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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乡间急症小施手

    两个男孩不知他心思,上前像模像样地作揖,口称见过道长。

    李小刚此时心念电转,若说东汉末年距今三百年,那算来岂不是恰好就是隋唐时期?这个杨坚是那个杨坚吗?

    寻思片刻,正在杨玉儿跟看傻子似的看他时,李小刚问道:“祖上可是太尉杨震?”他历史只知大概,对于具体历史人物零星知道些散碎,杨坚之祖恰好是他知道的。

    杨玉儿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似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但时隔数百年,早已无从凭据了。”

    李小刚又想了想,也再联系不出什么线索,只好作罢。

    或许历史因刘禅而改变,几百年起起落落,这些原本的历史人名,仍能出现在这世上,本就已经是种大气运了吧。他暗暗想到。

    这几百年间,两晋南北朝什么的一干所谓皇族贵胄,如今放在这世上不也变成了飞灰或者汉室大臣了么。

    如此一想,便也不再纠结。

    这时杨母前来唤开饭,杨玉儿不知他这诸多心思,便笑道:“饭食已备好,道长来一起用吧。”

    一家人围坐一桌,带个李小刚倒也不显得突兀。李小刚发现不见了杨家爹爹,出于谨慎也没多问。杨家的饭食比山中的多了些农家气息,一碗面条浇上荤油,吃得李小刚十分畅快。

    刚吃完饭,杨家爹爹便回来了。拉了辆车,车上两个盆中水兀自还顶着盖板在晃晃悠悠,一条粗绳带斜挂在肩上。杨玉儿轻声道:“我爹,应是刚给地里拉了一趟水。”

    她起身去搭手,口中说道:“达,刚好吃饭!”

    杨家爹爹看上去壮实憨厚,面庞黑里透红,看肤色就是个实诚庄稼汉子。他五官也是俊朗的,依稀能看出杨玉儿的剑眉挺鼻是随了他。或许是多年劳作,亦或许是生活折磨,这年轻时应当也是俊朗汉子的男人,如今眼白浊黄,目光略显阻滞,如今看上去却有些苦相与麻木。

    从板车上解脱出来,这汉子也不说话,取了块破布,在院子里拍打掉身上的灰尘后,便沉默地走到桌前,搓了搓手,直接拿起就吃。

    杨玉儿安顿好杨父,又催促两个弟弟去房间读书。看李小刚也吃完,问及李小刚此行目的,李小刚也大方答道去长安。

    杨玉儿思忖片刻,便出言相求,希望李小刚能多留些时日,说是随后想去渭南县换粮,而如今世道不太平,有李小刚这个高手同行,便能放心许多。

    李小刚想了想便也不推辞。

    渭南县在华阴县西百余里,已是临近长安之所在。如今洛阳乃是政治中心,长安因为联通西域,又是当做陪都,百年经营下来,已经是此时的经贸中心之一。

    而许多商贸往来,在渭南便即达成,日久之下,渭南县便成了长安左近的集散地。许多物品已不必再进一趟长安,直接从渭南便转向他处,因此一些品类的物价相较长安只低不高。

    杨玉儿他们村近期正好要去渭南卖些产出,买些口粮,以应对今年的灾情。

    得了李小刚应允,杨玉儿心情大好,让李小刚随意休息,自去忙起了活计。

    李小刚也不是养尊处优之人,本以为杨玉儿说的去做活可能是下地里去,谁知便就在后院。心中好奇,便跟了过去看看。

    杨家后院不大,沿墙种了一排矮树。走近去看,竟是一排桑树。此时正是春末近夏时节,树上挂了些桑果,红的紫的,相映成趣。

    杨玉儿见他跟过来,倒也大方,随手摘了两颗黑紫色的熟透桑葚递给他。笑着说道:“吃吧,可甜了。”

    低头见她递来的手莹白如玉,修长纤细,竟不似农妇之手,也不知平日里做些什么活计。

    下意识接了桑葚,放进嘴里。入口甜润,确实适口。

    杨玉儿指着后院内的屋舍,又朝桑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这便是我的事业!”

    她本就生得貌美,这一指一扬神态灵动,更是添了几分动态的美感。李小刚不由得为之心中一突。

    “事业?”李小刚疑惑道。

    “嗯,这是早些年间一位先生来我们这里落了脚,说我们村叫罗敷村,怎地不见有人桑蚕。我听说了,便去问那先生桑蚕之事。先生说,蚕处处是宝,产出的生丝、蚕沙皆可换钱济家。我便央求我达,嗯,就是爹爹,让我自己单住了一间,托人从晋城带回来了一张蚕卵,又找了些桑树移栽回来,便慢慢养了起来。”

    “早些年?那时你多大啊?”李小刚疑惑道。

    “七八岁吧。”杨玉儿歪着头,双臂抱上已初具规模的胸脯,扬着嘴角,很是自豪。

    李小刚正欲再问几句。

    门派急吼吼跑进来一位十多岁小姑娘,皮肤略黑,灵活精瘦,显是平日里野惯了的样子。人还没进屋,声音便传了进来:“玉儿姐,我弟弟怕是……怕是不太行了,我娘想借你家车拉了去瞧郎中!”

    李小刚心中一凛,转眼看向杨玉儿。

    杨玉儿闻言也是一惊,思索一下便道:“车你拉着,我与这道长先去你家看一眼。”说罢跟杨母交代一番,又招呼了邻家一少年帮忙推车,便拽着李小刚去那少女家中。

    李小刚也不犹豫,回屋抓起师父留下的黑诊箱便一同去了。

    这小姑娘叫郑蔷,弟弟郑义。她家离得不远,走路片刻便至。

    “郑家那小子前几天就拉肚子,这几天了,都不得好。”杨玉儿回头看见李小刚挎着的黑诊箱,心里稍稍安稳了几分。

    “嗯。”李小刚点头。他前世是研究药剂的,中医药方面倒是略懂一些,但也就是稍强于普通人而已,至于临床更是毫无经验了。这阵子读了些这边的医书,小有所得,但也不敢把话说满。“常见小病当是问题不大。”想了想,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

    杨玉儿点点头,也不说话,脚下加快几分,不一会儿便到了郑家。

    一进屋就是一股恶臭,只见一名妇人抱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在垂泪。

    看到杨玉儿来,赶忙抹了眼泪,说:“玉儿姊,我家小义……”话没说完,又呜咽得说不上来了。

    板床上被褥峻黑凌乱,床边有一滩黄中泛着黑绿的汁水,夹杂着条条血丝,上面还有几团泡沫。

    李小刚上前把住男孩手腕,似是诊脉,实则以息探法检视其身体状况。

    一会儿后,抬头看着杨玉儿,话却是对着那妇人问的:“不知近来是何状况,病症多久了?”

    杨玉儿宽慰妇人一番,说是游乡来的道医,让她放心说。这妇人才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

    几近拼凑下,终于知道,孩子窜稀已有三四天,起初并未在意——村里的土娃娃,拉泡稀的并不罕见。昨天忽然开始发烧,并且上吐下泻,神志不清,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昨夜挣扎着下来没走去茅房,就拉到了裤子上。今晨刚下床又是一泡。

    肚子里头早就没货可拉,出来的全是清水稀泡,眼瞅着都带血了,而且烧得厉害,直说胡话。最后这一泡拉完,都没站起来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李小刚看着昏迷不醒的男孩,面色发白泛黄,嘴唇干裂隐有血痕。心里猜了个大概。又问道:“近来村里可有他人也生得此类病状?”

    这时郑蔷和邻家少年也到了。听到李小刚这话,郑蔷接话道:“有的,村东上那几个娃这几天也闹肚子!”

    李小刚又问了几句,郑蔷与其母陆续补充了。待到问完,李小刚心中已有了方向,说:“他病症特殊,但并非无药可治,需寻得观音土、白头翁、马齿苋,嗯,就是蚂蚱菜,这些东西你们可能寻来?”

    杨玉儿略一思量,便道:“都是常见的,交给我吧。”

    便让那少年在村里寻观音土,令少女去外面拔蚂蚱菜,又喊来郑家隔壁的一名叫杨肃的青年,让他去镇子里药铺买白头翁,若是没有便去县城里买。杨玉儿安排完就要从身上取些铜钱银子给杨肃,这才发现出来的急,没装银钱。

    李小刚见状,便解出三两银块,又拿炭笔写下几味药材,说:“按这个买,写的斤两往多不往少。”

    那青年识字,看了一下便问:“买这许多干啥?”

    李小刚摇摇头,道:“怕是急痢,防治不好村里都要殃及,多买些回来煎了给村里都喝上预防。”

    杨玉儿看着,眼中的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安排完诸事,又回身探了探那男孩的状况。发觉生机倒是不缺,可是流转极慢,再拖下去也会有损生机。料想是脱水导致的,便尝试以息探法稳住病情,又以金针刺激穴位,辅以凝神法尝试唤醒男孩。

    法子倒是有效,不多时男孩便逐渐睁眼。李小刚赶忙叫妇人端来烧开的温水给男孩灌下去。

    观音土先回来了——这年头上,观音土当是好寻的。李小刚不由得苦笑。

    便将观音土化成浆水让那男孩继续服下。

    过不多时,蚂蚱菜也回来了。

    男孩忽然腹中一绞,眉头一皱,细声说想去茅房。李小刚叉着他便去了。

    杨玉儿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小蔷儿,你可见过大夫架着病人去茅厕的……”

    郑蔷也看得不明所以,勉强道:“未、未曾见过……”

    李小刚倒是没觉得如何,一是屋中当前也就他与那杨家隔壁少年是男的,二是这叫郑义的小男孩刚刚转醒,身体虚弱,独自如厕恐怕也有些困难。他对这些排泄腌臜虽说也有排斥,但总不能叫杨玉儿或者郑蔷两人来帮手,何况急人所急,亲眼看一下排泄情况,也好再作后续安排。

    这次并未有太多水分流失。简简单单几个“噼噼噗噗”就算完事。李小刚从怀里摸出点草纸给擦了,便又叉着少年出来。他至今还不是很习惯各类“土方法”,好在如今也有草纸流行——他出山前从紫阳那顺的。

    那男孩看着精神逐渐好过一些,李小刚吩咐去煮一锅米粥,等会来了食欲便可食用。郑蔷应声便去灶房忙活。

    待到药材陆续都到了,李小刚分了些出来让郑蔷找罐子煎了。剩余的又拣出一份,让杨玉儿找一口大锅去熬。交代说冷水下药,水沸煎熬半刻便抽火舀了分给村里人都喝上,再升一锅水煎熬两刻即可分饮。每份药材最多如此熬煮两次。

    这是最经济实用的方式了。

    杨玉儿想了想,苦笑着说:“这种大锅,恐怕只有我家里有。”随后也没多说,让杨肃把剩余的药材装上板车,跟着同来的少年一同拉回家里。

    李小刚留下又看了一会儿叫郑义的男孩。见其已有些气力,便又近前用息探法检视了一番,似是已逐渐稳定下来,便也放下心来。

    小郑义此时还是无力,但已能自行坐起,喝了一碗米粥,精神恢复了不少。他看着李小刚,勉强开口道:“多谢道长施救。”

    郑蔷在一旁看他说话飘忽艰难,便接口道:“一些席敬,还请道长收下。”说着就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串铜钱儿,要递给李小刚。

    她见杨肃回来给李小刚还下的银钱,略一推算,刚才在灶房里就已准备好了诊金药钱,只多不少。

    李小刚看着这多半串铜钱儿,一怔之下不知席敬是何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