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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无惧

    徐暮寒举步便行,随手打开折扇,就看到扇面三个大字,“千灵宫”,这时他已转身跨过门槛,扇面一翻,却是一副山河远近风物图,颜色偏淡,但笔画勾勒间生动舒雅之极,显是名家手笔。

    徐暮寒心中一阵喜欢,忽听得“嗤”地一声响,一缕劲风破空而来,势道奇疾,对准他的胸口。

    徐暮寒脸色骤变,知道那物来势奇急,来不及闪避,恰好折扇竖于胸前,与胸齐平,当即将内劲布于扇面。

    “嗤”地一声,来物与扇面的刚劲一撞,便即弹开,徐暮寒手臂一震,脸上沾了几点水花,不由得又惊又怒,心道:“这人手劲好大,但我哪里得罪他了?”

    目光转处,殿上西首位置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白袍,眼神中隐隐浮动着几分悍厉之色,瞧着比自己大上几岁,长相俊美,外袍上别着数粒珍珠,翡翠,闪烁着耀眼的光彩,甚是华贵,人与衣互衬,隔着几丈望去,都能感到对方一股狂慢之气。

    徐暮寒折扇轻转,瞧见扇面上的一点墨印已然淡去,再在地上看到一颗被打烂的荔枝,知道对方使的是借物传劲的功夫,心下颇为忌惮,转念想起好好一柄折扇给人家毁了,怒火不打一处来,沉下了脸,道:“阁下未免太无礼了!”

    那人一弹之力甚是非同小可,却也未曾想过徐暮寒这么轻易就挡开,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冷冷道:“我无礼还是你们千灵宫无礼?”

    徐暮寒摇头道:“我不是千灵宫的!”

    那人笑得更阴沉,道:“看你一身打扮,分明就是千灵宫的人,不然手上的折扇又怎么说?”

    徐暮寒一怔,一霎时间想起左修先前说的话,以及怜秋一路来的神色颇为奇怪,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

    那人见徐暮寒不答,还以为是被自己说破想法,突然间厉声道:“孙烟凝在哪?让她出来见我?老子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徐暮寒纵然修养再好,也不禁脾气上来,冷笑道:“没错,我就是宫里派来招待阁下的,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道:“就凭你这模样,也配招待我?也配问我名字?”

    徐暮寒突然赔笑道:“是啊,小人乃是低三下四之人,不配招待贵客。”眼见那人嘴角微露笑意,又道:“只不过宫里派我这个低三下四的人来招待贵客,那贵客觉得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是低三呢?还是下四呢?”

    那人勃然大怒,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左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果盘,随手砸了过去。

    他的出手看着随意,其实劲、力、准头无一不是妙绝。

    徐暮寒眼见果盘带着几种瓜果呈漫天花雨状打来,带起隐隐风声,知道纵然尽数格落,不免溅了一身,提了一口气,身子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打了个弧形,稳稳落地,这时旁边地面上“哗哗哗”响成一片,满地都是水果残渣。

    那人“哼”了一声,道:“流仙步都给你练成了,还说你不是千灵宫的?”话声未了,身形一晃,已欺到徐暮寒身前,一招“双龙抢珠”,右手两指疾伸,直插徐暮寒双眼。

    这人身形奇快,出手又狠,一上来便占了先机。

    徐暮寒但觉双眼微痛,对方指力未到,指风先至,若然给他戳中,一双眼睛就此瞎了,危机中不及闪避,左手两指并成剑诀,“嗤”的一声,一缕指风直袭那人右手肘上“曲池穴”。

    那人只觉手臂一阵酸麻,自己凌厉无比的两指在这一刹那间变得软绵绵的,心中一阵骇然,身子向后一仰,足不动,膝不弯,陡然间后退去。

    他退出三丈余,身子这才挺直,这般形如鬼魅的轻功当真可敬可畏。

    徐暮寒危机之中的一指并无把握将对方彻底挡住,指力射出之际,头向后仰,左脚跟着飞踢对方胸膛,攻敌之不得不救,不料对方跟着一样后仰,所以招式自然而然使空。

    那人左手扶着右手,满面惊骇之色,暗道:“适才那明明是舍意指的功夫。”

    原来他刚才那一招辣手纵观当今武林,除了武功高上自己一筹的,绝无一个家派的功夫能在那一瞬间里不但拆解开来,还能施以反击。

    只因他出手前已运内功将自己全身都护住,任凭敌人三拳两脚踢来,可将力道尽数卸去。

    这种法子原是极高明的,但一遇到“舍意指”这种反武学之道,“攻敌之有备”的功夫,恰恰是遇到了克星。

    可这种功夫却是赤生教中的秘传指力,即使三大台主也无法得授,而让他更骇然不已的是,眼前这年轻人竟然能够身兼千灵宫与赤生教两大势力的武学,这可是从所未有的。

    那人脸色不由得收敛了一点,道:“尊驾武学惊人,不知与赤生教是何关系?”

    徐暮寒怒道:“呸,能有什么关系,不共戴天罢了!”顿了一顿,又道:“你出手如此狠毒,若不教训教训你,以后还不知道多少好人丧生在你手下!”纵上前去,左手一拍,呼地一声,一招“怒龙掌”向那人当头落下。

    那人竟不挡架,左手握着右手,侧过身子,微微冷笑,极是轻蔑。

    徐暮寒见他行为反常,竟是束手待毙,心中觉得奇怪,右手向外圈出,身子随着右掌在半空中兜了个小圈,斜斜落地,左掌运出的“怒龙掌”力犹自未散,凌空虚拍三掌,殿中陡然吹过一阵热流。

    徐暮寒道:“你是不怕死,还是有什么阴谋?”

    那人冷笑道:“我娄无惧好歹也是千灵宫的客人,你若乘人不备将我打死,后果只怕你承担不起!”

    徐暮寒道:“娄无惧,是什么人?没听过。”

    娄无惧大怒道:“难道你没听过无情煞手这个外号?”

    徐暮寒想了一下,冷笑道:“这是称号跟你倒是挺配的,姓娄的,若非是在千灵宫,要照顾主人家的面子,你这条命今日就甭想留了。你现在要走要留,跟我无关,我也不是来伺候你的。请了!”身子微转。

    娄无惧叫道:“且慢,留下你的名字!”

    徐暮寒回过头道:“你识不识得我?”

    娄无惧怒道:“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徐暮寒淡淡道:“哦!你问我,那我不告诉你!”转身出殿。

    娄无惧气得哇哇大叫,却无可奈何,只得咬着牙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说话间松开握着的右手,只见他如墨色般的左掌渐渐淡化,迅快恢复正常颜色。

    原来他练得一手“阴山红云掌”,这路掌力一阴一阳,右手刚猛的红云掌力被徐暮寒一指点过,酸麻无比,一时发挥不了全部威力,而左手的阴山掌则是绵柔,刁钻一路,暗袭最具威力。

    若非适才徐暮寒及时撤掌,娄无惧便要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

    那时鹿死谁手便不可知了!

    两人在大殿上闹了一阵,一直没有其他人来到,娄无惧原本要会见的千灵宫宫主孙碧薇也始终不见半点影子,更别提心心念念的孙烟凝了。

    这时剩下自己一个人,越待越觉得面目无光,反而不想遇上千灵宫的人,正想离去,忽又觉得全身怒火无处发泄,忍不住拳打足踢,风声激荡,内家真力过处,将殿上的家具一应物品毁得七七八八,这才愤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