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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恭敬不如从命

    “哒哒,哒哒……”

    夜空下马蹄踏碎了迎面的寒风,马车沿着道路向北方疾驰,车上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一片寂静,他们还没有脱险。

    他们坐的是一匹驽马拉着一个老旧车厢组成的破马车,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后面那些骑乘上等战马的骑兵,那个青铜面甲人随时都能带人追上来,届时免不了一场恶战。

    便是这场恶战赢了也是前途未卜,永清城及周边的上万驻军以及数十个堡寨是渝国朝堂在这一带撒下的一张大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跟着老张出关就是自投罗网。面对这张为了景国禁军中精锐斥候和哨骑以及江湖高手魔道巨擘而准备的大网,他们几个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成为漏网之鱼……在这样的夜晚中前进就像是在泥泞的沼泽中跋涉,阴沉、压抑。缓慢、不适等等的一切负面感官全数上涌淹没了众人,这次的事情似乎真的是了不得呀。

    “来了。”郑赫语调平静不见波澜,端坐在车顶的他一个用力起身余力带出长剑出鞘反手握住,拄剑单膝跪在车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把车厢里的茗儿吓了一跳,郑赫眼中闪烁着神光看着他们来时的路,“追上来了,但是人数不太多。”

    车厢里的茗儿听到那帮人还跟在后面,她赶忙避开嵌入车厢内壁的箭镞凑到车门口,伸出小手探出门帘拉住袁泠的衣摆,她透过门帘小声呼喊,稚嫩的声音带着哭音和颤抖:“小姐……”

    “叫少爷……”袁泠看着旁边似是什么都没听到的郑和松了口气,她拍拍茗儿的小手,小声安慰她,清脆声音里满是自信,“别害怕,乖乖在车厢里呆着,看着你家少爷我一会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老张和青铜面甲人骑着马的身影也越发清楚,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很快就接近了马车,郑赫沉着那张黑脸盯紧他们两人。

    “几位何必走得这般急躁,留下少待几日再走不迟。”隔着老远老张就扯着大嗓门开喊,随后他也不待车上有人回话,一个纵越踏着马鞍长身而起。年老但健壮挺拔的身躯上肌肉一伸一缩间爆发出巨大力量,几个声如闷雷的大踏步后老张距离马车就只有一步之遥。

    车顶郑赫看着老张那比战马还快的速度眼神微凛,那绝不是什么所谓的轻功,那是劲气运转配合肉体发力的跑步而已,这样的人物幽州将军府居然没趁着退出禁军的关口要回郡兵去?

    老张可不会给郑赫思索的时间,他从军多年别的道理不懂就知道一个兵贵神速而已,他双手握拳一记景国禁军日常基本训练拳法中的崩拳就借着他前突的这股子冲劲直奔郑赫而去。

    这一拳来势汹汹势大力撕裂空气带着“呼呼”的声响沉活像是攻城冲车上架着摆动的大木桩子,郑赫完全没有自信能躲过去,仓促之间他也只能横剑在身前以双掌抵住,用这个架势去硬接老张这一拳。

    “咚!”一声巨响似是寺庙晨钟一般地响起,拳剑相交,老张粗糙的拳头打在郑赫横在身前的剑脊上。

    郑赫手上的长剑弯出一个弧度,他双手握紧长剑虎口生疼连着两边胳膊都麻得厉害,脑子里预设的招式已经完全无法施展,这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他已经败了,一触即溃。

    老张落在马车车顶双手转换身形调整,刹那间架势再度成型,气息劲力在这瞬间也重新调整。紧跟着老张得势不饶人攻击再度展开,一记炮拳打在郑赫身上,巨大的力道彻底打散了郑赫尚未凝聚成型的架势和内力硬生生把他打飞了出去。

    仅仅一个照面,郑赫就败在老张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手上。

    巨响声震动耳蜗令人心悸,袁泠和郑和不约而同同时回头,恰巧见到郑赫双脚离地倒飞出去落下车顶,老张又是一个跺脚跟着飞身追了上去。两人见状大惊,如玉的两张脸上同时失了颜色,刚想起身相救就听到一侧响起的马蹄声。

    “锃——”

    青铜面甲人一语不发弯刀出鞘,身随刀转腾空而起。待到最高处时青铜面甲人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随即就是迅猛如雷霆的一刀劈下。

    清冷的月光顺着冰冷刀锋劈下,“咔嚓”一声斩断了马车一侧的车辕,马车一沉。袁泠当即抬手一挥,手中短匕向着盘旋在半空中的铁甲身影射出。

    青铜面甲人对此视而不见,斩断一边车辕后弯刀去势不减,在他手上一阵转动。青铜面甲人左手撑着拉车驽马马背苍鹰飞掠一样翻过马身恰好避开袁泠的匕首,他右手的弯刀则顺势斩断马车另一边的车辕,跟着青铜面甲人就双腿微屈擦着地面滑出去。

    又是一声“咔嚓”响起,驽马身上再没有了束缚,往前去追本来是在追逐着它却反超了的那两匹战马去了,作为它负担的车厢就被它永远留在了后面。

    车厢前倾,前半段没了马匹的支撑直接落在地上,车厢里的茗儿顺着车厢两侧的座椅滑到马车门口,一个冷不防小姑娘额头和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小姑娘流着眼泪直叫唤。袁泠和郑和为了防止车厢翻过去运足劲力死死按住车厢。即使这样,整个马车也像是冬天雪地上推出去的雪橇,“嘎吱嘎吱”地在地上划出四道几丈长的印子。

    停下来以后,袁泠掀开车帘看见车门口坐着的流着眼泪揉脑袋的小丫鬟松了口气。

    “那人已经去请那位公子了,不消片刻功夫就能来与几位会和,还请几位随我去永清城。”青铜面甲人提着弯刀缓步走向停下来的马车,“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泠跳下马车,六尺有余的高挑身躯挺得笔直,锦带上坠着的羊脂白玉佩在月光在闪着荧光。她从后背取下别在身后的折扇右手握着,左手掐起一个剑诀,脚下用力虚实生根摆出一个进可攻退可避动作,整个人做好了架势准备迎敌。

    郑和跟在袁泠后面,把整个人隐藏在袁泠身后像是她的影子。

    “敬酒?罚酒?你都还不够格!”袁泠话音清脆,浑身内力奔腾如大江,微微挪动脚步来适应渐渐增加的压力,“本公子从小居住园林楼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金樽清酒玉盘珍羞都是家常便饭,便是姑苏余杭最上等的苏绣织品和最好的松江郡印花棉布也要精挑细选好几道才送到我面前,就连我用的梳子都是暹罗舶来的象牙制成的……喝酒品茶本公子更是挑剔,你这的酒,我莫说是喝了,便是瞧都不瞧上一眼。”

    “果真是大家里逃出来的小娘子。”青铜面甲人心里一松,只觉得老张难得的靠谱了一回,这笔银子花出去不亏。至于说这些家伙跑了,煮熟了炖烂了到嘴边的鸭子还真能飞跑了不成?

    “不妨事,还请几位随我回去,我家主人自会准备齐全,姑娘想喝什么酒都有。”青铜面甲人难得的保持耐心多说了几句,他也不太想动手,毕竟运送的货物在路上出了闪失总归是要他这个负责的首领来背负责任的。

    “姑娘?哪有什么姑娘?”袁泠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上去有种掩盖不住的跃跃欲试,清风拂过她的额发,露出下面灿若明星的清澈眼瞳,她手里折扇顶端青白色的无形气流氤氲盘旋好似尚未盛开的色彩绚烂花骨朵。

    “呵。”青铜面甲人低喝一声加快速度,化为一团黑影冲锋。既然冥顽不灵谈不拢那就动手吧,总不能真让人跑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草原上,袁泠就见着了比月光更刺眼的刀光。在这夺目的刀光下袁泠失去了敌人的踪影,女人的直觉在这一瞬间发挥了作用,她踏步向前以扇子作剑向前直刺,青白色的花朵绽放、爆开,化作清冽的剑气在袁泠的身前纵横,一刹那她就向所有人展示了她最强的攻击。

    然后,金铁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响起,一柄弯刀撕裂了塞北的寒风,随后一道青白光闪过,在“滋啦滋啦”的声音下一连串的火星闪现。

    刀光落下,三个人影分别站在三个位置。袁泠和青铜面甲人隔了五六丈远相互背对站立,袁泠是往前走了好几步一剑刺出到底,青铜面甲人单手持刀一记上撩,郑和则捏着兰花指站在刚才袁泠的位置夹在两人中间。

    “挺犀利的一剑。”青铜面甲人有些嘲讽地笑了。

    袁泠只出了一剑,而她出的那一剑确实很犀利。打头阵的几道剑气没有一道落空,每一击都打在他的铁甲上,在好几片叶片上都留下白点。最后那一记直刺更是在他胸口的护心镜上划出了一道白痕。不管袁泠用的是什么方法,她前几道剑气每一下的效果堪比三十步外的步军弓手,最后一下甚至是比景国军队最新装备的神臂弓在三十步外的射击,这种水准可不是江湖上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做到的。

    但是这有怎么样,还不是刺不穿自己这一副大渝工匠以最好的手法精心锻造的铠甲。

    这就是军队士兵面对江湖武人最大的优势之一,士兵是国家经由朝廷运转带动无数平民配合供养武装起来的暴力分子。相比于绝大多数还要思考安身立命的江湖人,不事生产的专业士兵在这一方面要纯粹得多。就像这一身铠甲,堪比是寻常入了门武夫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苦修。一个罴甲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刀能杀死一个一重天地以下的江湖高手,反之却极为困难。

    刚刚的袁泠不出意外就应该是这个下场,但是郑和救了她。

    本来袁泠凭着直觉抢得先手给出的那一下没有杀死青铜面甲人,那青铜面甲人下劈的一刀就必然能把袁泠劈成两半。就算青铜面甲人有手下留情的想法,一下重创袁泠也不是问题。可是郑和在青铜面甲人刀劈到一半时从袁泠身后窜出来,一下子直接奔着他眼睛来了两下,青铜面甲人不得不临时变招,强行改劈为撩逼退了郑和。

    “是针吗?”由于天黑,之前郑和出招青铜面甲人一直没看清楚。刚刚郑和凑到他面前要向他递出一招反到让他从郑和的兰花指中看出了那么点门道。那细小、亮闪闪又尖锐的感觉很像是姑娘家家用的针头线脑,可是针头线脑有怎么会有那样的威力呢?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大渝景国的两座江湖有哪个高手是靠着耍弄绣花针成名的,就算是玩暗器用飞针的也跟郑和的手段有很大不同。

    “让你们躲过了。”青铜面甲人笑声里透着几分轻松,“两位还是去我那做客吧。”