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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鹿鸣苑

    鹿鸣苑林家的赫赫威名,是很早以前就开始流传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说不清楚。早在周不晦一统东麓天下之前,在林端时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鹿鸣苑的名声就已经天下远播。

    现在的百姓,知道鹿鸣苑的人很少了,林家自林端时之后,代代皆出将军,再加上东骏侯府煊赫无双,称将军府和侯府的人越来越多,称鹿鸣苑林家的人越来越少。到如今,只有些古稀老人,言谈之中,才会偶尔地提及鹿鸣苑这几个字。

    鹿鸣苑究竟是什么?如果去问那些老人,他们会讲出许多的传说,可是往事久远,到如今都已无法判断真假。

    古籍有语云:“哟哟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一传说言曰:古时候林家的主人十分喜欢招贤纳士,宴饮宾朋,这种贤良的名声广为传播,久而久之,大家就取了古籍中的诗文为林家美名。

    另一传说言曰:林家有一块神秘的广袤沃土,林家先人植木成林,不知怎么竟然吸引了鹿王的光临,鹿王在这片土地上停留了几日,觉得十分惬意,便引鹿群毕至,从此在此定居下来。林家先人和鹿王是至交好友,林家先人不愿意打扰鹿王和其族人清居,便用藏地术将这片土地藏了起来。外人无法看见这片神秘树林,却常常会在经过时,听见有鹿鸣声传出,因此称为鹿鸣苑。

    这两种传说,只是所有的传说之中传信度最广的两种罢了,这两种传说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说法。譬如说林家先人是鹿王的儿子,自幼口能鹿鸣,大人听见了甚感奇异,便将他居住的别院命名为鹿鸣苑;也有的说林家先人根本不是从娘腹里出生的,而是在他母亲怀胎十月的时候,被天降的神鹿驼到了房前;还有的说在东麓原本根本没有鹿鸣苑这块地,这一整个鹿鸣苑,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荒唐的,好笑的,惊异的,不一而足。在林端时被封为神威将军之后,也就是在林家的声望忽然更上一层楼的时候,这些传言传得最盛,也说得最奇。

    在那个时候,走上街去随便问人,鲜少有说不出几个传说的,大家都热衷于这种猜测。但随着时间流淌,东骏侯府的威势渐渐稳固,大家习惯了把它当成个庞然大物,习惯了尊敬和畏惧,也就不再去追根究底,打探它的过去。

    然而不论外面传得有多稀奇,对林家人而言,鹿鸣苑就只不过是一块地而已。

    东骏侯府位于东麓国的东南角,侯府大门朝南开,门口就是长长的东林街。鹿鸣苑同样在东骏侯府的南侧,但由于地势、离侯府的距离,以及侯府围墙院落的遮挡,即使是东林街的百姓,也很难能走入鹿鸣苑之中。

    鹿鸣苑是一座广袤的大森林,多年以来一直都安安静静地躲在庞大侯府的背后,不为外人所知。向屏舟当年便很喜欢这块地,说是天然之藏兵妙处。只是可惜他一直也没能在这片地上施行他的兵略。

    鹿鸣苑以南,有一条不长的山脉,过了这片山脉,便数边境,那里有零星几户村落,此外便是军营了。

    鹿鸣苑和东骏侯府并不是挨在一起的,从侯府后门出,骑行十余里,所见的广阔林场,便是鹿鸣苑。

    鹿鸣苑并不设大门、围栏,但内外边界十分明显。苑外花草杂然,多处可见裸露土地;苑内草木蔚然,郁郁葱葱,碧绿一片。

    在鹿鸣苑的入口处,埋有一块古旧的高大石碑,现在被草木遮掩得快要看不见了。碑上严正地刻着“鹿鸣苑”三个字。

    鹿鸣苑外,碑侧不远处,有个年份久远的小亭子,亭外有一排用来拴马绳用的木桩,已破落不堪了,在木桩下方,有个长方木槽,也已被杂草掩盖的看不出来了。这小亭子显然是为来访的客人准备的,看如今这样的光景,可知此地已许久不曾有客来访了。

    入口处有条用小石子铺成的小路,在长草的围簇下,径自幽幽通向深处。

    从入口往里百余里,大概便到了鹿鸣苑的腹地。在高大树木之间,此处陡然出现了一片宽广的平地。在地面上有一小片成群的古朴住宅,在楼群之中,有一座楼宇尤其高大显眼。

    这里的古楼一眼看去便可知是名家之作,但都不是庄严华贵的模样,而是又奇又巧。乍看像游戏之作,细看却发现有诸多的高明之处。

    唯独有一座楼,有五层之高,为群楼之最。此楼修饰甚少,却偏偏十分大气磅礴。如果说其他的古楼都是随意而为的话,那这座古楼,却一定是工匠费尽心血才建成的。这是林家的藏书阁,此阁日夜有人把守,寻常根本不可入内。至于阁中究竟有些什么,就更少有人能知道清楚了。

    群楼之后,有一座小小的演武场。当然,小也是相对而言的,和东骏侯府中那块公知为东麓最大的演武场比,这里的演武场要小不少,但同许多将军自辟的演武场比,显然这里的又要大上不少。

    在这片隐秘的小村落里,有炊烟正袅袅升起。厨房中,一个黄衫女子和一个碧衫女子正忙碌地准备着菜肴。

    那黄衫女子自然是瑶儿,那碧衫女子,却是如今的少侯爷夫人,王楉涵。

    小小厨房之中,除了二位女子,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正在生火,一个白净的公子哥儿正利落地切着菜。

    四人各司其职,彼此又配合默契。

    “最后一个菜了,夫人!”瑶儿一边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蒸煮,一边说道,“要去叫小少爷吗?”

    “不用。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他们哪次吃饭不准时?不用去叫。周大哥,火小一些。云哥儿,你先出去吧,案板我和瑶儿会收拾的。”王楉涵一边加调料,一边说道。

    那白净公子擦了擦手,说:“有劳楉涵姐了。”便出去了。隔了没多久,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胖丫头一路跑着冲进了厨房。

    “楉涵姑姑,什么时候能吃呀,宝儿饿啦!”小丫头冲进来便抱着王楉涵的腿,瓮声瓮气地说道。

    瑶儿一把把小丫头拎起来,揪着带了出去,说:“跟你讲了多少遍,不许进厨房!危险知不知道?撒娇也不管用,不许哭!马上就能吃了,洗洗手去屋里坐好,等着你的林哥哥。”瑶儿凶巴巴地说道。

    王楉涵正在烧菜,不及阻止,只好出声安抚说:“宝儿别哭,宝儿最乖了。无双哥哥马上就回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和无双哥哥玩吗?快去屋里坐着吧,他一会儿就来啦。”

    小丫头刚被瑶儿放在地上,便气哼哼地走了,嘴里低低念着:“哼,玉瑶姑姑最坏了!我要告诉我的无双哥哥去!”

    小丫头走远了,王楉涵无奈地对黄杉丫头说:“瑶儿,你最没耐性了!对小孩子,总要温柔一点,你呀你,真是的。”

    瑶儿满不在意地笑着说:“夫人你就是太温柔了,你看那丫头,现在就这么厉害,以后怎么得了?不过她整天无双哥哥长无双哥哥短的,对小少爷可是很好。不然,让他们定个娃娃亲好了。”

    王楉涵端出最后一碗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这孩子,不知怎么这么喜欢冬冬,不过小时候的喜欢,等长大了不一定作数的,定亲的事还早呢。你收拾一下,我去叫父亲吃饭。冬冬回来了别忘了让他洗手。”说着走了出去。

    而此时,在演武场后方数百米远的森林里,一条小溪正哗哗地流着。

    鹿鸣苑整片皆是山林,并无河流。这条溪是人工开辟的,是将西北部冀河之水东引,在苑中储藏为湖,又从湖中引支流为溪。湖与溪皆为活水。

    虽然是溪流,但并不狭窄。溪旁一男子闭目披发,盘坐于石上,手中握着一只钓竿,一动不动。

    在这男子身旁,一个蓝衫的少年,脱了鞋子,挽起了裤脚,将腿浸泡在清凉的溪流里,以手枕头,悠然地躺在草地上。

    “好了。”披发男子倏忽出声,声音有种不可言说的寂然清冽之感。

    蓝衫少年睁开眼睛,对这男子的寡言习以为常。他抬起腿,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水珠,穿上袜子和靴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少年约七八岁年纪,瘦瘦长长的,皮肤十分白皙,额头生得颇高,眉毛还很淡,但已可以看出剑眉锋利的模样。在剑眉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这双桃花眼和他母亲的如出一辙。鼻梁如今还不挺拔,可也笔直好看。鼻梁之下两片薄薄的嘴唇,修饰出他的几分清冷。

    这少年正是东骏侯的嫡长孙,林钧倾和王楉涵的长子,林无双。

    “向叔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时间的?”

    林无双看着正在束发的男子,目光灼灼地问道。

    那男子随意地束了发,整了整衣衫,却并不回答,摸了摸林无双的脑袋,说:“等你能从溪中钓起鱼了,也许你就知道了。”

    二人穿过树林向炊烟升起处走去,用竹子制成的钓竿仍然架在石上,钓竿的另一端,却只有长长的鱼线,线上并没有饵。

    这男子正是向满杉的小儿子。向家在向屏舟这一脉,历来人丁稀少。这一脉的男丁,往往只有一妻一妾,甚至干脆连妾都没有。向满杉就是如此,只有一个妻子,一共两个儿子。

    大儿子向晚照出门游历去了,小儿子向晚歌自女儿出生不久后,就搬来鹿鸣苑居住。

    初秋天气晴好,在这小村一角的亭子里,两个老叟正对着棋局枯坐。

    “爷爷,向伯伯,吃午饭了。”王楉涵自廊中走到亭子里,唤道。

    这片楼房形成的小村落中,精心地种植了许多竹树,一条小小回廊在紫竹夹绕下,直通向村角的亭子。这亭子修在地势低落之处,在亭中可以仰观群山。

    两个老叟不情愿地放下手中棋子,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王楉涵看了看棋局,笑道:“爷爷,向伯伯,看来你们又僵住了。”

    向伯伯正是向满杉。孙女出生以后,他就和小儿子一家一起搬来了鹿鸣苑。而被王楉涵唤作爷爷的,自然是当朝太傅,王止。

    王止娶妻生子很早,是以年纪虽不大,却连曾孙都已有了。王止是出了名的勤于政事,下朝以后,拉着别的大臣辩论至天黑,也是常有的事。不仅如此,王止还勤于授业,经常在民间设讲坛,教导平常百姓家的孩子。

    可是这几年,无论宫里宫外,都很少能见到王止的踪迹了。人们猜测纷纷,有的说是王止惹恼了王上,也有的说王止生了重病,在家休养。王止是当朝文臣之最,无论朝上还是民间,都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可是这老爷子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了,原来是躲在鹿鸣苑里,陪宝贝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