旁骛的麦敬诚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饭后，曾期待被领到郡兴市金业区朝华路16号的家里坐坐，但竟然得知佟为谦这次回国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酒店。
佟为谦倒不尴尬，也不过多解释，而是拉着麦敬诚往家里走，路上只说让你去认认路，我去看看路。
大半个下午，麦敬诚在偌大的别墅里停留打量，尤其在意与佟澈有关的物件，兴奋得像个孩子。
在门厅那副“质澈知谦”中堂前，一株“迎客松”旁边，有一根有些破损的花岗石立柱引发了兴趣。
经解释才得得知这石柱上以前放置有一个小鱼缸，结果有一次被发脾气的佟澈给打碎了。
蹲在石柱旁研究了好一阵，渐渐有了一个主意，打算把现有的这根石柱给换了，决定找一块材质更好、外形更加方正挺拔的石柱，把四面都刻上字，譬如自己上次写的四句诗。
那就应景了，“质澈知谦”中堂嵌入了佟澈一家的名字，自己的四句诗也有相通之意，料定佟澈乐见其成。
这独栋可真够大的，郡兴与锦港可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麦敬诚离开别墅时返身看了一眼，此前曾幻想在自家花园里与佟澈办一场露天婚礼，如今多了一重在郡兴办一场西式婚礼的憧憬。
此时，在昌定间隐祠靠荷塘边的客房里，佟澈正缩在阳台躺椅里发呆。
艾止淼给了小费，把进房帮忙整理衣服的服务员打发走了，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不知从哪聊起。
佟澈格外敏感，没好气地数落：“你别老是瞟来瞟去的，有什么话就直说，要问也可以问，我想答就答，不想答就Pass掉。像你这样狐狸猫一样，我可受不了。”
艾止淼捧着小心，把超多问题和想法先按下99%，自称只有两句话要说，一是下次吃安眠药要在手机日志里作备注，第二是你其实可以让麦敬诚来陪一陪的。
“我和麦敬诚没可能，你不要单方面拉郎配，我拿麦敬诚当棋友，甚至当闺蜜也可以，但是当男朋友不行，我没有眼缘，好比下棋没有好的开盘布局，到后来再来找补感觉肯定没戏。”
艾止淼冷不丁地问，尚沫股份的事还一直瞒着麦敬诚？
佟澈苍白的脸转过来，目光如炬。“你知道的可真多，这世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艾止淼一下掏出三个手机来，逐一瞄过后才回应，你爸爸瞒着入股尚沫15%，难道我不应该知道？
“你俩之间瞒不瞒的，我管不了。但你既然知道了这事，有一点我要管，就是不能向麦敬诚透露。”
拉紧窗帘的艾止淼反问，麦敬诚哪点不好？我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要是能让麦敬诚陪你来间隐祠，你俩不但可以聊聊尚沫，还可以下一盘禅棋，也免得我向单位左报备右报备。
佟澈手机里已来了多条麦敬诚的短信。
刚登录的“棋城之围”也陆续有消息提示灯在闪烁。
是保姆先发现状况的，把艾止淼吓半死。
待佟澈在医院醒来后，艾止淼当面不急着追问，而是恳切拜托医生询问原由。
佟澈对管床医生完全轻描淡写：“想多睡一会，一直睡过去还好些。”
越洋电话里，佟为谦疑问这是否算有轻生的倾向？
艾止淼断然喝止，轻你个毛！
等到佟为谦火急火燎地从D国赶回郡兴，艾止淼已为佟澈办完了出院手续。
再等到麦敬诚接到佟为谦告知的信息，从锦港赶到郡兴时，艾止淼已陪着佟澈前往了昌定间隐祠。
佟澈原本还想独自再去茂德的云望丘，但艾止淼担心路远费劲，最后折衷改去近年来香火日益鼎盛的间隐祠。
佟为谦只跟佟澈见了一面，没说上几句话。
麦敬诚更惨，连面都没见着。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坐到了一起。
佟为谦用手指轻敲餐桌，脸色柔和，语调平缓，来瓶酒，咱爷俩喝一杯？
麦敬诚正襟危坐，连忙应答，我不胜酒力，也不想喝酒，想时刻保持清醒，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您喝酒，我以茶代酒。
佟为谦笑了，你越来越不像锦港人了，普通话越来越溜，张口就来一堆成语。
麦敬诚坦言，这都是佟澈的功劳，我要当好她的师兄，而不是二师兄。
然后起身微躬为佟为谦续满杯中茶，再看着鞍马劳顿明显疲惫的脸，也搭帮您的指点，譬如提醒我穿着打扮不要嘻哈，我料想佟澈如今看我顺眼多了。
佟为谦放下茶杯，一口气才叹到半截便咳嗽了起来，顺眼就好，难得顺，顺得好，年过半百了，我就喜欢顺。
麦敬诚又恭敬地递过纸巾。
佟为谦微微颔首，你觉得“顺”字的一撇两竖像什么？
不待回答又接着解释，像父母带着一个孩子，一撇是妈妈，长竖是爸爸，中间短的一竖就是孩子，另外，这“川”字本身就代表流畅舒畅不郁结。
麦敬诚苦笑，我还以为“顺”主要表示快的意思。
快与慢是相对的，有时快中有慢，有时似慢实快，只要顺，只要能顺，不淤塞就……佟为谦见服务员端菜上桌，止住了话。
待服务员走后，麦敬诚接过话，我知道淤塞的意思，就是最近新闻里老提的偃塞湖。
佟为谦从餐桌上抄过手机，后靠椅背，打开手机的屏保，对着屏幕里佟澈端坐棋盘对弈的照片笑了笑，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我想告诉你有关佟澈的两个秘密，一个是以前的，大一点，另一个近一些，是个小秘密，你想听哪一个？
麦敬诚想了想，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学着样，也打开手机看，同样是一张佟澈下棋的照片，就是上次与自己下网络联棋时的照片。
麦敬诚说也有秘密，不过现在还不想告诉您。有关佟澈的秘密，我还是想让她亲口告诉我，要是从您这里听到了她不乐意让我听的，我怕她发飙。
佟为谦连忙端起茶杯掩笑，这样也好，棋谚有云，静能制动劳输逸，宁舍先中后，不舍后中先，还有一句老话，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
麦敬诚再加一句，兵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随后默契地开动筷子，仿佛面前的不是餐桌，而是棋盘。
如同道中人，纹枰论道，又亦师亦友，举著手谈。
上次尚沫股东会之后，张主编就佟澈在股东会上掩饰股东身份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佟为谦，还给出“令千金可爱活泼但又特立独行”的评价。
尽管此前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从张主编口中确认麦敬诚的股东身份后，佟为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早就备有后手。
如今麦敬诚已摊明牌，而自己尚在暗处，是否应告知真实情况？
按佟为谦本意想及早告知，但与佟澈商议时被否决。
捱不过佟澈，佟为谦过意不去，于是在餐桌上提及两个秘密，权且作为坦诚交流的一种补偿。
原本想透露的秘密，一个是当年佟澈在F国拉吉特小城遭受的伤害，另一个是佟澈盼望举办一场时装设计作品发布会，矢志成为业内拥有专属主题标签的最年轻设计大师。
而麦敬诚提到的秘密，则是指已经弄清了艾止淼的职业身份，只是尚不知道具体岗位而已。
获悉这个秘密让麦敬诚高兴不起来，这也是暂时不愿意同佟为谦探讨的原因。
凭直觉，如果未来自己与佟澈结婚，断定家里会因为艾止淼的特殊身份而反对。
无外乎不接锦港诚德集团的班，心无旁骛的麦敬诚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饭后，曾期待被领到郡兴市金业区朝华路16号的家里坐坐，但竟然得知佟为谦这次回国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酒店。
佟为谦倒不尴尬，也不过多解释，而是拉着麦敬诚往家里走，路上只说让你去认认路，我去看看路。
大半个下午，麦敬诚在偌大的别墅里停留打量，尤其在意与佟澈有关的物件，兴奋得像个孩子。
在门厅那副“质澈知谦”中堂前，一株“迎客松”旁边，有一根有些破损的花岗石立柱引发了兴趣。
经解释才得得知这石柱上以前放置有一个小鱼缸，结果有一次被发脾气的佟澈给打碎了。
蹲在石柱旁研究了好一阵，渐渐有了一个主意，打算把现有的这根石柱给换了，决定找一块材质更好、外形更加方正挺拔的石柱，把四面都刻上字，譬如自己上次写的四句诗。
那就应景了，“质澈知谦”中堂嵌入了佟澈一家的名字，自己的四句诗也有相通之意，料定佟澈乐见其成。
这独栋可真够大的，郡兴与锦港可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麦敬诚离开别墅时返身看了一眼，此前曾幻想在自家花园里与佟澈办一场露天婚礼，如今多了一重在郡兴办一场西式婚礼的憧憬。
此时，在昌定间隐祠靠荷塘边的客房里，佟澈正缩在阳台躺椅里发呆。
艾止淼给了小费，把进房帮忙整理衣服的服务员打发走了，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不知从哪聊起。
佟澈格外敏感，没好气地数落：“你别老是瞟来瞟去的，有什么话就直说，要问也可以问，我想答就答，不想答就Pass掉。像你这样狐狸猫一样，我可受不了。”
艾止淼捧着小心，把超多问题和想法先按下99%，自称只有两句话要说，一是下次吃安眠药要在手机日志里作备注，第二是你其实可以让麦敬诚来陪一陪的。
“我和麦敬诚没可能，你不要单方面拉郎配，我拿麦敬诚当棋友，甚至当闺蜜也可以，但是当男朋友不行，我没有眼缘，好比下棋没有好的开盘布局，到后来再来找补感觉肯定没戏。”
艾止淼冷不丁地问，尚沫股份的事还一直瞒着麦敬诚？
佟澈苍白的脸转过来，目光如炬。“你知道的可真多，这世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艾止淼一下掏出三个手机来，逐一瞄过后才回应，你爸爸瞒着入股尚沫15%，难道我不应该知道？
“你俩之间瞒不瞒的，我管不了。但你既然知道了这事，有一点我要管，就是不能向麦敬诚透露。”
拉紧窗帘的艾止淼反问，麦敬诚哪点不好？我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要是能让麦敬诚陪你来间隐祠，你俩不但可以聊聊尚沫，还可以下一盘禅棋，也免得我向单位左报备右报备。
佟澈手机里已来了多条麦敬诚的短信。
刚登录的“棋城之围”也陆续有消息提示灯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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