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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正月三十,去太白真人扇炉子的匪因到泓崖墟给陆清风拜了个晚年,婉转地提出想利用陆清风的人际关系,在新一届评仙会助他一臂之力,让泓崖墟十二仙师投他一票,以确保他能百分百地进入基层游仙会领导班子,不求成为会长,只求能进去。

    这偶尔一会吧,让陆清风觉得匪因因为这些名利虚衔变得功利,与他之前为他谋划的路子偏离了,他斟酌着措辞∶“嘶……这个嘛……嗯……其实进入游仙会对你履历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啊,有时间还不如多炼几颗丹。”

    “师父,能在游仙会谋求个一差半职,说不定哪天就能得天帝赏识,能进清都绛阙当差!”

    小伙子说话时慷慨激昂,眼里充满光,陆清风不解,觉得他是疯了,好好的药童不当,要去当扫洒的侍从,这分明是在断自己的前程。

    天界以各种名头拉帮结派地组织各种各样的群会,什么仙女互助会,慈善爱心会,区域管辖会等等,这些群会让原本终日无所事事的仙君们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

    匪因说的这个游仙会占着名誉主席是天帝,顺理成章地成为天界权力最大,仙君最多的群会,拥有管辖其他群会的权力,所以官僚风气甚重,陆清风入过,后面因为自由问题,自己到期自动退会,面对前徒弟这种抱大腿行为,他是相当不齿。

    陆清风生闷气扶额,白瞎他当年费那些老劲儿把他弄上天,扇火还没扇明白就上赶着入会!真是话本子看多了,也喜欢白日做梦了。

    他敲敲匪因的木薯脑袋∶“你才上天几年,就想这些!你以为一步登天很容易呀,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回去就好好炼丹,少瞎折腾。”

    大木薯眨巴眨巴眼睛,谁懂啊,陆清风从他那清澈又愚蠢的眼里看到了委屈,明明之前在泓崖墟是多么聪明伶俐的男孩子啊,怎么扇了几年炉就成这傻模样了呢?

    他又踢了木薯一脚,使唤道∶“去,帮你师姑拔萝卜去,收收心吧,别让太白真人把你给谪回来,这儿可不会再收你。”

    唯二的靠山也没了,匪因失落地走出歇客台,其实他是在试探,试探他的仙途,入游仙会是偶然性起,他想以这个由头试探他还要再扇几年的炉子,不曾想左右失意,前任和现任师父都让他別痴心妄想。

    他是善于治愈自己的悲观者,抬眼望见西畔那开得灼灼其华的红杏,突然有被热烈的生命力治愈到,摸着手腕处若隐若现的仙根,或许明日朝阳依旧时,他会有不一样的启发,毕竟如今与恩师讨施舍的的自己,他也觉得庸俗。

    墙头花枝香,奈何芳华散尽无人识,又经朝来寒雨晚来风,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客,谁怕?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匪因重整下心情,才扑棱着去找他师姑求安慰。

    开春就是个丰收年,匪因来时没空手,走时自然也不会空手,濛昼给他安排了两麻袋萝卜带走,小伙子开朗地和她挥手告别,吭哧吭哧地背回去。

    春风料峭,濛昼双手插在袖口中,在冷风目送着匪因越走越远,那小小的身影在青山野水间逐渐渺小,想起方才他谦卑恭敬,口口声声地叫她师姑,向她讨教着萝卜的做法,竟让她有些无措。

    她既希望小徒弟们早日达成心之所愿,又希望他们少些功利,极简向上,不要像她一样左右牵绊,丢了本心,失了快乐。

    蔺美人儿在正月里是超级闲,天天抱着邈邈乱晃,这一晃又晃到了泓崖墟,他揉着怀中邈邈的脖颈肉,寒风中濛昼泪眼婆娑,让他觉得好笑,路过碎嘴评价道∶“谁好人家有心拜年在正月三十的,许是人家一家家磕头磕过来,到你这是起早赶了个晚集,也就你被他哄得开心。”

    蔺美人儿常用技能用最靓丽的脸蛋,做最少的表情,用最漂亮的嘴说最尖酸的话,这让濛昼很抓狂,她赶上去骂他∶“贱人!”

    蔺凰稍一愣,随即正色又碎道∶“女孩子应端庄自重才是呀。”

    “那黄扶幼端庄自重吗?”濛昼口快问出这话让蔺凰惆怅,他怔住脚步然后又神色正常,只是怀中的邈邈无奈地“喵呜”了一声似乎代替了他没有出声的叹息,濛昼见此情此景恨自己的嘴呀,觉得自己恶毒。

    他神情清冷,搂紧邈邈,斜睨与她道∶“何必与旁人比较呢?你是你,她是她。”

    不过濛昼的问题确实问得他心肝疼,那是一把新开锋的利刃深深地在他赤裸裸的心上剜了一刀。

    在他书案上放着《斩妖纪》,邈邈闻到上面有黄扶幼的气味,由此围着书回来踱步又蹭蹭蔺凰的手背,诉说着它对那个俏丽女孩的喜欢。

    他也摆摆手腕蹭蹭猫腿,回应着邈邈的倾诉,他痴心愈烧,没法说出口的情意如同棉花沾水沉甸甸地,日渐膨胀地占满他的心头,压抑得很,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喊道∶“邈邈呐……”

    一声“邈邈”万般柔情涌上心头,说实话他也想黄扶幼了。

    二月二,观沧和觉眠比匪因更过分,两人相伴去四处漏风,天昏地暗的永夜一方给辽顾拜了个晚晚年,他们三个心怀鬼胎,都想着顺便联立一下魔界,青丘,妖灵三方势力。

    澧霆自从魔君接二连三没了,让都城永夜一方地如其名,陷入极夜状态,变得死气沉沉,许多小魔民日子难混,也接二连三地叛逃,有的金盆洗手去修仙,有的一条路走到黑去堕妖,魔界元老院的辽顾常跟吴检吐槽叛逃者没良心,简直是当他们这些元老死了。

    那这个确实是,他们可不是死了嘛,就说年前吧,澧霆的祁山被无耻太老君竹池派兵侵占,祁山众魔拼死拼活,永夜一方元老院四根元老柱子在干啥呢?

    他们这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头躲在极地殿就“要不要逃命?”“逃到哪里落脚重新起家好?”等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讨论争辩了三天三夜,底下的小魔官轮流把殿门给锤烂了,他们都不出来吱一声,等到重新打开殿门的时候,祁山血流成河,界地已失。

    这件事引发澧霆四方暴动,魔民打着推翻元老院的旗号揭竿而起,把元老长官辽顾吓得赶紧抽出最后的希望——派吴检接回祝史观玉春这张保命符定魔心。

    实际收效甚微,观玉春能干啥?她现在每天就在神庙翘着二郎腿恶补家族史。

    觉眠在暗无天日的夜境中崴了几次脚,忍不住抱怨道∶“哥,这乌漆麻黑的好歹点个灯呀。”

    辽顾心里委屈,他们真的穷得叮当响,连裤裆都是补了又补,哪里还烧得起蜡烛呀。

    三人摸黑到神庙时,忽然觉得眼前骤明,光亮得刺眼,永夜一方唯一亮堂的地方就是神庙了,对于澧霆而言,魔君是太阳,祝史是月亮,因为观玉春法力还没被激发,她能点亮的只有神庙一方,即便如此观玉春的回归给永夜一方带来光亮,也给魔族带来一丝希望。

    观玉春被寻回来后,一直住在由巨柱撑起,没有围墙,四面漏风的神庙里,妖风从神庙四面八方吹来,把神庙整成了寒窑洞,也没几个人愿意来这喝茶,玉春就很好奇,神庙多两块砖会死吗?她屁颠屁颠地给元老院提了个很不成熟的加砖建议,结果就被辽顾给踹出来了,还嘲讽她的乡下土审美。

    他们三个拉拉扯扯进来时,她被冻得正吸着鼻涕复习完她们家第三十三代家族史,虽回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看得分明,她回来就是给魔君归位做铺垫挡刀的,今天这三人还合计着给她安排了份暗线工作,让她在吴检的掩护下,去人界找魔君。

    当辽顾和觉眠大言不惭地跟她说这个计划,她脱口骂道∶“不是,你们有病吧!我现在都不知道哪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