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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次战斗

    那人带着微笑走进屋中,他看着罗伊。

    如果罗伊是在教堂的祈福会上看到那样的笑脸,一定会觉得温暖,但此刻,他的旁边正躺着两具尚且温热的尸体,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渎神者不过是对你而言,我只是信奉自己的神。”

    那渎神者说起话来不慌不忙,很显然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并不是老练的神术师,所以显得格外轻松。

    “你可以叫我,新神的子民——伯纳德。”

    “你为什么杀死他们?”

    罗伊壮着胆子问道,他知道这种询问没有意义,渎神者的谋杀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他需要尽可能地为自己思考对策拖延时间。

    避免冲突,尽可能快逃走,他立刻做出了打算,但他的体力早已经所剩无几了,逃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乐意杀死任何旧神的信徒。”

    自称伯纳德的渎神者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他盯着罗伊额头上的印记:“小弟弟,你也是他们的信徒吗?”

    罗伊不认为此时做出否认,对方就会放过他,他没有说话,目光却被渎神者额头上的印记吸引。

    那是一枚奇怪的完美印记,它和自己的不同,自己额头上的印记都只是比皮肤略微深一些的红色,而渎神者的印记却是深紫色的,尤其是中央的六芒星里透露着一种妖异的光芒。

    “你说如果明天,你们的教会看到一位刚刚受印、前途无量的安奇,他的头颅被挂在了城墙上,会是多么精彩的画面。”

    渎神者伯纳德笑出声来,罗伊觉得脊背发凉,如果逃不掉的话,那看来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开始调集空气中的水元素,这种妄图的反抗让渎神者觉得有趣。

    他看着罗伊手中渐渐出现的一把冰刃,摇了摇头,接着一伸手空气中出现了一把五尺长的冰斧,那种速度让罗伊感到惊讶,在他出手的瞬间,罗伊立刻就能感觉到屋里的空气都干燥了许多。

    罗伊发射的冰刃被冰斧轻而易举地挡开,随着空气中水分的减少,这下想要再制造一把冰刃就更困难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受印礼应该才过去了几天吧,你的天赋可真是不赖,如果施术再快些就更好了。”那渎神者直接坐到了罗伊斜对面的木椅子上,他伸着懒腰如此点评道。

    罗伊也知道他说得没错,自己释放神术的前摇实在是太长了,他需要从空气中把水分聚集出来,才能制造出有杀伤力的冰刃,然而在这之前对方早已经察觉到了。

    多年和镇里男孩们打架的经验告诉罗伊,要战胜一个力量比自己强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出其不意地迅速出手,但此刻他连那样的条件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罗伊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突然抄起壁炉上的剪刀冲向那渎神者。

    “面对在神术上碾压自己的圣安奇,做到能做到的就只有肉搏吗?”

    罗伊顾不得思考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把剪刀直直地对准了他的心脏。

    然而渎神者只用一只手就把冲过来的罗伊掀翻在地,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名成年人,十三岁孩子在力量上也很难对他造成威胁。

    罗伊在地上滚了两圈,跌坐在护林员夫妇的尸体旁,他的手腕上都是血,但不清楚那是自己被剪刀划伤了还是不小心浸到了护林员夫妇的血泊里。

    渎神者伯纳德走到罗伊眼前,半蹲下去,右手揪住罗伊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看着自己。

    他伸出另一只瘦长的手,轻抚着罗伊额头上微微发亮的印记,脸上带着一种惋惜又享受的笑意。

    “真是可惜呦,这么漂亮的印记——”

    他提着罗伊的头靠近自己,轻声问道:“小弟弟,现在有一个机会,来到我们这边怎么样?伟大的新神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突然,他的瞳孔放大,用力把罗伊甩了出去。

    伯纳德低下头,只见一柄暗红色的冰柱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咬紧牙齿,古怪的脸变得更加狰狞,鲜血的甜腥味从他的喉咙里翻出。

    “你竟然用他们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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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训练场的尤莉安终于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去城堡的会客厅看看巴顿还在忙些什么。

    可当她来到城堡时才发现会客厅厚实的橡木门是紧闭着的,刚要转身离开时却又听到透过门缝屋里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尤莉安觉得好奇,为什么大白天非要把门关上说话,生怕人听到似的,索性就贴在门上偷听起来。

    屋里除了巴顿偶尔的回应,还有两个声音,高而尖锐的女声是管家加西亚的,她是一位棕色皮肤的胖太太,有一枚普通印记,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丝毫不逊色于男人,这也是杜克伯爵选择她成为管家的理由。

    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尤莉安也觉得熟悉,她略微思考便确定,那是钱宁镇大教堂主教莫里斯的声音。

    “他来这里干嘛?”

    尤莉安心生疑问,她知道莫里斯主教和自己的父亲有一些交往,不过并非是多么要好的交情,只是偶尔他会以个人而非教会的名义上门拜访,可临近年末,她的父亲杜克伯爵为了参加希瓦帝国会议,早在前天中午就出发去了帝都,莫里斯总没有理由现在来拜访。

    “他总不会和加西亚还有巴顿也是朋友吧。”尤莉安暗自嘀咕道。

    伯爵城堡的会客厅里,加西亚在胡桃木阔椅上坐立不安,她刚刚听莫里斯主教大肆赞叹了那个被叫做罗伊的孩子有怎样的天赋,他就是尤莉安小姐明天的对手。

    “罗伊......”她把那名字又念了一遍,觉得有些熟悉。

    杜克老爷临行之前他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加西亚,尤其是尤莉安比试的事情,她可不想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差错。

    更何况她是尤莉安除了父亲外最为亲近的人,作为家中的年长女性,她填补了这个孩子童年里母亲的角色,也自然而然地将尤莉安视如己出,所以当加西亚听到莫里斯带来的坏消息后,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小郡主不甘心的哭泣,她太要强,就算哭也不愿让人看见。

    一想到这,加西亚立刻就心疼起来,她下定决心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她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巴顿,希望他的冷静能带给自己一些安心。

    莫里斯坐在客位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还没从清晨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他从见习教士做起,到今天已经为教会服务了三十多年,这些年他见过许多受印者被奉为天赋异禀的神童,可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如此震惊——那个孩子仅仅只是看了一遍!

    可罗伊越显示出自己的特别,莫里斯就越要让他失败,最好让他在形成气候前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莫里斯知道自己之前是如何对待罗伊的,一旦他翻了身那孩子会怎样报复?

    他一直都不是恪尽职守的那种教士,更何况还有个事关自身性命的秘密,他一旦让自己的罗伊爬到头上,那孩子万一发现自己的把柄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必须将罗伊扼杀在钱宁镇,他也是为了这个才匆忙赶到这里。

    “就算如此,威廉少爷也不见得会输。”巴顿终于说话了,加西亚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高大的男人虽然话不多,但一直都很可靠。

    “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那样神乎其神的天赋!”

    莫里斯当然知道一个真正的神术师做出的判断会比自己准确的多,但这并非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让加西亚派人提前动手,让罗伊在明天的比试前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就是趁着杜克老爷不在家时才来到了这里,那位伯爵太过冷静,才不会被莫里斯煽动。

    “真是够了!威廉少爷每天的训练废寝忘食,他进步的飞快。”加西亚打断了莫里斯,不自觉地像一位母亲一样护起短来,“主教大人,我们少爷身上流着贵族的血,你说的那个孩子是不可能赢的。”

    加西亚嘴上那么说,心里却还是担心的。

    杜克老爷这半年来为了女儿的心愿付出了不少心血,光是托人从教会和宫廷里打探神谕的消息,就几乎花光了去年伯爵应得的那份四分税。

    更何况尤莉安实在刻苦,成为天命骑士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服输,小的时候即使眼眶都被打烂了也不愿松开那个大她好几岁的男孩,直到对方跪地求饶才肯罢休。

    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加西亚是不可能放心的。

    莫里斯眼看着没能煽动加西亚,转过头想从巴顿的嘴里再撬出些有用的信息,他侧着头,把仅剩的一只耳朵朝向巴顿问道:“威廉少爷有几成的赢面。”

    巴顿略一犹豫,抬起头说:“七成。”

    “七成......”加西亚重复了一遍,她看起来动摇了。

    莫里斯感觉自己抓住了机会,他站起身,脸上写满担心:“也就是说还有三成的可能,威廉少爷会永远地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在表演给加西亚看的。

    不过蠢货是当不了一名合格的伯爵管家的,她终于对莫里斯的挑衅不耐烦了,作为管家,她必须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维护伯爵的权威。

    她伸出手指着莫里斯的鼻子叫嚷道:“够了,这本来就是你的错误!”

    巴顿把受印礼上的事情向杜克伯爵禀报时,加西亚就在旁边听着。

    “如果不是你禁止那个叫罗伊的孩子参加受印礼,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会在受印礼上乖乖吃下一颗苹果,然后继续他普通人的身份,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向杜克老爷承诺的吗?你说受印礼当天就能收到少爷的好消息,现在的结果呢?老爷人在帝都还要继续为这件事担忧着!”

    加西亚有一种错觉,她在说出“苹果”两个字时,门外好像突然传来什么声音,但是巴顿走到会客厅门口打开门时,外面什么也没有。

    巴顿站在门口,做出恭送的手势说道:“莫里斯主教,我想您应该回去了。”

    莫里斯又看了加西亚一眼,混迹于人情世故的他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明白自己的话已经被对方听进去了,于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会客厅。

    巴顿转过头不动声色,他刚刚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并立刻用印记感知到了门外的人是尤莉安小姐,他不清楚傲气但天真的小郡主都听到了多少他们的谈话,但事情无疑变得更麻烦了。

    “刚刚是尤莉安?”

    巴顿点了点头。

    “按她的个性,现在只剩下一成了,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加西亚跌坐在椅子上,像是突然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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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半靠着木门坐在血泊里,鲜血堵住了他的喉管,越用力气息就越微弱,呼出的空气穿过气管里堵住的血液,发出缓慢的气泡破裂声,像是死神在名录上写下他名字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他缓缓低下头,几个漆黑的血洞散布在胸口的位置,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渎神者冻结的冰粒击穿了——

    罗伊猛地缓过神来,他还在朝门口移动着。

    可刚刚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却无比真实——渎神者在自己夺门而出的瞬间,瞄准了他的心脏施放了神术。

    那是未来吗?这个念头震惊了罗伊,不管是不是,尝试躲过去总不会错。

    他猛地一跃,翻身滚到了门外的雪地里,罗伊刚要站起来,感觉小腿腿腹却突然失去了力量,他一个趔趄又趴在了雪窝里。

    罗伊翻过身定睛一看,他右侧的小腿上多出了几个被穿透的空洞,疼痛随即而至,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染红了深棕色的麻布长裤和一旁的雪地。

    那渎神者果然对着自己释放了神术,幸亏躲避及时才没被击中心脏。

    罗伊来不及细想就看到渎神者扶着门框走出来,他的脸已经扭曲了,两眼布满血丝,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猩猩。

    “旧神的囚徒,你要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

    雪也是冻结的水,也能够作为和对方周旋的武器!罗伊一言不发地咬紧牙关发动神术,地上的积雪慢慢腾空而起,变成五根雪刺直冲对手的面门而去。

    伯纳德的印记闪烁着红紫色的诡异光芒,他的面前一堵雪墙拔地而起,挡住了那几根雪刺,成片的积雪可以成为罗伊的助力当然也能成为他的帮手。

    他从雪墙后走出来,一把抽出了胸口的冰柱,罗伊看着他的胸前的伤口竟然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自己好不容易为他留下的创伤竟然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渎神者一脚踩在罗伊的胸口,他伸出手,数十只雪矛围住了躺在地上的罗伊。

    “到此为止了吗?”

    罗伊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已经能够想象出自己像刺猬一样,浑身插满雪矛躺在血泊里,几天后他会被再次到来的大雪掩埋,直到明年春天,路过护林员住宅的行人想要借宿时才会发现惨死的他们。

    得知这种消息的莫里斯大概会开心地笑出来,老汤姆要把床下的几瓶烈酒一口气喝完才能够入睡了,理查德主教和秃鸮马修会知道这些事吗?

    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他们一定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的。

    还有谁会怀念自己呢?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威廉,或者说尤莉安,她有些任性,但不是个坏人,毕竟之前的种种算是自己有错在先。

    “神明,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那为何还要哄骗我吃下你的果实呢?”

    罗伊准备好迎接死亡了,他侧过头,看见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那一定是神的使者来接自己前往天界。

    ——不对,她没有翅膀,那就是个孩子!

    “快跑啊!离开这里!他是渎神者!”

    罗伊不顾一切地对她喊道,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会有孩子在这里了。

    突然,罗伊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转过头,渎神者的头颅已经不见了,只露出了半截切面整齐的脖子,鲜红的肉蠕动着,上面的气管一张一合地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鲜血从颈动脉中喷向天空再落到地面,形成一阵血雨。

    渎神者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愣住了,再次看向那个孩子,那种目光让罗伊想起了受印礼上熟悉的注视。

    “天命骑士......西西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