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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捌 懦弱人却有烈性女 宫闱燕终将困宫闱

    是夜,乌云成聚,霁月难逢。满天里黑洞洞,一点子星光也不闻。

    曲府里坐着满家宗眷,正椅上便是曲临江和正妻王氏,下面是两个公子并他们的妻室,还有三个姐儿,都是未出阁的。

    曲临江本是故太子少师先文正沈公的门生,又在詹士府任过职,因为这层关系,他与东宫处颇有往来。

    他当年是全国第十三名进士,太子颇看中他的才干,想让他历练历练,故而曲临江从政二十余年,一直是个五品小官。

    或许是他没有看出太子的用意,只以为自己生不逢时,故而怨天尤人。久而久之,心里也彷徨起来,官也不好生做去,成日家在衙门一杯茶,堆得成山的公文翻来覆去地看,政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家门势力在他这一阶层也算不上显赫——受一受打击,立刻就支撑不住。

    也难怪连皇帝都不认识他了。

    他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底下坐着的三个女儿,两个年长的是妾室所生,唯有小女儿是正妻所生,唤作柔嘉,容貌姣好,聪慧可人,甚为他索喜。

    与皇室攀亲是光耀门庭的好事,曲家索要谋求前程,这实在是绝好的机会。可这事又不是谁人都可以做得的。

    王府那是什么地方,人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冷不防就能把自己栽进里面儿,除非才貌双全,又懂权谋机变的人,否则连想都不要想。

    曲临江目光扫视了三个女儿一遍,默默地叹了口气,竟然只有小女儿是可堪大用的,可他又舍不得女儿去受苦。

    这不是把女儿往虎狼坑里推嘛!

    他曲临江官做得不怎么样,家人脸上也跟着无光,这已经够对不起孩子们了,他怎么能够再去做葬送女儿一辈子的事!

    他心软了,心一横,决定回绝太子。

    身旁王氏道:“官人,家里人都到齐了,您要说甚事?”

    曲临江这才回过神来,道:“是这样,今日在衙门的时候,陛下身边的刘公公来说陛下令柔嘉择日进宫面见皇后。太子又差人说是陛下有意为端亲王娶一位侧妃,于是太子就举荐了柔嘉。”

    话音方落,王氏欲待说话,谁知座下大姐儿冷笑一声,含酸讥讽道:“到底是三妹妹有福气啊,成日家东奔西走,今日去给康侯家千金送绣图,明日教白侯家千金焚香,正经忙得不可开交,惹得人人喜欢。今日不枉妹妹这几年辛苦周转,这不是把福气给盼来了?以后与那白家的黑家的,也算是能平起平坐,不再用卑躬屈膝了。”

    二姐儿接着顺嘴笑道:“可不是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妹妹可不是时来运转了嘛。”

    王氏听言,见是嘲讽自家女儿,登时怒目而视,啐道:“嚷嚷什么!谁又喝醋了,酸唧唧的。好歹也是官宦家的小姐,一点也不自重,净学了你们娘的穷酸妾室的气派!怪道人说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自家妹妹的事儿,你们也言语嘲讽。你们若心里不平,明儿自去敲登闻鼓喊冤面圣去,我不拦着!”

    那两个姐儿登时收起了气焰,低头不语。

    大姐儿心里还愤愤的,冷笑道:“母亲的话也太难听了,都是一样的女儿,我们是庶出,便是狗肉包子了?到底三妹妹是嫡出,有体面,自然有好人家去。我们这些没人管的,还不是下嫁了熬油灯去!”

    这话分明是说给曲柔嘉听的。

    曲柔嘉端坐在那里,听两位姐姐的言辞讥讽,她本不欲搭理她们,心里只盘算着嫁王府的事儿,谁知她们竟连母亲也刁难起来了,这怎能够?

    她冷笑一声,正色斥道:“大姐姐这话好没意思,那王府是人人都去得的?没些个本事,进了里面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分什么嫡庶!更何况这是陛下的旨意,大姐姐是不满陛下么?你活够了,别带挈我们全家一块送命。你口口声声嚷嚷着什么嫡庶之分,我却说都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人,没由得谁比谁高一头儿,自己不体面不尊重,做人做事没人宾服,便是做太子,做公主,也没有用!”

    她话说得很轻,却字字铿锵有力。一番话说得大姐哑口无言,满面羞惭,甩脸子出去了。

    二姐也红着脸,低着头坐在那里,手里一直紧紧扯着丝帕。

    对座的大哥笑道:“我倒觉得三妹妹是嫁得王府的。只是那端亲王和王妃感情甚好,只怕去了要受些委屈。”

    曲临江叹道:“我也是怕这样,可若是抗旨不遵,又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曲柔嘉是个仰慕荣华富贵之人,自然不肯甘心自家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员之家。如今朝中被叶家、王家、萧家垄断,再难有出头之日。

    自己爹爹又是个懦弱的,畏争畏抢,若再不动手,只怕自家一辈子也就是个五品官了。两位哥哥更是靠不住的,大哥哥无心功名,二哥哥功名也一般,指望不上。

    若是自己能嫁入王府,那么曲家自然能让人高看一眼,在皇帝哪里至少也有个耳熟。

    更重要的是,这就意味着太子已经准备重用曲家了。将来太子继位,还愁曲家没有前程么!

    可笑至极,全家族的前程,竟然在一小女子身上!

    为了家族,为了荣华富贵,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至于什么寻一个真心所爱的男子,从此白头偕老,永不相弃的梦话,是家世显赫,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生活的锦上添花。

    从来不是曲柔嘉这样一个父亲、哥哥靠不住,家世一般,又不甘平凡的女子去想的。

    曲柔嘉起身,说:“女儿愿去。”

    曲临江一愣,他素来知道女儿胸怀大志,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不是两个只图荣华富贵的女儿可比的,只可惜她没生得一个男儿身,否则凭她的这份胆量,定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他这辈子是就这样了,好在女儿肯争气,他心里着实欣慰不少,但还是舍不得女儿,因而叹道:“陛下本就是定了你的,但那王府岂是随便去的?但愿端亲王看不上你。”

    谁知曲柔嘉朱唇上扬,一份成竹在胸的样子,道:“女儿此去,定然让端亲王纳女儿为妃,否则也宁愿抱病抗旨也不愿去的。”

    曲临江听言,知道女儿的苦心,也只得从她,把她叫到身前,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里,轻轻地拍了几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氏也是面有愁容,勉强笑道:“你愿意,我们也不拦你,只是进了宫,要规律些,皇后可不比别人。你不能带丫鬟,宫里的宫女若伺候你不顺心,不过一两个时辰,将就将就也过来了。”

    “是,女儿记住了。”

    曲临江又道:“见了陛下、皇后,礼数万万要周全,要记住你是小姐,但得把小姐架子给丢去。”

    “是。”

    此时夜半三更,众人都散了去歇息,曲柔嘉又跟着王氏去了卧房中,王氏又嘱咐了她许多话。

    曲柔嘉回到房间后,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蜷在床上。侍女云慧见主子没睡觉,忙问:“三姑娘,睡不着,可有烦心事么?”

    曲柔嘉让云慧把蜡烛点上支,让她退下。

    房中只有曲柔嘉一人呆呆地看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能不能进王府,好为自己和曲家谋富贵。但既然是陛下降旨,只怕那端亲王也不敢不尊,自己便已有了五分把握,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容貌,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只是她自己眼光高,一心想嫁入侯爵府家。有容颜,自己也算是会办事的,素来人人称赞自己落落大方,出事周到,应付皇后应该也不差。

    如此想来,自己已有了七八分把握,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下来了。

    她又想起那位端亲王的容貌在全洛阳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能嫁与这样的人,自己到底也不吃亏。

    曲柔嘉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那日赛马,她就曾见那端亲王了,只可惜相离太远不曾看得真切。

    但王妃娘娘她是见过的,那日叶家小姐愣是扯住人家攀谈起来,她一袭红衣,正坐在叶家小姐旁边,见那王妃,容貌虽不如自己,可气质却是如九天仙女一般,一看便知是与他人不一样的。——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人。

    那王妃也没有穿金戴银,打扮很素净,却能让人一眼就觉得她是很尊贵的人。

    简而言之,不俗气。

    曲柔嘉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与那样的人还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一事,她虽是女子,却也听说当时楚王谋反与他也多有干系,况且已经能逼得太子出手,显然是已经威胁到了太子的东宫宝座。那此人定然不简单了,往后的路只怕要难走许多。

    想到这里,曲柔嘉又忧虑起来,愈发地困意全无。

    又过了一日,皇帝降旨宣曲柔嘉进宫。

    如今才十月份,竟反常地下了好大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自玄天而下,整个洛阳已成了一片冰雪琉璃世界。

    曲柔嘉乘着宫中的马车,奉诏进宫。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看外面白雪融在天际之中,隐约一道鲜红的墙映在眼前,莫名令她生出一种畏惧感——那里便是皇宫了。

    到了宫门,曲柔嘉下车,她一袭橘红襦裙,头冠金钗,愈发显得明艳动人。她手里抱着一个手炉,跟着太监进了耳门。

    终于进了皇宫,看着那一座座汉宫梁阙,那宏伟壮大是曲柔嘉从未感受过的。

    雪镶红墙,一只猫儿从墙脚下走过,看见曲柔嘉,仍还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曲柔嘉知道宫里的娘娘们是常养猫儿的,果然年岁久了,猫也学会她们主子的做派了。

    整个皇宫,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当差的宫女、太监,却皆屏息敛声,连一声咳嗽也不闻,跟木头似的。

    曲柔嘉觉得好生无趣,暗想这皇宫当真威武气派,但一点儿人气儿也没有。——每个人都被关在这里,还不如天上飞的鸟儿自由自在。

    远远看见一穿黑大氅的男子从前面走过,只看了一眼,曲柔嘉便认定那容貌世间少有,便问公公那是何人。

    公公笑道:“到底是娘娘有缘法,方才正是端亲王往景仁宫去呢。”

    他便是端亲王……曲柔嘉脸上一红,心里莫名地又窃喜又惊慌。

    景仁宫很是典雅,院落中还有一块大大的假山石,上面刻着“四季长春”四字。长御孔姑姑已经在正殿外侯着了,见曲柔嘉进来,便笑着来迎,满面春风,道:“给曲姑娘请安,陛下、皇后、端亲王已经在里面了。”

    曲柔嘉自以为平素里是有胆量的,如今听得三圣临门,不想竟有些怯场,却也只得勉强笑着跟孔姑姑进了大殿。

    门被推开,曲柔嘉看见正对面的龙椅凤椅上坐着的便是皇帝和皇后,座下右首便是端亲王。

    三人的目光在门打开的那一瞬便聚集在曲柔嘉身上。

    曲柔嘉在三人目光的审视下,打起精神,缓缓跪下行礼,尽显淑女之风。

    “臣女曲柔嘉恭祝陛下、皇后圣安,祝陛下、皇后福寿康安,享乐永年。恭祝端亲王金安。”

    “起来罢。”皇帝道:“你叫曲柔嘉是么?”

    “是。”曲柔嘉答:“淑嘉表度,慧柔娴静,是臣父为臣女起名的心思。”

    见此女言行从容大方,不扭扭捏捏,皇帝,皇后甚是满意。

    皇后笑道:“倒是个可人儿,曲临江教女有方。端亲王,可中你的意么?”

    晏同殊看向曲柔嘉,曲柔嘉也正好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对。他看她明眸皓齿,娇艳动人;她看他丰神朗目,英武非常。一个是离宫的嫦娥,一个下凡的谪仙。都不禁心头一动。

    曲柔嘉暗想此男子当真世间罕有,单单坐在那里,已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心里渐渐地小鹿乱撞起来。

    晏同殊也暗想此女子容貌不俗,更有一点沉稳大方,也难怪会被太子选中,心里的厌恶也就稍稍减了一些。

    于是便笑道:“曲姑娘很好,只是要委屈曲姑娘了。”

    曲柔嘉忙道:“不敢,能伺候殿下,是臣女的福气。”

    宫女端着一红漆木雕花茶盘来,曲柔嘉是极有眼力见的,将茶一一奉于皇帝,皇后,晏同殊,举止娴静,落落大方。

    能在君威之下毫不怯场,这份胆识和定力绝非寻常人可比。

    皇帝已经很满意了,便对晏同殊道:“此女不错,你好生待她。”

    “是。”晏同殊起身,面无表情。

    曲柔嘉又忙谢恩,自知事谐,心中喜不自胜。

    皇后笑向皇帝:“让两个孩子到臣妾宫后园子里去逛罢,也好自在说话。”

    皇帝便允他们去了。

    皇后又叫宫女:“彩燕,给端亲王与曲姑娘撑伞遮雪。”

    彩燕会意,忙跟着出去了。

    景仁宫的园子并不甚大,加之天冷,群芳凋落,愈发没个看处。倒是有一四角小亭儿,被群松环绕,又缀着白雪,碎玉遍地,亭下有一株红梅,开得正盛。

    晏同殊便让宫女在那亭里架了火盆,邀曲柔嘉一同过去,笑道:“秋日里赏白雪红梅,可是头一遭呢。”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道:“洛阳要变天了。”

    曲柔嘉一袭红衣,在雪的映衬下分外惹眼,只把红梅也比了下去。

    晏同殊看着她在栏杆边托腮望着梅花出神,料想她胸中必定是有些文墨的,便也走过去,一样看着红梅,信手摘了一朵,捻在手里,又松手,任它轻飘飘落在雪地中,幽幽说道:“凝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陆放翁的词。”曲柔嘉扭头看向晏同殊,“殿下也喜欢陆游么?”

    晏同殊轻摇了摇头,道:“不过爱此一首罢了。”略顿一顿,又道:“你很喜欢么?”

    “嗯。”

    晏同殊微微一笑,看着她,道:“陆游诗词多豪放,气壮山河,你一小女子倒偏爱此,可知你志向不小,安心去做一小小侧妃么?”

    曲柔嘉听出晏同殊是在试探自己,便答道:“臣女影性子刚强,家里两个姐姐也多让着臣女,也是因为仗着……”

    她待要说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突然想起晏同殊原本庶出的出身,恐他多心,便道:“仗着父母疼爱,不过在家里程程威风罢了。臣女一介女流,天字出头夫做主,出了门第,自然只能靠夫君,安稳度日罢了。况且能侍奉鹤驾,已是臣女的福气,臣女哪能不知足呢。”

    听她说话滴水不漏,晏同殊笑道:“曲家有你,是曲家的福气。”

    他这话说的很轻,曲柔嘉似是没听见。

    过不多时,晏同殊又说道:“你看那宫墙,红不红?”他说着,指着两棵松树后的绿瓦红墙。

    “自然是鲜艳无比。”

    “鲜艳?”晏同殊冷冷一笑,“是用鲜血染的,你没看见,不过是被雪遮住罢了,早晚是要化的。”

    曲柔嘉心里一紧,问:“殿下这话似是大有深意。”

    晏同殊方欲说话,只是话儿到了嘴边,又住了口,略一停顿,道:“你早晚要明白的。只是本王有句话要告诉你,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做人不要太贪心。多少人一辈子就是败在了这不知足上。”

    他说这话时,突然想起楚王来,他若不是贪心不足,又怎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痛快起来,眼神也怅然了许多。

    曲柔嘉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平静,问:“殿下想起了伤心事么?”

    “一位故人罢了,终究不值得去想。”晏同殊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曲柔嘉将身子一服,道:“臣女不量力,今后愿令殿下稍得欢愉。”

    晏同殊看着她,尽管知道她这话没有几分真心,但听起来总是稍感慰藉的。人最图的,不就是几个知心的人,几句知心的话么。

    这曲柔嘉城府当真不浅,戏也做得,话也说得,晏同殊立时竟不能那他怎么办了。

    其实若是监视,他倒不怎样害怕,毕竟东宫,就连养心殿和晋侯府也都有自己的人。

    他最怕的是曲柔嘉会怀孕,母凭子贵,那时她的地位可不是一个侧妃可以担着了。

    讽刺至极,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如今有机会了,他却不想要了。

    为了以后行事,他决定试探试探她,便取出一香囊,放在她手中,温言说道:“初次见面,没来得及带什么好物儿,这香囊你且收着。”

    曲柔嘉看着晏同殊,仿佛看透一切般,又很高兴地接过香囊,还放在鼻前只轻轻一闻,随口说道:“合欢、木子钱……”

    晏同殊见她能轻易闻出香料,便知但她是精通香料的了,尽管心里大惊,知道再也不能用香料害她不能怀孕,但还是微笑着,仿佛真的是单纯地送给她见面礼似的,还道:“喜欢么?”

    “喜欢。”曲柔嘉看样子很高兴,便拔下头上的金步摇,放在晏同殊手里,用澄澈如水的双眸直勾勾看着他,“臣女也把这钗子给您罢。”

    晏同殊将钗子笑着收下,也暗中佩服太子眼光毒辣,派了这样一个难缠的人物到自己府中!今后她会做什么?监视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东宫?还是离间自己与魏封宜,好夺了王妃之位?

    可怕……太可怕了,那样纯真无邪的一张脸,怎么会有那样深的城府!

    可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她的弱点,曲柔嘉的弱点是什么?

    曲家,

    一个甘愿探虎狼穴的人,心中若无大爱,怎会有这般的胆识?

    她不会为了自己,只能为了整个曲氏门庭。

    只要曲家能让太子重用,就不愁没有前途!

    为了家族荣耀可以付出一切,太子正是看中了曲柔嘉这一点。但这一点,也会为她带来致命一击。

    或者说,曲柔嘉为了曲家,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背叛太子,必要时候,

    只可惜太子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而晏同殊认识到了。

    那就好好较量一番罢,太子。

    刘琳从园外走来,满脸堆笑,恭敬地对曲柔嘉说:“时辰到了,奴才送您离宫罢。轿子是奴才准备的,就在外面停着呢。雪积得深,恐姑娘湿了鞋袜。”

    曲柔嘉见他这样殷勤,只怕也是因为皇帝、皇后对自己的看重,忙道了谢,告别了晏同殊,随他去了。

    这里晏同殊目送着曲柔嘉离开,对彩燕说:“烦劳你跟着,请皇后放心,本王很喜欢曲姑娘,只是府中有事,本王晚些时候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冷冷仍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那彩燕也红着脸,去向主子。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