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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王世充巧施离间,李密反间太聪明

    两军血战至午后太阳西斜时分,瓦岗军全线溃败,死伤惨重,李密见大势已去,仅带万余残兵脱离战场向洛口仓惶逃去,而李密麾下部将张童仁、陈智略等人投降王世充后,深受礼遇,令人玩味!

    李密怎么也想不通的那两百隋军骑兵,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他身后的,也许此时就不难得出答案了!

    落日的余晖洒在邙山脚下早已被鲜血涂得绯红的荒原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金辉,王世充望着散落满地的刀枪剑戟和尸山血海,脚下踩着“假李密”的尸体,就像踩着真李密的尸体一样,他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李密呀!李密!你自负一世,目中无人,终究是败在了我王世充的手里,一个你从未入眼的人的手里!这就是天意!不是我打败了你,是上天让我打败了你。

    当夜,王世充便趁胜包围偃师,偃师守将郑虔象不战而降,对于郑虔象而言,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只要自己手中有足够份量的筹码就不怕没有买家!乱世之中,手握筹码待价而沽才是万无一失的自全之道,这也是他周旋乱世的致胜法宝!不久裴仁基、祖君彦等隋军旧将数十人带着收拢的瓦岗残兵主动向王世充投降,就这样王世充的军队像滚雪球一样一路越滚越大!一场恶战下来王世充的军力不减反增,整个敌我态势在短短几日之间便颠倒了过来。

    拿下偃师就顺利打开了通往洛口的门户,王世充立即整顿兵马,丝毫不给李密喘息之机,一路穷追猛打直接兵临洛口,与洛口仓城隔江相望!

    这时王世充没有急于渡江,而是率先发起了激烈的心理攻势,王世充拿下偃师俘虏了大量瓦岗军家属,于是王世充便充分利用这些家属给他们亲朋故旧写信招降。王世充这一计无异于张良吹箫,四面楚歌,不可谓不厉害,一时间本就惊魂未定的瓦岗军,顿时军心骚乱,士气衰颓,更糟的是王世充此举令李密神经高度紧张,多疑猜忌之心大起,性情变得乖戾异常,草木皆兵,对任何人都保持高度怀疑,总是一副“所有人都想害朕”的样子!对部下也一改往日宽容和善的面目,变得异常苛刻,刚愎自用,动辄笞骂,甚至刑杀,瓦岗军内怨声载道,军心士气消颓,可以说此时的瓦岗军才是真正陷入了最低谷!

    这天李密正在营中巡视,正巧撞见几个将校正在看“家信”,李密顿时大怒,当即令亲兵将那几个军官枭首示众,并下令集中销毁书信,胆敢有私藏书信者,以通敌论处,杀无赦。

    李密此举无疑是一招臭棋,军心本就极度不稳,而他不但不思安抚,反而将矛盾无限激化,不觉间使自己人心尽失,陷入了极端孤立的境地!

    而另一件事,就是彻底压垮李密及瓦岗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洛口仓城守将邴元真,心存侥幸,因私藏其妻寄来的家信,被李密重责八十军棍打了个半身不遂,若非众将求情作保恐怕一个身首异处的斩刑是免不了的!

    邴元真原是翟让旧部,对李密计杀翟让本就心存恨意,归顺李密也是面服心不服,如此一来更坚定了其反叛之心。于是邴元真便派人秘密联络王世充,表示愿与王世充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洛口仓城,擒拿李密。

    虽然邴元真的投诚是王世充意料之中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地窃喜,他晾了邴元真两天,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倒不是王世充不相信邴元真,毕竟邴元真的家属都在他手里,量他邴元真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他晾着邴元真就是要让他先着急,如此他才能掌握主动。

    可谁曾想邴元真行事不密,被其属下杨庆告发,李密心腹部将宇文温一听顿时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冲进邴元真营中挑了邴元真这个吃里扒外的反骨仔,可谁知李密一听却连忙摆了摆手拦住了暴怒的宇文温,因为李密心中已经酝酿出了一条妙计!

    既然邴元真要暗通王世充,那就让他暗通好了!你老王给我来个内间计,那我就给你来个反间计,看谁玩得过谁!于是李密严令任何人不准声张,并派人暗中严密监视着邴元真的一举一动!因为李密要用邴元真做饵钓一条大鱼,还报北邙山下的一箭之仇!然而可惜的是李密只盯着自己的棋局,却忽视了胸口盘踞的毒蛇又岂只邴元真一条!

    李密得知王世充与邴元真约定将于九月二十一日深夜渡河突袭,但王世充诡计多端,虽与邴元真约定了时间,却没有告知渡河地点,显然王世充并未完全信任邴元真!因为只得了个半截情报,所以李密便无法预先集中兵力埋伏,只能撒出斥候营,严密监控河岸,尤其是中下游的几个可以泅渡的浅滩,一旦发现敌军有集结的渡河的迹象,他才能率领主力前去伏击,否则一旦扑空,致使敌军从别处渡河,以他现在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王世充的攻势,洛口仓必然失守,洛口仓一失守,那他就真的输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李密将仅存的主力分为两部,一部由单雄信统率,一部则由他亲自统率,分别隐匿于王世充最可能泅渡的几处浅滩之间的山坳内,随时准备截击王世充的渡河部队。

    九月二十一日深夜,王世充以两千先锋军打头阵先行从浅滩泅渡过河构筑滩头阵地,自己则统率主力陆续过河,幸好此时正值秋季枯水季,此处的河水并不太深,最深处也只过马背,水流也不湍急,正好渡河。夜色朦胧,整个河面上都笼罩着一片雾气,远处隐约可见的芦苇荡中正藏着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期中一名斥候说道:“我在这里盯着,你赶快去通报。”

    “是”另一名斥候答应一声便牵着马去了,策马来到一片草木茂密的山源,一众士兵突然从树林中窜出拦住那名斥候道:“口令?”

    “羊过洛水。”

    “落入虎口。”

    对完口令领头的士兵队长转头向后方的望了望,只听“嗖嗖~”两声破风声,两支乌黑的箭矢直接将斥候射落马下,一众士兵连忙把斥候的尸体拖进草丛隐藏了起来,领头的士兵队长对其他士兵说道:“看见了吗?将军有令,凡是来通报的斥候一律截杀之。”

    “是。”

    另一边,单雄信等了半夜,可就是没有斥候来通报,心中不禁陡生狐疑,对一旁的亲兵说道:“下去问问,怎么还没有斥候来报?”

    “来了。”

    单雄信连忙问道:“王世充在什么地方渡河?”

    来将说道:“晚了,隋军已全部渡河,向洛口仓杀去,此时洛口仓恐怕已陷敌手!”

    单雄信一听大怒指着来将喝道:“混账,那为何不早来通报?”

    “将军息怒,请听末将一言,将军本是翟公旧将,李密刻薄寡恩,忘恩负义,计杀翟公,将军难道忘了旧主之仇了吗?”那人规劝道。

    “住口,旧主已逝,不可追悔,我既已归附李密,自当竭力报效,岂能反复无常徒作小人之状!立即点齐兵马随我前去护驾!”

    “将军~”

    那人连忙劝阻道:“李密刚愎自用,性好猜忌,将军此去,李密必然心生猜忌,而问罪于将军,将军岂能自投罗网?”

    听完那人一席话,单雄信不禁沉默了,那人连忙趁热打铁:“将军,如今李密军心丧尽,大势已去,败亡即在眼前,将军难道还要带着兄弟们给他殉葬吗?如若他是明主也就罢了!可他任人唯亲,只重用他蒲山公营一系,对我们这些翟公旧人,不是排挤就是打压,将军你举目看看四周还有几个旧人呐!”

    单雄信缓缓回到原位坐了下去,显得十分颓丧,额头也见了汗珠,那人见单雄信已经动摇了,心想装什么忠臣!当年向李密摇尾乞活的时候,还不是一副怂样,那人紧接着说道:“将军,此时宜静不宜动,作壁上观,待价而沽才是上策呀!”

    单雄信没有说话始终沉默着,随手端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叹了口气:“随你们吧!”

    “末将遵命。”

    那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另一边,李密是左等右等,可就是等不到哨骑来通报军情,望着朦胧混沌的天色,一股凉风扫过,李密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悚然之意袭上心头,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派出身边地亲兵前去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听完亲兵来报,李密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王世充大军已全部渡河,洛口仓也已陷落,正向他杀来!李密听罢,歇斯底里地一把抓起那名亲兵怒吼道:“为什么不早来通报?单雄信呢?为何不去救援?”

    那名亲兵瑟瑟发抖地说道:“主公恕罪,卑,卑下不知啊!”

    李密放开抓人的手,不禁仰天长叹一声,顿感大势已去,说道:“传令,全军绕开洛口,退往虎牢关。”

    于是李密连夜带着五千残兵退往虎牢关,惶惶如丧家之犬,王世充占领洛口后,便招降了单雄信,依旧任用单雄信为右武候大将军。

    李密到了虎牢关后不久,金墉城也被隋军攻破,守将王伯当孤身前来投靠,李密深知若王世充全军攻来,以他手中仅存的几千残兵败将绝难久守,虎牢关也不是就留之地,随即李密又辗转逃到了河阳,才稍稍喘了口气。

    李密败逃之后江淮之地势力突然真空,瓦岗旧地一时惶恐无主,王世充虽然大败李密,但短时间还来不及填补李密留下的势力空缺。

    所以一时间四方云动,各方诸侯绝不会坐视王世充独吞李密留下的蛋糕,放任其一家独大,纷纷出兵抢占瓦岗旧地,河北窦建德、徐圆朗趁势占据黄河以北齐鲁之地,江南杜伏威、沈法兴,萧铣等诸侯则占据淮南淮北,王世充也不甘示弱,迅速抢占河南全境,一群饿狼一拥而上将李密留下的“蛋糕”全部瓜分,连盘子都舔得白白净净!李密也从此就如关老爷一般走上了麦城,一败涂地,不过他却远没有关老爷的血性!

    李密等人到了河阳,环顾四周发现此时自己身边已是大猫小猫三两只,树倒猢狲散了,为了不沦为流寇,李密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听从王伯当的建议,一路向西归降他名义上的同宗兄弟唐王李渊,意图借李渊的力量东山再起,可他真能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