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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痹(33)

    左修哈哈一笑,朝着范红道:“你就是这么管教小辈的?”

    范红瞪了他一眼,放下了谷飞芸,伸手拍开了穴道,道:“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管你了!”

    谷飞芸站在原地,没有立即走,一双眼睛望着左修,眼含求恳之色,左修一怔,心中不知怎的一软,道:“你要走就走吧,我不伤这个老姑婆就是了。”

    话音未落,一声轻叱,一道剑光直射左修面门,正是范红发剑进击,左修身形晃动,叫道:“老夫不动兵刃,再让你一只手!”

    他们两人一动起手,谷飞芸就抽身离去,奔出十几丈远,回头一看,但见左修游刃有余地出入于范红剑圈中,心下微觉坦然,暗道:“范大娘剑术虽然高超,可惜脾气太差,到不了一流境界,遇到一流高手就不行了。”

    一放下心,脚步更加快捷,很快到了门口,只见门外一片狼藉,布下的阵法完全被毁。

    谷飞芸心头一凛,急忙入屋,这一瞧,脸色骤变,已是人去床空。

    她四下查看,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又回到门外查看,这一瞧之下,更是心惊,原来这阵法是从内往外破去的。

    这“小小迷踪阵”设置得仓促,由外往内难破,由内而外却容易得很,她心中思潮起伏,突然闪过了一个连她都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暮寒自己醒来,破阵离去?”

    适才她离去过后,左修不久即到,他瞧着屋内,却没有举步,口中轻诵道:“五觉失、七窍灭,千磨万难加我身,此谓之身疲!”

    他念的是“七绝神功”的总诀中的一句。

    这路内功虽然不曾闻名于武林,可是千灵宫中却有一些典籍记载。

    “如果他已经渡过一个月的疲弊期,再中了端厉成一掌而不死,那就是进入'心痹’了。”他又想起一句,“千苦万难成我身,奈何人力以摧毁,天亦怜我。”

    孟子有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路神功恰好按照孟子所言,先要心意苦恼、筋骨劳碌、事事难成才有机会修炼而成。

    “身疲”还只是身体上的刺激,经过休息就能恢复,“心痹”却是心灵上的毛病,需要刺激才能渡过,或因情、或因仇……这等心灵上的难关远比肉体上的痛苦要难以度过,正所谓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所以“心痹”这一关过了,才到了七绝神功大成的境界。

    左修道:“老夫所料若不错,这少年身上的护体真气将端厉成的掌力疏引到全身各处,使得全身功力得到新的提升,随时随地会醒来,可是醒来以后人会变得更加冷漠无情,因为被人伤得太重,对人生出了冷漠之情。”

    他虽然对于俗事不甚上心,可到了研究这等神秘的武林绝学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好奇之心,暗道:“这等奇特境遇我怎可不去瞧瞧。”

    念头一转,跟着举步,才走出几步,“嗤”地一声轻响,脚下踩歪了一根竹签,同时发觉已然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左修一怔,仔细看了看四周,突然醒悟,暗道:“这小妮子果然聪明仔细,居然还布下了阵法,若非我刚才举步时心有所思,微微偏了一偏,踩乱了一根竹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过神来。”

    原来这“小小迷踪阵”主要在一个“迷”字,由人入阵,以阵迷人,但左修进阵以前心有所思,第一步便没被迷到,加上自身也有研习阵法之学,很快就能回过神来。

    左修仔细观看阵法,很快发觉破不了阵,他所擅长的乃是武功,阵法之学一半还得归于天赋,这一方面谷飞芸显然强过他许多。

    这一来想要破阵非得靠蛮力不可,但他不想被人发觉行踪,同时也瞧出阵法中另有创新,似有引人破阵之意,左修打算让谷飞芸的心思落空。

    他突然间深深吸上一口气,陡然间腾升而起,竟是展开了蹑空蹈虚的功夫,身子离地尺余,一步一步地走入屋内。

    这一来走的仍是直线,但他双脚并不落地,阵法就困他不住了。

    左修往床边走去,他的眼神一进屋就牢牢锁住床上的徐暮寒,就在这时,床上的徐暮寒陡然间睁开眼睛,双眸中爆射出尖锐之极的杀气!

    这杀气竟然连左修都有点经受不住,更让他吃惊的一点是,徐暮寒眼睛睁开以后随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跟着转回去,闭上了眼睛。

    那副神情就像是棺材里的死人刚从地狱中回来一趟,看看床前到底来的是谁!

    左修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后背也多了一层凉意,但他究竟不是禁不起吓的。

    走近床前,但见徐暮寒呼吸平缓如常,面色亦平静如常,全没适才的那种杀气。

    左修心道:“刚才那一眼,应该是醒来的状态才对,奇怪。”伸手把了把徐暮寒的脉。

    微一沉吟,已明其理,暗道:“那粒索阳丹非但没有救他性命,反而锁住了心脉之气,此刻药力与护体真气两般纠缠不下,让他成了半死不活之人,置之不理的话,再睡个三年五载也未必醒得来,但换句话说,随时随地也能醒来。”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俗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你也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躺在床上,也不想醒来以后变成没有感情的活死人吧?让我帮你一把!”

    指尖运足内力,出手如风,点了徐暮寒身上数处大穴。

    他出指手法奇快,十几个大穴只在一呼一吸这片刻间点完,但内力着实损耗不小。

    左修缓一口气道:“我将你心房之间的护体真气与药力一齐锁住,这样可以促使你提前进入'心痹’的状态,但要如何度过,就得看你造化了。”

    就在这时,徐暮寒的身子似是微微一动,左修身子一闪,已出了屋子,脚步落处,正好是适才到达停步处。

    他转身待走,忽然寻思道:“我倒想看看进入`心痹'后,会是如何冷漠无情!”于是藏身黑暗处,运起内功,叫道:“蓝浩在山上垂危待死!”短短一句话散布在四周。

    响了一会儿,屋内忽然一声长啸,一条身影疾如飞电般射了出来,向山上抢去,正是徐暮寒!

    这“小小迷踪阵”原来竟是被徐暮寒所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