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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1)

    五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点。

    池秀斌和秦朗两人玩得最疯,一路上根本没吃什么零嘴,肚子也是最饿的,鞋子一脱就进厨房倒腾吃的了。

    程婴正准备进房间里去洗澡,回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喻景山跟李怜说了几句,转身走了。

    “阿大要去哪里?”她赶忙追到门口去,“他身上还有······”

    他身上明明还有伤,程婴没有把话说完,探出头去,可走廊里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身后的李怜拉她进屋,问:“你阿大就去见个朋友,不是去上夜班,怎么啦?你有什么东西落在他那里啦?”

    程婴摇了摇头,郁闷地进屋,找到这个房间里唯二知道喻景山受伤的人,道:“池叔,我阿大又出去了。”

    “嗯?”池秀斌看得出来也有些震惊,他放下手里的饺子,走到门厅里确实没看到喻景山的鞋子,转头就看向李怜道,“什么情况?那家伙人呢?”

    “出去见朋友了,说是很快就回来。”

    池秀斌皱了皱眉头,当即就说:“真他妈不要命了,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说完他才意识到程婴还在边上,正想说点什么掩盖过去,没想到女孩像是失神了一样地转过身,已经先一步进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她应该是没听到吧,”池秀斌看着程婴的背影喃喃道,转头就去找自己的终端,扬声冲厨房里道,“老秦,水热了你直接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极乐城,电锯酒吧-------

    晚上九点半,酒吧刚开始营业不久,彩灯和全息投影在昏暗的室内交错变换,空灵且不知所谓的电子音乐如同浓雾一般弥漫在这个空间。

    烟味、酒精、失控的荷尔蒙扩散,扩散,浸润在此空间里,迷醉着所有的碳基生命。

    喻景山一路绕过几十个摇头晃脑的青年人,最后在铁灰色的吧台边坐了下来,敲了敲桌沿,向酒保要了一杯加冰Maritini。

    当班的酒保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肥胖,邋遢,满面油光。他穿着一套蹩脚的西装,袖口的纽扣不知道在哪里磕了一下,崩掉了半颗。他喝光了手里上一位客人剩下的苦啤酒,把空杯子丢给了身后的洗碗机器人,冲喻景山笑了笑。

    “Maritini已经过时了,帅哥。我推荐你尝尝本店的新品,喝过的没有不点第二杯的。”

    他从吧台上拿起了一个水晶玻璃瓶,倒进了自动摇酒器里。

    “这是来自沃托星底层五千米的海水,在沃贡星里每天只供应300毫升给那些富人,在我们这儿,要多少有多少。”

    他说话间又从冷冻箱里夹出一个金色的球冰,放入了喻景山桌前的酒杯,“大角星的金色凝冰,从那边一路运过来可不容易,如果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打开了冰库门,这凝冰里最重要的石油醚就会挥发地一干二净……当然还需要干威末酒,不多不少正好,1.5盎司,俄区特供的伏特加和苦艾酒,不会太多,给您放半盎司……”

    酒保将酒从摇酒器中倒了出来,浅金色的酒液在空中以完美的弧度注入了杯中,金色的球冰在杯壁上撞击出一声轻响。

    最后撒上了少许奎拉克星的干薄荷和一颗青绿的橄榄。

    “请享用。”

    酒精度数确实如酒保所说,不算太高,喻景山从酒里喝出了甜味,身体满意地舒展开来,慵懒地往后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有些责怪的语气:“我实在不知道这么一种由有机物发酵得来的易挥发液体,有什么喝第二口的价值。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强烈建议你把剩下的酒留在桌上。”

    喻景山没有回头,充耳不闻,又喝一口,调出个人终端里的付款码递给了酒保,对方愉快地讹了他一杯天价的招牌酒,此时正哼着一首破烂的曲子。

    女人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透过小酒馆的玻璃窗向外看,巨大的银幕投屏上滚动着ROY公司的广告语——“请使用我,我将无条件爱您”,这个轻佻下流的情话广告是这家类人智能公司的销售格言。

    它在短短三年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目前它的销售范围已经覆盖了三颗中等规模人造星上主要的居住群,并且是整个联盟中唯一一个在警局中立案多次仍然存活下来的成功商业案例。

    多半是因为其保留了为联盟上层的权贵提供最新品类的人造人的良好商业习惯,沃贡星上所有的大型娱乐会所中都提供了人造人的租赁服务,且为了确保使用者的安全,所有的人造人均会在十年会送回公司销毁。

    这句广告语曾经被一个性瘾商人拿去投放在伊兰克星的太空港入口,字样足足有三十米高,二十四小时灯光照明,好让他每晚乘坐悬浮车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这句令人心动的话。

    “它怎么还没有倒闭?”喻景山把杯子放回桌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记得你上次联系我的时候,就是在调查这家公司吧?”

    “是啊,总有啃到钢板的时候。”

    女人耸了耸肩,头顶闪动的灯光将她的颧骨染上绯红,魅惑的烟熏妆下是一双深色的眼睛,酒吧里有一半的人都在看她——那是足以让人惊叹的美貌,女人的五官极尽精致,握着酒杯的手指细长白净,酒红色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杯沿,像是一只慵懒惬意的猫咪。

    喻景山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对方过于暴露的晚礼服上停留了片刻,立刻皱着眉头移了开来:“见我不需要穿这么少,楚歌。”

    “我又不是为了你穿的,”斛律楚歌看了一眼对方空无一物的椅背,又落在男人单薄的外衣上,有些奇怪道,“你的外套呢?我冷。”

    “该,”喻景山十分冷酷地开口道,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少指望男人替你多带一件衣服,说正事。”

    似乎早就知道男人的脾气,斛律楚歌打开了自己身侧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移动芯片,顺着桌面,滑到喻景山的杯前,撞在杯身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是这个月公司所有经手的项目,标红的是联盟委托的,标蓝的是私人委托,重点标注的几个你记得先看。哦对了,还有你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是要我帮忙找工作?”

    “对,”喻景山把移动芯片放进了自己的裤兜,喝了一口酒道,“不是我找,是我朋友。”

    “哦,对,我记得,就是跟你住一起的那几个呗?”斛律楚歌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在自己的数据库里翻找了起来,点开了一份文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啊?这位池小哥原来还是个大校?”

    “前首席试飞员,”喻景山点了点头,“他说是因为开坏了一架价值十几亿实验机,所以被终身禁飞了。”

    “是二十七亿,”斛律楚歌翻看着池秀斌的记录,被另外一项给逗笑了,“停飞原因是不听塔台命令,超速驾驶导致引擎起火,哈哈哈哈,你这朋友还真挺有意思的啊?”

    “喜欢啊?”喻景山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他单身,介绍给你?”

    “想什么呢?他这小白脸的长相不是我的菜,”斛律楚歌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喻景山一眼,“啧,几个月没见,还是帅得如此惨绝人寰。”

    喻景山听不下去了,坐远了一点,道:“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硬用了。”

    斛律楚歌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但仍旧是玩笑的语气,“怎么突然想帮你朋友看工作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尊重他们的职业自由,不插手的吗?怎么,终于意识到人脉的重要性了?

    喻景山摇了摇头:“有备无患。”

    斛律楚歌慢慢放下了杯子,犹豫着开口道:“怎么了?”

    喻景山抬起了头,光线下,他的神情晦涩而不可辨:“楚歌,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请你帮我照顾好他们。”

    这听起来实在太像是一句遗言,斛律楚歌放在杯沿上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颤抖了起来。酒吧里吵闹的人声和音乐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两人之间的沉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她仍在颤抖。

    喻景山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冷静地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事情:“总有这么一天的,或早或晚,这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