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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时代

    我把我在云南的这个时期称作天蓝时代,之所以说是天蓝时代,在我记忆中那里很少下雨,抬头就能看到天空湛蓝如海,这片没有纬度的蓝色天空,护送了我纯真年代的最后一程,也妥善安放了我天蓝色的璀璨青春年少。

    摇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又摇了一个晚上的卧铺客车,天天微微亮,到达了目的地DL市下关客运总站。下车还没拿完行李,就迎来了暴发户模样的老舅到来,迎接我的方式也很热情,拿他邋遢的胡须在我脸上扎了个便。路上的颠沛流离,有未知有不安,见到老舅的那一刻有了归属感,也有了家一般的安全感。

    在我小时候我就很喜欢老舅,喜欢他叼着烟单手开着拖拉机带我兜风,给玻璃厂拉货,拉货回来还不忘从厂里捡一些练玻璃矿掉落的水滴形玻璃,稍微圆一点的就捡回来给我当玻璃弹珠玩,喜欢给我零花钱,给我买玩具,最阔气的是在我三四岁时,给我家送了一台日本进口的东芝大彩电。

    老舅是那个年代的最早发家致富的,在那个年代公务员只有200元月薪的时候,老舅就有了十万元户的称号,在他30岁就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有了当时在云南小县城支撑整个县城税收的工厂,也是人们口中说到的人生赢家。老舅带着我们吃了算是比较好吃的早餐,就继续摇摇晃晃,几十分钟的路程来到了老舅的轧钢厂,也是我后来经常来研究钢铁是如何炼成的地方。

    老舅给我们一家安排住的地方,还算富丽堂皇,院子很大,进门的门楼雕刻的很漂亮,四方的布局,中间三层两边两层的白族特色建筑,不同于现代建筑,老式的瓦屋顶,白色的墙壁上画着意义吉祥的图按,干净简单,中间是院子,院子里有股夹杂着泥土青草芬芳的清香,几棵梅花树也有股花香淡淡的袭来。

    呆了不知道多少天,除了吃饭,不是在院子里发呆,就是和电视机相伴,爸妈一来就奔赴事业,把我们撩在了一旁,还好有老舅请的阿姨管着我们的一日三餐。三个人一直在猜测大理究竟是几番模样,像不像天龙八部里的大理国,古色古香,还是像还珠格格里尔康对紫薇说的那样,大理是世外天堂。

    爸妈晚上会回来陪我们吃饭,也会在院子里和以前一样,跟我们聊聊家常。终于在开学前两天,在爸妈的带领下出去浪荡,才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就在苍山脚下,房子背后的苍山,就是金庸小说里,灵鹫宫所在的地方,苍山顶白雪覆盖,半山腰上桃花梨花成排,红叶满山,目及所处皆是色彩斑斓。

    房子对面就是洱海,站着上山一眼望去,洱海清澈的水夹杂着明媚的阳光,也美的极有涵养,环着洱海的公路上闲逛,如同走进了秋冬的童话里,风吹落路边的柳叶,落叶无香,但每一片都有阳光的味道。也来到了大理古城,晒了晒太阳,听完了几首,关于爱情和自由的民谣。昔日九位大理国皇帝出家的三塔崇圣寺,绮丽端庄,一千多年的建筑,静默不语的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兴衰,告诉你一切过往皆有序章。

    我9岁见识到了风情悠然的大理,小时候觉得大理景色很美,天空很蓝,空气很香,大理的风月都好看,大理的人间也很浪漫,还有很多好吃的地方,我觉得时间过的平仄又漫长,我渴望长大。

    十九岁混上大学,暑假回来感觉大理不一样了,天还是很蓝,阳光衬着稻香,路过那个的街角,是我经常和一个女生吃炸串的地方,听到某一首熟悉的歌,才发现,也会像大人一样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忧伤。

    二十多岁的我也经常回来大理,心怀理想,回来见相见的人,说能说的话,三五好友,还有老同学,诗酒方浓,茶花正香,带她回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的心之所向。

    现在我二十七岁,回来大理,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用完了十八九岁的勇气,也没有了刚二十岁出头的洒脱,在我人生的每个年龄阶段,回来大理的感觉都不一样。十八九岁的我也没有想过,某天在街角看到一群追逐打闹的学生,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回头望一眼,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大理在我心中是座温柔的城市,在大理的成长岁月,过得温柔,有趣。有时清空不了自己的时候,就会回来逛逛,吹吹大理的风,听一听喜洲的麦浪。大理的风可以吹走我人生旅途的疲乏,和散落的尘埃,在或者找个老同学喝个浪醉,然后慢慢疗伤。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来大理,学着失恋的林燕芳一样,喜欢看日出日落。老同学也问我,看了这么多次不烦嘛?我说:“如果一个爱看天空的人,有一天不在看日出日落,那就也厌倦了生活”。

    来大理疗伤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也偶尔会选择悄离人群,独自隐晦的看着天空的颜色变化,看着日出日落,感受这里的静谧和远方,然后你会发现,其实一个人也很好。看了好多次日出日落我也终于知道,或许看日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想给自己寻找答案,我们总是逃不出无限日落日出之间趋于平淡循环,但我们仍旧期待热烈的活着。

    大理在楠哥心中应该算是开启他狂想世界初章的城市,他在大理的时光,过得充实、遇到了温暖,有同学,有爱,三餐,四季,有我们一家人在身旁,日子过得也不匆忙。这里是狂想派楠哥,阅读过千万小说里的主场,大理的风花雪月,小说里写的比现实更尽畅。大理古城是楠哥小说里的雪月城,苍山是雪月剑仙练剑的地方,苍山脚下登天阁旁,月夕花晨的剑气引来满城花瓣。洱海湖畔百里东君东出海外仙山,一去不复返,司空千落为心爱之人手提银枪,入天启城潇杀成狂……

    我姐二胡,是个乐观派,小时候到现在,她的烦扰都比较少,开心别派的个性,遇到的所有不开心,没几天就会忘掉,也没有很大的理想,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她和楠哥差不多,在大理呆了五六年时光,她才不管大理是什么样,吃好住好,这里就是生活的向往,她说对大理最大的眷恋,就是那些好吃好玩的地方,如同二胡理解的那样,人要知足,顿顿吃饱就是福。如果说对大理印象深一点的,也就是那几年追她的男同学,被她揍的好惨。

    我倒是永远记得这儿的蓝天白云,灿烂到奇异的阳光,但我其实更喜欢大理的夜,星河漫长,清幽的夜晚和近圆的月光。我在大理的时光,住的房间很安静,床和书桌都靠着窗户,月光透过纱窗,像丝雨搭在窗沿和书桌台,不发一语。

    大理,只要夜里不下雨,大部分夜晚,基本都能看见月亮,写着作业,上着网,对着月亮,心里诉说上学时遇到的迷茫,会对月亮许下愿望,睡觉前也会躺在床上,带着耳塞,听着音乐,看看月亮,想想过往。

    直到现在还有这种习惯,很喜欢月光,在生命的阴雨天里,都以月光做伞,所以当我生活一地鸡毛的时候,我也没有忘了抬头看看月亮。我从一颗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无论现在生活在哪个地方,我感觉环绕我的,都是大理星空上的那颗月亮,照亮我的也是那束月光。

    对于大理这座城市的回忆,时不时会在我斑驳的内心深处绽放,岁月二三,在初春,夏伏,在秋收,在岁末,回忆起在大理的绵长光阴里,摘一缕暖阳。

    或许人在失意时最容易回忆过去,因为现在是失落的,暗淡的。而,未来,又因为当前的暗淡而悲观或看不到希望。那么,过去的那点亮,那点甜,那点暖,就变成了你临时的“亮晶晶”“甜甜圈”“暖宝宝”,尽管实用论上来说,这一点P用都没有,可能还有副作用,让你不愿迎难而上,开创未来。

    比如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时,就会珍惜自己选择回忆过去的权利,或许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而且还可以不断地更换自己的组合,以求获得不一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