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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虎踞龙盘心不死,奈何天意不随人。

    唐军平定陇右之后,西凉李轨畏惧大唐兵锋,主动派其弟李懋至长安上表称臣。

    高祖十分高兴,为安抚西凉,当即敕封李轨为凉王,兼凉州总管,同时敕封李懋为大将军,凉州都督府佥事,遣还凉州。

    李懋带着唐朝敕封回到凉州后,便遭李轨冷落,因为在李轨看来,他称臣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他并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也并不想接受李渊的敕封,而李懋也太丧权辱国了,封他一个大将军就心满意足,屁颠屁颠地就回来了?难道老子的大将军,不如他李渊的大将军?虽然如此想着,但李轨还是选择了默认,然而在凉州他的地盘上,所有人都还是必须叫他皇帝,谁敢真的称他为凉王,他就会暴怒着把那人撕得粉碎。

    长安才刚平静了些日子,不甘久居人下的李密就开始不安分了。

    自从李密降唐后,他总有一种被囚禁的感觉,无论走到那里,他都觉得有一双双异样的眼睛在看着他,甚至就连他曾经的属下,仿佛看他的眼光都变得那么若即若离!每次朝会向李渊屈膝他都有一种深深的耻辱感,而且这种感觉非但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反而愈加强烈。李渊封他光禄卿这个闲职,又把独孤氏嫁给他,无非就是要把他圈禁在长安,与囚徒别无二致,每念及此,他都懊悔不已,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轻易认输,其实细算他手上的筹码,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毕竟他还有许多实力不俗的部下散落在各地占据一方,例如驻守黎阳的徐世绩,襄城的张善相等,都手握着重兵,只要自己振臂一呼,他们必然群起响应,届时整合兵马未尝不能与李渊一争天下。越是这样想,他心底的野心就越是难以抑制,毕竟当惯了虎,又如何能再去给人做忠犬呢?

    这天郁郁不乐的李密邀来同样闷闷不乐的王伯当一起借酒消愁,二人两杯酒一下肚,就开始互诉衷肠,可能这就是中国人的通病吧!王伯当一拍桌子对李密说:“魏公啊!您是龙虎之资,经天纬地之才,论阴阳如反掌,御天下似牛马,岂能久困浅滩?黎阳徐世绩、襄城张善相,就是您的双翼,河南就是您的龙兴之地,(黄河以南)只要您登高一呼必可东山再起,一飞冲天。”

    李密一听顿时惊喜交加,王伯当的一番话跟他的想法可谓是一拍即合,河南是唐军力量的真空区,而王世充也还没有完全消化,遗留下来的势力,只要他一去定然可以摆脱唐朝的控制,重新聚集旧部东山再起!

    如是想着,说干就干,两人一合计,次日李密便向高祖李渊请旨,说:“臣自归降以来,未曾立下寸功,以报效国家,空受荣恩,臣心中惭愧之至,无以报答,臣请出关招抚旧部尽速来降,以报皇恩。”

    李密虽然说得恭敬诚恳,但李渊哪里会相信李密这些冠冕堂皇之言,李密一开口李渊便明白了其意图,但转念一想,这个李密留着也是个隐患,当初只给了李密一个光禄卿的闲职就是想借此将李密与瓦岗军将隔离开来,但只要他还活着那些瓦岗旧将就会有意无意的向他靠拢,自己也无法完全放心地用这一票瓦岗的人才,所以此时李密的存在虽有安定人心之效,但终究弊大于利,如今他主动请缨出关招抚,不若将计就计,如果他李密真有反意,便趁机除了他!就算让李密成功出关,召集旧部也无妨,他的死敌王世充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正好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自己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也好!于是李渊便顺势答应了李密的请求。李密满意得退了下去,心中又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愿景!

    李密前脚刚走,李建成连忙劝谏道:“父皇,李密奸诈善变,放他出关招抚,无异于放虎归山,他必图谋不轨,割据自立,请父皇三思!”

    李世民、裴寂、刘文静等一众心腹重臣也都是这一看法,纷纷附议。

    李世民说道:“父皇,李密一旦出关,那些原本已经答应归降的瓦岗旧部,心系旧主,必然反复,重新聚在他的麾下,与我抗衡,父皇~万不可纵虎归山呐!”

    高祖李渊微微一笑略带轻蔑之色道:“虎?朕看他李密只是一只看起来较大的狸猫罢了!何堪一个虎字?朕何常不知李密此去必反。”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既然你知道李密必反,那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呢?

    高祖李渊望着众人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欲先取之,必先与之。”

    ……

    不久,高祖李渊便派李密为山东(崤山以东)招抚特使,贾闰甫、王伯当为副使出关招抚,李渊亲自设宴送行,全程与李密称兄道弟,互道珍重,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其实李渊早已密令左翎卫将军史万宝、雄州副将盛彦师,严密监控李密的一举一动,只要李密一有异动就立即剿灭。

    李密离开长安不久,李密手下部将张宝德便上密奏告发李密图谋不轨。李世民一听连忙向高祖李渊请命道:“父皇,李密图谋不轨,儿臣请兵三千,将其追回。”

    高祖笑着摆手道:“不急,朕这就下一道召命,把他召回来便是。”

    “父皇,李密密谋已久,一封召旨,恐他不会从命”李世民说道。

    “此正可试其真假,若他奉诏,则是真心降我,若是抗命不尊,那就怪不得朕了”高祖平静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看来他早已成竹在胸。

    李世民一听,瞬间就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李密奸诈无常,虽迫于形势降唐,但他日必反,高祖此计乃欲擒故纵之计,故意给李密机会,先使其反行暴露,再依法诛杀,如此李密反复小人之态尽显,即可合情合理合法地除掉李密这个祸害,又显得仁至义尽,令人无话可说的同时又安稳了一众降将之心,父皇如此心计谋算,不禁使李世民暗暗地打了个寒颤,望着眼前这个父亲,是那般的生疏,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渐渐地他都有些分辨不清了,不知是自己成长太慢,还是父亲变化太快?但毫无疑问的是,父亲变了,由一个父亲,变成了一个至尊无上的帝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也!

    李密一接到圣旨,顿时心中剧震,大感不妙,李渊既然答应他出关招抚,却为何又半道召回,而且旨意中还特别强调,部从缓行入朝,而他则见诏立归,难道李渊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意图?李密不禁心中打鼓,面对传旨使者的一次次催促,李密终于忍不住,一刀斩了使者,领兵转道桃林县,欲取得桃林县的兵马粮草,然后绕开雄州守军,北渡黄河,跳出唐国的势力范围。

    李密到了桃林县城用钦差官防骗开城门,借县令出城迎接之机,斩杀县令夺取了县城。

    占据桃林县城后李密立即整合兵马粮草,共计万余,准备东进,同时派人给旧部襄城总管张善相送信,命他派兵前来接应。

    整顿好兵马后,李密发现北方唐军为防备突厥,军力十分强大,且戒备森严,要想从北方突围,几乎不可能实现,于是李密便临时改变了计划,一咬牙,一跺脚,便放火烧了桃林县城,并驱赶桃林百姓向东奔去,造成其裹挟人口东逃洛州的假象,其意在吸引唐军兵力东调拦截,从而削弱南面唐军的兵力,为他南下襄城于张善相会师创造条件。

    然而李密这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早已暴露在了盛彦师的眼皮底下。

    ……

    熊耳山,因其两座山峰对立活像熊的一双耳朵,故周遭百姓取名熊耳山,熊耳山后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心又一条溪水从谷中流出,故名溪谷,而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溪谷却是李密通往山南与张善相汇合的必经要道。

    盛彦师统率五千兵马昼夜疾行,终于先李密一步翻过熊耳山抵达溪谷,盛彦师到达溪谷之后,便立即根据地形布置伏兵,两千弓弩手埋伏在峡谷两侧高处多布滚木擂石;两千刀斧手埋伏在谷内,带敌渡河时,半道击之;一千骑兵在谷口外的山源熊埋伏,待李密叛军全部入谷后便封住谷口,绝其后路。布置好伏兵后,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了。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李密叛军终于浩浩荡荡地开来了。

    叛军一到谷口便停了下来,王伯当一看前方山势险峻,峡谷幽深立时便起了警惕之心,提醒李密道:“主公,此处险峻,恐有不测呀。”

    李密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伯当啊,你多虑啦!东面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岂能无动于衷的,恐怕他们现在还在东面守株待兔呢!哪里会注意此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只怕我们早已出关了。”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识破了呢?”王伯当眉头一皱说道。

    李密闻言,面色一沉,说道:“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如果不从溪谷穿过,那就得绕远路,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山南各部的唐军部队随时都可能围过来把他包了饺子,他只能选择此处,以最短的时间通过溪谷,跳出唐国的势力范围,就算是明知山有虎,也得偏向虎山行,而有没有虎还不一定呢?

    然而李密这一次却赌错了,他真的遇到“虎”了!

    右岸是侵蚀岸,溪流紧贴着崖壁,李密只能沿着溪流左岸河滩缓行入谷,行至中途,左岸河滩变窄,全军只好渡河,走右岸河滩,幸好冬季枯水,溪水并不深,大概只在腰部,可以徒步过河,可就在李密渡河渡到一半时,高耸的峡谷两岸突然竖起了唐军旌旗,密密麻麻的唐军弓弩手早已严阵以待,把利箭对准下方。

    “李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盛彦师站在山崖上指着河中心的李密大声喝道。

    李密抬头一看,还来不急反应,箭矢就混着滚木擂石如暴风骤雨般砸了下来,把那一线天空都给遮蔽了,一时间,叛军阵脚大乱,惨叫迭起。

    几轮箭雨过后,埋伏在谷里的唐军刀斧手趁势掩杀,叛军慌不择路连忙向谷口涌去,许多下破了胆的叛军竟然慌乱得淹死在了那并不是很深的溪水里。

    乱军才涌出谷口又遭到了骑兵的掩杀,叛军被堵在峡谷中走投无路,只的扔下兵器举手投降。

    局势稳定后,盛彦师下到谷底,找到了李密与王伯当的尸体,只见两人的尸体钉满了箭矢直如稻草人一般,盛彦师下令道:“把他二人的脑袋割下,立即传示长安。”

    李密的脑袋到了长安之后,盛彦师平叛有功,加封葛国公爵位,雄州兵马总管,仍然镇守熊州。

    高祖李渊为震慑瓦岗降将,便把李密人头传示于黎阳徐世绩,并派人带去书信一封告知李密反叛的始末,并安抚道:李密反复无常,降而复叛,与卿等忠顺之臣无关,如卿等还愿做我大唐之臣,朕必待卿等为血亲骨肉,亲之,信之,重之,如卿等欲为旧主报仇,朕亦不怨卿等,尽管发兵来打,然朕念卿等之才,届时虽心中不忍,然煌煌天威具在,朕亦不能左右耳,愿卿等慎之再慎,朕翘首以盼卿等归来。

    李渊一番声情并茂的话语把瓦岗降将与李密做了明确分割,同时恩威并施,既安抚又震慑,使其心有顾虑,不敢贸然反唐。

    然而这封书信的效果,如高祖李渊预想的一样好,徐世绩看完书信后,当即领着众将面北而拜,嚎啕恸哭,宣誓效忠大唐,效忠高祖,并同时上表请求以臣子礼仪收敛李密尸身,以报旧主往日之恩。

    高祖李渊接到徐世绩的上表,也十分大度,当即下令盛彦师将李密尸身运往黎阳交于徐世绩,以王侯之礼厚葬于黎阳山南,并同时下诏表彰徐世绩,不邀功,不背德,忠心可嘉,真纯臣也!封黎阳总管,赐以国姓,改名李世绩。

    平定李密后,除了边境上的一些小打小闹,没有什么大的战事,饱受战乱之苦的关中百姓终于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唐朝政府也趁机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内部事务。修改刑法,将隋朝原有的酷刑全部废除,同时加强法制建设,重法宽刑;全面推行均田制及租庸调制,减租降税,使耕者有其田,恢复农业生产,对于新有土地者,官府免费发放种粮,并派专员督导耕农,同时大力提倡节俭,颁布禁酒令,禁止民间聚众饮酒,私自酿酒(因为酿酒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就是宫中除特殊庆典外也禁止宴饮;禁止圈禁及贩卖人口,严格控制官婢数量,凡年满二十的奴婢主家必须放出去婚嫁,同时大肆鼓励生育,凡到了婚嫁年龄不嫁娶者,罚双倍赋税,生育一男奖牛一头,生育一女奖羊一头;鼓励民众参军,凡年满十六参军者,除所得军饷外,减免其服役期间所有赋税,为体恤庶民,征兵不取独子;大肆鼓励民众养马,凡养马者赋税减半,多养多减,同时在陇西、陇右开辟马场大量饲养战马,古代战争骑兵号称野战之王,而精良的战马又是头等重要的条件,优质的战马为唐军大力发展骑兵提供了必要条件,以至于为后来唐军统一天下,征战欧亚奠定了重要军事基础;总的来说唐初的制度政策基本奉行的是隋文帝时休养生息的国策,也是最符合当下实情的策略。正是以这套国策为支撑,为唐朝将来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也为将来唐朝整个制度的建立提供了主要框架。

    这些政策一推行大唐境内民心安定,人人奋进,冰封雪盖的寒冬来临了,然而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和对来年的憧憬。

    这个冬天雪不比往常下得小,但李世民并不觉得寒冷时常骑马外出打猎,然而说是打猎,其实他不过是想多看看那一张张朴实喜悦的脸罢了,深入了解民心民情,如有错漏,也便于他及时向朝廷提出建议更正。每次看到那一张张脸,他总有所感,他的情绪也总会在不经意箭被那一张张脸上的情绪所牵动!国家是什么?就是千万黎民,民心即天心,这是他这些年来最深切的体会了!父皇说过,当年之所以给他取“世民”二字,就是寄望其长大成人之后能够“济世救民”,也许在他出生地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与这个国家捆绑在了一起,无法分割!

    在李渊收陇右,平李密的同时,河东战场可远没有陇西战场那般顺利,使高祖李渊伤透了脑筋,那个尧君素就是一块儿茅坑里的石头,简直是油盐不进,又臭又硬,高祖先派吕绍宗攻打,打不下来,随后又命虞州韦义节部增援,可还是打不下来,没办法,之后高祖又派自己的表弟工部尚书独孤怀恩和自己的女婿华州刺史赵慈景到前线督战,可没成想,这两个人更没用,不但没攻下城池,反而被尧君素打了个反击,折损了许多兵马不说,就连赵慈景也落得个兵败身死,弄得自己的女儿桂阳公主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三天两头就跑到他面前哭诉,搞得李渊心中是既烦闷又愤怒,可还得憋着,自己的女儿刚死了丈夫,自己总不能冲她发火儿吧!而独孤怀恩又远在河东骂不着,最后为安抚自己守了寡的女儿,无奈只得晋封其为长广公主,略做补偿罢了!

    这不,李世民刚回到长安屁股还没坐热,高祖李渊就下诏命李世民进驻长春宫以陕东道大行台的名义总揽河东军务,简直把李世民当成了救火队长。

    李世民到了长春宫面对河东的局势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重新把尧君素压缩回了蒲坂这座孤城中,筑垒围困。

    尧君素为表示自己死战到底的决心,还把赵慈景的人给头砍了下来,挂在城楼上招摇,显得格外扎眼。

    李世民之所以没有急于攻城,其原因在于蒲坂城背山面水易守难攻,吕绍宗等人以数倍兵力久攻不下就已充分证明此城绝非倚仗兵力就可攻破之城,李世民认为要攻克此城,应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此时的蒲坂守军已成孤军,困兽犹斗,既然引不出来,那就只能跟他耗,反正李世民有的是时间,待其粮尽兵疲,军心涣散之时,此城唾手可得。

    经过数月围困,蒲坂城中的粮草已消耗殆尽,几个月来尧君素也饿得是皮包骨头了,城中的军兵百姓也都陷入了人吃人的饥饿地狱。

    李世民敏锐地意识到,攻心的时机到了,于是李世民专门从长安接来了尧君素的夫人,至城下劝降,可尧君素二话不说拉弓就是一箭将他的夫人射杀当场。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尧君素竟会如此狠绝,尧君素这人已经不能以简单的忠心来形容了,他这简直就是愚忠,从此李世民也断了劝降尧君素的心。

    不过就在这时,刚来投降立足未稳的皇甫无逸急于立功,便自告奋勇地向高祖请命,亲自到蒲坂劝降他的旧友尧君素,然而李世民对此却很是不以为然,如果连他皇甫无逸都能劝降尧君素,那就真的有鬼了!

    结果没有意外,皇甫无逸一到城下话一出口就惹来了一片箭雨,差点没把他射成刺猬,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滚回长安去了。

    李世民一计不成就又生一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劝降不了他尧君素,那他身边的人呢?总不会跟他一样硬吧!李世民心知蒲坂城内粮食匮乏,他便特意让人在蒲坂城外燃起炊烟,食物的香味跨过高耸的城墙飘入城中,使人人都咽了口唾沫,同时伴随炊烟飘入城中的还有一声声苦口婆心的话语“兄弟们,投降吧!大隋早完了,别在里面挨饿了,快过年了,出城大家一起吃饺子!吃了饺子,想回家的,我们发路费,想留军的,从此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这种劝降策略一天两天也许没什么用,可却也架不住人整天在你耳边嗡嗡,时间一长,军心士气总会受到影响。

    果然,没多久蒲坂城里就发生了兵变,尧君素麾下左右副将薛宗、李楚客领兵叛乱,突袭留守府,留守府兵力不足被叛军攻破,尧君素也被薛宗一刀砍了脑袋。

    薛宗、李楚客占领留守府后,正想提着尧君素的脑袋去城门口号令守军打开城门,怎料他们还没出留守府,尧君素的嫡系将领王行本的援兵就突然杀到了。

    薛宗亮出尧君素人头,企图吓倒王行本的援军,不战的屈人之兵,可众人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王行本等一众援兵非但没有被震住,反而人人眼含怒火,同仇敌忾,高喊着“为尧将军报仇”猛烈攻击,打得叛军溃不成军,薛宗、李楚客一看不妙,顿时就想开溜,可这时整个留守府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老鼠要爬出去也得在刀上滚他几圈。

    薛宗、李楚客见突围不出去也急得狗急跳墙,拼命了,可再怎么拼命终究是垂死挣扎,薛宗、李楚客力竭被俘,随即王行本将薛宗、李楚客等一众叛将当众斩首祭奠尧君素,并宣誓坚守到底。

    死了个尧君素,又来了个王行本,气得李世民都有些忍不住了,薛宗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尧君素一死,反倒让王行本重新聚拢了人心,使得蒲坂军民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先前的努力全白费了,这城池更难打了!

    尧君素一死,李世民还特意下令全军为尧君素致哀三日,以彰显大唐对忠臣义士的敬重。李世民此举的含义主要有三层,其一是彰显大唐开明大度,海纳百川的胸怀,收服河东地区的人心;其二是弘扬忠孝节义的传统精神,以显示大唐王朝才是中华文明的合理继承者,彰显其源流正宗的国家地位;其三是彰显大唐王朝对人才及忠臣的重视,及其礼贤下士的王者气象,总之一句话,此事不是做给死人的,而是做给活人看的。

    当然,就李世民本人而言,他对于尧君素此人,其实心里是非常复杂的,他对尧君素是又敬又恨,敬的是他的忠贞不二,恨的是他的不识时务,明知那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还是愚忠到底,尧君素——隋朝最后的殉道者!尧君素啊!尧君素!可惜,可悲,可叹!今生已逝,惟愿来生为友,不再为敌。

    ……

    关中立制改革徐徐推进,四境安宁没有大战,河东局势除蒲坂孤城困兽犹斗之外也已全部肃清,秦王李世民再呆在河东已无必要,于是高祖便召回李世民坐镇太尉府,署理全国军务,而太子李建成则署理全国政务,高祖坐镇中央协调各方,统领全局,父子三人,构成了整个大唐王朝的基本骨架,支撑着这个脆弱的新生王朝逐渐走向成熟!

    武德元年,唐朝招抚大使张道源抚慰山东(崤山以东)数月以来成果显著,隋襄平太守携柳城,北平二城归降,不久幽州罗艺上表携渔阳、上谷诸郡归降,高祖为安抚罗艺,便下诏封罗艺为幽州总管,同时为拉拢分化罗艺的势力,又大封其手下大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薛万均为上柱国,永安郡公,薛万彻为车骑将军,武安县公,分别驻守渔阳、上谷两郡。

    几路安抚大使一出各地豪雄争相归附,一切看起来都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样子,貌似大唐王朝已有君临天下之势,然而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山东之地远在唐朝势力范围之外,唐军鞭长莫及,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控制,得而复失,是常有的事,就像柳城与北平两城,才归顺不久,可转头就被河北起义军高开道部吞并,得失仅在转瞬之间,有时这边刚归顺,唐朝的敕封诏书还在路上,而城池却已经先换了主人。可不管怎样,大唐王朝总算是安稳地度过了这第一个年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