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章 响雷——扮矮子怕丑
一顿酒让毕镐察觉到韩霄云不寻常。
如果不是韩霄云临场醉酒，吴载育也不会抛开低调而大动干戈。
醉酒历来是女人出事的极大诱因，不容闪失。
毕镐领受接待任务之初，相关信息也粗略了解。
经过一番梳理，终于弄清了韩霄云系郡兴高科技软件增值领域的扛把子。
第二天上午，毕镐特意推迟了办公会，以不放心宿醉并陪同早茶的理由，赶到接待的宾馆再来会面。
将桌上一屉蟹黄包转到韩霄云面前，一脸诚意地表态，按计划想看哪些企业或园区部门，一律照单照办。
韩霄云摇摇头。“其实本就没有计划，现在的计划是吃完早饭去爱情栈道，看完印山石回郡兴。”
就这么考察多？毕镐问完又觉得多余，瞅着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遂改口建议，我也早就听说了兰埠菁那块印山石，一直没去看的，正好今天陪你一起去。
“你还没去看过？那你只关心赚钱。”韩霄云不等确认，用手指比划成扳机的式样瞄过来，“我想一个人去看，不劳花里胡哨的安排，你的接待也可以复命了。
请问你到陵江连自家公司的工作站都不去？
“本来就不是为了工作，为什么非得去工作站？”
那你的手下岂不失望，譬如那位范震站长。
韩霄云边起身离桌边随口应付：“一个工作站有什么了得，又不是空间站。这是兰埠菁的事，老娘去管还越位了。”
毕镐转而向火车上的兰埠菁求证。
搞半天原来范震早是兰埠菁的直接手下，毕镐顿时感到棘手。
而对于韩霄云的信息，尽管尝试打听，但兰埠菁明显点到为止。
针对范震的计划是否该调整？毕镐又费思量。
世间事，可知哪些经得起思虑？
思虑不周倒是寻常事，思虑极深也可能坏事。
望向郡兴绕城高速入口，登机前折返的赫登猛一跺脚，不打算再与韩霄云通话套取信息了，而是指令Damon将“剑晓”开来此地，然后驾车长驱铜峰。
可怜自诩比照“人球分过”模式，已作“人车分回”安排的Damon又临时“人车折回”。
装载“剑晓”的大货车从高速入口被紧急截回，Damon则中途从高铁站折返。
又不让我跟着去铜峰？被折腾的Damon不甘心。
赫登毫不犹豫地确认：“这是我的事。”
憋着气独自一路高速，“剑晓”风驰电掣。
没承想，在爱情栈道上的韩霄云主动打电话来：“看了你的印山石，老娘都有点相信爱情了。”
韩霄云今天是鼓足勇气来爱情栈道的，为避开直面大海，特意戴了墨镜再外加一个长沿遮光帽。
“好累，我都不敢相信爱情了。”赫登略降车速，降下两指缝的车窗，顿时风声作响。
对驾车开窗的风噪，韩霄云自是熟悉的。“有时候想想，每个人都有一条爱情栈道，都飙过车，也修过车，还经常被风吹得头发乱又耳朵痛，但总是想要新鲜空气，想要往前开。”
赫登也听得到风声呼呼作响。“你一直没结婚，我问你，是因为相信爱情才这样，还是因为不相信爱情才有的决定？”
“这问题毒，吹风吹得很冷静，但是老娘懒得回答。”没来由地背对滩涂大吼一声，“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一直这么相信爱情，现在是快乐还是痛苦？”
赫登被隔空戳中。“你这问题也毒，我也答不上来。”
韩霄云已然料到并不追问，背起了绕口令：“人世间世间人盼着一二一，人奈何奈何人盼来一二三，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她爱我我不爱她我爱你。”
已近爱情栈道尽头，再往前走即是滩涂，韩霄云止步于浪拍栈桥的景点牌，有意偏着手机遮挡视线低头折返。
随后瞅见一枝瑰色红藻，联想到印山石上的红漆，于是再次打趣：“印山石见红，说明你的爱情要付出血的代价。‘兰埠菁藏得纳米深，长发大侠叫赫登’，你应该再留一头长发，带一把钉耙，或者开一部挖掘机，连根带须须，都给薅出来。”
“你说的钉耙应该有九齿，挖掘机肯定也是那啥地方学的。”
明知被打趣多于打气，赫登再打起精神回应：“开着几百万的车，满世界转圈圈找爱情，尽管爱情栈道越开越窄，但这逼格还得维持保持着，掉链子也不能掉价不是？”
“物质世界是土豪，精神世界是干嚎。”
“我现在是将痛苦存进快乐的银行，希望等到连本带息的那一天。”
通话末尾，赫登还郑重其事地提到：“你所看到的印山石，其实不是算我的，而是算兰埠菁的。好比当年乡里亲戚为助学，送我一鞋盒子鸡蛋，没有哪个送鸡蛋的说这鞋盒子还得退，一样的道理。”
韩霄云放下电话，极目远眺，思绪不平。
公开示爱是不留后路，缺的人当然稀罕，对的人自会珍惜。
难道赫登偏偏不是兰埠菁那个对的人？
唏嘘别人也累及自身，要是老头子也能为我昭告天下该多好，眼角不知不觉已湿润。
起大风了，走出爱情栈道才首度返身一望，空天远处对面的锦港影绰绰的，一片云山雾罩变得烟雨空灵。
离开陵江去机场的路上，韩霄云发了“图配文”的朋友圈动态。
总共三张照片，一张是远眺锦港，一张爱情栈道上印山石的全景，还一张印山石所刻之字的特写。
所配的文字是：还记得把你叫成什么？尚沫BTK，对，BTK确实中毒太深。
如果睡不着，坐火车也是个辛苦活。
一回到铜峰，兰埠菁脑子里就尽是康德助。
其实还没下火车，甚至这未眠一夜，早就分神游思。
兰埠丰交接光盘后说康德助有点迷糊，还说不像个管事的，这让兰埠菁不得其解。
按理此说的可信度很高，但依兰埠菁看来，怎么也难把迷糊同康德助挂上钩。
坐上出租车，特意告知司机要途经素质拓展训练基地。
其实也就图个念想，并没打算同康德助见面。
对铜峰市区，号称铜峰人的兰埠菁仍显陌生感。
随着出租车穿街过巷，似乎越靠近康德助一点，内心就越波动。
此次回来不见面，如果事后让康德助知晓了，可能会觉得被轻视，这可并非本意。
而提出见面也不合适，非但不乐意，而且也不敢，因为眼下一副憔悴的病容。
出租车正经过素质拓展训练基地，兰埠菁通过手机聊天软件，给康德助发送了现时方位。
“发送方位”还是出炉不久的新玩法。
康德助收到提示没看懂，留言追问何意。
兰埠菁窃窃笑，以“没事打个招呼而已”回复。
此后，好一阵都没得到回应的兰埠菁不禁失落，忍着各种心思回到富黎乡下。
康德助确实在忙两件事。
一件事是，需求应用讲解稿要直接改成呈报区行业办的格式，是总经理新定的调子。原计划先报给隋峰朗初阅，再送达总经理阅知，就算材料出手了。
与此相关的设备采购是隋峰朗负责的，为何需求应用讲解稿又不让隋峰朗看了？
一边紧调文档格式语气一边思量。
另一件事是，久未碰面的何田田竟然到访办公室。
倍感意外的康德助先自谦开腔：“我正在搞一个准备报给你老公的材料，临时通知直接报区里，就快改完了。”
你莫改了，你先听我讲，隋峰朗从星期一开始就联系不上了，到今天是第三天，我担心出事了。
康德助听得一惊。“哪种事？是人身安全方面的？”
何田田一脸苦相，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眯眼揉腿再声称，我现在脚发软，就怕是别的响雷，我怕碰到熟人，扮矮子怕丑，刚才爬楼梯上来的。
“你先泡杯热茶喝。”康德助有一阵没跟隋峰朗打照面了，包括那辆“亨通”座驾，确实感到不对头，“他的司机在哪？”
何田田撇嘴，早安排到签注服务中心的工地去了，为那些杂七杂八的业务。
“真是瞎搞，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意识到总经理决定需求应用讲解稿直接报区行业办，可能与隋峰朗失联有关。
于是边阐述边安抚：“后脑壳细想，你老公虽然主持工作，但毕竟还不是正式的，如果要动某个人，总经理还是有点数，我正好要去送材料，当面问一问，争取问个准信给你。”
康德助再明确叮嘱：“如果真的被查控了，也会通知家属的，既然还没接到通知，被带走也可能只是协助调查。”
何田田直问现在该怎么办？
“遇事先别慌，更莫乱。先回家冷静下来，适当的该准备的准备一下，孩子也得带好，莫忙中出错。
适当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康德助面露难色。“如果隋峰朗真犯到那一功，你可能也会接受例行调查。但不要一听调查就被吓住了。”
然后还是不忍心，往细里提示：“家里的东西，你应该有数的，是自己的贵重物品早些收好，讲不清的先莫藏，随它去。对隋峰朗的事，你知道的部分，要提前做好被问话的准备，凡是你不知情的，就一概讲不清楚就行了。至于账目什么的，也不要临时去动去转，免得画蛇添足。”
趁着向总经理报送需求应用讲解稿，最终也没有问出一星半点信息。
如果不是韩霄云临场醉酒，吴载育也不会抛开低调而大动干戈。
醉酒历来是女人出事的极大诱因，不容闪失。
毕镐领受接待任务之初，相关信息也粗略了解。
经过一番梳理，终于弄清了韩霄云系郡兴高科技软件增值领域的扛把子。
第二天上午，毕镐特意推迟了办公会，以不放心宿醉并陪同早茶的理由，赶到接待的宾馆再来会面。
将桌上一屉蟹黄包转到韩霄云面前，一脸诚意地表态，按计划想看哪些企业或园区部门，一律照单照办。
韩霄云摇摇头。“其实本就没有计划，现在的计划是吃完早饭去爱情栈道，看完印山石回郡兴。”
就这么考察多？毕镐问完又觉得多余，瞅着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遂改口建议，我也早就听说了兰埠菁那块印山石，一直没去看的，正好今天陪你一起去。
“你还没去看过？那你只关心赚钱。”韩霄云不等确认，用手指比划成扳机的式样瞄过来，“我想一个人去看，不劳花里胡哨的安排，你的接待也可以复命了。
请问你到陵江连自家公司的工作站都不去？
“本来就不是为了工作，为什么非得去工作站？”
那你的手下岂不失望，譬如那位范震站长。
韩霄云边起身离桌边随口应付：“一个工作站有什么了得，又不是空间站。这是兰埠菁的事，老娘去管还越位了。”
毕镐转而向火车上的兰埠菁求证。
搞半天原来范震早是兰埠菁的直接手下，毕镐顿时感到棘手。
而对于韩霄云的信息，尽管尝试打听，但兰埠菁明显点到为止。
针对范震的计划是否该调整？毕镐又费思量。
世间事，可知哪些经得起思虑？
思虑不周倒是寻常事，思虑极深也可能坏事。
望向郡兴绕城高速入口，登机前折返的赫登猛一跺脚，不打算再与韩霄云通话套取信息了，而是指令Damon将“剑晓”开来此地，然后驾车长驱铜峰。
可怜自诩比照“人球分过”模式，已作“人车分回”安排的Damon又临时“人车折回”。
装载“剑晓”的大货车从高速入口被紧急截回，Damon则中途从高铁站折返。
又不让我跟着去铜峰？被折腾的Damon不甘心。
赫登毫不犹豫地确认：“这是我的事。”
憋着气独自一路高速，“剑晓”风驰电掣。
没承想，在爱情栈道上的韩霄云主动打电话来：“看了你的印山石，老娘都有点相信爱情了。”
韩霄云今天是鼓足勇气来爱情栈道的，为避开直面大海，特意戴了墨镜再外加一个长沿遮光帽。
“好累，我都不敢相信爱情了。”赫登略降车速，降下两指缝的车窗，顿时风声作响。
对驾车开窗的风噪，韩霄云自是熟悉的。“有时候想想，每个人都有一条爱情栈道，都飙过车，也修过车，还经常被风吹得头发乱又耳朵痛，但总是想要新鲜空气，想要往前开。”
赫登也听得到风声呼呼作响。“你一直没结婚，我问你，是因为相信爱情才这样，还是因为不相信爱情才有的决定？”
“这问题毒，吹风吹得很冷静，但是老娘懒得回答。”没来由地背对滩涂大吼一声，“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一直这么相信爱情，现在是快乐还是痛苦？”
赫登被隔空戳中。“你这问题也毒，我也答不上来。”
韩霄云已然料到并不追问，背起了绕口令：“人世间世间人盼着一二一，人奈何奈何人盼来一二三，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她爱我我不爱她我爱你。”
已近爱情栈道尽头，再往前走即是滩涂，韩霄云止步于浪拍栈桥的景点牌，有意偏着手机遮挡视线低头折返。
随后瞅见一枝瑰色红藻，联想到印山石上的红漆，于是再次打趣：“印山石见红，说明你的爱情要付出血的代价。‘兰埠菁藏得纳米深，长发大侠叫赫登’，你应该再留一头长发，带一把钉耙，或者开一部挖掘机，连根带须须，都给薅出来。”
“你说的钉耙应该有九齿，挖掘机肯定也是那啥地方学的。”
明知被打趣多于打气，赫登再打起精神回应：“开着几百万的车，满世界转圈圈找爱情，尽管爱情栈道越开越窄，但这逼格还得维持保持着，掉链子也不能掉价不是？”
“物质世界是土豪，精神世界是干嚎。”
“我现在是将痛苦存进快乐的银行，希望等到连本带息的那一天。”
通话末尾，赫登还郑重其事地提到：“你所看到的印山石，其实不是算我的，而是算兰埠菁的。好比当年乡里亲戚为助学，送我一鞋盒子鸡蛋，没有哪个送鸡蛋的说这鞋盒子还得退，一样的道理。”
韩霄云放下电话，极目远眺，思绪不平。
公开示爱是不留后路，缺的人当然稀罕，对的人自会珍惜。
难道赫登偏偏不是兰埠菁那个对的人？
唏嘘别人也累及自身，要是老头子也能为我昭告天下该多好，眼角不知不觉已湿润。
起大风了，走出爱情栈道才首度返身一望，空天远处对面的锦港影绰绰的，一片云山雾罩变得烟雨空灵。
离开陵江去机场的路上，韩霄云发了“图配文”的朋友圈动态。
总共三张照片，一张是远眺锦港，一张爱情栈道上印山石的全景，还一张印山石所刻之字的特写。
所配的文字是：还记得把你叫成什么？尚沫BTK，对，BTK确实中毒太深。
如果睡不着，坐火车也是个辛苦活。
一回到铜峰，兰埠菁脑子里就尽是康德助。
其实还没下火车，甚至这未眠一夜，早就分神游思。
兰埠丰交接光盘后说康德助有点迷糊，还说不像个管事的，这让兰埠菁不得其解。
按理此说的可信度很高，但依兰埠菁看来，怎么也难把迷糊同康德助挂上钩。
坐上出租车，特意告知司机要途经素质拓展训练基地。
其实也就图个念想，并没打算同康德助见面。
对铜峰市区，号称铜峰人的兰埠菁仍显陌生感。
随着出租车穿街过巷，似乎越靠近康德助一点，内心就越波动。
此次回来不见面，如果事后让康德助知晓了，可能会觉得被轻视，这可并非本意。
而提出见面也不合适，非但不乐意，而且也不敢，因为眼下一副憔悴的病容。
出租车正经过素质拓展训练基地，兰埠菁通过手机聊天软件，给康德助发送了现时方位。
“发送方位”还是出炉不久的新玩法。
康德助收到提示没看懂，留言追问何意。
兰埠菁窃窃笑，以“没事打个招呼而已”回复。
此后，好一阵都没得到回应的兰埠菁不禁失落，忍着各种心思回到富黎乡下。
康德助确实在忙两件事。
一件事是，需求应用讲解稿要直接改成呈报区行业办的格式，是总经理新定的调子。原计划先报给隋峰朗初阅，再送达总经理阅知，就算材料出手了。
与此相关的设备采购是隋峰朗负责的，为何需求应用讲解稿又不让隋峰朗看了？
一边紧调文档格式语气一边思量。
另一件事是，久未碰面的何田田竟然到访办公室。
倍感意外的康德助先自谦开腔：“我正在搞一个准备报给你老公的材料，临时通知直接报区里，就快改完了。”
你莫改了，你先听我讲，隋峰朗从星期一开始就联系不上了，到今天是第三天，我担心出事了。
康德助听得一惊。“哪种事？是人身安全方面的？”
何田田一脸苦相，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眯眼揉腿再声称，我现在脚发软，就怕是别的响雷，我怕碰到熟人，扮矮子怕丑，刚才爬楼梯上来的。
“你先泡杯热茶喝。”康德助有一阵没跟隋峰朗打照面了，包括那辆“亨通”座驾，确实感到不对头，“他的司机在哪？”
何田田撇嘴，早安排到签注服务中心的工地去了，为那些杂七杂八的业务。
“真是瞎搞，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意识到总经理决定需求应用讲解稿直接报区行业办，可能与隋峰朗失联有关。
于是边阐述边安抚：“后脑壳细想，你老公虽然主持工作，但毕竟还不是正式的，如果要动某个人，总经理还是有点数，我正好要去送材料，当面问一问，争取问个准信给你。”
康德助再明确叮嘱：“如果真的被查控了，也会通知家属的，既然还没接到通知，被带走也可能只是协助调查。”
何田田直问现在该怎么办？
“遇事先别慌，更莫乱。先回家冷静下来，适当的该准备的准备一下，孩子也得带好，莫忙中出错。
适当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康德助面露难色。“如果隋峰朗真犯到那一功，你可能也会接受例行调查。但不要一听调查就被吓住了。”
然后还是不忍心，往细里提示：“家里的东西，你应该有数的，是自己的贵重物品早些收好，讲不清的先莫藏，随它去。对隋峰朗的事，你知道的部分，要提前做好被问话的准备，凡是你不知情的，就一概讲不清楚就行了。至于账目什么的，也不要临时去动去转，免得画蛇添足。”
趁着向总经理报送需求应用讲解稿，最终也没有问出一星半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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