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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唐军血战浅水原,李世民荡灭西秦。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高祖李渊在长安设坛祭祀隋帝杨广,追谥号炀帝,史称隋炀帝。此时的隋朝已经是名存实亡,天下诸侯纷纷称帝称王,一昔之间华夏大地封国林立,李渊据关中蜀地建唐称帝,萧铣据荆襄之地复辟梁国称梁帝,窦建德据河北建立夏国称帝,刘武周占据定襄马邑等地再突厥的支持下亦称皇帝,西凉李轨也登基称大凉皇帝,梁师都占据朔方背靠突厥称王,一时间称王称帝成了流行时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今天这个山沟称王,明天那个山头称帝,生怕落于人后!皇帝?皇帝这个职业现在算是烂大街了!

    李世民统率二十几万多兵种步骑混编大军抵达西部前线,他并没有急于寻找薛仁杲决战,而是在高墌城西南的浅水原背靠山势扎营下寨。

    李世民站在山崖上渐凉的秋风撩动着他鬓角的发丝,而他目光却早已掠过着苍茫的原野,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墌城,不禁握紧了拳头,那座小城铭刻着他的耻辱,这次他一定要用敌人的鲜血彻底洗刷这些耻辱!

    李世民一撩披风说道:“传令,幕府聚将。”

    李世民进入幕府大帐往帅案前一站,一旁站定的段志玄高喊了一声便率先参拜道:“众将参拜,大将军。”

    早已等候多时的众将连忙参拜道:“末将等,参见大将军,秦王千岁。”

    众将依礼制先称官职,后论尊卑,参拜完毕后便在一旁站定,直如一座座铁塔般,静候李世民发令。

    李世民面色显得格外冷峻下令道:“众将听令,梁实。”

    “末将在。”

    梁实一步踏出拱手道。

    “着你率领本部三万兵马于浅水原中部小山扎寨,为我军前沿,倘若敌人来攻只许固守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末将领命。”

    “窦琮,段志玄。”

    “末将在。”

    两人出列抱拳道。

    “着你二人各率骑兵三千,伺机袭扰敌军粮道,能截断最好,但务必使敌军粮道不得畅通。”

    “末将领命。”

    “新军战力未成,其余诸将各自归营整训兵马,擅自出战者斩。”

    “末将谨遵将令。”

    众将一齐躬身领命之后便退了下去。

    话说两头,自从李世民大军抵达浅水原,泾州的压力顿时大减,秦军主力大都撤到了高墌城与唐军主力对峙,一时间小小的浅水原大军云集,唐军二十余万,秦军三十余万,交战双方兵力不少于五十万,战争的阴云如盖,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惊雷!

    两军对峙期间,大战虽然没有,但围绕双方粮道的小仗却是每天不断,毕竟两军兵力旗鼓相当,谁都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所以才用小规模战斗接触,寻找决战的契机,小仗迎了可以鼓舞己方士气,输了也无伤根本,说白了,小仗就是一种默契的试探。由于上次秦军吃了唐军骑兵的亏,所以此次秦军补充了大量骑兵,而唐军经历了上次大败,兵力损失严重,许多兵种连建制都没了,情况较好的骑兵也是损失大半,此消彼长之间,秦军骑兵优势就远大于唐军骑兵了。虽然唐军骑兵素质上优于秦军骑兵,但数量上却远低于秦军骑兵,所以根本无法有效打击秦军粮道,反而屡屡被秦军骑兵压制,唐军处境堪忧。

    “克明兄~”

    杜如晦转头一看笑道:“是玄龄兄啊!”

    房玄龄快步走到杜如晦面前,两人相对拱手行了一礼,杜如晦笑着寒暄道:“玄龄兄,殿下召见,不知你老兄胸中可有定计呀?”

    房玄龄也笑了笑说道:“殿下既然召见了你,想是殿下心中已有定计,只是尚未决断罢了,我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都说我多谋,你善断,等会儿就看你老弟的了。”

    “你老兄折煞我也,谁人不知你老兄是殿下帐下第一谋臣呐!”

    房玄龄连忙止住杜如晦道:“唉!且莫乱言。”

    “失言,失言,请房龄兄见谅!”

    话一出口,杜如晦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言语有差,‘第一谋臣’这样的话,易使人嫉恨,至朋友于不利境地,非君子所为。

    虽说房玄龄大杜如晦五六岁,但两人确是至交,房玄龄深知杜如晦的学识与为人,所以他入秦王府后第一时间就推荐了杜如晦,平日里他们两人随便惯了,再说杜如晦也是无心,倒也不真计较什么,房玄龄随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克明兄,请吧!”

    “玄龄兄,请。”

    杜如晦也回请了一下,两人便并肩而去,两人先后脚进入幕府大帐,只见幕府之内,众人都愁眉不展,谁也没有扭转当下颓势的办法,而李世民则背身看着沙盘,房玄龄、杜如晦大礼一躬“房玄龄、杜如晦,参见秦王千岁。”

    李世民闻声转过身来,说道:“你们来了,柴绍、刘文静窦琮、段志玄、殷老将军留下,其余诸将就先退下吧!”

    “末将等告退。”

    众将一抱拳便退了下去。

    “你们过来。”

    余下众人一听李世民招呼连忙围了过来,李世民也不兜圈子,直接了当地说道:“薛仁杲此人多勇少智,好大喜功,先前打了几仗士气正盛,必急于寻求决战,然秦军远道而来,我军只要固守挫其锐气,再截其粮道,其必然军心骚乱,届时决战胜算最大。”

    众人听罢,都不禁点了点头,都十分赞同李世民的这个战略,但李世民话锋突然一转说道:“然我军骑兵兵力远逊于敌军,非但难以制敌,而我军粮道还屡屡为敌所制,如此下去则我军难以久持,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歼灭或者重创秦军骑兵,变被动为主动。”房玄龄瞬间反应了过来。

    李世民看了房玄龄一眼,点头说道:“嗯,我欲设一次伏击,彻底扭转局面,方圆百里的地形我已踏勘多次,只有这三处适合设伏。”

    众人往沙盘上一看,纷纷思索了起来,房玄龄指着沙盘说道:“此处峡谷太险,不利诱敌;此处平缓不利藏兵;最后一处丘陵地形,太过破碎,四通八达,不利聚歼敌军。”

    “我倒觉得这片丘陵就很适合设伏”杜如晦指着沙盘说道。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杜如晦,房玄龄眉头一皱说道:“此处与兵法不合。”

    杜如晦不紧不慢的说道:“就是与兵法不合,敌军才不会生出警惕之心。”

    李世民沉思片刻便下定决心道:“好,就在此处设伏。”

    “不过这钓鱼的诱饵还需谨慎谋划”房玄龄心中一沉道。

    众人一听也都沉默不语,因为这个鱼饵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难题,用什么饵?谁去放?怎么放?放多少?每一个都是无法回避的难题!

    李世民沉思了片刻说道:“他不是要劫我粮草吗?那本王就让他劫!”

    “好,就以沙石充做粮草为饵,请君入瓮”房玄龄一拍手道。

    李世民摇头道:“不,要用真的,不但要用真粮草,本王还要把粮草大营的位置透露给他。”

    众人听完不禁都是一惊,这也太大胆了吧!若是粮草大营一旦被敌人端了,没有粮草那这二十万大军只有撤军,届时整个西部防线必然溃散,这无疑是招险棋。

    房玄龄连忙劝阻道:“殿下,此计实在太过冒险,请殿下三思,不若先把粮草运走,以空营诱敌。”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不行,敌军骑兵占优,斥候遍布,若以空营诱敌其必不会上当。”

    “可是……”

    杜如晦抢先打断房玄龄的话说道:“殿下,属下以为此计甚好,薛仁杲生性贪婪,残暴多疑,若非重利他又岂能入彀。”

    “殿下……”

    房玄龄还想劝阻,可李世民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房玄龄退后一步不再多言,李世民随即布置了计划,之后一连半月之内唐军粮草屡屡遭劫。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一支唐军押粮队行驶在一条不知名的道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支骑兵打着“秦”字大旗宛如迅雷一般向唐军押粮队杀来,唐军押粮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唐军士兵依靠粮车作为屏障,抵抗了许久,但结局没有悬念,押粮队大部阵亡,少部分被俘。不过这次秦军骑兵没有如往常一样就地屠杀俘虏,而是把俘虏都押了回去,由皇帝薛仁杲亲自审问。

    薛仁杲冷眼凝视着那些押在堂下的唐军俘虏,说道:“朕问你们话,答对了,朕有重赏,答错了就拉出去剁成肉泥。”

    “小的一定实话实说,实话实说……”一人连忙磕头讨饶道。

    一旁的一个士兵猛得扑上去把那人撞倒在地,张口就咬,厅内的秦军卫兵见状,连忙一拥而上将两人扯开,只见那求饶的人蜷缩在地上如杀猪般嚎叫着,那人满脸鲜血,耳朵竟然掉了一半,那个被扯开的唐军士兵吐出鲜血淋淋的耳朵,大骂道:“孬种,死就死,你敢叛国,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混账……”

    薛仁杲见状冷声说道:“拉下去,砍了吧。”

    说罢那个激进的士兵便被人拖了下去,薛仁杲目光扫过众人:“还有谁想死。”

    只见一众俘虏通通站起身来,直如一座座铁塔,每个人眼中都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定,从容地走出了大厅,慷慨赴义!

    薛仁杲望着那一众背影,心中又气又恨,他气愤的是竟然有人敢违逆自己,但更痛恨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士兵!

    “把他拉起来。”

    几个卫士把那瘫成一摊烂泥的唐军俘虏架了起来,薛仁杲问了他许多关于唐军粮草大营及兵力部署的问题。

    那俘虏颤抖着一五一十地把唐军粮草大营的具体位置及兵力布防都告诉了薛仁杲,薛仁杲一听心中虽然欣喜,却也没急于出兵,而是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敌情,斥候探明回来禀报果然和那俘虏说的相差无几,薛仁杲顿时大喜过望,当即大手一挥命大将宗罗睺统率两万铁骑主力绕过唐军壁垒,奔袭唐军粮草大营。

    宗罗睺统率着两万骑兵主力,一路狂飙突进,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两万骑兵打一万步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是他升任大将军大司马的第一场大战,他必当首立奇功,如是想着他恨不得长着翅膀飞过去,一顿砍瓜切菜把唐军粮草大营一锅端了!既然敌情已经探明,他也懒得费事,连斥候探马都不派了,就直接一马当先引着亲兵飞驰,把后续部队远远抛在了身后,尽管马已经跑得很快了,但他还是不停挥鞭抽打着马屁股,因为宗罗睺跑得太快,后面的部队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如此就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秦军骑兵一路飞驰阵型散乱,就跟集体赛马一般,速度极快,而前后间距却很短,一旦前方勒马,后方就会控制不住地踩踏过去,如此还别说打了,就是踩也能踩他个死伤过半。

    按理说宗罗睺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老实说,土匪出身的宗罗睺冲锋陷阵打家劫舍还算是一流,但统兵打仗恐怕他连二流都够不上,就更别说统率大型骑兵军团了!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战略战术,也许在他看来,只要兵多将勇拿着刀一窝蜂地冲上去就完事了,再说他立功心切,神清气爽,整个身心早就飘飘然不知飞哪儿去了,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就在距离唐军粮草大营不足十里的地方,一队唐军游骑从远处杀来,欲拦截宗罗睺所率领的骑兵,宗罗睺见状不禁一声冷笑,心想此时才来拦截太晚了吧!当即下令歼灭那支唐军游骑,只一个照面唐军游骑便被击溃,仓惶而逃,宗罗睺连忙下令追击,因为他不能让这支骑兵回去报信。

    ……

    “殿下,来了。”

    隐蔽在灌木从中的一个士兵说道。

    李世民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烟尘,传令道:“传令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就是放屁也得憋着。”

    “是。”

    随即那人便对旁边的人说:“王爷有令,不得妄动。”

    “王爷有令不得妄动。”

    ……

    如此一个个传了下去,很快宗罗睺便在唐军游骑的引逗下一头扎进了这片丘陵,唐军的伏击圈中,当秦军骑兵几乎全部已经进入伏击圈后,李世明一声令下,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划破山野的宁静。

    一座座小山丘上顿时竖起无数绛白旗帜,旗帜上的“唐”字随风招展,无数士兵如雨后春笋一般,突然立在山坡上,宗罗睺先是一惊,却又不敢喊停,因为这时他已经反应了过来,骑兵驰骋,前后间隔如此之短,一旦驻马必至前后踩踏,正在心下慌乱之时,只见前方滚木巨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将前路封堵,宗罗睺连忙大喊一声“停~”

    秦军奔驰在前的骑兵见状紧急勒马,但后方的骑兵根本刹不住马蹄,如洪流一般碾了上去,霎时间秦军骑兵被自己冲得人仰马翻,由于宗罗睺地亲兵离后方骑兵尚有一段距离缓冲,所以宗罗睺堪堪稳住了亲兵马队,没有被后方骑兵冲撞到。

    然而这屋漏还就偏逢连夜雨,还不等秦军骑兵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满天箭矢就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一时间惨叫迭起,秦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而秦军统率宗罗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这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句“大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宗罗睺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高喊道:“快,快突围,突围。”其实秦军骑兵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早已反应了过来,已经在突围了,根本就用不着他喊!而唐军也早已在各个出口布置了拒马桩与长矛步兵及陌刀兵阻挡秦军骑兵突围。

    十几轮远程消耗打击后,李世民一声令下,山坡上的唐军士兵纷纷涌了下去与敌短兵相接,将秦军骑兵分割成数十段,包围歼灭之。

    宗罗睺领着亲兵马队左砍右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但尽管宗罗睺表现得十分勇猛,但秦军败局已定,突然宗罗睺背后中了一支冷箭,周遭的亲兵连忙将他护在中间,宗罗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乱刀砍杀的声音,宗罗睺心知此时他说什么都没用了,部队已经乱了,他猛调动的也就只有身边这几个人了,根本无法扭转败局,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宗罗睺便趁乱突围,幸好此地是丘陵,地形破碎,小道众多,否则他无突围的可能,此时宗罗睺环顾四周,发现身边也只剩五六人了,而且人人带伤,不禁长叹了一声,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仗究竟是怎么打的,就连他这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人都知道,在那种平缓破碎的小丘陵地形设伏根本就与兵法不合,而且不利于藏兵也不利歼敌,但是别人就这么做了,而且还把他打了个全军覆没,他奶奶个腿的,这是哪门子用兵方法,真是活见鬼了!不过在回去之前他一定要想好说辞,毕竟他大败而归,薛仁杲的性情他是清楚的,弄不好就得掉脑袋!宗罗睺深吸了口气,便领着几个残兵策马而去。

    此战唐军大胜,秦军骑兵主力几乎全军覆灭,宗罗睺回营后满是狼狈地扑在薛仁杲脚下痛哭流涕,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陛下,微臣无能啊!中了敌人埋伏,损失惨重,请陛下治罪!”

    宗罗睺特意在‘埋伏’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薛仁杲激动得窜起来,连忙问道:“中了埋伏?难道消息是假的?”

    宗罗睺连忙扣头说道:“假的,都是假的,我军刚走到半途就中了埋伏,陛下这根本就是敌落预先设置的陷阱,我们中计啦。”

    薛仁杲惊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回了龙座,他抬眼看着趴在堂下的宗罗睺,他真恨不得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宗罗睺给活剐了,但薛仁杲早已不是原来的薛仁杲了,做了几天皇帝,他学会了一个字,就是‘忍’,宗罗睺虽然打仗不行,但对他还是忠心的,而且宗罗睺还是他的股肱之臣,在军中故旧部下很多,势力不容小觑,他能登上皇位宗罗睺是出了大力的,若只因一败冒然杀之,恐怕会重挫军心。

    薛仁杲沉下心来说道:“你先下去歇息吧!此事也不全怪你,是朕冒进了。”

    薛仁杲哪里知道此时的一念之仁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最痛悔的事。

    宗罗睺一听此言顿时如释重负,一扣头道:“谢陛下不杀之恩,罪臣告退。”

    宗罗睺走后,薛仁杲恶狠狠地吩咐一旁的侍卫道:“你下去把那个说假话的俘虏给朕碎剐了。”

    “是。”

    那名侍卫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

    李世民歼灭秦军骑兵主力后,整个战场态势发生了逆转,唐军变被动为主动,出动骑兵肆意袭扰秦军粮道,还成功端了一座粮库,劫走了秦军三千担粮草,烧毁一万担,使粮草本就不宽裕的秦军更是雪上加霜。薛仁杲被气得是暴跳如雷,大骂李世民无耻之徒。经过两个多月的相持,秦军粮道基本断绝,大军粮草匮乏,军心骚乱,薛仁杲深知粮道断绝无法长久相持,便日日派人到唐军壁垒前下战书,谩骂挑战,想与唐军速战速决,可唐军就是不上当,不管他怎么骂,就是把祖宗十八代都骂绝了也不鸟他,气得薛仁杲是有劲儿无处使,头一回打仗打得这么窝囊的,整天在军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借酒消愁,喝醉了逮着人就骂娘,看谁不顺眼就抽鞭子,搞得军心更加骚乱了。

    见此情形,所有大臣都曾劝他撤兵回国,但都被他一顿臭骂给骂了回去,其实也不是薛仁杲硬挺着不想撤,反而他是很想撤,但就是撤不下来,骑兵主力没了,眼下粮草不济军心骚乱,一旦后撤唐军必然尾随掩杀,届时没有骑兵拦截断后,大军必然崩溃,但求战不得又不能撤,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被拖垮不成!

    薛仁杲思来想去把心一横,与其坐困等死还不如奋起一搏,老子也给他来个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是薛仁杲召集众将,一番貌似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命宗罗睺为前军统帅,统领十五万精锐猛攻唐军前沿梁实营寨,薛仁杲心中暗暗较着劲,你吃掉我两万骑兵,那我也要吃掉你三万兵,来个以牙还牙!

    宗罗睺十五万秦军主力猛攻唐军营寨,行军总管梁实依据山势修筑了三道壁垒,节节布防,以弓弩居高临下据险抵抗。

    十五万秦军轮番猛攻了三日三夜,却只攻陷了一道壁垒,就再也拱不动了,陷入僵局,薛仁杲闻报气得跳脚,一拍桌子派出亲兵前往宗罗睺营中,严令他戴罪立功,限期五日之内拿下唐军前沿营寨。此时宗罗睺也急眼了,领着亲兵亲自到前线督战,退却不前者,一律斩首。强力督战下,秦军的进攻果然变得更加猛烈了,曾一度攻上了第二道壁垒,但在唐军拼死抵抗下又被打了回来,如此拉锯之下,又过了两天两夜,双方都伤亡惨重,秦军士气大挫,疲态尽显,而唐军的情形更是不容乐观,整座小山被秦军团团围住,除了满山的尸体和血水,没有一滴净水,他们在饥渴中拼杀了五天五夜,他们心心念念的援军怎么还不来,要是再不来,他们还没被敌人打死就要被渴死了。

    唐军前沿营寨久攻不下,薛仁杲急得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到前线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就愣是攻不下来?薛仁杲抵达前线后望着那座依山而下的营寨,心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座山并不大,可以说很小,就是一座方圆数里的小山包,地形也并不是很险,但却位于整个战场中部,俯瞰之下整个战场尽收眼底,薛仁杲看罢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没看出这是一块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呢?唉!事已至此,只能尽全力拿下此地了。于是薛仁杲又掷下严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小山。

    另一边,唐军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梁实那里,许多人都劝李世民赶紧派兵援助梁实,但他都按捺住了,他要等,秦军焦躁之心不起,疲备之态不露,他便不能出兵。可就在薛仁杲不顾一切进攻梁实营寨之时,前线攻寨的兵将却受不了,宗罗睺手下将领梁胡郎代表前线将士联名向宗罗睺劝谏,想退下来休整一下,但这个时候宗罗睺哪里敢退呀!薛仁杲的大刀可就架在他脖子上呢!于是宗罗睺便杀鸡儆猴,打了梁胡郎三十板子降为百夫长,其他人见状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不欢而散。当夜这个梁胡郎便串联一众部下,竟然暗夜潜逃至唐军大营投降了。

    这次极不显眼的逃兵事件,使李世民敏锐地意识到,秦军上下离心,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前昔,但敌人不会自己垮台,反而越是到了末路就越是疯狂——决战的时候到了!

    当夜李世民便幕府聚将,全军动员。

    李世民面容冷峻,神情严肃地看着众人道:“秦军主力已经血战五天五夜,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决战的时机到了。”

    众将一听都十分振奋,一齐抱拳道:“愿从秦王号令。”

    “好,右武侯将军庞玉。”

    “末将在~”

    庞玉出列一抱拳道。

    “明日你部五万兵马张本王旗帜佯装主力援救梁实,秦军求战心切,必然猛攻,但你务必要顶住敌军冲击,吸住敌军主力,只要坚持到午后,就是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

    “殷峤、刘文静。”

    两人出列抱拳:“在。”

    “你二人为大军左右两翼。”

    “末将领命。”

    “窦轨。”

    “在”窦轨出列一抱拳答道。

    “你部领陌刀军为后军压阵。”

    “末将领命。”

    “窦琮、段志玄。”

    “在~”两人出列抱拳答道。

    “你二人为左右游击,随时策应支援。”

    “末将领命。”

    “窦抗、柴绍。”

    两人踏前一步答话道:“末将在。”

    “你二人与本王坐镇中军,协调各方。”

    “末将领命。”

    “大军主力由本王统一提调,任何人不得各行其事,违令者本王绝不容情”李世民锐利的目光刮过每一个人,使人不禁心生寒意,严厉的话语如泰山一般压在众人胸口,令人不敢有丝毫恍惚。

    “是。”

    众将郑重地一抱拳答道。

    李世民根据每一个将领的特性安排了相应的位置,庞玉老成持重,锐气不足,擅守,所以派给他压力最大的诱敌任务;刘文静、殷峤,上次战败,有戴罪立功之心,行事必然谨慎,所以放在两翼护持战阵;窦琮、段志玄,两人年轻气盛,锐气最重,所以放在两翼骑兵游击,守时策应支援,攻时披坚执锐;柴绍稳重通达,所以放在中军助他协调诸军,一番从容铺排中,足见李世民的军事才华及对整个军队的掌控能力。

    铺排完毕后,李世民凌厉的目光刮过每一个人的脸庞,语气严肃而凝重地说道:“全军四更造饭,人马半饱,五更离营,告诉将士们,国家检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追随殿下,死不旋踵。”

    众将一齐抱拳郑重地说道。

    ……

    次日,凌晨的第一缕阳光流向浅水原,唐军全副武装在将军庞玉的率领下向秦军逼来,隆隆如闷雷般的脚步声敲打着整个浅水原都在颤抖。

    唐军一出营,围攻梁实营寨的秦军主力就主动后撤五里,重整兵力。

    薛仁杲一听唐军主力终于坐不住出战的消息,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连忙亲自率领所有兵力前往增援,两军于浅水原汇合,共计约三十万兵力,面东布阵与庞玉率领的“唐军主力”对峙,决战一触即发。

    此战薛仁杲可算是把筹码都押在了桌面上,这一战他们有近三十万兵马,且都是清一色的老兵,反观唐军,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万人马,而且半数都是新兵,战斗力铁定不强,不管怎么算都是他的赢面大!输?怎么可能,无论是拼兵力,还是战力,他都是碾压局,根本就没有输的理由。

    薛仁杲亲自坐镇中军督战,宗罗睺为前敌统帅,从先前的情报中得知,唐军经上次大败,还未恢复元气,半数兵力都是些未经战阵的新兵,只要趁势一举击破其中军,则唐军必然溃败。如是想着宗罗睺便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率先对唐军发起了猛攻,然而他缺忽略了一个事实,唐军已非两个月之前的唐军,而他们也不是两个月之前的锋锐之师了!一个养精蓄锐磨刀霍霍,一个筋疲力尽刀钝甲穿,此消彼长之间,早非同日而语!

    庞玉与梁实会师之后,便背靠小山布阵,庞玉与梁实的指挥所就设在小山上,居高临下,整个战场一览无余。

    唐军列阵站定,战阵延伸近十里,枪戟如林,兵甲生辉,每个士兵都神情肃穆,一动不动直如一道钢铁长城,不动如山。

    秦军步兵猛攻唐军阵地,唐军弓弩手出阵实行第一轮远程打击,杀伤不大,却迟缓了秦军攻势,削弱了其先锋部队对军阵的冲击力。

    及至近前,弓弩手退入阵中拔出腰刀解下背后的藤牌,手执藤牌腰刀列在长矛方阵后方,弓弩手瞬间变成了盾刀兵,以便随时策应长矛方阵。

    密集如丛林般的长矛指向前方,一块块精铁包面的盾牌紧凑着,直如一道坚固的堤坝,坦然迎接洪水狂涛地洗礼。

    刀丛剑林的交击声与人喊马嘶交织着整个战场,数十万人激荡的烟尘遮天蔽日,旌旗散落,尸体遍地,堆得层层叠叠,枯黄的草地都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血红。

    秦军在宗罗睺的亲自督战下,攻击得异常猛烈,但唐军也不甘示弱死死地顶住了秦军,使秦军难行寸步。

    两军拼杀得极为惨烈,直至正午秦军依然没有攻破唐军战阵,反而秦军的攻势渐露颓势。

    薛仁杲见宗罗睺久攻不下,便以宗罗睺督战不力为由,出动自己的御林军手捧天子剑到前线督战。

    宗罗睺望着远处那面“李”字中军帅旗,急得是抓心挠肺,如若再没有进展,薛仁杲的天子剑恐怕就要砍到他头上了!于是宗罗睺,连忙令两翼骑兵冲击,协助步兵正面突破,但奈何秦军仅存骑兵早已不复先前的锐气,刚临近就遭到了唐军弩兵的火力打击,冲击军阵又遭陌刀碾压,死伤惨重。

    但唐军也遭到了秦军优势兵力的轮番猛攻,伤亡惨重,阵脚也逐渐开始动摇。

    就在此时,一阵如闷雷般的脚步声从浅水原北方,秦军侧翼滚滚而来,仿佛震得整个荒原都在颤栗!放眼望去,一只巨兽突然爬上了地平线,烟尘滚滚,在众人心中投出巨大的阴影,一支军容整齐的唐军突然出现,遮天蔽日的绛白旗帜,如林的刀枪剑戟放出熠熠寒光,分外摄人,尤其一杆高高举起如鹤立鸡群般的“李”字帅旗,更是最先映入宗罗睺的眼帘。激战中的秦军顿时骇然,哪里来的唐军,唐军主力不是在他们正面吗?哪里又来了一支唐军,还打着中军帅旗,到底谁才是主力?北方突然出现的唐军主力根本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思考时间,直接就是一场箭雨覆盖,打得秦军侧翼方阵慌了手脚,唐军随即便向秦军的侧翼发起了猛攻,唐军重骑率先从北坡冲锋而下,紧随其后的是弓马娴熟的轻骑兵,在之后就是步兵了,全都大喊着冲锋,如一股势不可挡的山洪席卷而来。

    秦军侧翼方阵连忙组织起防线,但面临如山洪爆发般的红色浪涛,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秦军两面受敌,顿时阵脚大乱,庞玉、梁实趁势反击,秦军侧翼率先崩溃。

    侧翼崩溃,则中军门户大开,李世民身先士卒领着数十骑轻骑直接向秦军中军纛旗杀去,拉弓搭箭对着“薛”字大旗就是连来两箭,直接把秦军纛旗的旗杆,拦腰折断。秦军纛旗一倒,士气顿时瓦解了一半,再加之唐军两面猛攻,秦军顿时如决堤之水一溃千里。

    薛仁杲望着如洪水泄地般地败兵,神情恍惚,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几个亲兵架起他撤退时,他才反应了过来,奋力挣脱几个亲兵,叫嚷着要与李世民决一死战,可被一众亲兵死死地拉住了,亲兵们的一拉一架,薛仁杲也就顺坡下驴了,假意挣扎着被一众亲兵裹挟着仓惶逃窜,但唐军游骑始终咬得很紧,薛仁杲逃到高墌城下,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掠过高墌城,沿着泾水向百里之外的折墌城奔去。

    薛仁杲逃到折墌城下,才刚进城,满是狼狈的宗罗睺就紧随其后逃进城中,其实宗罗睺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没出来,因为唐军一突破秦军军阵,宗罗睺就知道败局已定,所以就早早地逃了,只是他作为前敌统帅总不能比皇帝跑得还快吧!于是他愣是在城外等到薛仁杲先进城后,再踩着薛仁杲的脚跟进入城中。

    另一边,唐军如摧枯拉朽一般把秦军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李世民击败秦军主力后,当即决定亲率领两千铁骑追击秦军,却被窦抗扯住了缰绳,劝道:“殿下,穷寇莫追呀!我军虽胜,但也是强弩之末,不堪穿槁,况且薛仁杲依然据有坚城,殿下不可冒进,待整顿好兵马,再打不迟!”

    李世民看了一眼窦抗说道:“我军大胜,势如破竹,而敌军正在惶惶之时,此时不趁机扩大战果,更待何时?只要擒住薛仁杲,我军必可一战收复陇右,如若让薛仁杲逃回国内,重拾了人心,则我军要平定陇右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日,多少鲜血!机不可失,舅舅不必多言。”

    说罢,李世民一把扯过缰绳,领着两千骑兵向高嗻城追去。此处不正应了***的那句诗吗?“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想来古今之事也是相通的。

    李世民率部追到高墌城下,部队才一展开,只见高墌城上突然垂下一面白帆,城门訇然洞开了,守将领着一众将校,捧着佩剑跪在城下,投降了。

    李世民没有逗留,只是让他们维持好城中稳定等候接收,便马不停蹄地向折墌城追去。

    李世民追到折墌城下时夜幕已经降临,李世民与跟踪薛仁杲的斥候骑兵汇合后,确定了薛仁杲就在城里。

    李世民望着那高耸的城楼,眉头紧锁,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倘若薛仁杲纠集城中守军趁夜突围,他这两千骑兵肯定拦不住,一旦放虎归山,再想拿他可就难了!

    突然李世民灵机一动,当即分出四队骑兵借着夜色每人举两只火把,绕着高墌城来回奔腾,并同时在城外堆起密如星辰的篝火,秦军士兵见状顿时惊慌失措,连忙奏报薛仁杲:“陛下,我们被唐军包围啦。”

    薛仁杲才入城不久惊魂未定,突然听到被包围地消息,心中顿时一震,猛地站起身来,本能地拔腿就要走,但又突然惊醒了过来,城池已经被包围了,他又能逃到哪儿去!于是慌忙下令关好城门,严防死守,其实这个命令就是一句多余的废话!如果没关门李世民不早冲进来了?

    那个来禀报的传令兵想都没想便慌忙答应一声,连滚带爬地下去传令了。命令传到守城将领耳中,那将领也如无头苍蝇一般对四道城门仔细地来回检查了数遍,还亲自走到城门前,对城门拍了又拍,生怕城门不结实。唉!每当到了这危急的时刻,总有些人奇迹般的几乎同时变得那么愚蠢!

    不久传令兵又来奏报说:唐军只是围住了城池,没有攻城的迹象。

    听了这话,薛仁杲才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虚脱地软倒在龙座上,他本来是想在折墌城暂驻,然后收拾败兵准备撤军的,可谁曾想他前脚刚落,唐军后脚就把他给围在了城里,唐军怎么来得这么快?难道他的军队就垮得这么快?真是废物,有这么废物的军队,自己不败才怪!薛仁杲很快便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办法,就是把锅都甩到军队的头上,不过令他庆幸的是唐军并没有立刻进攻,否则这些废物点心哪里挡得住!

    可他哪里知道,此时唐军围城的就只有两千骑兵,如果薛仁杲此时率众突围,李世民的两千骑兵想拦也拦不住。

    就这样薛仁杲窝在城里愣是不敢突围,直到唐军大部收拾完残敌相继赶来,直到深夜纷至沓来的唐军主力才把折墌城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都筑起了栅栏壁垒,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李世民才算松了口气,至此薛仁杲再无脱身之可能。

    折嗻城内,宗罗睺扑在薛仁杲脚下,痛哭流涕地请罪,头把地板撞得“咚咚”做响,连头皮都磕破,鲜血流了一脸。

    薛仁杲破口大骂道:“平日里,你们都说自己是国家栋梁,可一上了战场都是稀泥软蛋,废物……”

    薛仁杲大骂了一阵,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宗罗睺,恨不得拔出刀来现场剐了他,但薛仁杲还是忍住了,尽管他再恨,也得用这个混账宗罗睺,因为这时候他手里根本无人可用,就算有他也不能换人,尤其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候,忠心本就脆弱得很,毕竟用一个熟悉的人,远比用一个陌生的人要可靠得多。

    薛仁杲走到宗罗睺面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恶狠狠地说道:“算了,朕不杀你,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去点清兵马,把城给朕守好了,要是有一个耗子溜进来,你就把自己抹了吧!”

    “谢陛下不杀之恩。”

    薛仁杲把宗罗睺丢开,宗罗睺连忙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便退了下去。

    薛仁杲虽然忍住愤怒饶了宗罗睺,然而此时宗罗睺却生了小心思,这城池已经被唐军团团包围,这一两天恐怕就会攻城,很明显守是守不了多久的,他要想独善其身,就得先纳一个投名状,而薛仁杲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投名状吗?

    当夜宗罗睺便派亲信部将浑干秘密潜出城去唐军大营联系“起义”事宜,可李世民根本就没见他,而是指派了房玄龄前去代见,浑干一个武将哪里是房玄龄的对手,几句话就把浑干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还不着痕迹地把“起义”改成了“归附”,并提出了归附条件:“回去告诉你们宗将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要归附嘛!就要有一份像样的投名状,这样秦王也好在陛下面前替你们求情。”

    浑干连忙点头称是,说道:“先生可否请秦王手书一封,末将也好回去让我家将军放心。”

    房玄龄一听眉毛一竖厉声道:“难道你不相信秦王的诚意?”

    浑干连忙辩解道:“不不不,末将岂敢……”

    “好了,书信就罢了!如有不慎,反倒露了马脚,把手伸将过来。”

    浑干连忙把手伸了过去,房玄龄从袖中拿出一方小印来,撇了浑干一眼说道:“挽起袖口。”

    浑干连忙挽起袖口露出黑黄的手臂,房玄龄在他手臂上盖上了印,说道:“回去拿给宗将军看,他自然明白。”

    浑干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印,确是秦王私印,浑干一想也就适可而止了。

    浑干回到城里向宗罗睺汇报了详细情况,并把手臂上的秦王印出示给了宗罗睺,并向宗罗睺解释了一番,宗罗睺沉思了许久,心想唐军那边越是谨慎,对他也就越重视,于是宗罗睺心一横便下定了决心。

    次日,宗罗睺便以换防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城池各处要点的防卫以及薛仁杲行宫的外围防卫。

    当晚,宗罗睺便发动了兵变,带兵冲进了行宫,士兵们一拥而上将薛仁杲按在床上,捆缚了起来。

    薛仁杲怒视着宗罗睺,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大骂道:“奸贼,恶贼~你卖主求荣,不得好死。”

    宗罗睺轻蔑一笑道:“陛下,我得不得好死还不知道,可你马上就要不得好死啦,带下去,交给秦王发落。”

    薛仁杲在叫骂中被拽了下去,宗罗睺拿下薛仁杲后便大开城门迎接唐军,唐军先头部队很快便占领了城中各处要点,控制住局面后,李世民才领着一众将佐臣僚进城,行至城门口,只见宗罗睺领着一众亲信早已等候多时,见李世民前来连忙俯身参拜道:“臣将宗罗睺携众将参拜大将军秦王千岁。”

    李世民骑在马上斜了他一眼,只见宗罗睺一脸邀功请赏之态,冷声说道:“你先下去吧!你的功劳本王心里有数。”

    宗罗睺连忙扣头谢恩道:“谢千岁,谢千岁。”

    说罢,宗罗睺等人便幸幸哎哎地退了下去。

    李世民斜着眼冲段志玄使了个眼色,段志玄瞬间领会了李世民的示意,背主之人不能留。

    当晚,秦军残余偷营,宗罗睺等人英勇阵亡……

    李世民生擒薛仁杲后,便把薛仁杲安置在了囚车里,拉着他在陇右攻城掠地,绝大多数城池一见薛仁杲便丧失了斗志,主动开城投降,不到一个月唐军便收复了陇右,许多唐军俘虏得以虎口逃生,其中就包括死守高墌城的刘弘基。

    收复陇右后,李世民便立即着手开始拨乱反正,第一步,立即开仓放粮,赈济孤寡,先解决民生之困;第二步,礼贤下士,大量招览人才充实官署,除了严惩贪官酷吏外,凡主动归降的西秦旧官吏一律既往不咎,力图恢复政府职能,稳住陇右政局;第三步,甄别释放所有无辜囚犯,收拢民心。

    就在这时,李世民帐中来了一个将来对大唐王朝至关重要的人物——褚遂良。

    褚氏一族乃河南名门望族,其父褚亮出仕陇右多年,在陇右世家豪族中积累了很深的声望人脉,自从褚亮被贬后,青年褚遂良一直在寻求脱离西秦政权的时机,如今西秦大败,褚遂良便主动投诚了唐军,在唐军帅帐他第一次见到了李世民,这个如星光般璀璨,又如泰山般伟岸的青年。

    褚遂良投降唐朝后被李世民封为铠曹参军随行帅帐。

    其实唐军占领陇右之后,当地大多颇有实力的世家大族并不了解这个新兴的大唐王朝,都在观望着,尚未归附,而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合适的中介人为他们与这个新兴的大唐王朝建立联系,而褚遂良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褚遂良投诚之后,利用其父在陇右的声望与人脉广泛活动游说陇右地区的世家大族,为李世民收服陇右地区的世家大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安抚政策一实施,被薛仁杲弄得民不聊生的陇右地区,顿时人心安定,西秦这个称霸一时的诸侯也从根本上彻底覆灭。

    整个浅水原战役,唐军惨胜,部队伤亡高达三四万人,其中又以新兵居多,但经此一场血战,新军有了本质的升华,新旧两军也在血战中融合为一,一支在不久的将来替大唐扫灭群雄一统宇内,并把大唐推向巅峰的铁军在尸山血海的锤炼下已初具雏形!待它真正铸成时,它的锋芒足以使整个天下为之失色!

    武德元年(618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西征大军大胜班师,捷报传来高祖李渊十分兴奋,命太子携文武百官出城郊迎西征功臣,李世民命大军在城外驻扎不得扰民,而他自己则亲率一众将佐臣僚及三千亲兵押着薛仁杲的囚车入城。

    入城当日,长安城万人空巷,朱雀大街两旁早已堆满了人群,可谓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想一睹西征大军的风采。

    李世民一道城门口,礼部的司官便高喊一声“奏乐。”

    一时间鼓乐大作,李世民还内回过身来,只见一众文武大臣及一众宫廷仪仗,整整齐齐地列在高耸的城门两侧,一众文武大臣一齐躬身行礼道:“恭迎秦王千岁,西征大胜还朝。”

    李世民放眼一看,只见正中立着太子李建成及裴寂等一干台阁重臣,连忙领着众将翻身下马对着太子李建成躬身大礼道:“臣,参见太子。”

    李建成走上前去十分亲切地握住李世民的手扶起他说道:“二郎啊!许久未见,你瘦了”说着李建成又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又说道:“但也结实了不少。”

    李世民抬头笑道:“谢兄长体恤,劳烦兄长亲自来接小弟,小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唉!二郎在外奔波血战,此番又大胜而归,一举荡灭西秦,收复陇右,有柱国之功,为兄自该来接你,而且这也是陛下的恩典,二郎坦然受之便是!”

    说着李建成一把夺过马缰绳说道:“二郎上马,为兄为你牵马开道。”

    李世民一听连忙拒绝:“万万不可呀,兄长,你是堂堂太子,千金之躯,你我君臣有别,小弟岂能让你牵马?这不是折煞小弟吗?小弟万死不敢从命。”

    李建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你我血脉兄弟,共天共地,而且你又是国家功臣,孤为你牵马有何不可。”

    李世民神情霎时变得十分严肃,称呼也由“兄长”变成了“太子”,说道:“太子,万万不可呀!如若太子执意,那臣弟就不敢进城了!”

    “好,二郎啊,孤就依你,你我并肩入城”李建成一拍李世民的肩膀说道。

    李世民迟疑了片刻也不再推辞便点头答应道:“好,兄长请。”

    于是两人并肩入城,三百御林军在前开路,其后是太子和秦王及西征诸将、文武百官,再后就是千人仪仗队,及三千护卫亲兵,猎猎旌旗如天边之云。

    朱雀大街两岸的人群望着那身披铠甲威风凛凛,气定神闲的威武青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看,那就是秦王殿下……”

    “真不愧是天之骄子啊……”

    “不愧是大将军……”

    “有秦王殿下在,大唐无忧哇!”

    ……

    进宫之后高祖李渊显得十分兴奋,在太极殿论功行赏,刘文静、殷峤功过相抵,官复原职!窦抗,窦轨、常达等人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还有那个坚贞不屈而阵亡的刘感,被追封为平原郡公,谥号忠壮,而李世民则加封太尉,陕东道大行台,雍州牧。随后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席间众臣竞相上前祝贺,高祖李渊也是一口一个二郎,显得异常亲密,毫无疑问,李世民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十一月二十日,长安西市口搭起了一座宏大的处刑台,薛仁杲、仵士政、张贵等一众叛逆首脑数百人被押在处刑台上,数百把森寒的雪亮大刀高举,薛仁杲望着端坐监斩台的李世民,大吼道:“李世民,老子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

    李世民面色冷峻,吐出一个字“斩”。

    大刀一齐落下,数百颗人头一齐滚落,鲜血从脖颈中喷涌而出,鲜血瞬间涂满了整个处刑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