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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模式

    苏轼呵呵笑道:“局势不明,当然理不出一个法子来。就是如此洞烛局势,子贤方可针对性地做出部署吧?说起来,这个请驾海州,也是另有深意的……”

    欧阳发见他又在卖关子,不由白他一眼,恨恨地道:“苏子瞻,你就不能直截了当一点吗?”

    苏轼大感没趣,悻然不已。

    沈欢见状,倒是乐了,赶紧说道:“子瞻兄,你就快说吧。小弟也极其想知道你是否与我想到一块。再卖弄的话伯和兄就要发飙了,你可千万不要得意忘形,需知伯和兄手头有着一个日报呢。如果惹他不高兴,让人在上面帮你吹嘘几次,估计明日你再上街,又该给人围观了!”

    苏轼摸了摸鼻子,大感没趣,心里也有点后怕;好不容易才摆脱掉那些疯狂的少女少妇们的热情,如果再重现一年多前的景况,估计他就不用上街了,否则寸步难行!

    “算你恨!”苏轼讪讪地认了,“好吧,言归正传。就说说请驾海州的深意:明面上的已经说了,为了子贤的升迁。暗地里的就与局势脱不了关系——按照我朝惯例,宰相才是执政的最佳人选,本该最有权势,王介甫如今能把司马相公压制得死死的,全因有了官家的支持罢了……”

    “这个谁都知道!”欧阳发点头,还是疑惑,“那与请驾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轼微笑着说道:“子贤不是说了吗?现在官家正要处置范尧夫,令司马相公感觉人单势孤,难以抵抗!可见司马相公与王介甫两方现今又进行了一轮激烈的厮杀,京城朝堂估计又是胶着状态了!范尧夫还没有明确的处置,显然官家也还在犹豫着,有诸多顾虑!如果这时候我等做出请官家东临海州的言论,你说,这是一件惊动朝堂的大事不?”

    “哦!”欧阳发也是聪明之人,恍然的样子,“子瞻的意思是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借请驾的大义,转移掉朝中诸君的眼光;天子出京是何等大事,届时他们的注意力就多少会由朝政争斗转到讨论天子是否出京的话题上?这样算是替范尧夫解一下围,免得一下给官家罢黜了?”

    “然也,然也!”苏轼哈哈笑道,“看来伯和兄也是明白人嘛!子贤,苏某说的可合你的心思?”

    沈欢微笑,脸上尽是认可的神色。

    欧阳发合掌叹道:“果然是好算计,好算计呀!”

    苏轼道:“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苏某无论如何也要陪子贤干下去!”

    欧阳发倏地皱了下眉,道:“子贤就不怕此事弄巧成拙?现在朝中局势已经够乱了,如果再因天子出京一事,闹得百官乱轰轰的,也许又得有臣子要给贬谪呢!别的不说,司马相公应该会帮子贤一把,可王介甫一方焉会同意?”

    沈欢摇头说道:“这一次,小弟也实在不敢肯定谁会同意谁不同意。也许司马相公也不大支持小弟,也许王介甫一方会有人同意。难以确定呀,正是如此,才可乱中取胜!朝中局势,这几年下来,还会有更乱的可能吗?小弟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苏轼摆手说道:“非也非也,不是下策。照苏某看来,还是上策呢,如果成行,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伯和,你不要这样悲观嘛,子贤也说了,局势还有更差的可能吗?现在都已经最差了,再不奋力一击,也许我等可就真要到南海边去钓鱼了!这个时代可没有请姜太公共坐的文王来找我等回去的!”

    欧阳发默然片刻,末了叹道:“好吧,我无话可说了。子贤,我需要做点什么,你尽管安排吧。我官位不显,手头最大的资本就是还能左右《海州日报》,想必我的工作是从舆论上着手吧?”

    “不错!”沈欢呵呵笑道,“这次又要劳烦伯和兄这个报纸的先驱出马了!伯和兄要做的事有两个:首先就是利用手中的各种资料,总结一下海州这三年的发展始末,名之曰‘海州模式’,最后用连载的方式,在日报上连日发表;之后就是请驾海州的言论了,要着重于一个论点,那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观点!要写得极其诱人,让官家一见之下就动了来看一看‘海州模式’的心思!”

    “好策略!”苏轼闻言立刻赞了起来,“子贤真是好心思,官家现在最看重的是什么?变法!能让大宋帝国中兴崛起的变法!子贤把一个中下的海州一举变为天下瞩目的大州,其中不无变法之举,以‘海州模式’概括,再合适不过了。以官家那追求强人的性子,听说这个模式的诱人,还不巴巴要来看一看?”

    沈欢也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子瞻兄的慧眼呀!”

    他起了请驾海州的心思,也不是盲目行之。正如苏轼所说,为了变法,现今的大宋皇帝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不管是谁,也不论什么法子,只要能让他的帝国强大起来,他都会忍不住重用。如果用事实证明有人能比王安石还会搞变法,他会不动心?

    他沈欢当初来海州的初衷,不也是这个心思么?在京城,无论他说得有多高明,急切了的皇帝也不会听得多少进去,一心变法的他,只看准了王安石是他的“诸葛亮”!惟有在外面做出非同一般的成绩,方能让这个皇帝看上眼吧?

    现在,机会来了!

    “海州模式……”欧阳发喃喃地念叨了几下,最后才抬起头来,眼睛光亮万分,“果然是一个好策略。想想海州这三年的变化,确是一个足以放诸他州的模式!别说官家了,就是我这等不关心朝政的小民,听说这个模式的作用,也忍不住要一观究竟!子贤果然是有心之人啊,抓住了官家的性子来做文章!”

    “哪里哪里!”沈欢不由谦虚,“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而已!哈哈,伯和兄笔力非凡,相信在你的,这个海州弄不好会变成桃花源一般美好呢!这事就拜托伯和兄了,请驾成与不成,伯和兄这里是第一步,非常重要!”

    欧阳发凝重地道:“子贤放心,为兄一定尽力!”

    沈欢点点头,转向苏轼,沉吟一会:“至于子瞻兄……”

    苏轼精神一振,颇为好奇地道:“苏某现在于朝中说不上话,也甚是奇怪自己能为子贤做点什么呢!”

    “子瞻兄不必妄自菲薄……”沈欢宽慰对方,“子瞻兄这个海关总使还是挂名在三司衙门吧?”

    苏轼先是一愣,既而心里一震,眼放精光,抬头看了沈欢一眼,脱口说道:“子贤……”

    沈欢大有深意地叹道:“子瞻兄,我等也须为自己考虑考虑呀,不能一昧处于挨打的地位……”

    苏轼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捋了捋须子,最后说道:“苏某明白了!子贤,你说,我该做什么?”

    沈欢自信地说道:“现今天下海贸,如果论交易之大,繁华之盛,当然以我海州为第一!当年小弟上策建立海关总使于此,也是基于自信,毕竟当年论海贸,海州还比不上泉州楚州呢!如今嘛,就是海贸的第一州了,海关总使的作用,就是要统领大宋天下所有的海贸!子瞻兄,你手中权力,除了海州一地外,还统管着其他州县的市泊司,不是吗?”

    苏轼有点懵了,愣愣地道:“子贤的意思是……”

    沈欢笑道:“既是总使,当然不能再拘囿于一州一地。这次,该玩把大的了!子瞻兄,你统管海关,当然清楚就是我海州一地的海贸赋税,就比得上其他濒海州县的总和。何也?也不外乎海州的制度罢了!我对海州海贸的扶持,子瞻兄也应该看在眼里……这,不也是海州模式的一种么?”

    苏轼浑身一震,脱口说道:“子贤是要把这个模式推广到其他濒海之州?”

    “行得通否?”沈欢微微一笑,“子瞻兄既然是海关总使,也总不能单单只是收上赋税而已呀,还得为如何增加收入做点努力!如果……呵呵,以总使的身份上书,请官家把其他海贸不错的大州与海州连成一片,统一模式,统一管理,成为系统,创造更多的收入与赋税。子瞻兄,你说,官家会心动吗?”

    何止会心动,简直要疯狂了!苏轼感觉自己的心儿砰砰砰地直跳,弄得他都要窒息。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他掌管海关,当然清楚海州一年的海贸为朝廷增加了多少收入。

    与简单的赋税不同,海州还以官府的名义,组织海贸,与商贾一道出海,所得利益双方合理分配。那可是实实在在动辄数十万贯的收入呀!其他濒海州县的海贸,没有沈欢的手段,只是简单的上收赋税而已,这个钱财加起来都比不上海州一地!

    如果真按照海州模式,统一管理其他州县海贸的话,所得收入将庞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苏轼激动了,浑身颤抖,眼界一下子开阔起来,像是浮现出一副完美的景象:这里有他的抱负,也有他的目标,甚至前途……

    “子贤……”苏轼哆嗦着嘴唇,双眼既光亮又迷离,神思一下子渺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