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五节 中山所
戴三习惯在往常都被周边邻里尊称一句“三爷”。只因做生意头脑机敏，无论是散客上门还是固定军队的采买都打点的妥妥当当。以戴家弄普通平民的出身，做到如今刚过四十已经算的上是北区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主管北区治安警卫的常副队长，还是主管市政的马主任，在私下的时候都能坐在一桌喝酒打牌。尤其是常凯，同自己年纪相仿已经在北万人口的大区辖地主管警卫近十年，足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最近他的上司，警卫队贾队长听说即将到期退位。如果常凯再进一步，升为正队长，那可以是和朝堂上四院下属的各部委同时进入黎宫外殿参加例会的存在。鉴于此，戴三准备在常凯身上再加大投注，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投资人脉甚至比投资自己本门的生意还要重要。
天刚擦黑，店里的伙计没有一个准点下工，包括老广。这种武器紧缺的时候他自己反而不亲自下场，更专注盯着每个学徒伙计的手法，保证没人偷懒，这点戴三十分满意。
“老广，你帮我盯着点，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好的东家。”
“今天听刘管家说你家崽下午来过店里了？真是好多年不见啊，等忙过这一阵我请他和你夫人，你们一家去安康楼吃一顿。”戴三拍拍老广肩膀。
“对了，最近工期确实太紧了，你看看安排他们，最好二十四小时都排排班，火炉不要歇下来，免得每次生炉都要耽搁时间。你的时间就自己安排，同刘管家说一声就成。”戴三知道以老广的性格，明面上是他来安排工人，自己可以随意。但他自己绝不会偷奸耍滑，只会比普通学徒和工人更加辛苦，所以前面才借着小广来店里的由头说要请他们一家去安康楼吃一顿。想来那安康楼是什么地方，北区多少权贵都不舍得去吃一顿，专做东边池鱼和宪康两座临海城池通过蒸汽车甚至是飞艇运来的昂贵海货。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忙完这一阵？只怕帝国几十年来的大用兵不是一年两年能够结束。
戴三唤了马车，屁股坐上软绵的垫子让他发出一声身体舒展后的喘气，车夫问老爷往哪里走。他说去景平路，那正是常凯家住的地方，紧邻贵家路，遥望贵家大街和黎宫，北区不少潜力巨大的人物都扎堆住在那附近。马车刚出发，他埋头在怀中检查从店里带来的定制票。常凯这样的人对钱不感兴趣，自己想要在他身上加码下注就要想办法帮他进一步往上爬。而今他联合了北区近二十家台面上规模很大的铁匠铺，共同抬价。遇到零售和散卖的，价格至少是之前的两三倍，遇到各普通行政机构甚至治安部门来采买的，交货时间也是能推就推。只有军部来人采买才会在原价的基础上保质保量的完成交付。而定制票就是谨防特殊情况下单个店无法交付，那么凭票可以去各家店内拆借，解决应急的需求。他准备将自己这一批的定制票全数送给常凯，常凯拿到这批武器无论是装备上自己警卫队，还是再利用它们上供给他的上级那好处都是不用说的。
马车刚行进不到几分钟，没有走出戴家弄的路口，戴三便听到前头的大马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鼻，车陡然停下来。他刚想要抬头呵斥马夫，前方一团白亮的光线直刺向自己的眼睛。他花了好几秒才适应这股光线，在光线中隐约看出是三五个男人挡下了自家的马车。
“你就是北区的戴三爷吧？”
带头的来人，中年，瘦削，头发梳了一半的刘海掩在脸上，只露出另一半示人，他开口的声音不大，隐约中有类似女人的阴柔纤细感。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我们想去三爷的店里看看你最近的货。”
“你们想买？几位不知道现在的行情么？想要定制铁器，已经排到半年以后去了。”戴三坐直了身子。见眼前几位的打扮猜不出是什么身份，但认识自己，同时还敢拦下自己马车必然不是普通人。他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招呼马夫赶紧赶路，只要出了戴家弄到了大路上，几人就不可能再拦的下他。
“三爷莫慌，我们清楚你的底细，现在是不是只有军部的老爷才能从你这拿到货了？”来人伸出纤细的手臂搭在前面马夫的肩膀上，没有如何使劲，马夫却呆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
戴三见到来人的手臂上有“中山”两个字的纹身，他记得之前军队的朋友提到过军队中有个“中山所”，只说是军队和大学共同成立的一座研究所，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前面这一伙人。军队体系中镇北军常年驻扎帝国边界各座城池，直接与北面金康帝国接壤，保卫然乌帝国的边境，排位第一毋庸置疑。其二就是安防军部，无论是林将军还是传说中名义上的最高统领，黎宫八殿的亲王都是安防军部背后的支撑。即便他们是中山所的人，也没有资格同安防军部来自己店里争抢货物。
“我知道各位大人的来路了，可是‘中山所’？”
“三爷眼尖。”
“不是我戴某人拂了各位大人的面子，实在是军部提前全部预定了。我店小人少，所有学徒和工人已经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打铁铸造，现在已经停了所有零售也供应不上啊。”
“胡说，我听说你现在零售不仅没停，量还不小。都是往常几倍的价格往外卖，最近我看赚的也不少了吧。”女性化的来人身后一个年轻后生毫不给戴三面子，当面拆穿他。来人故意等身后的后生说完才做了个住嘴的动作，又转向戴三。“三爷，我们不是强买的人，军部老爷的需求当然要优先满足。你既然知道中山所就应该知道我们跟帝国至理大学的关系，现在人心惶惶，大学也不是净土。我们这次过来也是要帮大学采买啊，万一大学的治安出了问题，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戴三眼睛转的飞快，来人一伙如果真是军队中中山所的人，那么刚才他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大学那个庞然大物自成一系，听闻都是各种人中龙凤聚集的地方，自然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够轻易攀附的上的。如果通过来人能够更大学牵扯上，哪怕最简单的交情也是受益匪浅的，只怕比常凯那条线还要让自己受益的多。他摸了摸怀中的定制票，现在还不到立马拿出来的时候，一来要摸清楚他们真正的底细，不能单凭纹身和几句话就断定，二来也要看他们到底需求的是哪些铁器，大学的采买多半不同于军部。
“大人刚说的有道理，大学那是我然乌的命脉。这样几位大人随我回到小店中，看看样板和暂时还没发出去的货品。除了军部的一部分不能动，其他的我们详谈？”
“可以，那就请三爷下车吧。”
戴三走下马车，先前一直对着自己的光柱逐渐熄灭。他这才发现那是移动光源。想着自家店铺中挂在墙壁上每个准点都能报时的机械表盘，想来都是大学中最新式的研究成果。果然是理学改变了这个世界，从以往摸黑走路，到发明了伫立在路边的汽灯，再到如今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如此强烈的移动光源。天知道以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店铺里中伙计发现东家回来抬头打了个招呼，发现身后还跟了一帮人。带头那人更是打扮古怪。心理合计，不知道东家又给他们找来什么单子。就现在已经是累的直不起腰了。
老广从内堂巡视完了回来刚好和戴三他们碰面。戴三刚想介绍，带头的女性化男人直面老广，嘴角翘起开口说：“好久不见啊，广成之，在这里碰到你。”他伸出左手想要同老广握手，老广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不回话，也不握手，面部表情逐渐凝聚。
“二位认识？老广是我店里最好的铸铁师傅。”
“认识，还是多年的旧相识了。你说是吧，老广？”
“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学不好呆了？”
“你不知道，我早就不在大学了。这些年大学和军部成立了‘中山所’，我再里面负责专门的军事器械研究。”
二人面对面的对话让戴三听出了太多不寻常。他从未想过自己店里五大三粗的老广竟然和大学，和来的这个面容古怪的男人扯得上关系。这也侧面让他对这一行人来自中山所的身份没有了疑问。
天刚擦黑，店里的伙计没有一个准点下工，包括老广。这种武器紧缺的时候他自己反而不亲自下场，更专注盯着每个学徒伙计的手法，保证没人偷懒，这点戴三十分满意。
“老广，你帮我盯着点，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好的东家。”
“今天听刘管家说你家崽下午来过店里了？真是好多年不见啊，等忙过这一阵我请他和你夫人，你们一家去安康楼吃一顿。”戴三拍拍老广肩膀。
“对了，最近工期确实太紧了，你看看安排他们，最好二十四小时都排排班，火炉不要歇下来，免得每次生炉都要耽搁时间。你的时间就自己安排，同刘管家说一声就成。”戴三知道以老广的性格，明面上是他来安排工人，自己可以随意。但他自己绝不会偷奸耍滑，只会比普通学徒和工人更加辛苦，所以前面才借着小广来店里的由头说要请他们一家去安康楼吃一顿。想来那安康楼是什么地方，北区多少权贵都不舍得去吃一顿，专做东边池鱼和宪康两座临海城池通过蒸汽车甚至是飞艇运来的昂贵海货。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忙完这一阵？只怕帝国几十年来的大用兵不是一年两年能够结束。
戴三唤了马车，屁股坐上软绵的垫子让他发出一声身体舒展后的喘气，车夫问老爷往哪里走。他说去景平路，那正是常凯家住的地方，紧邻贵家路，遥望贵家大街和黎宫，北区不少潜力巨大的人物都扎堆住在那附近。马车刚出发，他埋头在怀中检查从店里带来的定制票。常凯这样的人对钱不感兴趣，自己想要在他身上加码下注就要想办法帮他进一步往上爬。而今他联合了北区近二十家台面上规模很大的铁匠铺，共同抬价。遇到零售和散卖的，价格至少是之前的两三倍，遇到各普通行政机构甚至治安部门来采买的，交货时间也是能推就推。只有军部来人采买才会在原价的基础上保质保量的完成交付。而定制票就是谨防特殊情况下单个店无法交付，那么凭票可以去各家店内拆借，解决应急的需求。他准备将自己这一批的定制票全数送给常凯，常凯拿到这批武器无论是装备上自己警卫队，还是再利用它们上供给他的上级那好处都是不用说的。
马车刚行进不到几分钟，没有走出戴家弄的路口，戴三便听到前头的大马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鼻，车陡然停下来。他刚想要抬头呵斥马夫，前方一团白亮的光线直刺向自己的眼睛。他花了好几秒才适应这股光线，在光线中隐约看出是三五个男人挡下了自家的马车。
“你就是北区的戴三爷吧？”
带头的来人，中年，瘦削，头发梳了一半的刘海掩在脸上，只露出另一半示人，他开口的声音不大，隐约中有类似女人的阴柔纤细感。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我们想去三爷的店里看看你最近的货。”
“你们想买？几位不知道现在的行情么？想要定制铁器，已经排到半年以后去了。”戴三坐直了身子。见眼前几位的打扮猜不出是什么身份，但认识自己，同时还敢拦下自己马车必然不是普通人。他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招呼马夫赶紧赶路，只要出了戴家弄到了大路上，几人就不可能再拦的下他。
“三爷莫慌，我们清楚你的底细，现在是不是只有军部的老爷才能从你这拿到货了？”来人伸出纤细的手臂搭在前面马夫的肩膀上，没有如何使劲，马夫却呆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
戴三见到来人的手臂上有“中山”两个字的纹身，他记得之前军队的朋友提到过军队中有个“中山所”，只说是军队和大学共同成立的一座研究所，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前面这一伙人。军队体系中镇北军常年驻扎帝国边界各座城池，直接与北面金康帝国接壤，保卫然乌帝国的边境，排位第一毋庸置疑。其二就是安防军部，无论是林将军还是传说中名义上的最高统领，黎宫八殿的亲王都是安防军部背后的支撑。即便他们是中山所的人，也没有资格同安防军部来自己店里争抢货物。
“我知道各位大人的来路了，可是‘中山所’？”
“三爷眼尖。”
“不是我戴某人拂了各位大人的面子，实在是军部提前全部预定了。我店小人少，所有学徒和工人已经二十四小时不休息的打铁铸造，现在已经停了所有零售也供应不上啊。”
“胡说，我听说你现在零售不仅没停，量还不小。都是往常几倍的价格往外卖，最近我看赚的也不少了吧。”女性化的来人身后一个年轻后生毫不给戴三面子，当面拆穿他。来人故意等身后的后生说完才做了个住嘴的动作，又转向戴三。“三爷，我们不是强买的人，军部老爷的需求当然要优先满足。你既然知道中山所就应该知道我们跟帝国至理大学的关系，现在人心惶惶，大学也不是净土。我们这次过来也是要帮大学采买啊，万一大学的治安出了问题，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戴三眼睛转的飞快，来人一伙如果真是军队中中山所的人，那么刚才他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大学那个庞然大物自成一系，听闻都是各种人中龙凤聚集的地方，自然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够轻易攀附的上的。如果通过来人能够更大学牵扯上，哪怕最简单的交情也是受益匪浅的，只怕比常凯那条线还要让自己受益的多。他摸了摸怀中的定制票，现在还不到立马拿出来的时候，一来要摸清楚他们真正的底细，不能单凭纹身和几句话就断定，二来也要看他们到底需求的是哪些铁器，大学的采买多半不同于军部。
“大人刚说的有道理，大学那是我然乌的命脉。这样几位大人随我回到小店中，看看样板和暂时还没发出去的货品。除了军部的一部分不能动，其他的我们详谈？”
“可以，那就请三爷下车吧。”
戴三走下马车，先前一直对着自己的光柱逐渐熄灭。他这才发现那是移动光源。想着自家店铺中挂在墙壁上每个准点都能报时的机械表盘，想来都是大学中最新式的研究成果。果然是理学改变了这个世界，从以往摸黑走路，到发明了伫立在路边的汽灯，再到如今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如此强烈的移动光源。天知道以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店铺里中伙计发现东家回来抬头打了个招呼，发现身后还跟了一帮人。带头那人更是打扮古怪。心理合计，不知道东家又给他们找来什么单子。就现在已经是累的直不起腰了。
老广从内堂巡视完了回来刚好和戴三他们碰面。戴三刚想介绍，带头的女性化男人直面老广，嘴角翘起开口说：“好久不见啊，广成之，在这里碰到你。”他伸出左手想要同老广握手，老广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不回话，也不握手，面部表情逐渐凝聚。
“二位认识？老广是我店里最好的铸铁师傅。”
“认识，还是多年的旧相识了。你说是吧，老广？”
“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学不好呆了？”
“你不知道，我早就不在大学了。这些年大学和军部成立了‘中山所’，我再里面负责专门的军事器械研究。”
二人面对面的对话让戴三听出了太多不寻常。他从未想过自己店里五大三粗的老广竟然和大学，和来的这个面容古怪的男人扯得上关系。这也侧面让他对这一行人来自中山所的身份没有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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